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秦诗仪没有发现,某个紧紧搂着她,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怀里的人,知道她睡着后,便放开了她。
借着昏暗的台灯,霍陵的目光,在秦诗仪安睡的脸上流连,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最后在她的下眼睑处,轻轻的摩挲了会儿,带着温柔的克制。
秦诗仪皮肤保养得好,白皙通透,毫无瑕疵,所以稍微有点休息不好,就体现在了脸上,比如说这次,昏黄的灯都掩饰不去她眼睑下的暗沉。
霍陵知道,她虽然嘴上说飞机上睡得好,一点都不累,然而要是真休息的好,又怎么会是今天这疲惫的模样。霍陵忍不住又想起上一次,他也是随口提议让他们来这边过节,被她一口拒绝,就是航程太长,不方便也不舒服。
这都是因为他的私心。
霍陵轻轻的叹了口气,心底闪过某些酸涩的情绪,之前只是单纯的想见她,想他们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在一起,但现在,霍陵更多的是心疼,希望她能好好的,永远都不要吃苦。
霍陵就这样安静的看了秦诗仪的睡颜好久,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只是她的安宁也慢慢传染到他身上,霍陵渐渐感到困意袭来,才不舍的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在她眼皮下方轻柔的吻了一下,然后关灯,搂着她陷入安详的梦境。
这些举动,秦诗仪毫无知觉,她早就进入了梦境,但秦诗仪今天的这个梦,一点都不算安详。
或者说这个梦前期是正常的,但是到后期却画风突变,脑洞开到了天际。
这一次,秦诗仪又梦见了来美国第一天晚上做的那个梦,也是她很多年前梦见过,并且念念不忘至今的梦。
依然是最初的流程,在路上迷茫的徘徊,然后遇见那个清秀的少年。
也不能说前面就一模一样,这次的梦跟以往还是有一点区别的。秦诗仪以前做这个梦,虽然感觉很真实,让她差一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但那也是旁观者的真实,她以前在梦里,就好像游离在外,看着另一个自己在做着这些事。
通俗一点说,就好像在看某个人的回忆录一样。
而这一次,秦诗仪有更清晰的感觉,她一边知道自己在做梦,一边又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睡着的是她,还是在梦里的这个她是她。
这都不算事,梦境从她跟少年分别的时候,就开始画风突变了,画面一瞬间跳转到一场车祸现场,这场车祸的画面,清晰的就好像她当初亲身经历的那场一样。
只是现在梦里的她,是坐在驾驶室,而不是外面被撞的人。
第68章 一夜。
秦诗仪一开始以为,再一次做这个梦,是因为她内心有些许的愧疚。
怎么说呢,不管怎样,梦里这个少年,都算是她深埋在心中的初恋。
初恋的意义,不仅仅代表这是你第一次喜欢的人,还象征着你对感情的要求,决定了你未来会喜欢什么类型的恋人。
梦中这个少年,对于秦诗仪的意义便是如此。
秦诗仪其实长得不算难看,虽然比不上原身这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但也是个清秀佳人,她这张脸,站在充斥着学霸的校园里,还算是比较吃香的。
就算她不会打扮,带着一身的简朴气息,跟繁华的大都市格格不入,但大一的年纪,像她这种情况的男生女生比比皆是,除非某些自视甚高的人,大部分人对秦诗仪还是一视同仁的,并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同。
搞不好,在一些学霸的眼里,还觉得秦诗仪这简朴的气质特别纯真呢。
因此,秦诗仪刚上大学的头一年,很是受欢迎了一阵。只是秦诗仪经历过梦中的少年,已经知道自己要什么,就算找不到跟梦中的男生一模一样的人,但至少不会讲究。
秦诗仪那个时候就很清醒,大学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她不够优秀,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所以,秦诗仪并没有被骤然而来的鲜花和追捧迷失了自我。在大学几年里,她依然努力学习,充实自己,也提升自己,随时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最适合的那个人。
只是在心里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现在却喜欢上了别人,也算是移情别恋了。
秦诗仪觉得再次做这个梦,是因为她心里还放不开,不都说了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她没有想到,梦境忽然急转直下,眼前一片血腥,驾驶室的她好像也陷入了昏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就是画面一转的时间,梦里的她醒过来了,但是知道自己醒了,秦诗仪就发现很不对劲。
她没有自由行动能力了!
这种感觉,就跟小时候“鬼压床”一样,明明很清醒,梦里也清醒,梦外也清醒,但就是动弹不了。
秦诗仪之前觉得自己就像个旁观者,而她现在就是个旁观者了,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感受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她的身体却在正常的活动,会说话,能做一切常人可以做的动作。
只是“她”身体的种种行为,都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好像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在主导,另一个只能默默的旁观,默默的着急。
醒来的地方,就跟她车祸醒来的病房,是一模一样的,病房的装修摆设一样,就连照顾“她”的圆脸小护士都是当初那一个!
但又有不一样的地方,这一次被撞死的是那个小孩,没有第三个受害者,而“她”的伤势也比想象中更重,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多月——当然,在秦诗仪的梦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这一个多月,全是听小护士说的。
“她”的脸一直包着纱布,没有人敢跟“她”说脸上的伤势,直到“她”能自由行动了,不顾护士的反应,自己拆开了纱布,亲眼看到了那道狰狞的伤口,从眉骨下来,那道伤口又粗又长,贯穿了整个左脸。
这已经是毁容了,用医生的话来说,植皮也不能将疤痕完全消除,痕迹是一定会存在的。
“她”好像非常在意自己的脸,自从知道这个状况,整个人就变了,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梦境走到这里,秦诗仪开始有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梦里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原身呢?
这个念头太过诡异,秦诗仪不敢深想,而梦境并没有因为她的走神而中断,它还在继续,就像现实一样,不会为谁的意志而转移。
然后,“秦诗仪”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就像她第一次见他一样,背着小书包,干净漂亮的像个小王子。
小孩端端正正的坐在病房的沙发里,比她印象中来的更沉默了,“她”也很沉默,从来不主动搭理小孩,一大一小就这样相顾无语。小孩就像上班打卡一样,每天来这里坐一两个小时,时间一到,就有人来把小孩接走。
只是这一天,接小孩的人还没到,“她”的情绪忽然发作,歇斯底里的大叫大闹,病房里能摔的东西都被摔了个烂,医生和护士蜂拥而来,控制她的控制她,打针的打针,混乱中,半人高的小孩,就被挤出了病房,这个时候谁也没关注他。
秦诗仪有点着急,虽然这医院看着很正规,但是小孩一个人在外面,没个大人看着到底不安全,她想提醒大家注意下外面,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秦诗仪心里更着急了,身体在药物的控制下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众人才注意到病房里没有了小孩的身影,急急忙忙去走廊里找,也没看到,接下来就彻底的兵荒马乱了。
小孩再也没有出现过,秦诗仪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很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虽然一开始对小孩好,是为了承担原身作为母亲责任,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秦诗仪对他已经是真心实意的疼爱着。
他在陌生的环境里,给了惴惴不安的她莫大的安慰和安心。这种感情,不是轻易能割舍的。与其说他依赖着她,其实某些时候,秦诗仪也同样依赖着他,他们互相依靠,相依为命,不是普通的亲情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