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马一把拉起身前的景琰带着他从马上越了下来。
“娘子!”景琰的眼中惊怒一闪即过,难道她……
然后他便看见珺宁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林中钻了过去,七拐八弯的,竟给她找到了一个又矮又黑的山洞,景琰看着对方一把将自己塞进了洞内,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之后,眼中带着决绝之意,便站了起来。
“景琰乖,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跑去,边跑还边将自己手腕上的红翡玉镯撸了下来,紧紧捏在手中便随意找了方向钻了进去。
被她留在洞内的景琰伸手抚上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时之间,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自己现在的感觉,其实在见到珺宁的第一眼,他便已经认出了对方手上的那寻踪镯,那种手段还是自己那十二金卫中的老九发明的,又怎么会瞒过他的眼睛?
他原以为对方或许并不可信,刚刚她带着自己跳下马的一瞬,他心头的失望和痛苦几乎就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掉了,谁知,谁知……
她竟然也发现了镯子的异常,不仅如此,她还预备独自一人将那些杀手引开,想来此去的下场,他的娘子一直这般聪明不会不知道,她眼中那最后的决绝不是假的,她知道这一走除了死便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了这条路,她是为了他,她是为了他……
景琰突然感觉此刻的自己胸口突然蔓延起了一场熊熊大火,几乎叫他的心头所有的防备都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珺宁……
而另一头的珺宁也真是狼狈的怕人,手脚几乎都被林中的荆棘给拉破了,汗水一过,便疼的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起来。
但她还是紧紧抓住自己手中的玉镯,直到她感觉自己跑的够远了,才猛地一把抓住一旁的树上一只懵懵懂懂的小松鼠,将玉镯从它的头上猛地套了下去。
松鼠受了惊吓,几乎没一会就跑得整个没影了,而珺宁则选了条完全相反的路钻了进去……
景琰不信任自己,这件事她从来都知道,就像是直到现在对方也没有让她知道自己不傻这件事,在对方的心中,自己始终都只是个外人,尽管他或许已经有了些心动,尽管她一直都顶着靖王妃的头衔。
可是不信任就是不信任,他对她的喜爱并没有深厚到那种地步,这也是当初自己在知道凝星的背叛之后仍然留下这只玉镯的意义,她在赌,她赌他会过来找自己,若是输了,最差也不过就是死罢了,但若不赌,可能这个世界的任务一生一世都完成不了,反正都是完成不了,她何不赌一把。
珺宁承认她的血液当中留着疯狂的因子,但这样的感觉让她十分迷醉。
很快珺宁就发现自己没路了,而身后仍然有三名黑衣杀手按照自己留下的痕迹追了过来,看着他们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是肿起的大包,珺宁差点没憋住笑,看了一眼身后的崖口,往后一倒,便立刻抓住了崖边的枯藤,正荡悠着试图往正下方的一棵枯树跳去,她不能死,不想死……
正这么挣扎的珺宁突然听见她的正上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她抬头一看竟然看见一个身穿一身白色锦衣,面带着银质面具的男人,正蹲在崖口,看着她有些恶劣地拨动着那根枯藤……
“又聪明又果决,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男人扶着自己的唇,调笑着说道。
第63章 攻略痴傻王爷(十四)
“是你?”
珺宁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似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当初在宫中出现的蒙面贼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咬了咬嘴唇,一脸愤恨地垂下了头,听着头顶之上那吱吱作响的枯藤,仍然对跳到那枯树之上跃跃欲试,根本就没有开口求救的意思。
景琰认为她绝对是想到了那晚两人的吻,顿时就觉得有些心神激荡。
天晓得此刻的珺宁心里早已被吐槽刷屏了。
天哪,相公,不装逼我们还能是好朋友的!
你这一身华服,你这银面具到底哪里来的啊摔?难不成你随身携带吗?啊,不能想,不能想那个画面,不然她可真就憋不住要笑了……
救人就救人,还特地换身衣服,换个身份,珺宁能体谅他一时恐怕还找不到机会和她说明身份,毕竟刚刚他们二人慌不择路的时候,对方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现在若是以本来面貌出现在自己眼前,对方肯定是觉得她会胡思乱想,要是伤了感情就不妙了。但体谅归体谅,还是超级想吐槽,这个逼装的她给一百分,哈哈哈哈……
难为珺宁这般胡思乱想,憋笑憋到内伤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放弃努力自救,依旧荡悠着那随时都有可能折断的枯藤,继续试图往下跳去。
见状,景琰立马就被对方那危险的动作弄得心底一颤,他又拨弄了下枯藤,“怎的不理我呢?是不是还记恨着上次那件事?呵呵,我知道你是靖王正妃,但你们两人至今都还没有圆房。怎样?要不要丢了那个傻子,和我在一起?”
男人盯着她目光炯炯地问道。
天哪,还真有人自己挖自己墙角的!这人的安全感是有多薄弱啊!还是想亲口听见她的告白?闷骚,大大的闷骚!
珺宁又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愤恨地望了他一样,“像你这样的无耻之徒,连我相公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你别妄想了!”
被骂了,但景琰的心情却无比的舒爽,眼中欢喜一闪,正准备伸手马上把对方拉上来,却没想下头的珺宁手上已经没有力气了,竟松了那枯藤往下方坠去。
“该死!”
景琰瞬间在崖上一踏,瞳孔微缩,便立马伸手抱住了珺宁的腰身,旋身一转,整个人便轻飘飘地落到了那焦枯的枝丫上。
而珺宁,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拉不住了,本来岳珺宁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一个,身体素质差得厉害,刚刚的逃命已经几乎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了,现在能抓住枯藤也完全仅凭着一口气撑着。
她看见景琰过来了,那口气也就慢慢地散了,抓不住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珺宁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景琰抱在了怀中,顿时心安理得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了,可算能稍微休息会了。
等珺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了一个干燥而温暖的山洞里头。外头已是一片漆黑,但眼前却升起了明亮而温暖的火堆,那火堆上头还架了一只烤得正在滴油的野鸡,金黄金黄的。味道她不知道咋样,但闻起来香得实在是太怕人了,她一瞬间就听见了自己肚子里头的咕噜声,也不知道是馋的还是饿的。
她下意识地坐了起来,突然感觉身上传来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低头一看,正是景琰白日里穿的那件锦衣,奇怪的是,这衣裳的味道也和他是傻王爷的时候完全不同,包括声音,说话的语气,若不是珺宁熟识剧情,就凭她与景琰这相处没多久的时间来看,她是打死也认不出的,或许以后再久一些会一眼识破,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就在她正准备伸手想要撕一块那油光发亮的野鸡肉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一声轻笑从洞门口响了起来,那低沉而醇厚的声音仿佛就在珺宁耳边响起的一样,她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那身穿一身黑色滚红边劲装的男人正斜倚在洞口的石头上,笑着望着自己,依旧带着那银质的面具,手里头竟然还拿着一束小野花,五颜六色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搭配的,看上去好看极了。
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那小短腿还在不停地蹬着,真可爱……一定很好吃!
饥肠辘辘,除了早餐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的珺宁,差点没看着那兔子流出口水来了。
看着她那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逗趣模样,景琰轻咳了声,差点没忍住笑。
然后就走了进来,将那兔子系好了绳放在一旁,将那束正开得灿烂的小野花递到珺宁眼前。
顿时珺宁的心里开始了疯狂的挣扎与矛盾,天晓得她真的很想要这束景琰专门为自己摘的花啊,可现在对方又不是景琰,她要是接过了,指不定这精分又小心眼的家伙不知道又会想到哪里去呢?
一想到这,珺宁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接过花束的手,转头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你到底是谁?这什么意思?”
一看对方那对待自己与傻王爷时那完全不同的,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态度,景琰就觉得心里又舒爽又虐心的,但还是跟自虐一般地又朝珺宁凑了过去。
“什么意思?喜欢你就要追求你了,不喜欢吗?不喜欢我可就扔了哦……”
然后作势就要扔进火堆里,珺宁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啊,尼玛,这男人,不治不行了,以后睡书房,不,睡柴房,不,睡茅房才对,叫他换了身衣服来逗她。
景琰看着珺宁那无动于衷的模样,手顿时又打了个弯,直接就塞进了珺宁怀中,“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要回来的时候,说送给你了,就交由你处置了……”
珺宁假装根本没看见怀中鲜花的模样,转头有些急躁地看向景琰,“我现在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追究你到底有何用意?天色已晚,我要走了,我的相公现在肯定还在原地等着我,我要去找他……”
说完,她立即起身,就预备往洞外走去。
外头这黑灯瞎火,不知道有多少野兽出没的样子,景琰怎么舍得她出去?再说她的相公,不就是他吗?他就在他的面前她还要去哪里找?
突然,他就想起了白日珺宁拼命将他藏好的那个低矮山洞,眼中的温情更甚了,他想他或许知道对方要去哪里找他了……
只是这么晚了,他的宁儿认得路吗?难不成她想摸瞎摸过去?
这么想着,景琰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心疼,看着珺宁那一往无前的架势,几乎和白天将自己藏好之后,眼中显露的绝望没有任何区别,那时候的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恐怕真的死定了,所以才会那么看他,为了一个傻子,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景琰只感觉自己的心头突然软作了一滩烂泥,黏黏糊糊的,仿佛只要看着面前的人儿,就觉得四肢百骸都暖的厉害,这是他的妻,他景琰的妻。
眼看着珺宁就要踏出洞口了,景琰抬手一弹,珺宁便立刻就感觉自己背后一酸,竟然和之前一样,也一样动弹不得了,只是这一次比较好的是,她还能开口……
“你做什么!”珺宁的声音里带了些惶恐不安,毕竟孤男寡女,又是深山老林,对方的武力又是绝对凌驾在自己之上的,并且还有可能对自己抱了某种不轨的心思,她就是想不害怕都不可能!
“我是大理寺少卿岳良的嫡长女,更是大楚的靖王妃,你不要胡来,否则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珺宁尽管再镇定,声音里头还是带了些微微的颤抖,来自本能,无法克制。
“靖王妃?呵呵,不过是个傻子,现在倒能用来威胁人了!”景琰将下巴压在了珺宁的肩膀上,凑近她的耳朵,笑着说道,说话间喷撒出来的热气成功地让珺宁耳后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颤抖着睫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够了!你凭什么左一句右一句地贬低我的夫君,景琰他不傻,他只是反应没有一般人快罢了,他有自己的小世界,在那里他比谁都聪明,而且景琰他心地善良,待我极好,这一辈子他恐怕都不会再纳别的女人进门了,只会有我一人,你凭什么一直说他坏话!”
珺宁似是气急,一段话说完便喘得有些厉害,脸色更是涨得通红,因为看不到身旁人的样子,便只能怒视着正前方。
而听完了她这段话的景琰,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不管是那个傻景琰还是现在的我,这一辈子便只会有岳珺宁一人,如有违誓,天打雷劈。
珺宁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无意之间已经让对方达成了这么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仍然气呼呼地看着外头的漆黑一片,时不时外头闪过一两双绿油油的眼睛,她都感觉心头一颤,怕黑怕鬼这两点毛病她恐怕不管轮回几个世界,都不会改善的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景琰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轻叹了一声,“就这么喜欢吗?”
闻言,珺宁愣了愣,并没有回答。
这让景琰只是随口一问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紧绷起来。
然后他便听见珺宁开了口,“其实一开始我是非常拒绝这份亲事的,我虽然也没有想要嫁给一位才高八斗或者官居一品的男人,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一个……一个……”说到这里珺宁微微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
“我的继母和我还有弟弟的关系一直不好,她原是我们的小姨,母亲去世后她才嫁给了父亲,一开始待我和弟弟也是极好的,可是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将我和弟弟看做了眼中钉,尤其是弟弟。我当初一接到赐婚的甚至说要嫁给靖王的时候,便觉得天有些塌了,当时一时想不开就……”
说着,珺宁默了默。
“……现在我也有些后悔,尤其是在接触到靖王之后,他是个很好的人,特别是新婚之夜那晚,他像是个奴隶一般被仆人们压倒在地上,我觉得很难受,才想着帮他出头,之后的相处,更让我觉得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并且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现在的我只要一想起他的笑,我便也会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我是真的想要和他牵着手白头偕老的!”
“若他痴傻一辈子呢?”
“那我就照顾他一辈子啊,我是他的娘子啊!”珺宁微微一笑,这时候的珺宁倒真没有逗弄景琰的意思,她真是这么想的,即便景琰真的痴痴傻傻一辈子,她也愿意照顾他,和他在一起,她觉得他们两人现在就挺好的,其实痴傻并不一定就比聪明睿智差啊,至少他的心里头所思所想,所有念头都只围绕着她一个人转,多好!
看着珺宁那光洁如玉的脸庞,微微扬起的嘴角,景琰也说不清他是什么心情,一时之间,他竟有些觉得自己即便是个傻子也没有什么妨碍一样,嘴角几乎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但他却没有因此解开珺宁身上的穴道,反而直接就抱起对方往洞内走去。
“你做什么!”珺宁惊恐地看着他。
见状,景琰微微一笑,“你就是恨我也好,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你出去,所以你还是安安稳稳地给我待在这里直到天亮为止,到时候不管你去哪里?回行宫也好,去找你那靖王也好,就是想上天也都与我无关,但现在,你都必须给我好好待在这里……”
说完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又将之前对方扔到一旁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甚至还将那束野花都放在了她的手中。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两人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一次见面罢了,你凭什么决定我的行为?我要去哪?要找谁?都与你无关!请你立即让我离开!”珺宁急的不行地说道。
“不,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所以我决不允许你视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不管如何,在我从崖下救下你的时候,你的命就不仅仅只属于你自己了,还有我这个救命恩人的一份,我都不要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说不定你一踏出这个地方我就后悔了呢!到时候发生什么不太美妙的事情我就不敢保证了哦……”
男人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凑近了说道,在看见珺宁眼中那十分明显的惊恐的时候,顿时从胸腔里头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低哑而好听。
他的宁儿一直都是这般可爱!
随后他便直接坐到了洞口,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便坐了下来,连面具都没有除掉,就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而看见他这副表现的珺宁,莫名地便感觉自己的心中闪过一丝内疚,是啊,对方到底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却一直恶语相向。
这么想着,珺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道,“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景琰现在很可能还留在原地等着我回去找他,我不能……”
话还未落,珺宁就突然感觉胸口一麻,随即一阵困意袭来,眼中残留的最后一幅画面便是那仍在火舌上翻滚的野鸡,我还没吃呢!
你个杀千刀的!
可此时的景琰却只顾着心满意足去了,看着珺宁被他点睡着了,便立刻从洞口那边挪了过来,将珺宁紧紧地搂在怀中,笑眯眯地和她一同睡了过去。
娘子,晚安。
这一天是12月25日圣诞节,z国虽不会像国外那样热烈庆祝,但还是可以看出节日的氛围是十分浓厚的。
商店的橱窗里立起了各色大小不一的圣诞树,上面还挂了一些可爱的小饰品,看得路边的孩子双眼亮晶晶的。店里的售货员们也都带上了圣诞老人的红帽子,微笑着将手中的商品递给对面的顾客,大街上到处都可以听见铃儿响叮当的欢快歌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
而在这个时候,临街的一所公寓内,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纤瘦女人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脸上还带着噩梦醒转时的惊魂未定。
只见她抬头打量了下房间,眼神慢慢从开始的迷茫转为突然的清醒,然后又举起自己白的近乎透明的双手看了看,表情怔然,嘴唇开合了两下,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