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正低头和江斜说话,江斜脑袋上的小辫一晃一晃,低着头面无表情。见原上过来,他目光稍稍凝滞了片刻,又见原上朝自己微笑,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个点头。
旁边的经纪人立刻不赞同地捅了他一下,好在原上没有多做停留,甚至连看也没看任平生一眼,径直擦肩而过。江斜的经纪人见他进了录音棚,立马聒噪起来,话里话外拍任平生的马屁:“哦哟!现在这些新人要翻天,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江斜最烦这样的势利眼,就连任平生也没理他,只是收回目送原上的眼神,问助理:“他也要录新歌?谁作的词曲?”
助理想了想:“好像也是他自己写的。”
任平生沉默了,好半晌才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眼神温柔而遗憾:“这也是个有才华的新人啊,可惜被敏敏得罪了,否则买下他的作品……”
腰侧又被经纪人捅了一下,江斜翻了个白眼,干脆拉开距离,在心中恨恨地骂:神经病,卖你妈个头,谁他妈稀罕卖给你!
第20章 野心跳动的声音
不过不管怎么说,托任平生的福,江斜这些日子还是一下变得炙手可热了。他签了著名公司,在参演的偶像剧中饰演重要角色,又拿到了出新歌的资源,目前在赛组选手中发展成了独一份儿。原上在网络上随便翻翻,都能翻到他的剧照,穿着校服式西装头顶发蜡朝镜头作邪魅狂狷状。
原上在跑步机上一边跑一边端着手机看剧照笑。孙汉清跑前跑后打电话,一脸的忧心忡忡,虽然公司要给原上出单曲,可他看起来一点不为这事儿高兴。原上虽说心大,其实对他发什么愁心里也有数,这年头一首单曲够做什么呢?可一张完整专辑连带mv成本往往几百万打不住,这还是没算上后期宣发费用的,因此在没有足够的回报之前,也绝对没有公司会愿意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花大钱直接弄专辑。凑不成专辑,歌手就没法开演唱会盈利,最多只能刷一段时间的存在感,靠暂时的人气拍广告做商演。国内唱片业已经被搞烂了,公司给艺人出歌就像在做慈善,这样惨烈的现状,就是横额在原上音乐之路前的无底深渊。
孙汉清愁了又愁,唯一能找到的解决办法仍只是“先多拍几部戏涨涨人气”。
毕竟在娱乐圈里,作品话题和知名度就是一切,不红没背景的永远没人权。原上醉心音乐,但毕竟没法超然物外,更何况呆过《江湖》剧组后,他发现演戏其实也是挺有意思的,只要不是烂片,多露露脸总没坏处。
孙汉清别看不起眼,认识的人倒挺多,每天联络不停,短短几天就搜罗出一小册资源。再在里头翻找筛选,导演不靠谱、制作公司不靠谱,或者之前传出过丑闻的统统不考虑,便只剩最后一个选项。
“……”孙汉清看着这个名字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原上擦着汗凑过去一看:“试镜?《窃密》?”
背后一阵热意,又有他说话的气息划过头顶,孙汉清一抬头,就见原上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穿着那种宽大的篮球式背心,露得不得了,袒出的脖颈胳膊连带身体两侧皮肤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在纤瘦漂亮的肌肉线条的映衬下无端诱人。原上没得到回答,低头看他在发呆,仗着个高一抬胳膊搭在孙汉清肩膀上:“说说啊!抗日剧还是谍战剧?”
孙汉清盯着他的脸,看着那几滴汗水打湿刘海缓缓从额头淌落,突然跟被烫了一下似的开始挣扎,又咳嗽一声,故作威严地回答:“是抗日谍战剧,以后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见原上不搭理自己,只自顾自看那份文件,孙汉清颇为无奈,只能接着解释:“这部戏的导演王权虽然比不上渝水淼有地位,但在北派电视圈子里也很牛了。前段时间那个被群众举报抓起来的演员你记得不?就是这个剧组的,出了事儿没法上镜,但他这个角色还挺重要,所以估计要找人来补拍了。”
原上依稀有印象,被他一说立马就透彻了。电视剧不比电影,日常拍摄量大戏份也紧张,剧组出现这种意外确实够头疼的,加上戏份拍得差不多,有些演员估计都杀青离组了,怪不得会这么病急乱投医。王权这个导演的名头相当响亮,专拍国内正统剧,出手的作品通常卖座也有口碑,只不过对合作演员要求极高,纯粹的新人想跟他合作基本是不可能的,孙汉清能找到这个门路,不得不说很让原上惊讶。
原上刮目相看道:“看不出来啊,还挺有人脉!”
孙汉清给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脑袋,情绪忽然又落寞下来,垂着眼轻声说:“我在这个圈里到底也混了十多年啊……”
只是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他终究也没透露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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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电视作品题材把控严格,谍战剧层出不穷,然而雷片巨多,拍出来卖不出去的大有人在。王权这个导演的名字,在一众三脚猫中简直是股清流,所以即便是孙汉清要靠人脉才能得到的试镜消息,仍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早早得知赶到,原上到达剧组时,棚内正在拍摄状态,等候区坐满了来撞大运的人,其中更是不乏一些脸熟的面孔。
来接孙汉清的男人是《窃密》的副导演嵩明,看着三十岁上下,眉目精明,刚见面就上下打量了原上一番,还点评:“你这次带来的艺人不错啊,不比以前那个差嘛。”
原上虽被评头论足,但也能看出他没有恶意,于是也并不生气,反倒落落大方地伸手打招呼:“嵩导演,我是原上。”
嵩明见他眉眼含笑,不卑不亢,顿时也有了两分好感,握过手后还笑着提点他:“我看过你《江湖》的剧照,确实年轻有为。今天来的人有点多,你耐心等等,好好背台词。剧组里出了事儿,王导最近脾气不好,你的名额是我私自加的,万一表现差,我也要遭殃的。”
里头恰好传出声浑厚的怒吼:“眼神啊!怀疑的眼神!你到底会不会演戏!!!已经ng九次了!!哭什么哭!!再哭滚蛋!!!!”
没一会儿就见个穿着戏服的瘦弱姑娘捂着脸奔了出来,后头经纪人化妆师跟了一大串,全是噤若寒蝉的模样。外头所有等候的人齐齐一抖,嵩明说:“看见没,女二号也一样挨骂。”
原上接过他递来的台词册,翻开一看,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咖会为此而来。《窃密》空缺出的这个角色,在剧本中被定为五番,除了男女主角和男女配,戏份最出彩的就是他。这样的重角,完全删掉必然会导致剧情不连贯,换了他是王权,凭空多出将近百分之十的工作量,估计也要气死了。
《窃密》的背景设定在民国汪伪时期,主角潜伏在伪政府里的卧底,一路和女主角谈恋爱杀汉奸酷炫逼人,中途还俘获少女心无数。原上要争取的这个角色杜仲,就是移情男主角的女二号的未婚夫:高富帅,双商在线,心机深沉,政治上毫无底线,只深爱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因此成了主角的死敌。彻头彻尾大反派一个。
他的戏份多在开机后期才拍,因此没被删减得太多,一旦争取到,恐怕是个不亚于《江湖》的资源。原上翻看完毕,也不免动心,只是这个角色的表现形式实在是有些复杂,有诸多内心活动,他一时也摸不透该如何表现。正思索间,却被推了一把,嵩明的声音低低响起:“跟你说过他要来的啊,避一下吧。”
怎么?
原上抬头,便见不远处停着的车上下来一大帮人,领头一个身高腿长光芒万丈的英俊小生走得虎虎生风,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两个举着电风扇的小助理,派头大得惊人。
见他到来,等候区的众人迟滞片刻,顿时响起了哀嚎声——
——“我天!夏光怎么也来了啊!”
“完蛋了,他都到了我们还试个屁镜。”
“真是有毛病,好好的主角戏不接,来和我们抢什么饭吃……”
原上没认出他是谁,就去问孙汉清,结果孙汉清也在直勾勾盯着那个方向,神情说不出的复杂。嵩明将他和原上都扯到角落,望着孙汉清叹了口气,见原上投来疑惑的目光,无奈地凑过去解释:“夏光以前就是他带出来的,没想到吧。”
原上问:“夏光是谁?”
“你开玩笑吧?”嵩明满脸的不敢置信,“真不认识他?夏光啊!一线小生,演《天龙神剑》男主角的那个,现在可红可红了!当初《天龙神剑》那部戏还是孙汉清帮他接的呢!”
原上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大概孙汉清目光太明显,众星捧月的夏光错身而过时,竟然也回头看了过来。
看到原上的脸,他立刻皱着眉头凝神打量,又发现站在旁边的孙汉清,表情顿时更加难看了。跟在他身边的经纪人看过来,立刻高挑眉头讽笑着要接近,夏光拦了他一把:“算了,大庭广众的,和这种人计较什么?”
说完这话,转头再看,便见原上已经站直了身体,投来的目光变得笔直而锋利。
那双漂亮眼睛里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夏光心中一顿,气焰生生掐灭了两分。他一时气短,转念又想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角色瞪了,顿时又懊恼起来。可惜片场重地,他不好发作,只能不快地匆匆离开。
明明是最后到的,却第一个进了门,原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有那么一个瞬间听到自己野心勃勃跳动的声音。
被骂哭的女二号补完妆,顶着通红的眼睛被助理们讪讪带回片场,导演王权又发了会儿脾气,终究不想影响拍摄进度,喊了一声:“试镜的呢?都进来!”
第21章
演员们一个个鹌鹑似的进屋,试一会儿戏,又被骂得狗血淋头出去。王权气得把茶杯都砸在了地上:“这他妈也能被叫成演员!!”
这年头艺人抢角色不容易,可导演们也难找到靠谱的演员啊!按理说也都是些科班出身的,他年轻时还没混到导演那会儿,摄像技术落后,化妆技术落后,连打光都打得没现在好,演员们偏就能把一场戏演活,以至于放到科技进步的今天都能被奉为经典。可现在这些新人们在学校里都不知道学了些什么东西!台词儿台词儿不好,表情表情不到位,长得倒都挺漂亮,看见摄像机就找角度,恨不得自己在银幕上一帧帧都是完美的硬照。
要是可以,王权真恨不能直接找个实力派顶上得了,可剧本设定里的杜仲偏偏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帅气年轻人。帅气年轻又有演技的艺人圈内本来就少,有也去演电影了,基本一炮而红,身价被炒得无比高。《窃密》电视四十多集,已到尾声,统筹精打细算,加拍本来就元气大伤,哪儿还能筹出资金去找大牌?
王权一把夺过助理递来的降压药顺下去,乱蹦的太阳穴终于消停下一些,想到各种客观阻碍,也认命了:“下一个是谁?”
副导轻声回答:“是夏光,他的经纪人之前跟制片沟通过,说愿意酌情减少片酬。”
减少片酬对剧组现在确实是极大的诱惑,王权啧了一声,转念也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夏光拍《天龙神剑》走红,那之后就没再拿出更有口碑的作品,一直在靠一部真人秀维持热度。真人秀虽受众广,吸粉快,但积攒的人气毕竟不太稳固,夏光红,却也心虚,恐怕比谁都渴望能尽快参演一部登得上台面的作品。
他的演技比王权想象中好,至少优过先前上场的其他人,试镜节选是和女二号的对手戏,杜仲和女二号求婚,女二号此时已经爱上了男主角,因此婉言拒绝。杜仲诧异逼问原因,女二号不愿说,最后杜仲猜出真相,大受屈辱,无法接受,放言要去杀掉男主角。
这样试戏女二会相当辛苦,但王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客观原因,剧组需要新演员进组后极快地投入拍摄状态,刚才那些对手戏尴尬无比连台词都背不利索的废物怎么可能适应这样的高压工作?倒是夏光,上场后没有像他们一样大吼大叫,虽然仍旧免不了背着偶像包袱,但至少演出了一个被爱人背叛后歇斯底里的形象。王权点了根烟慢慢抽着,也没开口打断,看着是比对之前几个要满意,可仍旧有些兴致缺缺。
夏光为了演出愤怒的感觉,吼骂时口沫横飞,连头发都揉得一团乱,结束时见经纪人面露赞赏,不由心下微宽。
他不期然又想到了孙汉清,想到对方和现在这个每天为他排满日程的经纪人不同,总忙着为他安排课程学习。那时他也算小有人气,代言商演却比同期艺人要少得多,收入微薄,每天辗转教室学演技,学台词,学站姿礼仪。那时他总很不忿,觉得孙汉清耽误了他赚钱的机会,可事到如今……
王权敲敲桌子,示意他下场等候,副导演凑近轻声问:“行吗?”
“还成吧。”王权虽然眉还蹙着,但终于松了口,只是夏光刚才过火的情绪,总让他觉得哪儿有些不得劲。再一想对方争吵时仍旧努力睁大的眼睛,王权对这些帅气年轻人们难以扭转的通病绝望了,想了想还是开口:“让后面别排了,现在等的那几个还是试完,没有更合适的,就他吧。”
助手赶忙跑出去,没一会儿从人墙的缺口里带出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那人背着光,光晕里朦胧的身影相当漂亮,等走进来,王权定睛打量,赫!比夏光长得还好。
得了,又是个长得帅的,还不出名,比夏光还不如呢。王权看了眼表,连名字都懒得问,磕磕桌子:“开始吧。”
原上微微颔首,也不忙着自我介绍,四下环顾,将剧本丢到一边,昂首阔步朝机位方向走。孙汉清等在外围,踮脚看着,不由一怔,这几记脚步的时间,原上的气质已经和进场前有了显著的区别。
他微扬下巴,走得骄矜傲慢,到了女二号面前,也不忙着进入正题,先是伸手比了个请。
女二号叶蓁跟着试镜十几场,早已被骂得心力交瘁,再加上刚才被夏光捏着手腕摔在沙发上胳膊有点疼,于是便有些消极怠工。她本以为再看一场独角戏就好,谁知原上这样郑重,抬头一看,又对上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睛,叶蓁只觉得对方浑身的桀骜似乎只对自己不同,不由羞涩地伸出了手。
原上温柔地将她扶起,轻轻说了句“得罪了”,便伸手虚揽她的腰,垂首与她注视:“楚楚,嫁给我吧。”
这是剧本上原有的台词,他的语气却仿佛叹息,像极了恋人情不自禁时的低语。王权听得一愣,瞬间收起所有的漫不经心,仔细一看,才发现原上注视叶蓁的眼神,竟然是满满的足可以溺死人的爱意。这爱意流露得太过自然,如果不是周围围满了工作人员,就连王权都几乎要相信她们是对情侣,他突然一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夏光的表演缺少了什么:夏光只表达出了被背叛的恨,却忘了自己有多爱这个憎恨的人。
叶蓁也是听到这句台词,才猛的想起自己在试镜,情绪一瞬间从被原上注视的温暖中抽离出来,纠结地推开了对方,轻声说:“……对不起。”
对方意外的神情中透出几分受伤,叶蓁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束进了一段情感纠葛里,心中愧疚又挣扎,只能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朝后退开。原上却忽然伸手扣住她肩膀,拉近了双方距离,低头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
叶蓁吃了一惊,然而肩膀上那双手克制地没有弄痛她,几个问话下来,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微颤抖的手指。
再一抬头——
——我勒个去!眼睛红了!
叶蓁竟也没有出戏,反倒心头一阵绞痛,忍不住也湿了眼眶,眼泪哗啦啦落了下来。她这几天拍戏不在状态,简直成了ng狂人,骂了无数遍也不见好转,谁知被一个试镜带出了情绪。紧接着矛盾爆发的高潮点,原上竟也没有选择怒骂,只是伸出一只手掌扣住了叶蓁的双颊,凑近逼视:“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梁鹏程。”
他甚至没有将音量加得太大,愤怒的情绪只用沙哑的嗓音和锋利的视线来彰显,按理说丝毫不比前头几位声势浩大,王权却一下挺直了腰板,脸上带出了深思。这恰是他设想中“杜仲”该有的模样:生来富贵,又含着金汤匙长大,一个从小培养而成的彻头彻尾的精英,或许道德观念低下,或许自私毫无底线,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他镌刻上灵魂的傲慢和尊严。这样的人,即使被欺骗背叛也很难变得歇斯底里,但这种隐忍的情绪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越界成耍帅式表演。
只是出乎预料的,原上竟然非常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违和,好像完全和背景融为了一体,让人折服于他光芒的同时,又丝毫不会难以接受这份耀眼。王权双手交握,拇指和思维一起飞快旋动,直至看到原上冷笑一声,甩开叶蓁杀气勃勃摸走了桌上的手枪,才出口喊停。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原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原上极快地从情绪中抽身,又变回原本平静的模样:“我叫原上。”
他又问:“会用枪吗?”
原上意识到了什么,展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我可以学。”
王权显然对这样干脆的对话十分满意,面带欣赏,轻轻颔首:“那好,安排好你的档期,九号之前进组,记得额外空出两天练习枪械。”
等候席上夏光的经纪人立马急了,不住地朝副导演的方向使眼色,但王权都落锤定了音,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夏光看着经纪人忙里忙外的动作关系,又不得其门,只能抿紧嘴唇,深深看着孙汉清的方向。孙汉清却好像已经忘了有他这么个人,所有的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原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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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这么容易?!
孙汉清确实无暇顾及其他,事实上他跟剧组签完合约,排算好档期,直至带着原上回程的一路上,都处在一种厚重的茫然里。嵩明给他这个消息时,明确告诉他夏光也会来试镜竞争,对上那个自己曾经花费极大精力培养的人,孙汉清实质上对原上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可偏偏,现实就这么叫人啼笑皆非。
行车缓慢,在等红绿灯的当口,孙汉清突然回过头来,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原上身上。
原上刚好来了灵感,正倚在车窗上写歌,笔下轻灵流畅,那双曲起的长腿充作纸张垫板,认真的神情让他整个人都在散发出光芒。
孙汉清在那么一个瞬间,突然死心塌地地决定要捧红他,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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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密》剧组留给原上准备的时间不多,因此在进组前,他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忙碌。
单曲的录制虽然已经完毕,但在后期制作的同时,原上还需要拍摄一个mv。四海集团首张单曲给他拨下的资金算不上丰厚,其中大头都花在了音乐制作上,投入mv的部分自然就更加捉襟见肘。这样的客观条件,妄想充什么大场面恐怕成品要贻笑大方,原上于是提议租设了四海内部的拍摄棚,搭上简单的布景,只请公司的基础团队,拍摄了一个相当简单的mv。他现在不过是个新人,先前还有不少负面…消息,贸然冠上什么制作费用上千万之类的宣传噱头,对塑造形象未必是件好事,穷酸在某些时候,其实是个不小的卖点。更何况在原上看来,一首歌最重要的核心还是它的旋律,八十年代那样纯粹的无画面唱片,该红的天王不是也红得发紫?相反到了如今,圈内人心浮躁,各个都想走偏门邪道,实力这个词儿,才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孙汉清推开门,又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似的很快掩上,棚内因为拍摄需要反复播放着新单曲的旋律,无论多少遍,孙汉清在听到的瞬间仍忍不住跟着节奏晃了晃。屋内光线昏暗,只有最中央幕布前的架子鼓处聚集所有灯光,原上正坐在那击鼓,棚内强烈的节奏有一半归功于他现场的发挥。整个屋子的工作人员都因此完全投入了工作状态,一边拍摄一边克制不住地随着音乐摇摆,那摄像一看就没什么舞蹈细胞,神情陶醉,却全程只会鹅状点头,拍到副歌高潮点,脸上就浮起一阵潮红来。
原上则真正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击鼓的动作不知道练了多少年,比舞蹈还要行云流水。因为音乐类型的缘故,他画上了稍浓的舞台妆,五官看起来比正常状态还要立体精致些,微晕的眼尾配合他心无旁骛状态下自我的神情,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浮夸而神秘的光芒下。
孙汉清入行那么多年,从未见有人能像这样将工作带动得像一场狂欢派对,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工作人员相互击掌庆祝,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迎上去。原上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纸巾擦汗,摄像师确定过画面状态后欢呼着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他有些吃惊,但仍镇定地张开双臂,对方的朝他大笑:“原上,这首《追逐》不红我把头割下来送你!”
“承你吉言啊。”原上也笑了,他创作风格多变,也从不拘泥于流派,《追逐》这种加入重金属元素的现代乐,就是他创作后期才爱上的风格。受天赋所限,任平生一直没法驾驭,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他反倒用自己的声音唱了出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完成了自己的一大梦想。
后期制作他就彻底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便回家收拾好东西预备进组《窃密》,临行前还是打电话跟渝水淼说了一声,以免对方找不到自己。
《窃密》剧组演员被拘拿的事情外界早已无人不知,换演员却做的很低调,哪怕在试镜过后,也只能打听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原上走得很急,家中的两个阿姨不舍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拼命给他塞自己腌的小菜,以免他进组后条件艰苦吃不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