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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枪 第10节

    夜深了,刑鸣懒得回家,让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区的员工给自己留了一支灯,便处在羸弱的灯光下,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奇怪的是,他打小就忌讳泄露一切凛冽的情绪,笑得少哭得更少,但近来常感嗓子痒,想发笑,笑自己不自量力,还没学会跑呢就惦记着飞了。
    十点多,那个叫方盈的后期制作打来电话,说感谢提拔栽培,但自己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原节目组;十一点多被老林一个电话叫下了楼,说虞叔想见他。
    不是想见,还是想操。
    跟着老林回到那栋别墅,三言没搭上两语,便又与虞仲夜滚到了床上。刑鸣今天表现得格外驯顺也格外不驯,主动替自己与对方宽衣解带,但当他光溜溜地躺上大床,叉开双腿之后,又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正对大床的落地窗仍像一面镜子,刑鸣无法收回自己望向它的目光,老想着,这张床上的林思泉是不是体位更多?表现更好?
    又一个令人反胃的念头。
    虞仲夜尚未进入,勃发的性器抵在刑鸣的两股之间,垂下眼睑看着他。
    “你们组这一下午都在找什么。”看来新闻中心里多得是饶舌的人,什么都瞒不过虞台长的眼睛。
    “没什么,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
    “老陈说你想见我。”
    “嗯。”
    “有意见?”
    “没有。”
    寥寥几句之后,虞仲夜挺身进入,肛口突被巨物撑开的不适感令刑鸣皱了皱眉,但没出声。
    起初两个男人正面相对,但大概是其中一个的心不在焉太过令人扫兴,虞仲夜与刑鸣贴身肉搏了几分钟,忽然完全脱离他的身体,将他翻转过去,像翻一条砧板上的鱼,然后掰开他的双臀,从他身后闯入。
    刑鸣侧着脸,两只手撑在脸旁,膝盖着地跪伏在床。
    穴内的性器再次尽根而入,东突西撞,发起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攻击,刑鸣咬着牙关,紧紧抓住枕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一点点指甲几乎折断。他打定了主意不发一声,任其抽出,楔入,任阴茎摩擦肠壁,阴囊捶打屁股,吱吱嘎嘎,满室淫声。
    他的腰与屁股被虞仲夜高高托起,半张脸已深深陷进枕头里,仅露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看了看落地窗上的倒影,又转而看向自己腕上的手表——办事儿前忘了摘了。
    刑宏在世的时候常教育他,行好事,做好人,自尊自守,磊磊落落。
    跟每户人家的儿子一样,刑鸣很小时候视刑宏为英雄,敢以手头上一支笔杆子为民请命,多了不起,但稍稍懂事后便嗤之以鼻,嫌自己的老子教条主义,不识时务。
    下身被进犯的快感在回忆的某一刻达到顶峰,刑鸣守不住身体最真实的反应,失禁了。
    灼热的尿液自大腿内侧淌落,刑鸣望了望镜子里那个丑态百出的男人,又望着腕上这块表,眼里涌满泪水。
    穴内性器竟也随之停止了那种凶猛的探索,只是静静陷在深处,然后一只手掌落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哭了,哭得虞仲夜的掌心都湿了。
    完事后虞仲夜又将刑鸣的身体转向自己,他伸手捧起刑鸣的脸,看了他片刻,拇指轻轻划过他的眼角,似是替他拭掉泪水。
    “你可以开口的。”虞仲夜的眼神很奇特,既深且沉,说不上来是鄙夷还是怜悯。
    开口什么?开口求你?
    刑鸣决定让这个男人满意。
    “老师,我求你。”泪水未干,眼睛还是红的。刑鸣支起上身,以脸颊讨好似的蹭了蹭虞仲夜的手背,一本正经地要求,“求你让我把这扇窗给砸了。”
    第21章
    这话一出,就有了那么点鱼死网破的意思。刑鸣轻吁一口气,砸不砸得成都不打紧了,他总算舒坦了。
    虞仲夜微微皱眉,似也没想到刑鸣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两人静静互望半晌,继而虞仲夜轻轻一笑,放开刑鸣,起身去浴室洗澡。
    他说,出去。
    刑鸣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急急忙忙地下楼梯,险些被自己的裤子绊一跤。
    大半夜地被赶出门,吹了一脸夹着雨水的冷风,清醒之后,他便悔了。
    他后悔自己没再忍一忍。
    哪怕忍得鲜血淋漓,苟吟残吠,也不能任好容易到手的机会又从指甲缝里溜走。
    “刑主播,这么晚了,回家?”
    刑鸣循声抬头,没想到从车库里走出来一个老林,便问他:“林叔,您怎么还在?”
    “要换车了,最后一次洗洗车,也算告个别。毕竟有些年了,有感情了。”老林是个体贴人,甚至毋庸令行禁止,虞仲夜仅仅随口提了一句换车的事儿,他立马照办。他看了看刑鸣说,“正巧,我把你接来的,也由我送回去。”
    腿间仍是一片湿黏,刑鸣却仍循着播音主持时的着装标准,一丝不苟地扣上最后一颗衬衣扣子,确认自己姿态严谨之后,才冲老林点了点头。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老林跟刑鸣讲起与虞仲夜一起当兵时的那些日子,攀登峭壁,泅渡过河、侦察谍报、军事特战……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刑鸣追问细节,他便语焉不详,刑鸣倘若不问,他又喋喋不休。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退伍以后一度没地方去,折腾来折腾去都不是事儿,偶然机会遇上虞叔,还亏得我们同龄,当时能聊到一块儿去……”
    “你们同龄?”刑鸣不敢相信。
    “怎么,不像?”
    刑鸣实话实话:“不像。”
    老林笑了:“虞总是神仙,不会老的。”
    刑鸣不说话。
    “不是神仙也差不离了,别的卫视还在跟风做相亲节目,虞叔已经将《缘来是你》踢出了黄金档。”老林啧了两声,“多大的魄力,《缘来是你》到现在还是收视王牌呢!”
    “我知道,我看过招商会的进程表。”提起招商会,刑鸣声音微颤,显然还是有怨。
    “你们年轻人就是太容易心急。”老林突然叹气。
    “怎么说?”刑鸣不解。
    “其实虞叔早为你打算好了,”老林还是在瞥刑鸣腕上那块表,“你知道盛域集团吧。”
    刑鸣当然知道,整个中国上至八旬老太,下至缺齿小儿,鲜有不知道盛域的。全国数一数二的集团企业,旗下业务囊括地产、金融、医药等诸多领域,总裁姓廖,据说是个不学无术又无恶不作的纨绔,廖家也算有点政治背景,不过一介俗吏,远够不上进中南海,住钓鱼台,但架不住人机灵,认了省委书记兼政治局候补委员洪万良的女儿作干姐姐,又把自己的姐姐领进了这个旁人一辈子攀不上的交际圈,他姐姐更机灵,勾勾搭搭一来二去,竟顺利嫁给了洪万良的侄子。
    洪万良,据传是个两袖清风、亲民如子的好官,只可惜唯一的女儿死得早,膝下无子,除了几个不怎么成器的侄子侄女,就只有一个前女婿虞仲夜。
    兜兜转转一个圈,都是一家人。
    “听说过。”刑鸣想了想说,“外头有传,盛域真正的当家人其实是洪书记的侄子与侄媳妇。”
    丝丝缕缕的,与各方各面牵扯不断,外头人能胡猜瞎论,真正沾着关系的倒不敢说了。老林很小心,只说自己的:“那你应该也听说过,盛域每年都会主办一个活动,‘盛域之夜’。”
    刑鸣“嗯”了一声,当然听过,“盛域之夜”以文化交流展自居,网罗了世界各国的政界大佬、商界大鳄,还有文化界的巨擘、演艺圈的巨星,通常情况下,刑鸣只能在电视新闻里看见那些人,不是年营业额十来亿的纸尿片小开,也不是拿着百万年薪的银行高管,他们的存在只为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人生来贵贱不一。
    老林继续说下去:“前两年廖总就请虞叔去,虞叔都没点头,今年却是头一回答应,我听虞叔的意思是想带上你……你在外头东奔西跑、逢人就跪又能抵什么用,这样的机会才是千载难逢,只可惜——”老林突然停住,幽幽叹了口气,“可惜你们年轻人呐,就是性子太急了。”
    刑鸣愕然,压根没想到虞仲夜那儿还有这一出,但老林这一声叹,一波三折,意蕴悠长,他很快意识到对方话里有话,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林叔。”
    “不敢不敢,”明珠台的台长人前人后占着一个“叔”字的尊称,一个当司机的哪敢造次,“刚才就想说了,叫我老林就行。”
    “老林。”刑鸣不扭捏,立即改了口,“您跟虞老师关系近,以后我还要您多提点,多照应。”老林这人貌似忠厚,实则油滑,身上那点军人习气早被社会磨砺得一干二净。那天他在车上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便心领神会,唐明皇信任高力士,乾隆帝座下有和珅,自古君臣际会,总有这么一个人。
    “林主播也常跟我这么说……”老林斜眼瞥着刑鸣腕上那块表。
    “这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太旧了。您要喜欢,我改天给您弄块好的。”刑鸣的手指微微僵硬,不自觉地摩挲起表带,八千块钱的表不算好东西,但他舍不得。
    “我这人吧,还就念旧。”老林的眼睛仍不时往他腕上瞥去一眼,听这话的意思,还非它不可了。
    刑鸣脸色煞白,思考了足足五分钟,才摘下刑宏唯一留下的这么个物件,递了出去。
    老林当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对刑鸣说,虞叔那儿有机会我会再说一说,你就放心吧。
    一连几天,刑鸣遇见老林就总不自觉地盯着他的手腕看。他爸的那块浪琴表并不在老林的手腕上,可他偏偏控制不住,眼神跟刀子似的,时不时冲老林剜一下,又剜一下。而且这种眼神也瞒不住别人,阮宁就跑来问他,老大,老林借你钱不还了?
    白天照面还不够,夜里竟然梦见,简直魔障一般。他在梦里真就亮出尖刀,把老林捅得满身窟窿眼,鲜血滴滴答答,在他指间冒出热气。
    刑鸣恨透了老林,更恨透了自己。好在对方到底没有食言,虞仲夜的助理某天突然通知他回去收拾行李,准备跟台长出差。
    向勇知道刑鸣要出去参加个特上档次的活动,立马给他快递了一份特上档次的礼物。一条爱马仕的皮带。
    这两年餐饮业不景气,向勇的饭店几个月都入不敷出,换做以前,能直接送来一整套爱马仕的行头。
    刑鸣想起初中那会儿向勇常拍着他的肩膀,一脸骄傲地对人说,这是我儿子。后来刑鸣越长越高,向勇倒似越缩越矮,得努力伸展手臂才勉强触及他的肩膀,话却一直没变。
    这是我的儿子。
    向勇的黝黑矮小佝偻与刑鸣的白皙高大俊美形成鲜明反差,旁人总是窃笑不语。
    因为自己这么个拖油瓶的关系,向勇的亲儿子向小波一直与父亲不睦,刑鸣为此愧疚多年。
    盛域的人派专机接送,老林顺路先接了刑鸣,再载他一起去别墅。
    虞仲夜打量刑鸣一眼,伸手一揽他的腰,将他带向自己。他解开了刑鸣的皮带扣,扯掉了他的爱马仕。
    刑鸣一惊。好在虞仲夜并不想光天化日耍流氓,他对老林说,老林,把你的皮带给小刑。
    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皮质很好,款式也别致。听老林说,是虞仲夜出国回来给他带的礼物。
    刑鸣顺从地系上老林的皮带,然后爬上车,缩在车窗边看淅沥小雨下的花花草草。
    陶红彬把这片别墅区的植物打理得赏心悦目,朝气蓬勃,但霉天来了,刑鸣整个人都不太精神,仿佛应季而变,变得潮湿,霉腐,软塌塌的。
    “盛域之夜”远没坊间传说中那么淫糜不堪,一片富丽奢华之中仍具几分世俗情怀,来参加活动的这些人也并非天上的神仙遥不可及,与会的女性大多盛装浓妆,争奇斗艳,但与会的男性却是清一色的质朴亲切,与平民百姓无异。刑鸣从头到尾只看见两个将奢侈品牌大大方方穿戴在身的男人,都光彩照人如开屏的孔雀,令人第一眼观感极佳,但虞仲夜告诉他,他们名义上是这里的高尔夫教练与驯马师,实际却是某个富婆豢养的男宠,某个富商遗弃的玩物。
    但三杯黄汤下肚,群魔乱舞,原形毕露。酒桌上,一个高等学府里的党委书记拉着一位漂亮礼仪小姐的手说,你可真是深不见底,教我鞭长莫及啊。然后他哈哈大笑,周围人也捧场地笑,那位礼仪小姐面红耳赤。据刑鸣不完全统计,这个生硬又猥琐的笑话,这一晚上这位书记一共说了六次。
    头一天晚上跟虞台长一同被主办方送回酒店,刑鸣有自己的房间,也是自带小型游泳池的豪华海景房。
    晚些时候,前台来了个电话,让他去虞台长的房间。
    上回与虞台长闹大发了,再加上手表的事情,刑鸣这些日子一直兴致不高。他装不出柔顺平和的样子,磨磨蹭蹭地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澡,很晚的时候才敲开虞仲夜的房门。
    没想到来开门的另有其人。
    男人里也有小家碧玉的那一款。眼前这个叫肖原的男孩子就把这种中性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刑鸣见过他男扮女装的一些照片,充分展现了他精致的五官特长,比女人还妩媚多姿。最近他接拍了一部挺大的ip,在里头演个戏份不多但人设讨喜的男三,听说是盛域捧的,于是也有了一群脑残粉环伺左右,成天老公老公地叫。
    这个叫肖原的小明星也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刑鸣,神态带点倨傲地说,是廖总派我来伺候虞叔的。
    刑鸣愣着神反应,廖总是谁?
    虞仲夜似乎也没打算跟他解释,反而拍了拍肖原的肩膀,笑说,你先伺候刑主播。
    刑鸣有些窘迫地盯着肖原,他对女人兴趣都不大,更别说对男人了。这个肖原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脸上的脂粉抹得老厚,看对方这派弱柳扶风的样子,刑鸣的厌恶之心油然而生。
    他上回说了不玩3p,但显然虞仲夜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又或者非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情,借此挫他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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