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理，你觉得我报多少合适？”万抗这么问，是一点都不了解，如果不从王兵明嘴里弄点东西是不行的，除非去找潘彪商量，可他现在还不想跟潘彪说。
    “这事你不打算跟潘彪商量？”王兵明问。
    “没，还没有。”万抗犹豫了下，“不过王经理觉得要是有必要的话，我马上就联系。”
    “别，我没那意思。”王兵明道，“我是怕你第一次就自己干，有点搞不来。”
    “没事，今晚我回去研究下，应该没问题。”万抗道，“我就是不了解报价的事，上下浮动幅度有多大。”
    “这场地整平是粗平，按市场价一般是七八分一平方。”王兵明道，“a区那块地，也就九万、十万的样子。”
    “那里面利润是多少？”
    “不好说。”王兵明道，“同一个项目、同样的价格，有的人干亏了，有的人却赚了，主要还是看成本控制。”
    “也就是说，七八分一平方，是个综合平均价。”万抗道，“那超过这个标准的，不就白报了嘛。”
    “有些是陪标的，故意把价格弄得很高，好配合真正动手的人中标。”王兵明道，“万抗，明天就把报价送到成控部去，成不成试试，以后机会多的是，也不是说这次非要成功。当然，成功最好，就算不赚钱，也混个脸熟，等下次的时候不就相对是近水楼台了么！”
    就算不赚钱，王兵明这话说得已经非常明白了，万抗不会不明白。“行，王经理，明天上午就送过来。”万抗道。
    “我看你是真不懂啊。”王兵明呵呵一笑，“明天上午恐怕来不及吧，你以为自己打印个报价就可以了？不行的，公司招聘，都是公对公的事，你以个人的名义来凑什么热闹？”
    “啊！”万抗一拍脑门，“咋一激动连这最根本的都忘了呢，王经理，你给指点一下。”
    “挂靠呗。”王兵明笑道，“小工程小项目大多都是挂靠，很容易的事，其实发包方也心知肚明，但装作不知道，小事嘛，面上说得过去就行。”
    “哦，那行。”万抗道，“明天一早我就联系这事，反正不耽误明天报价。”说过这些，万抗就不再问王兵明其它问题了，适可而止，如果什么都问他，弄不好会引起反感，那以后也就没戏了。
    回到锦豪办公室，万抗转了圈，找公司挂靠说很容易，但对他来说却很难，以前没接触过，完全是新领域，摸不着门。
    实在没办法，万抗觉得还是跟潘彪说说，让他帮这个忙，但万抗也担心潘彪会有意见，觉着他不太听话。
    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潘彪听万抗这么一说就笑起来，“不错，万抗，没想到你这么能钻，只修了下电脑就跟王兵明挂上了，告诉你，只要靠住他，一年到头你就有干不完的活！”
    “潘部长，那你可得帮帮我，找个公司挂靠一下，我最迟明天下午就要把报价送过去。”万抗道，“这事我一点都不懂。”
    “不懂没事，可以学嘛，就怕不懂还不愿意学。”潘彪道，“我给你个电话，明天一早就联系，很快就能办好，耽误不了你报价。”说到报价，潘彪追了一句，“这个场地粗平项目，以你现在的情况，想中标就要把价格压低，低得让人吃惊，否则就是陪太子读书。”
    低，能低到哪儿去？万抗问潘彪，底线是多少。
    “最最底线，一平方大概四分钱。”潘彪道，“否则你做得再好，成本再节约，也得赔本。”
    “也就是说，四分钱的价格就是白干了？”
    “差不多。”潘彪道，“前提还是你把一切成本都降到了最低。”
    “那多少得加点。”万抗道，“虽然是入门混脸熟，但为了图个吉利，还是不能亏。”
    “那个你看着办。”潘彪道，“要把大小挖掘机的台班费、出工量考虑好，也没什么复杂，我相信以你的头脑，想一阵子就明白。”
    真这么简单？万抗不知道是不是潘彪把他想得太厉害了，还是事情本身真的就不难。
    带着问题上网一通查询，万抗发现，真的是简单。场地整平的事，在建筑领域来说，就是幼儿园升小学的水平。
    需要大头支出的费用就是挖掘机，大挖一个小时大概要二百五，一个台班八小时，那就是两千左右，小挖要便宜得多，一个台班差不多九百就可以了。
    照这个账算，如果场地整平按每平方五分算，一百三十多平方就是六万五。这六万五总额，还得除去挂靠各项费用，包括四个点的管理费、两个点的杂税收还有一个多点的年底经营盘点费，大概是四千七百多。也就是说，报价六万五，中标后也只有六万可以自己运作。
    六万，大挖掘机也就是三十台班而已。不过三十个台班能挖多少土方？万抗不知道，这事在报价之前要弄清楚，不能打没有把握的战斗。
    躺在床上，万抗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切都是刚开始，得从头来。那场地整平是一百三十多万平方，那只是个数字，头脑中的概念，具体有多大？能放下几个足球场？二百亩，也就二百亩地吧，这个换算，跟足球场地相比要直接多了。万抗对一亩地大小简直是太熟悉了，小时候家里三亩地，大小都印在脑子里，很形象。
    直到半夜，才昏昏睡去，第一次做事没有底，放不下。
    手机定了闹铃，早晨七点半钟，万抗起来开始准备，八点钟一到，就打电话联系。对方是一个建筑公司副总，说话很爽快，估计跟潘彪关系不错，对万抗很客气，让他把报价打好，直接到公司盖章就行。
    “费用的事，不知道潘部长跟你说过没，等工程结算后再给。”万抗道，“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个场地整平估计也就半个月，加上结算，顶多一个月。”
    “没事，潘彪介绍的人我放心，而且这我也能做主。”
    “那我先表示感谢，等事情忙一忙，我请你跟潘部长吃个饭。”万抗道，“客气的话我也不说，今天事情比较紧，得赶着把报价送过去。”
    这个电话通完，万抗就开始弄报价，到网上搜了个范文，修改一下就成，最终定下报价六万五。
    万抗相信这个价格差不多可以中标，潘彪说过，最高报价是十七万，虽然是陪标的货，但也不能瞎报，说明那数字也是有可能的。即使是按照均衡市场价，九万、十万那也比他的多多了。况且，只要是有关系去报价的，哪个不有点勾结？肯定要比一般市场价高，估计应该在十二万左右。
    价格就这样了，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得找个懂行的人去看看，看了现场情况才能知道，大概需要多少个台班，实在不行的话，那六万五的价格还得再改。
    万抗打电话给庞大海，让他赶紧到锦豪门口，用他的车。庞大海虽然开夜车，但并不耽误多少睡觉，所以早晨也不是蒙头大睡，电话还接得到。
    十分钟不到，庞大海就过来了，“小老大，什么事这么急？”
    “附近哪里有工地，有挖掘机施工的。”万抗道，“我要找个挖掘机司机问点事。”
    “南城区。”庞大海道，“那里工地比较多，挖掘机多得是。”
    “走！”万抗一挥手。
    环洪市在四处扩大城区，南城区方兴未艾，火热的建设场面不难找。不过让万抗没想到的是，挖掘机司机好找，但想跟他们聊聊却不容易，都忙活着，更何况还要带走去现场察看估算台班量。
    “挖掘机司机被看得紧呢。”庞大海道，“一分钟就将近五块，耽误不得，你看那些雇主，个个眼睛都瞪起来，就怕窝工。”
    庞大海这话很好，到时自己工地上也要如此，万抗点点头，“嗯，说得好。”庞大海一愣，这才想起还没问万抗到底要干什么。
    “我也要干点工程，用得着挖掘机。”万抗道，“先来了解了解。”
    “我说呢！”庞大海哈哈一笑，“小老大，真要发大财了啊！”
    “别这么说，也不要喊我小老大，搞得跟黑社会一样。”万抗道，“你就喊我名字行了。”
    “直呼其名？”庞大海摇摇头，“不太好，要不就喊你万总，反正我看你早晚也是大老板，就先喊着吧，也是个吉利话不是。”
    庞大海这么说了，万抗也不好说不，不能把吉利话给顶回去。
    “大海，你想个法子，找个大挖掘机司机过来。”万抗道，“这个忙能帮吧？”
    “能！”庞大海巴不得的事终于来了，当然是斩钉截铁。
    【091】 送材料
    不得不承认，庞大海多少还有点法子。开始他不假思索地答应能找个大挖司机谈事时，万抗还替他发愁，那么干脆地应诺，要是办不成岂不窘迫，他那么急于讨好。
    事实上，难度是绝对有的，就连万抗一时也没办法，要不也不会顺口让庞大海去试试。但问题就是这样，一旦找到缺口，就变得极其容易。
    庞大海看到一个雇主，在“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中对挖掘机司机歇斯底里地大吼，“还是这么小的抓斗，这抓斗放到小挖上都可以！”
    大挖司机歪头听了听，没听到。雇主又手脚比划着叫了一遍，他还似乎没听到。
    大挖司机熄灭发动机，从挖掘机上跳下来，“什么事？”
    “你的大挖机，用这么小的抓斗，我的钱好赚？”雇主眼睛直瞪，“以为我好糊弄，想窝工？给我换，换大的，还有，今天产生的台班费，按小挖的标准算！”
    大挖司机一听急了，“唉，老板，你把事情搞搞清楚好不好？就你挖的这块地，底下都是碎石，而且土也特硬，用大抓斗根本就不实在，一次性不容易抓动，来回耸动，那速度可就慢多了，还比不上这小抓斗快呢，还说我窝工！”
    “哟，你还来劲了！”雇主又提高了声音，“说你不是你就听着，反驳的理由还一大堆，谁知道你讲得在不在理！”
    庞大海一看，这可是个机会，二话不说奔上前，抬手对着那雇主就是一耳光，“马勒戈比，欺人太甚，我都看不下去了！”
    雇主被打得眼冒金星，一时懵了。大挖司机也傻了眼，哪里冒出个如此仗义的大汉？
    “兄弟，挣钱不带这么没骨气的，明显是这家伙在找茬，你还讲什么，打完走人就是！”庞大海对大挖司机道，“要不挣钱生一肚子气，憋出病来划算？”
    “也不是那么回事。”大挖司机道，“我如果不忍着点，恐怕人家跟我结算费用的时候，我就难看了。不过一切都白费了，你这么一巴掌我还说不清，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大哥这么仗义，我佩服。”
    雇主清醒过来了，捂着半边脸指着庞大海，“逞英雄是吧，你等着，过会你能爬着走算你运气！”说完，扭身就跑。
    “不能让他跑了，要不喊来一群人你真就完了。”大挖司机小声道。
    庞大海一看当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拣起块石头追了上去。幸亏拣了块石头，要不还让雇主跑了，因为庞大海跑不动，没有精瘦的雇主快。
    石头派上了用场，庞大海甩手掷了出去，“你狗日的还跑！”
    砸着大腿了，雇主疼得不行，停了下来。庞大海跑上去，“想打我？那还得看你能跑得了！”说完，抡起巴掌又是一耳光。
    那雇主当然受不了，顿时讨饶，“行了，你好佬，我惹不起，这工地也不是我的，我就是个负责人，监工指责很正常，你看我干什么？”
    “你不是太欺负人了嘛！”庞大海道，“实在是看不惯。”
    这时，大挖司机过来，“老板，谁顾我谁就是老板，这事有点对不住你，可实在跟我没关系。”
    “你滚，不用你机子了！”
    “那费用呢？”
    “费用？！”雇主看看怒目圆睁的庞大海，又看看大挖司机，无奈地说道：“过两天来跟我结。”
    大挖司机听了，皱着眉头走开，庞大海继续守着雇主。万抗老远看着，边感叹庞大海粗中有细有灵性，边走上前，把大挖司机叫到一边，“兄弟，不好意思冒昧了。”
    大挖司机已经被庞大海给惊了一次，这猛地又冒出一个不速之客，真是有点受不了，“老弟，什么事直说，说完我走人。”
    “我那边有个工地，需要挖掘机施工，但不知道工程量，你能去看看么，误工费我出。”万抗很真诚地说。
    大挖司机眨了眨眼，“你跟刚才那大哥是一起的吗？”
    “我雇了他的出租车，不过也可以说是一起的，我们认识。”万抗道，“他那人就是那个脾气，说得好听是直爽，不好听就是粗鲁，你别见怪。”
    “不是见怪，他断了我财路。”大挖司机道，“干活哪有不挨说的，正常，雇主无非是想少付点钱，找个茬扣费是了。不过，我不怨他，好心办坏事吧，不能怨。”
    万抗只想笑，哪里是好心办坏事，明明就是坏心办恶事，不过嘴上不能这么说，“兄弟，就先不说他的，刚才我说的咋样？”
    “行，去看看。”大挖司机道，“不过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你看我这边也干不下去了，要不就到你那边干吧。”
    “没问题，谁干不是干。”万抗笑道，“只要价格合理，那有啥问题？”
    “价格你放心。”大挖司机道，“我这挖掘机是租来你知道嘛，只要稍有赚头我就干。”
    怪不得，万抗这下明白了大挖司机怎么没气势。按理说，搞挖掘机的一般都是好料，不会怕谁，说话做事都很强势，不会像眼前这个大挖司机。
    “哦，你的挖掘机是租来的。”万抗重复了一句。
    “要不是租的就惨了。”大挖司机道，“就今天这事，如果挖机是我的，那雇主早晚不得砸了它，我只有干瞪眼的份。”
    “看来，挖机的主人蛮有势力。”万抗道。
    “是。”大挖司机道，“挖机老板是个角色，一般人不敢惹，所以你看，那挖机就放这儿，雇主都不敢动一片玻璃。”
    “那行，上车跟我走。”万抗道，“到时谈好了，你回来带挖机到我那边就是。”
    万抗招呼了一下庞大海，庞大海又踢了雇主一脚，“滚你！”
    雇主又气又无奈，慌忙跑走。庞大海赶紧回去，上车疾驰而去。
    “这位大哥，谢谢啊。”大挖司机对庞大海道，“我得提醒你，今天的事估计还完不了，那家伙会找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