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强快速的往前走了几步,下了石阶走到村长面前停住,脸色凝重,极力做担保:“村长,这次是最后一次,若再不破案,我就辞职不做这个局长!”
村长听到肖强要用辞职做担保,心中觉得将他逼急了,又想到肖强对香镇的付出,微微过意不去,杵了杵木拐杖,将地面敲得砰砰作响,土石也在地面飞溅。
他咳了咳嗓子,年迈显现:“这是最后一次,肖局,若不破案你也不必要辞职。”抬手往屋里一指:“只需要那两个人离开香镇,并且不许再派人来香镇。”
顾景柯走到门口正好听见村长说的这句话,他看向村长又转回视线,他是来叫肖强进屋,并且派个年长有分量的本地人进去听穆冥叙述尸检,这村长在这儿,就更好了。
“肖局、村长,还请进屋去听穆法医的尸检报告。”他轻抿嘴角,在人群中打量的视线无动于衷、安然自处,之后眼神划过,轻点了头,率先进屋,背影隔去十多双眼睛。
肖强同村长到了大堂,穆冥正好将勘察箱合上,她站起身,眉间看不去情绪,无喜无忧。
唯有那一脸的冷肃,直接将大堂内的温度降下几度,大堂摆着一具尸体本就阴冷,现在多了她散发出的冷意,警员都不想在大堂多呆,她的冷太吓人。
“穆警官,不对,穆法医请开始吧。”肖强在中途换了称呼,和村长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穆冥思索着,看向躺在地上的石大爷,动了动唇:“死者身体表面并没有外伤,包括头、手、脚、心脏等脆弱部位都没有伤口,可死者口吐大量白沫,手脚有很明显的抽搐梗塞,死者瞳孔扩散,口齿微张,舌头向外吐露半寸,手指成勾状僵硬,有服剧毒的迹象。”
“怎么可能?石大爷怎么会服毒自杀!”肖强惊呼出声,村长在旁边点头,明摆着不信。
穆冥淡淡的扫了一眼,冷哼道:“我有说过他是服毒‘自杀’?”她最不喜就是说话中途被人打断,好好的思路硬生生的断开,还要想句子堵住对方的口!
肖强讪讪的干笑,他是太急了,找不着头脑,心领神会的将嘴死死的闭上,不再开口。
可村长却不是那么好说话,一跺拐杖,哼道:“女娃子,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要解释!”他眸光一哀,看着穆冥道:“老石是不可能自杀的,他没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他略微放低姿态,声音饱含沧桑和无力,眼眶子一热,就要掉泪,石大爷和他同一个年龄段,几乎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对彼此的了解知之甚深,如今老友先他一步而去。
别提心中有多悲伤、恐慌,悲友人离去,伤时间流逝,恐命运之手,慌凶手嚣张,怕下一次再轮到镇子里的人遭殃,那个凶手究竟是谁,为何一定和香镇过不去!
难道真的像老祖宗所记载,这是香镇的命运?真的避免不了?
穆冥转身走到桌前:“这应该是准备吃的饭菜,碗内还有半碗熟米饭,而桌上的青菜也夹到一半掉到桌边,而筷子、椅子倒在桌子及死者的旁边,这很明显的表明了一件事情。”
桌椅和桌面的确如穆冥所说,放置有饭菜,甚至香甜可口还有红薯,可饭菜是冷的。
顾景柯看着几人疑惑的神色,接过话道:“死者在吃饭时毒发,从而打翻了椅子上倒下躺倒在地上,因毒药药性发作,手指成勾状往喉咙抠去,自然舌头向外伸出,嘴微张。”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简单有力的陈述:“而毒性之强,死者低估了,吐出来已然来不及。”
这一席话,说的紧扣逻辑,符合现实场景,将肖强和村长的弄得一愣,他们想反驳几句,可是找不到理由反驳,沉了沉心,村长将手中的拐杖握得更紧了。
穆冥看向手腕的表,表的指针正好指向正十点,她放下手继续道:“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者已经死亡大概四个小时左右,香镇吃晚饭的时间一般是下午六点,死者大约就是在吃饭时丧命。”
“是什么毒?”李明远怔怔的出声,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害石大爷,这时的气氛因他这句话也严峻几分。
穆冥抬眼,她不能将她和顾景柯夜探山顶的事暴露,这自然不能说出发现水池怪味才知道石大爷遇害。
现在只能用法医的专业知识让人相信:“初步判断是农药致命,其余成分还有待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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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尾 黑的心肠,跟你们干
这样的说法很容易让人相信,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凶手怎么在饭菜里下的毒,肖强和村长想问,但是张了张口,却是碍于前车之鉴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站在一侧。
顾景柯眼神看向李明远:“你去白天喝水的地方装点水来,要带回警局检测。”
警局虽没有法医但最基本的检测配置应该也有,不求精良,能简单测验水中的成分就行。
李明远心很乱,但也有聪明劲儿,脑袋一转就知道毒可能被投在水里,匆匆拿过穆冥递来的试管,头也不回的跑出大堂,不一会儿拿着水跑回来,将试管递给穆冥。
脸色紧张,额头青筋不规律的跳动,他问:“是水有问题?那我们白天喝了岂不是也中毒了?”白天石大爷叫他去拿水,他还喝了不少,若是没记错的话,穆冥和顾景柯也有一杯
“白天毒还没下,是我们离开时下的。”顾景柯眸光微沉,若是白天下的,他可能也会中招,镇里没有高档医院,只有老中医的偏方,中毒不上县城洗胃根本活不成!
可县城离香镇路途遥远,人还没走到半路可能暴毙,更何况死者还没来得及发现就死了。
农药气味在经过水流流动早就消散,可是药性却还在,若是白天就有毒,察觉出来很难。
李明远吞了口口水,有一瞬间的庆幸,可庆幸过后又是一股子的悲哀。
“现在先收队回局里。”穆冥将试管放好,“李明远,你最好回局里将手消毒,不然后果自负。”水中有毒,毒性还没褪,去接水手肯定会沾水,若是不及时处理也极有可能中毒。
李明远握紧手,应了一声。肖强招呼着人收队,只留了两个人处理,既然检查完毕,石大爷的后事也得办,村子里的人最重视这一套,生没有福享,死了也得有所好房子。
堵在屋门口的镇民,看着几人出来,都涌上前,不问穆冥他们,只看向村长。
“村长,这次又是怎么一回事?”有一壮汉粗着嗓子,手臂因为常年干农活显得偏黑色。
村长眼神瞟向众人:“有人给老石的水里下毒。”他叹气:“给老石准备后事吧!”
镇民噤声,竟然下毒!谁有这么黑的心肠,故意把人活活给毒死,这次谁也没有怀疑这事实,没有提起鬼神之说,只因为这次是老村长亲自开的口,没人怀疑。
几人穿过包围圈,一进警局穆冥拿着水去了实验室,顾景柯坐在办公室内撑额思考,李明远给自己消毒完后也坐到顾景柯对面,脸色怔怔,似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
肖强也跟在后面进了警局,而村长是留在石大爷的家操办后事,石大爷儿子失踪这么久,现在只能靠街坊邻居照料,肖强走到顾景柯身旁停住,表情是一派的严肃。
“小李,我知道你和大爷关系好,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要节哀顺变。”肖强拉出一个椅子在旁边坐下,李明远点点头,强打起精神来,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见安慰不了他,肖强心中暗叹,不想在开口,这事还得他自己想通,从牛角尖钻出来,否则谁也帮不了,甚至会惹恼了李明远,使那团乱麻般的脑神经愈发的乱。
肖强坐下的本意也是来探顾景柯的口风,他扯了扯衣下摆:“顾警官,你有什么发现?”
心中却是奇怪穆冥怎么那么肯定问题出在水里而不是饭菜里,饭菜摆在那儿,最有可能的难道不该是那满桌正吃着的饭菜?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他不好问,现在回了警局……
顾景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早就想好措辞:“案件有很多疑点,确定的事实在案发现场已经说了,难道肖局有了什么重要发现?你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析。”
将问题抛过去,肖强哪知道会杀出一个回马枪,面色微微难看:“顾警官说笑了,你都没有发现,我怎么可能发现什么?”他尴尬的咳了一声,将手捂住嘴。
顾景柯抬眸,手指交握,声音不冷不淡、不高不低、清冷至极:“肖局,我从不开玩笑。”
肖强脸皮子一僵,看起来僵硬的很,手指在椅子的把上一抓,躬起手指更加尴尬。
他不信顾景柯没有发现,只是人家不想说,他也不好逼迫,手指一伸,他站起身语重心长的道:“顾警官,我可是摆了面子做了保证,还请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顾景柯将交握的手指松开,在旁边的桌上敲了敲,在椅子上一靠,嘴角含笑。若不破案,他们就得离开,而上面也不能派人来侦查,这听起来没有其他意思,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确信自己一定能破案,但总是觉得暗处的人有些志在必得,把握着本地人的心理活动。
“肖局,我们不会让你下不来台。”他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气势却矮了一截的肖强。
肖强鼻间哼了哼,想说句“那最好”,可抵不过身份的差别,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没了聒噪,剩下两个小警察面面相觑,自动的噤声,连局长都落败,他们肯定连话都说不上,等其余两个小警察也回来,推开门进到警局内。
二胖不管不顾的冲到李明远身前:“明远,我们平常浑,但这次一定要好好查出凶手!”
这下连石大爷都遭殃了,若不把凶手揪出来,保不准下一个这要命的事会落到谁头上,二胖家在香镇,没读过书,当警察完全是因为被香镇的本地人给推上来的。
他在这警局里也只不过是打打杂,根本不会查案,但是力气活却可以叫他,这次事情联系到石大爷身上,或许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二胖,或者就是他二胖家的家人!
二胖看李明远认真的点头,转过身眼睛平视顾景柯,砸了砸嘴老实道:“顾警官,若你破得了案,我们就听你的!”他又转身朝其他三个警官道:“你们说,同不同意!”
那三人都点头:“顾警官,二胖说的就是我们的想法,你能破得了案,我们就跟着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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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达,会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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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尾 毒化结果,混淆视听
听完二胖说的,顾景柯眼神上挑,盯着二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二胖被盯得发虚,额头冒了些汗,嚅了嚅唇道:“顾警官,你接不接受我们,倒是给句话啊!”
根据心理反应,若是过早回答,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正等那句话,若是过晚答,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装模作样,必须等到对方说了自己疑问,等到对方第二句话,才是最好时机。
“你们跟着我,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服从安排。”顾景柯微微闭了闭眼,眯起。
二胖听了一愣:“这是答应了?”没等顾景柯回答,他大声道:“兄弟们,听到了吗?这次我们好好干,一定能破得了这个案件,再也没人死,我们过得上安稳的日子!”
还有两人也是香镇的本地人,他们得到肯定面色缓和不少,朴实的点着头这次他们要用十足的力气,破掉困扰十年之久的悬案,不论是鬼神之说,还是暗地里的凶手都得揪出来!
害了这么多人,把好好的生活弄得鸡飞狗跳,若不得到惩罚,谁能咽的下去这口气!
肖强站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二胖和顾景柯的对话,将脚步又不动声色的挪回去。
满怀斗志的几人坐回自己的位置,还有一个也是从上面分配下来的警官,可是比李明远年长,他走过来对着顾景柯说了声:“拜托你了。”之后就走出办公室,去外面透气。
他喜欢田园生活,所以一直待在香镇,这次也是真心想让人破了案子,前两拨警官他打量过,皆是朽木不可雕也,这次来的顾景柯和穆冥,令他看到了希望。
顾景柯看向办公室里的几人,放他们的班:“你们先回去休息,养好精神再来找我。”
几人对看一眼,肖强白天说过要听顾景柯的吩咐,现在让他们休息正好,忙活了大半夜,几人也累的慌,打了声招呼就离了办公室,现在只剩下顾景柯和李明远,还有一个肖强。
李明远绞着手指,很明显是有话想说,可顾景柯直接将他忽视,靠着椅背将右手搭上额头挡住灯光,右手上那道伤疤已经消失,只有浅浅的印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一袭简单装束,光晕将他裹住,微露的下巴,薄唇轻抿,看起来魅惑至极,他静的时候就想一幅泼墨的山水画,带着墨香,缱隽人心,忽视掉对面的李明远,也是一副美景。
等穆冥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李明远红着眼看着走过来的穆冥,困极,身心俱疲,强撑起精神,他站起身,忙问道:“究竟是什么毒?”
穆冥不回答李明远,只迈着平平稳稳的步子站在门口,顾景柯将椅子一转,面对她,两人视线交汇,不用言语,默契竟已形成。
顾景柯去了肖强的办公室,门没关,肖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抬手在门板上敲了敲,肖强立马抬起头,揉了揉不断合上的眼睛:“怎么了?”
顾景柯站在门口不进去,盯着他道:“穆法医已经出了毒化结果,我们准备回去休息。”
嘴角轻勾,顾景柯转身就走,空中轻飘飘的传来句:“肖局,困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
肖强额头青筋直抽抽,顾景柯很明显在调侃他!神色一狠,直将桌上的文件扫了一地。
听着耳边传来的物体落地声,顾景柯眯眸就像未听到般,和穆冥离开了警局。
李明远连忙跟在身后,到了路上仍不见离开,李明远紧了紧手指,咬咬牙,下了决心。
“石大爷,是不是因为我死的?”他一晚上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就像被缠了心,有歉疚。
他不蠢,白天他们去了石大爷的家,晚上他就遇害,说和他无关谁都不会信,或许就是因为他带着穆冥和顾景柯去了他的家,被凶手发现从而盯上,才导致石大爷死不瞑目。
“是。”顾景柯声音在暗夜里很静,他不转身也不停下脚步,“你心中想的没有错。”
这句话近乎残忍,他没有安慰也没有隐瞒,李明远一把冲上前走到前面,伸出手拦住顾景柯和穆冥,瞪着眼睛,近乎咬牙切齿的问:“凶手究竟是谁!”
顾景柯冷了声:“凶手,等着你去查、等着你去抓!”他看向李明远,眯起眼,只留着一道浅眯的细缝:“而不是在这儿挡着路自怨自艾!既然是你害死他,那就拼尽全力抓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