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骆轻泉真的要被气死了,他整个人都气疯了,双目瞪得有如铜铃大,目中还迸出了血丝,连那根指着文轩的手指头也在不停发着颤,险些就一口气提不上来,“你……你这……你……”
“不相信吗?”文轩笑了笑,神色中竟然也露出了一分自信与傲然,“我倒是觉得奇怪,你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竟然觉得你还能赢得过我?你连过去的我都输过,而我比过去更强了。”
骆轻泉气得完全丧失了理智,噌地就抽出了腰上的剑,“我这就砍死你!”
要在这里就地比上一场吗?这样也好,反正此地并无第三个人。
文轩起身往后一滑,看着剑光险之又险从鼻端前方划过,神色淡然。他本就不是会妄言的人,之所以会说出那样嚣张的话来,只因为他对双方的实力有着很清楚的认识。骆轻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从前或许是,但那时文轩根本就只是半个凝元。自从他得到叶笙歌的功法,终于走上正确的道路,完整地取得了凝元期该有的实力,骆轻泉就再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文轩甚至没有燃起多少斗志。
他只是招来自己那柄法宝飞剑,闲庭信步般挡下了骆轻泉的攻势。
铮,铮,铮!
第一下从左至右挡住骆轻泉飞来一刺,第二下自下而上挑开骆轻泉猛力劈砍,第三下,他直接压下了骆轻泉的剑势,朝着骆轻泉左侧腋下攻去。
那第三招本就是佯攻,骆轻泉正在左手掐着一个法术。结果文轩直接以蛮力破之,反守为攻,攻得骆轻泉措手不及,一下子乱了阵脚。
但骆轻泉到底是常与人争斗之辈,当机立断往后一个急退,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眼看着就要卷土重来。
却就在这个时候,骆轻泉竟觉得浑身猛地一重。
这重量不知道从何而来,忽然一下铺天盖地压下,先是将周遭的灵气都压得仿佛被冻住,根本无法调动,而后仅仅一个瞬间,骆轻泉竟然连指尖也重得抬不起来了。
“骆师弟,你知道吗?”文轩站在那儿,指尖抹过剑光,仿佛自己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刃,“以前……在我上次凝元的时候,是连一招一式也没有从那突破时的顿悟中获得的,因为那时我根本就没有顿悟。”
骆轻泉依旧动弹不得,只觉得仿佛鼻尖有汗渗出。
类似的传闻,他是听说过的。文轩凝元后几乎没有用过一个与筑基时不同的招式,他也是看得到的。但他此前从未想过,那样的文轩都能与他斗得一胜一负,究竟是个多么可怕的概念。
“不要用以前的我来估计现在的我。”文轩冲着骆轻泉笑,“因为这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话音一落,他手中剑光一挑,那压在骆轻泉身上的沉重束缚终于散了去。
骆轻泉一个踉跄,想写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站稳。
他看着文轩,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如何?”文轩问他,“想哭吗?”
骆轻泉到是真没哭。或许是因为差距实在太大了,他竟然连一点落败的委屈与不甘都没生出来,只觉得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比试什么了。”文轩将法宝飞剑收入袖中,转身往房中走去,“就算再如何比试,你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骆轻泉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点动静。
等到文轩已经推开房门,眼看着就要走进去,骆轻泉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大喊,“站住!你赢了就想跑吗?没门!”
文轩动作一顿,嘴角忍不住一抽。
骆轻泉将桌上那挑战书啪地一下取到自己手中,追上文轩,扯住文轩的袖口,将那挑战书又啪地一下拍在文轩手里,“你给我收着,我迟早会再赢过你!到时候,我要让全宗门都看到!”
“如果还是我赢了,”文轩问他,“你也要让全宗门的人都看到?”
骆轻泉一噎,然后断然道,“无论胜负,都一定要有众人的见证。”
“算了吧。”文轩笑得很有些无奈。就连今天这一场,他也是看着没人才答应一比的。若是真的在所有人面前又赢下骆轻泉,他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今他的名声已经败坏,骆轻泉却还如日中天,他又何必要落这个面子?到时候宗门内如有动荡,他也不愿意看到。
“什么算了不算了!”骆轻泉却毫不领情,只质问道,“你是怕了吧!”
“如果你真的要拉着别人来看,我就……”文轩说到这里顿了顿,仿佛在酝酿一个威胁之辞。
“你就如何?”骆轻泉不吃这套,当即报以冷笑。
而后只听文轩淡淡道,“我就故意输给你。”
骆轻泉的冷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文轩将袖口从他手中抽出,终于得以推开房门,进入房中,将骆轻泉关在了屋外。
他听到骆轻泉在外面暗骂了一声。
“不拉别人来看,那就就不拉别人来看吧!”而后骆轻泉终于屈服了,在窗外大喊道,“我还会再来找你的!我一定要赢过你!”
文轩不禁扶住了额头。
这小子没救了,真的完全没救了。他难道完全体会不到实力的差距吗,如此执着究竟是为了个啥?
但骆轻泉说还会来找他……
在这所有人都将他冷落的时候,这么一句话,竟然让文轩隐隐有些高兴。
等到骆轻泉的脚步声走远,文轩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想要再在宗门内走走。他忽然意识到,哪怕那么多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宗门内其实还有许多东西,是与之前一样的。
比如这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真想不到啊,在遇到了这种事情之后,文轩竟然还会在宗门内行走。他一路滤过旁人异样的眼神,只专心欣赏山水。但那异样的眼神多了之后,文轩的心情到底有些败坏。
也是巧了,在文轩心中敲起这退堂鼓的时候,他正好路过了祁继白那丹鼎院门前。想到简易如今也屈从于师父的威压,正在其中尽心修行,文轩又不禁心中一动,抬脚往丹鼎院内走了去。
他忽然很想看看简易在师父面前究竟是怎样一副乖巧的模样。
丹鼎院中的弟子看到他,自然也与其他人一样,露出了那种异样的目光。但文轩只想着要看看简易,对着目光视若无睹,只要求他们传报一声。幸好这些人也不至于故意为难文轩,很快就有人进去寻祁继白了。
此时祁继白正炼着一炉子丹,小心看管着炉火。
听闻文轩来了,祁继白眉梢一挑,显得有些意外。但想到院中那个让人毫无办法的小子,祁继白的意外又很快化为了然,不禁摇了摇头。
而那通传的弟子见祁继白没空,便自作主张地道,“弟子这就去回文师兄,让他自己去找那简师弟。”
“别,千万别。”谁知祁继白竟断然反对。
那弟子正在不解之中,就见祁继白竟然从丹炉前起了身,顿时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谁不知道,祁继白炼丹时是从来不离身的,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我去见见我那文师侄,”祁继白对这震惊视若无睹,淡定地道,“这儿先交给你看管一下,小心别让炉火太旺了,尽量就让它稳在这个火候。”
说罢,祁继白便从这名压力山大的弟子身旁走过,出了丹室。
文轩只在厅中等了片刻,便见祁继白从里面出来了,当即起身行了一礼。
“文师侄,免礼吧。”祁继白问,“怎么有心到我这里来做客了?”
就如今水云宗内这状况,文轩会出门本就是一件奇事。他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道,“弟子听闻简师弟如今正努力修行,便忍不住想过来看上一看。”
“你真是有心了。有你这样的师兄,是那小子的福气。”祁继白道,“可惜,那小子现在大概没空。”
文轩一愣,意外之色溢于言表。
“他这段时日真是太倦怠了,明明已经筑基这么久,基础却还是打得一塌糊涂。再不管管,是真不行了。”祁继白说着,脸上竟然显出两分冷笑之意,“今日他要是有半点分心,怕是就完成不了我给他布下的功课了。”
看来这个师父真的很严格啊,文轩额头上不禁冒了点汗。
但看到祁继白如此在乎简易的修为,文轩也不禁为简易放心了许多。他当即又向祁继白行了一礼,说了些那便不去打扰简易修行的话,便告了辞。
在告辞之前,他却又忍不住道了一句,“简师弟天赋极佳,心思却不尽在修行之上,早就应该好好管教。只是……希望祁师叔还是别太严格了,该休息时,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
祁继白笑着答应了,这笑容却复杂得很。
等到文轩终于出了丹鼎院的大门,祁继白眉头一皱,嘴角一抽,也没心思再回那丹室了,当即转了身往后面走去。
他一路走到简易的房前,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
简易又在里面设了那种隔绝气息的阵法了。祁继白如今和文轩同样修为,又因为曾经受过伤,单论实力说不定还差上一筹。文轩无法透过这阵法感觉到房中气息,他自然也是一样,完全不知道简易现在究竟在里面弄些什么。
祁继白便敲了敲房门,就站在门外大喊道,“你文师兄来看你了。”
话音一落,屋内简易就像是受惊一样,扑腾一阵乱响。
祁继白等了片刻,估摸着简易已经准备妥当,便直接推门而入。进到房内一看,原来此时简易并没有在弄些什么。简易只是瘫倒在床上,整个人像条虚脱的死鱼。之前那扑腾乱响的动静,是简易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弄翻了床边一张桌子。
看到祁继白已经进来,简易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再看到进来的只有祁继白一个人,简易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放心吧,”祁继白道,“你文师兄被我打发走了。”
简易点了点头,“多谢师父。”
这四个字听上去出奇黯哑,祁继白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朝简易走近几步,口中抱怨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师父?你这小子还真是挺行的啊,为了不让你文师兄知道你究竟在折腾什么,竟然拿我当挡箭牌,还要我陪着你一起演戏,弄得好像我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师父似的。”
简易干笑两声,不答话。
此时祁继白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抓起他的手臂,两根手指搭上了脉搏。
片刻之后,祁继白皱起了眉,“你究竟在折腾些什么?”
面对他,简易倒是答得老老实实,“预测一下最近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看看有没有什么会伤害到师兄,以及推演一下最适合我的功法。”
祁继白说这小子挺行的,还真没说错。他竟然想自己推演出自己要修行的功法。
为了这一壮举,简易把自己给折腾得够呛。以往和文轩在一起时,他为了能在白天装得一如往常,还十分克制。如今到了这里,有祁继白当挡箭牌,他便彻底放飞自我,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只是暂时的。”简易道,“只要推演出功法,我就可以全力修行了。”
第63章
听到简易这理直气壮的豪言壮语,祁继白竟无言以对。好半晌,祁继白叹了口气,“收来你这么个徒弟,真是我前世修来的孽。”
“师父何必如此说?”简易问,“莫非你怕我完成不了答应过你的事情吗?”
“我只怕你在遵守承诺之前,就先一命呜呼了!”祁继白长袖一甩,没有好气地道。
简易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与他饶舌,而是移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山下一条小路。此时此刻,文轩正从山上下去,经过这条小路。
简易就这么凝神看着。
一路之上,文轩都这么形单影只,对旁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并不与任何人接触,其他人也不会特地与他接触,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一般。简易心想,师兄如今在宗门内混到如此地步,一定是会寂寞的。但想到文轩如今的寂寞,简易在为他难受的同时,心底深处却难以避免的有几分暗喜。
直到文轩将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时,忽然冒出一个人,将他拦了下来。
这忽然冒出的,便是刚从文轩那里出来不久的骆轻泉了。要说骆轻泉这人也是无聊,拦了文轩吧,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做,就非得站在那里撂几句狠话才走,仿佛如此就能心满意足了。
骆轻泉如此幼稚的举动,却让文轩多了几分高兴,脸上神情都舒展不少。
简易在上头看着,指尖忍不住扣紧了窗棂。
“别把漆给抠掉了。”祁继白敲了敲他那指尖,提醒道。
幸而骆轻泉很快就与文轩分道扬镳,简易也将指尖松了开,窗棂总算保住了上面的漆。只是他看着骆轻泉的那目光,阴沉沉的,充满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