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婢女也就不打扰两位大人了,婢女告退!”说话间,紫月低身福礼。
“哎呀,紫月小姐实在折杀在下了。”灵延和龙丘急忙拱手还礼。
在灵延和龙丘身上不留痕迹的套出幽暗现在的藏身之处,紫月的心思开始快速运转起来,思量如何能把消息尽快传到凌夜那里。思前想后,她决定自己得亲自到诸余山走一趟。
她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纸笔,快速地写好一封书信,吹干墨迹,小心翼翼的叠好。
而后,她走到房间的里屋,来到梳妆台前,上面摆放着一只小竹笼,里面装着一只彻体鲜红的松鼠。
她打开竹笼的小门,里面那只通红的松鼠立刻窜了出来,顺着紫月的胳膊飞快地爬上她的肩头,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活跃异常。
紫月轻轻抚摸着松鼠的绒毛,等它安稳下来,她将事先叠好的书信取出,系于松鼠的身上,随后,她将松鼠揣入怀中,向外走去。
诸余山对于旁人来说是个进不得的神秘禁地,而对于紫月这位圣王身边的贴身侍女而言,进入诸余山则不受任何的限制。
看守诸余山山门的守卫并不多,只有两人而已,不过诸余山内可是密布了岗哨和暗哨,想不被人察觉的潜入进去几乎没有可能。
守山门的二人都认识紫月,看到她,两人双双抱拳施礼,含笑说道:“呦,是紫月姑娘来了。”
紫月淡然一笑,柔声问道:“灵大人和龙大人都回来了吗?”
“啊,回来了,两位大人刚刚才进去!”一名守卫不疑有它,点头应道。
“那就好,我正有事要找两位大人。”说着话,她迈步向里面走去。
两名守卫也不拦阻,当紫月从他二人面前走过的时候,他俩还躬身致意了一下。
进入诸余山,紫月健步入飞,等她走出两名守卫的视野后,她身形一转,快速地下了山道,闪入路边的密林当中。进入林内,她立刻顿下身形,仔细向四周观察,确认附近无人,她这才解开胸襟的衣扣,从怀中掏出那只红艳的松鼠,她双手微微合拢,捧着松鼠,喃喃低语道:“夜的生死就靠你了,快去找夜!”
说着话,她把松鼠放到地上。那只松鼠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叽叽地叫了两声,而后飞快地钻进密林深处。
放走了松鼠,紫月把衣扣重新系好,接着像没事人似的从密林中走出来,原路返回。见她刚进山就出来了,两名守卫不解地看着她,疑问道:“紫月姑娘找到两位大人了?”
“没有,我突然想到此事也不必非要麻烦两位大人,所以,不找也罢。”紫月轻描淡写地说道。
两名守卫不解地互相看了一眼,疑问道:“不知紫月姑娘要托两位大人办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喜欢奇花异草,想拜托两位大人能在山中采集一些。”
两名守卫闻言笑了,说道:“小人还以为是多么大不了的事呢,紫月姑娘放心,此事包在我兄弟二人身上。”
紫月听后立刻喜笑颜开,说道:“如此就拜托两位小哥了,过后来宫中找我时,我必有重谢。”
看着她娇美的笑颜,两名守卫脸色同是一红,急忙说道:“紫月姑娘太客气了。”
“对了,我这次可是偷偷从宫中跑出来的,两位小哥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我有来过禁地!”
“姑娘放心,我们对谁都不会说,就算圣王问起,我们也说不知道。”两名守卫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多谢两位小哥了!”紫月嫣然一笑,而后又特意向左右瞧瞧,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记得回城之后来王宫找我。”她的话说得暧昧,也勾人遐想。
“……”直至紫月已走出两名守卫的视线良久,他二人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皆有飘飘然之感。
圣王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可是高高在上,连正眼都不会多瞧他们一下,想不到紫月今日会对他二人如此热情,似乎还有求欢之意,两人的心里都是痒痒的。
以凌夜为首的幽暗现在就在诸余山内,他们藏身于诸余山后山腰的一座山洞里,洞口不大,所在的位置也很隐秘,周围还长满草藤,即便有人走近都难以发觉。
不过洞中倒是很宽敞,也非常干燥,地上铺着厚厚的草甸,百余名黑衣人此时正坐于其中。没有人说话,甚至连人们的喘息声都听不到,整个山洞寂静得可怕。
凌夜坐于洞口处,依靠着洞壁,闭着眼睛,似乎正在睡觉。这时候,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缓缓走到他的身边,蹲了下来,低声说道:“夜,我们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听闻他的话音,凌夜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挑了挑,说道:“住不习惯?”
“是啊,外面太吵闹。”其实,深山老林之中和吵闹根本粘不上边,有的也仅仅是风声和鸟虫的叫声,即便如此,对于幽暗的人而言也够吵闹的了,要知道他们平日里所住的地方是一点杂音都没有如同无声世界的幽殿,他们自小就生活在那里,早已习惯,突然要生活在外面,而且还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心里当然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那得看圣王的意思。”凌夜拍拍年轻人的肩膀,无奈而笑。
“好端端的,圣王为何要把我们安置在诸余山?”另有一名三十出头的幽暗人员充满疑问地说道。
“这,恐怕只有圣王才知道吧!”
“圣王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的,并不比兄弟们多。”凌夜耸肩道。
“这就奇怪了,平时圣王都会把事情向你交代清楚,这次怎么连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呢!”众人面面相觑,皆面露不解之色。
凌夜心中又何尝不奇怪,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他是幽暗的头领,也是下面兄弟们的主心骨,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得表现的比旁人冷静和镇定。
“到底怎么回事,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便自会知晓。”凌夜低声说道。
第918章
他们正说着话,洞外突然传来悉悉的声响。幽暗人员最敏锐的恐怕就是听觉了,听闻外面有异响,众人齐齐收住话音,手也纷纷提了起来,扣住肋下的佩剑。
沙!随着草藤声响,从外面快如闪电般钻进来一只通体火红的松鼠,看到这只松鼠,幽暗的众人纷纷松开握住剑柄的手,脸上的紧张之色也全都消失。
有人笑嘻嘻地说道:“夜,嫂子又给你‘地鼠传书’了。”
凌夜和紫月的关系,广寒听不清楚,但是瞒不过这些和凌夜朝夕相处的弟兄们。
幽暗的人早就清楚他俩的关系,只是谁都没有对外张扬,数十年的朝夕相处,早已让他们之间的感情亲如兄弟,培养出超乎寻常的默契。
听着兄弟们的说笑,凌夜也不在意,他乐呵呵地伸出手来,轻声说道:“火儿,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松鼠的嗅觉十分敏锐,即便是没有打开坚果的外壳,只通过嗅觉便可判断出其中有无果实,不过,能够通灵的松鼠十分罕见,而这只名叫火儿的松鼠恰恰极通灵性。
平日里,紫月和凌夜之间的联系也主要是靠它来传递,由于火儿的体积小,它可以通过幽殿的通风口随意进出,也正是因为它经常出入幽殿,幽暗的人也都认识它。
火儿灵巧地跳上凌夜的手掌,吱吱地叫着,小爪子还在他掌心里连抓。凌夜笑了笑,看到火儿身上还系着一封书信,他收敛笑意,把书信拆下来,然后将火儿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展开书信,拢目细看,看罢之后,他脸色顿变,不由自主地倒吸口凉气。
他的吸气声立刻引来周围众人的警觉,人们纷纷转头看向他,见凌夜面色异常凝重,两眼眨也不眨地直勾勾盯着书信,忍不住问道:“夜,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嫂子被人欺负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发问下,凌夜总算回过神来,他拿信的手掌微微颤抖着,眯缝起双眼,幽幽说道:“圣王……圣王要除掉我们……”
“什么?”这一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们当中爆炸似的,所有的幽暗人员齐齐站起身形,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夜,纷纷问道:“夜,你……你刚才说什么?圣王要把我们怎么样?”
“圣王,要除掉我们所有人!”凌夜猛的握紧拳头,将书信甩给众人。幽暗人员抢步上前,接过书信,聚拢到一起围看。
紫月写得很详细,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圣王为什么要除掉幽暗、又打算用什么样的手段除掉幽暗,全部一五一十的写明。
众人看罢,全都傻眼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这不可能,我们对圣王忠心耿耿,又为圣王做了那么多的事,圣王怎么会……怎么会要杀我们?!”
一名年轻的幽暗人员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地上,说话间,眼泪簌簌流淌下来。
“月……不会骗我,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圣王现在已经用不上我们,我们的存在只会变成圣王最大的弱点,也是对圣王最大的威胁,现在,神池内风声四起,圣王要保住王位,保住他在神池的声誉和地位,只能杀我们灭口,让我们永远都不被人发现。”凌夜喃喃地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一名大汉冲出人群来到凌夜近前,一把把凌夜的衣服抓住,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们皆是圣王一手培养出来的,就像圣王的孩子一样,圣王又怎会把我们统统杀掉?这封书信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有人在挑拨离间……”说着话,他环视周围众人,大叫道:“你们倒是都说说话啊!”
没有人说话,周围众人纷纷垂下头去,表情黯然、悲痛,沉默不语。没人愿意相信这封信里的内容是真的,不过,正如凌夜所说,紫月不会骗他们,更不会挑拨离间,如果没有其事,紫月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传来这封书信。
“你们倒是都说说话啊……”那名大汉抓着凌夜衣襟的手慢慢松开,贴着凌夜的身躯软绵绵地滑坐在地,双拳捶地,失声痛哭。
他一大哭,周围的抽泣之声四起。幽暗的人皆为死士,这一点是真的,他们并不怕死,为了圣王,他们随时都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一直以来,圣王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也是他们为之奋斗的动力来源,但是现在,要杀他们、要谋算他们的却恰恰是圣王,那种被抛弃的悲伤感和被欺骗、背叛的屈辱感,比杀他们十次、百次还难受。
“别哭了!光哭有个屁用!”
一名幽暗人员气极怒吼,他大步走到凌夜面前,沉声说道:“夜,你是我们的头领,你让我们做的事,我们从没有不去做的,这次,我们也都听你的,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闻他的话,那些抽泣之人纷纷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凌夜身上。
“想死,很容易,不用圣王设计来杀我们那么麻烦。”凌夜拍拍肋下的佩剑,沉声说道:“我们可以自行了断!”说着话,他抬头看向众人。
这一次,无人相应他。自行了断?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屈辱的死法吗?哪怕就算惨死于战场上,被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也比这么默默的屈辱自尽强上千百倍。
“夜,你当初是怎么承诺我们的?你说过,只要我们尽心尽力的为圣王做事,早晚有一天会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会生活在阳光下,会娶妻生子,可现在呢?你要我们统统自尽?你对得起我们这班兄弟们吗?”
“这是我的意思吗?”凌夜也急了,低身将落于地上的信纸抓起,高高举在空中,厉声喝道:“这是圣王的意思!圣王要除掉的是我们幽暗所有人,也包括我在内,你们以为我愿意吗?”
一句话,把在场的众人都说的无言以对。许多人倚靠着洞壁慢慢滑坐于地,呜呜的低声哭泣。
“也罢!当初,我们这些兄弟皆发过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次,圣王倒是助我等实现当初的誓言了。”
说话之间,一名幽暗人员猛的回手抽出佩剑,横架于脖颈上,环视众人,大声说道:“弟兄们,兄弟先行一步了!”说着,他便要把佩剑抹下去。
周围的众人见状,齐齐扑上前去,有人把他手中的佩剑打落,有人则把他死死压在地上,众人纷纷叫道:“剑九,你疯了?!”
“疯了,我是疯了,我们连名字都没有,连名字都是圣王给的,现在圣王不需要我们了,我们成了圣王的累赘,我们还有何路可走?”
“……”众人无言以对。
“想要活命,想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凌夜见前面的铺垫已做得差不多了,众人的情绪皆已陷入绝望和崩溃,这时候,他才把希望徐徐道来。
他的话令众人精神一震,人们不约而同地抬起看着他,异口同声地问道:“夜,你说的那条路是什么?”
“想办法,逃离神池!”凌夜眯缝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人们吸气,紧接着纷纷打了个冷战,心里刚刚生出来的希望又宣告破灭。有人仰面而笑,哀叹道:“逃?我们能逃到何地?天下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为了遵照圣王的命令,我们不知在列国挟持了多少婴儿,杀死多少人,我们的手上早已沾满天下人的血,离开神池和圣王的庇护,我们又能去哪,天下百姓谁人不想致我等于死地?”
“是啊,就算我们逃离了神池,最终也是死路一条啊!”
“未必,有个地方,倒是可以去得!”凌夜慢悠悠地说道。
“哪里?”
“风国!”
“风国?”
“没错!风王是暗系修灵者,风王绝对能容得下我等!”
“可是夜你别忘了,当初我们也有挟持过风国的婴儿,也有杀过风国的百姓……”
“那不重要,当初,我们只是遵照圣王的命令行事,说白了,我们只是圣王手中的工具而已,真正挟持风国婴儿、杀害风国百姓的是圣王!”凌夜斩钉截铁地说道。
若是在以前,他这番话就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就算是和他亲如兄弟的幽暗人员也会因他这番言论和他反目,但是现在,已无人再去怨怪他,人们纷纷点头,觉得凌夜说得有道理。
有人站出来说道:“可是……风王会相信我们这番说词吗?只怕我们逃到了风国,仍会被风人所杀啊!”
凌夜突然笑了,话锋一转,疑问道:“你们可还记得我前段时间独自去川国执行任务吗?”
“当然记得。那次任务,不是失败了吗?”
“是!是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彻底,连我也未能逃脱,在川王宫内被人生擒活捉!”
“啊?”人们无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以凌夜的灵武,会被人生擒活捉?而且被人擒获了,他又是怎么回的神池?总不能是川人又把他释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