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节

    魏彪只知道聂震去了风营,并且被风王留下饮酒,但他可不知道现在聂震已被杀。秦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向魏彪身后的锺颌等人扬扬头,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二师弟你还不知道呢!”魏彪回头瞅了瞅,接着凑到秦合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锺颌等人已经开棺验尸,并且看到了东方夜怀腹中的灵种,现在他们一口咬定害死东方夜怀的是我和师傅,前来兴师问罪了。”
    顿了一下,他又乐呵呵地说道:“好在二师弟赶回来的及时,还带来这许多的风军,纵然锺颌认准害死东方夜怀的是我们,他也无可奈何了。”
    秦合缓缓摇头,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人家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也必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魏彪愣住,不解地看着秦合,疑问道:“二师弟的意思是……”
    “师傅已经做出了交代,现在就剩大师兄你了!”
    “啊?师傅……师傅他要我怎么做?”
    “师傅的意思,是让你陪他一同上路!”秦合的话音还未落,袖口内突然掉下来一把匕首,他握紧匕首,对着魏彪的小腹恶狠狠刺了过去。
    这一刀来得太突然了,别说周围众人毫无反应,就连魏彪自己都什么也没看清楚,当他意识到不好的时候,秦合的匕首业已深深插进他的肚腹内。
    魏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倒退一步,目光从秦合的脸上慢慢下落,看向插在自己小腹上只露出刀柄的匕首,呆了片刻,他又抬起头来,看向秦合,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是为何……”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子发软,像堆烂泥般瘫倒在地。
    哗——随着魏彪倒地,肚子上还触目惊心地插着一把匕首,无论是聂震的弟子还是东方夜怀的弟子,皆心头大骇,现场亦是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聂震的二弟子秦合竟然会对自己的大师兄魏彪突下杀手,这个变故即让人震惊,也让人骇然。
    秦合低头看眼躺在地上四肢还在不停抽搐的魏彪,随后抬起头来,环视在场的众人,大声说道:“聂震与大弟子魏彪合谋杀害东方长老,现在事已查明,罪证确凿,风王殿下业已将聂震正法,希望各位师弟能认清楚聂震和魏彪的狼子野心,迷途知返,不可一错再错!”
    师傅已经被风王正法了?这怎么可能呢,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聂震的弟子们都傻眼了,一个个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秦合深吸口气,回头向一名风兵挥了下手。
    那名风兵快步走上前来,在他手中还捧着一只木盒子,秦合伸头把木盒抽起,只见木盒之内摆放着一颗人头,这颗人头须发斑白,怒目圆睁,肤色死灰,不是聂震还是谁?
    聂震的弟子们看得真切,见到这颗人头,众人无不是目瞪口呆,过了半晌,现场响起一片扑通通的跪地声,有许多弟子还放声大哭起来。
    其中有一名弟子怒视着秦合,厉声喊道:“秦合,既然是风王杀的师傅,你不求为师傅报仇,怎么还与风王串通一气?”
    秦合正色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然是师傅犯了错也理应受罚,此乃天经地义,我又何错之用?倒是你,你这般为聂震讲话,可是也有与他同谋杀害东方长老?”
    那名弟子身子一震,看看风军,人们无不冷冷凝视着他,再瞧瞧锺颌等人,也是对他怒目而视,这名弟子刚刚燃起的怒火迅速熄灭,他的头向下一垂,低声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师傅谋害东方长老之事……”
    “既然如此,那你就闭嘴吧!如果再为聂震说话,”秦合拍了拍装着人头的木盒,又指指地上魏彪的尸体,冷声说道:“这些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那名弟子心头颤栗,再不敢多言,垂首不语。
    秦合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并看了看其他的师弟们,见人们皆不敢言语,他这才走到锺颌面前,拱手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锺兄节哀顺变。令师遇害之事确与聂震有关,乃聂震和魏彪密谋所为,现在他二人都已伏法,这……也算是为东方长老讨回了一些公道吧!”
    此时,锺颌和他的一干师弟们都傻了,实在弄不明白聂震的弟子们这是闹的哪一出,怎么还窝里反起来了?
    他吞了口唾沫,抬手指向风军捧着的木盒,疑问道:“那……那真是聂震的人头?”
    “锺兄若是不信,可以到近前一看!”秦合再次向风兵招招手,让他过来。
    等风兵来到锺颌近前后,众人一同围拢上来,一个个伸长脖子,仔细观瞧。虽说断头五官扭曲,但还是能够辨认得出来,那确是聂震没错。
    “这……这……”锺颌彻底懵了,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秦合说道:“风王殿下早就怀疑东方长老的死与聂震有关,只是一直苦无证据罢了,这才派上官将军和江凡将军前去东方府,开棺验尸,事实也恰恰证明风王殿下的推断没错,东方长老确是死于聂震和魏彪的诡计之下,身为聂震的弟子,在下也深感羞愧,在此,也向锺兄和各位赔罪了!”
    说话间,秦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后恭恭敬敬地冲着锺颌等人深施一礼。
    “啊,秦兄莫要多礼,聂震是聂震,你是你,又岂能混为一谈呢?!”秦合如此,反而让锺颌无所适从,他急忙向旁侧了侧身,并把秦合搀扶起来。
    第22章
    看着聂震的断头,还有地上魏彪的尸体,锺颌等人皆感觉像身处于梦境,师傅的血海深仇竟然就这样报了,这何止是出人意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秦合一口咬定密谋害死东方夜怀的只是聂震和魏彪二人,即便不太相信他的话,锺颌等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聂震和魏彪都死了,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已无从查证,总不能把聂震数百上千的门徒弟子们都杀光吧!
    锺颌等人前来聂府兴师问罪,所有人都以为东方夜怀和聂震的弟子之间必会发生一场大恶战,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整件事最终以锺颌等人的返回而宣告结束。
    东方夜怀先亡,皇甫秀台又死于川营,现在连聂震也被杀,神池仅存下来的三位大长老,在短短的数日之内全部死曱于曱非曱命,这也不得不让人心生感叹。
    其实广寒听的死对神池的影响并不大,而五位大长老的相继丧命,对神池则是灾难性的,至此,神池已再无宗师级的顶尖灵武高手,虽谈不上人才凋零,但也由此开始走下坡路。
    当然,这样的结果是唐寅最希望看到的,不管由谁来做神池的圣王,在他眼中,神池的灵武高手们终究是对他的一个莫大威胁,不过现在好了,最令他为之忌惮的五位大长老悉数命丧黄曱泉,以后,神池对他也再无威胁可言。
    当晚唐寅在寝帐内设宴,款待有功之臣,与会的有上官元让、江凡、程锦、乐天、艾嘉和秦合,他们这些人都是最清楚整件事的内幕。
    筵席上,唐寅显得很高兴,双目笑得弯弯,与众人频频敬酒同饮。
    他笑呵呵地得意道:“神池,究竟是一处封闭又纯净的地方,神池人也相对单纯得多,不懂得世间的人心险恶,我们只略施小计,便让三位大长老互相残杀,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啊!”
    “这全是因为有大王的英明决断!”艾嘉笑呵呵地奉承道。
    唐寅摇摇头,说道:“要说事情能成功,秦先生可是功不可没。”
    听闻他的赞赏,秦合急忙欠身说道:“大王太过奖了,微臣只是耍了些小聪明而已,论智谋、论才学,远不如大王万一。”
    唐寅仰面大笑,说道:“秦先生过谦了。”
    秦合急忙转开话题,问道:“大王打算什么时候推选任公子成为神池的新圣王?”秦合太聪明也太机灵了,他自己很清楚,别看他现在转投了风国,但毫无根基可言,风王信不信任他他不清楚,但风将和风臣们肯定不会信任他,也会非常排斥他这个外人,如果得到太多的赞赏,只会让自己招人嫉恨,活不长久。
    为人臣和为人徒完全是两个概念,他现在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听闻他的话,唐寅陷入沉思,想了半晌,他方幽幽说道:“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最近几日,本王便找机会召集众长老来风营商议此事。”
    秦合摇头,低声提醒道:“大王,此事可是关系到神池的新任圣王,若是在我方营中商议,恐怕不太合适吧?”
    唐寅想了想,点点头,问道:“那秦先生的意思呢?”
    “大王何不移驾到长老院,另外,此事也得邀请川王,只有各方的人都到场了,任公子担任神池的圣王才会令人信服。”
    “只是,肖轩未必会同意此事。”
    “但现在也没有能比任公子更适合的人选了。”秦合正色说道。
    “这倒是没错。”唐寅仔细琢磨一番,觉得秦合说的也有些道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大王得邀请圣女一同参加,只要让长老们看到圣女是支持任公子的,长老们即便反对也不会太强硬。”秦合眼珠转动,尽量让自己把能想到的因素都想到。
    唐寅含笑点点头,赞道:“秦先生所言有理啊!”
    他欲推任笑做神池圣王之事还没有与任笑本人商议过,现在还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至于任笑会不会答应,唐寅心里也没底。如果换成旁人,就算挤碎了脑袋都想成为神池的圣王,可任笑不同,他喜欢过无忧无虑不受束缚的生活,说白了,任笑就是个懒散又向往着自曱由的一个人,现在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广寒听,会愿意接替广寒听,做神池的新圣王吗?
    想到这里,唐寅也颇感头痛。等宴会结束之后,他决定亲自去找任笑长谈一番。现在任笑并不住在风营,而是回到他在神池城的自家府邸。
    当唐寅来到任笑家中时,已是深夜。唐寅还是第一次到任笑家,这是一座不算大的宅院,很普通,普通到和神池的普通百姓家没什么区别,相比较,就是稍大一些。
    阿三率先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岁的老仆。
    他慢慢拉开房门,向外观瞧,见外面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站了好大一群人,而且大多数还是顶盔掼甲的将士,老仆吓了一跳,疑问道:“请问……各位找谁?”
    “我是风王唐寅,特来拜会任公子。”唐寅走上前去,冲着老仆微微一笑。
    “啊,原来是风王殿下,小人老眼昏花,未能认出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这名老仆很懂礼节,冲着唐寅拱手施礼。
    唐寅含笑摆摆手,问道:“老人家,任兄可在家吗?”
    知道唐寅和公子的关系非同寻常,何况人家还是国君,老仆显得十分热情,连连点头道:“在家在家,风王殿下里面请!”
    唐寅点点头,笑呵呵地走进宅院里。这间宅院和任笑的为人一样,布置得十分随意,不过很是干净,进入大堂,里面也没有太奢华的摆设,倒是墙壁上挂了不少的字画。
    老仆说道:“风王殿下请稍等,老奴这去向公子禀报!”
    “麻烦老人家了。”
    “哎呀,风王殿下折杀老奴。”老仆暗暗点头,难怪公子能和风王成为至交,今日得见,风王果然和传闻中的大不相同,平易近人,毫无君王的架子,甚至比大多数的长老都要随和。
    老仆离去之后,唐寅在大堂里背着手,边随意地走动边观赏墙上的字画。这些大多都是出自任笑之手,唐寅虽不懂字画,但从中也能感觉到任笑的那份洒脱和随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唐寅转头一瞧,只见任笑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让他意外的是,在任笑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正是神池的圣女,夏瑶。
    唐寅愣了片刻,仰面而笑,说道:“难怪任兄这么久才出来,原来是与佳人有约,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听闻这话,夏瑶玉曱面顿是一红,对唐寅说道:“小女子见过风王殿下。正好我也该回去了,就此和殿下别过。”说着话,她翩翩福了一礼,转身要走。
    唐寅扬头说道:“圣女请等等再走。”
    夏瑶满脸的疑惑,看眼任笑,然后不解问道:“风王殿下还有事吗?”
    唐寅点点头,说道:“我这次前来,与任兄商议之事,圣女也可以听一听。”
    任笑疑问道:“殿下有何事?”
    唐寅乐了,摆摆手,随口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稍顿,他又随意地问道:“最近几位大长老相继发生意外,想必任兄也有所耳闻吧!”
    任笑点点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为了那个区区的圣王之位,勾心斗角,自相残杀,实在太不值当了。”
    听任笑话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完全没把圣王的位置放在眼里,唐寅暗暗皱眉,他缓声说道:“原本,新圣王的人选要从三位大长老中挑出,可是现在,三位大长老相继亡故,这神池的圣王又有谁能胜任呢?”
    任笑乐了,半开玩笑地说道:“大长老都死了,不是还有那么多的长老嘛,矬子里拔大个,总是能选出几个有能力又有才华的人选嘛!”
    唐寅可没有笑,正色说道:“神池圣王的人选可非同小可,这也不是神池一方的事,而是全天下的事,必须得慎重才是,不然,再出现一个广寒听,又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祸端呢!”
    夏瑶连连点头,并白了任笑一眼,似在埋怨他太不正经。她接道:“风王殿下说的是,这回推选新圣王,需务必谨慎才是。”
    任笑根本就不关心这些,谁来做圣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耸耸肩,点头应道:“那就细细的选吧,无论选谁我都没有异曱议。”
    “哦?”唐寅笑问道:“那么由任兄你来做圣王呢?”
    任笑眨眨眼睛,接着仰面大笑起来,回手点点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哈哈,殿下也太会说笑了,我有什么资格做圣王,打比方,也应该找个差不多的人选嘛。”
    唐寅收敛笑容,说道:“任兄,我可不是在说笑,而且确有推举你做圣王之意。”
    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任笑也收起玩笑的心态,凝视着唐寅,过了半晌,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殿下说的是真的?”
    “只要现在任兄点下头,明日,我便召集长老们共商此事!”唐寅想也没想地说道。
    第23章
    任笑露出苦笑,问道:“殿下为何要选我?”
    唐寅说道:“因为你我是至交……”
    “所以殿下就更不应该害我了。”任笑说道:“殿下应该知道,我一向懒散,不喜束缚,对圣王的位置毫无觊觎之心,殿下让我做圣王,那岂不是把我困死在王宫之内了吗?”
    “即便任兄做了圣王,也可以云游天下嘛!”说到这里,唐寅目光一转,看向夏瑶,又道:“难道,任兄真的打算和圣女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过上一辈子吗?只有任兄成了神池的圣王,方能改变神池现行的法度,也可以和圣女光明正大的结合了。”
    “这……”任笑吸了口气,沉默未语。夏瑶眼睛顿是一亮,暗暗点头,觉得唐寅说得没错,只要任笑登上王位,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圣王与圣女的结合也没人会反对,或者说敢反对。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雀跃,转头看向任笑,见他皱着眉头不说话,低声劝道:“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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