太子皱眉道:“你是说有人意图在这里行刺本宫?”
赵权道:“京中藏有乱党,殿下乃是京中支柱,他们想要作乱,必然会盯上殿下……!”
太子淡然一笑,“如果他们真要谋刺本宫,本宫现在调头,也已经来不及了……!”他话声未落,便听得前面一声惊呼,听得有人叫道:“赵统领,有情况……!”随即听到“嗖嗖嗖”之声响起,两边的屋顶上,陡然出现了十几道黑影,弯弓搭箭,向马车射过来。
“保护殿下。”赵权厉喝一声,这些护卫都不是泛泛之辈,迅速下马,以马匹在外围形成一道防护壁,而是名护卫则是环绕马车,握刀护卫,只是箭矢来得急,虽然众护卫行动迅速,却还是有两人中箭倒地,赵权握紧刀,神情冷峻,盯着屋顶上的黑影,沉声道:“殿下,有刺客!”
便在此时,只见到从两边的巷子里,如同幽灵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一群人来,只是片刻间,太子等人便被团团围住。
这些人手中的刀光寒光闪闪,赵权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却见到人群之中,一人缓缓走出来,那人行走很慢,距离马车几步之遥,这才停下,盯着赵权手中的刀,冷冷一笑,声音嘶哑:“赵权,我一直不相信,你的刀真的比我快。”
赵权听到声音,接着火把的光芒瞧过去,看清那人脸庞,惊声道:“是……是你?”
“不错。”那人冷笑道:“我以为要等很久,可是上天垂怜,让我这么快就能报仇雪恨。”
车厢内传来太子的声音,充满不屑:“田候,本宫没有杀你,饶你一条狗命,想不到你却恩将仇报……本宫对你并无兴趣,你的新主子在哪里,为何不敢出来见人?”
“太子殿下,你就这样看我不起?”从田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人缓缓走出来,他身材修长,一身粗布衣裳,头发蓬乱,只是用一根绳子系在后面,脸庞消瘦,可说是瘦骨嶙峋,胡渣绕满嘴边,看上去显得颇为颓废,可是他一双眼睛,却是精光闪闪,寒气逼人,“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嘿嘿,世人对曹子建这首七步诗赞不绝口,可是在本王看来,狗屁不如,生在皇家,本就要你死我活,从来都是相煎如敌。”
第一五二一章 金枪
太子淡淡笑道:“你从未将本宫当做你的兄弟,本宫自然是知道的。瀛平,本宫本来一直也瞧不上你,可是这一次,本宫对你倒是刮目相看。你能够忍人之不能忍,装疯卖傻,连本宫的疑虑都被你打消,不得不说,如果你是一个戏子,必然名冠天下。”
汉王大笑道:“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我,可是你却留着我肆意凌辱,本王知道你的心思,如果对一个人恨得太深,反而不愿意让他轻易死去,让他尝尽凌辱与痛苦,反比让他轻松死去更让人兴奋。”
“你说的不错。”太子承认道:“本宫没有杀你,就是想要看你像一条狗一样活着,本宫要让你明白,在本宫面前,你永远也抬不了头,永远只是本宫足下的一条苟延残喘的狗而已。”
汉王并没有愤怒,淡淡笑道:“是啊,本王已经尝到了做狗的滋味,甚至连猪狗也不如,可是本王既然挺过来,那么你就只能与本王易位,只不过本王与你不同,你心狠手辣,本王却很仁慈,不会让你受很多苦,最多只是在你死的时候受些苦楚而已。”
太子轻叹道:“其实本宫一直不明白,你是如何能够忍受那些刑法?便是铁石铸就的人,也不可能对那些刑法毫无反应,那已经不是人的意志所能控制,而是肉体的自然反应,你毫无反应,这才让本宫相信你是真的疯了……!”
“你很想知道?”汉王冷笑道:“其实很简单,每一次你派人去找本王的时候,本王事先就服下了药丸,他可以让本王全身没有任何感觉……虽然那种药丸对身体伤害很重,甚至会对本王的寿命产生影响,但是如果不能骗过你,本王只怕也活不下来。”
太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不过本宫倒是没有听说还有那样的药丸。”
“你既然是一个残疾,本就该主动让贤。”汉王叹道:“如果当初你主动退下去,或许也不会有今天,本王并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这与你不同。”
太子淡淡道:“京里京外这些乱事,自然都是你弄出来的?”
汉王笑道:“你自然清楚,你心狠手辣,铲除异己,想要你这残废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多如牛毛,本王要想找人对付你,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瀛平,你装疯卖傻,忍人之不能忍,本宫对你确实刮目相看,可是现在却十分可怜你。”太子声音冷漠起来:“本宫想过,你我虽然水火不容,但这是你我的恩怨,你我身上,毕竟还顶着大秦皇子的帽子,你想除掉本宫,本宫可以理解,可是你要毁掉大秦,愚蠢透顶,所以本宫可怜你,也幸亏本王整倒了你,若是被你继承大统,我大秦必亡无疑。”
“大秦皇子?”汉王狂笑道:“你说的大秦皇子,早已经死去。”
太子淡淡道:“如此说来,你已经是自甘堕落,连自己是大秦皇子也不想承认?”
“如果是大秦皇子,他为何立一个残废为储君?你到底哪里比我强,这天下,本就该由本王继承。”汉王冷冷道:“他老眼昏花,处心积虑,竟然借助通天殿之事,将本王一脚踩下来……他既然没有想过让本王继承大统,却为何给了本王希望?他对我毫无情义,本王又何必对他还讲情义?”
太子当然知道,汉王口中的“他”,乃是当今天子瀛元,叹道:“瀛平,你口出此言,无父无君,只怕连天也容不得你。”
“老天从未对我公平过,我又何必在乎它?”汉王沉声道:“瀛祥,到了现在,你还要缩在里面,让你手下这些忠心耿耿的狗奴护着你?洛安京城,天亮之后,便将是一片火海,你双腿残疾了,难道就已经不是男人了?如果你还想让他们活下去,就该自己爬出来,爬到本王面前,乞求本王用最舒服的方法让你死去。”
赵权厉声道:“汉……汉王,你结党作乱,倾毁社稷,更是妄图想要刺杀太子,如此大逆不道,还不俯首就擒?”
汉王大笑道:“瀛祥,你的狗奴,依然是如此狗仗人势……!”看向田候,淡淡道:“田候,似乎就是此人夺了你的位置,你的耻辱,此人应该给了你一份。”
田候淡淡道:“所以他的人头,只能由我来取,谁也不准动手取他人头。”
车厢里再次传来太子的声音:“瀛平,本宫想问你一句,你是真的想要看到大秦社稷毁于一旦?你是真的不再将自己视作大秦的皇子?”
“如果你想看到京城的毁灭,本王可以给你机会,明天本王可以带你登上城头,让你看一看京城的样子。”汉王缓缓道。
太子叹道:“既然如此,本宫也就无话可说了。只是本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知你是否可以帮助本王解答。”
“对垂死之人,本王一向很宽容。”
“本宫很了解你的为人,也了解你的手段。”太子声音低沉,“以你的能耐,当然没有这样大的手笔,本宫很想知道,在你背后的,又是什么人?”
汉王摇头叹道:“看来你一直都是瞧不上我,如果说这些都是本王亲手策划,难道你会不信?”
“本宫当然不信。”太子缓缓道:“本宫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并不愿意相信,本宫知道你自甘堕落,可是并不相信你会走入万劫不复之道……你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大秦皇子,但是你的身体里,终究还是留着大秦皇族的鲜血,无论怎样说,那都是高贵的血脉,本王不愿意相信如此高贵的血脉,会被肮脏所玷污,即使是一败涂地,本王也不愿意相信你连血脉中最后的一丝尊贵也没有保留。”他声音陡然冷厉起来:“本宫问你,你背后之人,可是天门道?”
汉王眼角抽动,并无说话。
“看来竟果真是如此。”太子长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瀛平,你自甘堕落,竟然与天门道串通一气,毁家破国……你如今就算想自诩为大秦皇子,那也已经来不及了,无论生死,你的鲜血,已经肮脏的臭不可闻……!”
汉王冷冷一笑,并不多言,向田候使了个眼色,田候握紧刀,正要喝令动手,这四周围了四五十人,而且看其中许多人的手脚,明显就是好手。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踩踏着青石板长街的声音异常的清脆,而且谁都听得出来,马蹄声嘈杂,显然来者不少,而且听声音越来越急,竟是朝着边过来,汉王禁不住微微变色,赵权等人紧紧护在太子马车身边,田候等人听到马蹄声似乎是从两头传过来,也都是变了颜色。
蹄声健急,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厉声大叫:“都围起来,所有乱党,杀无赦,一个不留!”
汉王吃惊间,便听到惨叫声响,只见到飞马未到,箭矢先行,长街上的刺客已经纷纷中箭,乱作一团,随即便瞧见一群骑兵如狼似虎直扑过来,雪亮的马刀已经挥舞起来,众刺客纷纷闪躲,一派骑兵却是挥刀便砍,眨眼间,便已经有数名刺客横尸刀下。
赵权等人正惊讶间,太子声音已经从马车中传来:“赵权,你等不必动手,原地不动!”
赵权一听,立时便明白,这群骑兵,十有八九便是太子安排,此时他甚至看清楚,这群骑兵的战马都有一层护甲,骑兵的甲胄也都异常鲜亮,一眼就认出,这些骑兵竟然是皇家近卫军。
骑兵从两面杀过来,将众刺客挡在中间,汉王已经拔出佩刀,沉声道:“不好,中了他的圈套……!”
这群骑兵来势凶猛,而且下手毫不留情,众刺客也不乏好手,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骑兵冲击,措手不及,虽然有些人迅速反应,立刻展开反击,但是大多数刺客在骑兵的冲杀下,便已经横尸当地,双方瞬间便在长街血战,赵权等人紧紧护住马车。
两面杀来的骑兵,少说也有近百人,而且清一色强悍凶猛,近卫军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他们骑术精湛,不但马上刀功了得,而且近卫军骑兵都能在马上射箭,马上箭手主要对付的就是站在屋顶上的那十几名箭手,双方箭来箭去,虽然数名近卫武士中箭栽落马下,但是屋顶上的箭手,却也是一个接一个中箭从屋顶滚落下来。
刀光箭闪,骏马嘶鸣,汉王手下刺客一个接一个倒下,而汉王也是挺刀厮杀,他本就是文武双全,刀法不弱,面对近卫骑兵,连续斩杀了两人,但是前后骑兵就如同两道铁骑,将长街封锁,汉王脸色泛青,万万想不到这竟然是太子设下的陷阱,恼怒之际,却也知道自己是插翅也难飞了。
便在此时,忽听得连声惨叫响起,连续数名近卫武士翻身落马,只见得一骑飞马而来,手中挥舞着一根金光灿灿的长枪,枪若游龙,神出鬼没,近卫武士虽然都是精兵,可是根本抵挡不住这单人独马,那人一根金枪使得神出鬼没,穿过骑兵阵,已经飞驰到汉王身边,伸手拉住汉王手臂,将他拽到马背上,厉喝一声,调转马头,再次舞动金枪。
第一五二二章 大灾变
金枪将枪法了得,在近卫骑兵的围攻下,宛若虎入狼群,一路向外杀去,田候等残存的十多名刺客,见状尾随在那金枪将之后,那金枪将单人匹马在前面杀开了一条血路,田候心知太子设计好圈套,如今只能逃命,他虽然右臂被仇如血所斩,但是左臂的刀法依然了得,趁着近卫骑兵被金枪将杀的一团混乱之时,一刀砍翻了一名近卫骑兵,翻身上马,身后此刻也都如法炮制,数人夺了马匹,跟在金枪将身后。
太子听得外面有变,掀开车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到汉王被金枪将所救,正冲破封堵,向外杀去,皱起眉头来。
那金枪将委实了得,虽然近卫骑兵都是骁勇善战,却终究还是被金枪将杀开了一条血路,冲了出去,田候等人紧随其后,跟着冲出包围,近卫骑兵中有人已经厉声叫喝:“莫让乱党跑了,给我追。”几十名近卫骑兵尾随在后,追赶那金枪将,很快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赵权此时终是松了口气,道:“殿下,乱党已经被杀退。”
太子却是紧皱眉头,喃喃自语:“那人是什么人物?武功着实了得。”
此刻一名近卫骑兵飞马到了太子马车边上,拱手道:“末将见过监国殿下。”
太子微微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回头本宫重重有赏。”
赵权心知今夜太子出来,并不是真的要往中书省去,而是故意出府显身,以自己为诱饵,引汉王出来,太子则是早就设下了埋伏,暗中调动了近卫骑兵,本是想将汉王一伙一网打尽,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金枪将,如同天降神将,竟是生生将汉王救走。
太子与汉王乃是兄弟,太子对汉王的性情,显然十分了解,如果身在太子府,重重保护之下,汉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刺杀太子,可是太子一旦离开太子府,汉王对太子有着刻骨仇恨,必然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而且太子一旦被杀,整个京城瞬间就会土崩瓦解,于公于私,汉王都将抓住这样的机会置太子于死地。
毫无疑问,太子出府之前,心中便已经确定京中动乱的始作俑者之一,必然有汉王存在,而且他也知晓汉王性情,知道汉王不会放过如此机会,所以这才以自己为诱饵,布下了陷阱,只是到最后,却功亏一篑,依然是被汉王逃脱。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卑职恳请殿下立刻回府。”赵权拱手道。
太子摇头道:“暂不回府,走到了这里,自然还是要去中书省。本宫要与中书省的大人们商议接下来如何应对局势。”又向那名近卫军道:“你现在便去武京卫南城总署,告诉他们,瀛平勾结天门道作乱,如今就在南城,下令南城武京卫,搜遍每一处,定要将瀛平捉拿归案。”
那人拱手称是,吩咐几声,留下了二十名武京卫护卫太子,自己则是带着一部分立刻赶往武京卫南城总署。
那人前脚刚走,太子的马车只走出十来米远,便听得后面又传来马蹄声,马车停下,赵权回身去看,只见两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者,乃是武京卫打扮,到得近处,一人已经从马上滚落下来,脸色苍白,神情惊恐慌张,大声道:“太子殿下可在此处?小人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权沉声道:“何事禀报?”
“启禀太子……太子殿下,南城……!”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南城门被破,城外难民已经涌入城中……!”
坐在车厢内的太子骤然变色,掀开窗帘,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南城门被破?”
“是……!”那人惊恐道:“南城校尉是……是叛徒,勾结盗匪,他下令我们打开城门,而且……而且一伙乱党突然杀到了南城门,从背后袭击我们,我们拼死厮杀,可是他们人数众多,南城门已经被打开,城外忽然出现了无数难民,他们发了疯一样,全都冲进了城里……!”
太子咬紧牙关,此时他已经隐隐听到,从南边传来呼喝叫喊声,赵权已经失声道:“殿下……您……您看……!”
太子从窗内探出头,向南边望去,只见到南边天幕忽然红彤彤一片,熊熊烈火竟然已经开始从南城燃烧起来。
“他们……他们进城之后,见人就杀,手里拿着火把,四处纵火……!”那来报信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一会儿,只怕……只怕有好几千人已经冲到了城里。”
太子眼角抽动,沉声道:“赵权,立刻回太子府,派人立刻往东城和北城传令,严守城门,调动兵马前来阻止暴民作乱……!”
赵权当下立刻派出了几个人前往传令,随即神色凝重,下令马车赶紧返回太子府。
洛安京城巍峨的南城门下,潮水般的百姓络绎不绝地从城外冲进来,这其中甚至还有人骑着马,大呼小叫,叫喊声响成一片,人群中有人高声大叫:“兄弟姐妹们,京城的老爷们作威作福,他们鲜衣美酒,家里的粮食堆满仓库,咱们却要忍饥挨饿……咱们也是人,他们不将咱们当人,咱们也不把他们当人,京城的东西,都是他们从我们手里盘剥而来,现在我们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冲啊,冲进去,杀死那些狗杂碎,烧了他们的房子,夺回我们自己的东西……!”
“父老乡亲们,这些年,我们日夜劳作,却吃不饱穿不暖,到今天,还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们说,这都是拜谁所赐?便是京里这些畜生干的好事,我们受尽欺凌,已经没有了活路,便是死,也要和他们拼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不要手下留情,他们盘剥欺凌我们的时候,可曾对我们手下留情过?你们看看京城的金碧辉煌,这都是咱们父老乡亲的血肉,他们给我们的痛苦,我们要他们十倍偿还……!”
百姓们听到声音,想到这些年遭受官府的欺凌,想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心中的怒火燃烧到极点,他们怒吼咆哮着冲入城中,只要看到有人,立时便是一伙人冲上去,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手中粗糙的“武器”进行砍杀。
冲进城里的难民,几乎都是从东南逃过来,逃难而来的达官贵人,早已经入城,在城外天当被地当床的百姓,几乎都是逃难而来的贫苦百姓,天门道在东南一路挺进,百姓们为了免遭战火的蹂躏,纷纷北逃,逃亡之时,对于大多数一贫如洗的百姓来说,能够携带的东西实在不多,但是庄家人自然少不得将家里的耕具带出来,这时候冲进城里的难民,手中的“兵器”便大都是带出来的耕具,锄头、铁锹、斧头、铁锤……在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吼声中,这些无家可归已经无路可走的穷苦百姓,在这一刻迸发出了让人恐怖的气势和威力。
对天下老百姓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有造反之心,而且就算陷入困境,他们也都是忍气吞声,可是一旦将他们逼到绝境,让他们没有生路可盼,那么他们的破坏力也就变得异常惊人,心中的委屈、屈辱、苦难、愤怒、仇视在这一刻交集在一起,只要有人将其点燃,引导着他们爆发出来,那么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杀戮和破坏与便会在一瞬间爆发显现出来。
帝国四城,西城和北城都可算得上是鱼龙混杂,多是京中百姓居住之地,东城多是集聚京官吏员,而南城恰恰是豪商富贾云集之地,这里多是大门大院,街道井然有序,干净宽敞,也正因如此,无数火把之下,难民的人群迅速在南城的各条街道蔓延,在南城居住的人们,本来得到禁足令之后,都是大门紧闭,听到外面铺天盖地的呼喊声,一个个心惊胆战,随后便是一家又一家的大门被生生撞开,更有人翻过围墙,闯进到宅院之中。
曾经这些难民都是被压迫者,受尽了苦楚,现如今,往日的苦楚转化为愤怒,而这股份怒,便迅速倾泻到了南城的居民身上。
难民门到处纵火,看到那些锦衣华服的人们,便如同见到了几世仇人一般,立刻上前砍杀,更多的人则是冲进府邸之内,打砸抢杀,在这种时刻,柔弱的难民也会变成凶残的猛兽,他们可以杀人,可以纵火,可以破坏,甚至有些人瞧见大宅院里的女人们,也会迸发出最原始的兽性。
南城的武京卫早已经出动,纷纷向这边冲过来,当他们瞧见铺天盖地的难民手持各种“武器”怒吼着冲过来之时,即使他们是卫戍京城的精兵,却也是手足俱冷,心惊胆战,他们虽然奋力搏杀,但是比起铺天盖地的难民,人数实在太少,很快就被淹没在难民的人群之中。
难民群中,时不时地出现一队队骑马纵驰的队伍,他们的衣着打扮虽然普通,但是手中却都是握着大刀长矛,绝非普通百姓,而且他们比之那些难民更为残暴,也更为嚣张,往往他们冲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群难民,冲掠一座又一座宅院。
第一五二三章 里应外合
太子的队伍在难民冲到南城之前,便已经迅速离开,一路上车行如风,赶到太子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南城的叫喊声兀自传过来,直冲云霄,打碎了京城的安宁。
沿途之上,太子连续穿下了命令,南城被冲击,这种时候想要将南城武京卫各署门的兵马组织起来,已经是异常困难,只能任由南城武京卫各自为战,太子并不期望南城武京卫可以阻挡住难民的脚步,他只希望南城武京卫不要放弃抵抗,竭力抵挡,为京城的人手调动争取时间。
最近一段时间,太子的主要精力,乃是放在了前线,他虽然坐镇京城,但是却掌控秦水的兵马部署,而且竭力保证前线的后勤供给,在他的计划之中,即使秦水断桥,天门道也不会轻易退去,他们必然会在南岸打造船只,渡水过江,秦水之战,也必然是一场持久之战。
也正因如此,太子虽然也提防京中动乱,但是主要精力却是在前方。
他并没有想到,城外的难民,到最后竟然成了京城最大的威胁,天门道没有杀过来,京外的难民竟然先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