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凛反问一句是吗,冰冷面容之下不加掩饰的只有经过杀戮才能产生的气质显露了出来。他挺拔地站在那里,泾渭分明的两边人里,政客们渐渐收起不入流的小心思老实下来,军方则拧成了一股绳发誓要誓死捍卫军队的尊严。
珀西深深皱眉:这次的救援非常重要,我们已经和M星的国王取得联系,但他们同样说他们无法联系到自己的王子。
司凛言简意赅:虫族的埋伏比想象之中还要多。
兰斯脸色大变,时周还在里面呢:他们没有机甲。
和虫族对战,倘若一对一尚可,人和虫势均力敌,可虫族最不缺的便是数量,一群低端虫淹没过人可要受好大一番罪,更勿论高阶虫族。
已经安排最临近星球的机甲基地投放机甲到M星了。
可是,M星人要求不让我们使用机甲一个大臣犹疑。
副官嘲讽:那一小队人是帝国顶尖的精英,至少目前来看,我们帝国人的生命暂时比可有可无的政治目标更重要。
仔细思索之下,虫族的目标哪里是安达,而是刃影的预备役和M星的太子,而是要让那一群人全军覆没。倘若得以成功,且不论虫族暗中究竟在进行什么计划,两个星球之间恐怕将就此结下疙瘩。
附和副官话语的是另一位心急如焚的大臣,他恨恨地看向一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同僚,用隐晦的感激眼神看向军方一瞬,转头掩面哭泣:陛下,臣的儿子还在里面啊,臣知道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但臣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啊!
先前起便一直沉默的皇帝叹了一口气:罢了,珀西,去告诉M星皇室我们需要动用机甲。
父皇。兰斯站出来,温柔的嗓音藏匿着急促和惶恐,我希望能够加入支援的队伍,到时与M星皇室见面之后,对方多少会忌惮于帝国。
太子殿下亲自出动,多多少少加入了政治意味,一定程度上还能安抚对方。老皇帝沉吟着点头:辛苦太子了,小心。
情绪只外泄了一秒钟,一起身他又是那位优雅克制的太子:定不辱使命。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了底下的一堆人许久,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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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星。
不知道别人跑到哪里去了,但是自己应该是到了之前王子说的那片大沼泽。
时周放眼望去,周围的景色变得开阔许多。
黑色淤泥堆砌,浓稠又黏腻,湿哒哒散发着动植物尸体腐烂的气味。旁边水草丰茂,越往中心的淤泥上覆盖的水越清澈,但人人都知道一旦陷入其中恐怕再无生还的可能。
沼泽面临的危险就不再是密林中的树木,而是随时可能从泥地里爬出来的生物和窒息腐烂的毒气。
你能导航吗?时周放出之前被屏幕的系统。
啊?系统突然被cue,慌忙暂停了《黑猫警长》的观看,我能吗?我应该能吧。
其实他一直有挺厉害的导航功能,尤其在面对陌生地图的时候,但由于之前时周是在进行军事演示,不让它帮忙,因为用了它就是作弊,它的这项功能慢慢退化到自己都快忘记了。
系统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从数据库里找到最适合的音效:女生!所有女生!大沼泽!来咯!美眉们答应我
时周黑着脸掐断了,过了很久才把哭唧唧的系统给放出来。
【宿主你干嘛?我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嘛。】系统委屈地抱怨。
好好带路,不要多说话。自己想买东西就买,不影响你给我指路。
系统快乐了:【嘻嘻,那我地址填你学校哦。】
按照系统的指令,一望无尽的沼泽地向西可以经过一道悬崖,贴着崖边走,将可以遇见一道瀑布,从瀑布进去,可以直接进入最后一道关卡那个山洞的中段。
时周一路留着记号往它指的方向走,越走越觉得不靠谱:真的对吗?
【怎么不对了?你看一路以来你除了遇见过一条鳄鱼你还遇见什么了?】
呵呵。时周把视线投向自己腿上鲜血淋漓和泥水混杂的伤,我还有力气不代表我没有痛感。
鳄鱼从脚边的水域窜出,一口咬住时周的小腿。时周手快,掏出电击棒给自己的腿卡出一点空隙方便抽出。弯下身一手把它的下颚往下扯露出更大的血盆大口,另一只手大胆地伸到最里面打开电击棒。
【我觉得还是它比较惨。】系统至今难忘那条鳄鱼的眼泪,虽然鳄鱼的眼泪是假的,但那条鳄鱼真是刷刷刷泪如雨下,眼中充满绝望,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仿佛躺在病床上无助地等待牙医宰割的病人。
时周耸耸肩没再反驳它,打开看看自己的光脑,信号仍然连接不上。
怎么回事?
他一边心中暗暗疑惑,一边抬脚往着地点前去。
靠近断崖,随着瀑布的水声越来越接近,时周心中莫名其妙生出的惶恐越来越增加并且没有减少的打算。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不断观察周围两边的环境,原本光秃秃的地皮渐渐重新覆盖上植被,由低矮到高大,绵延着望不到头。
嘶。
忽然传来一声扇动翅膀的声音,时周猛得停住了脚步,后背一瞬间惊出冷汗来。
这样的屏蔽技术,和上回自己和胡恩一起遇见虫族时的反应一模一样,而刚才的声音分明就是虫族的动静。
时周找了个隐秘的石头,趴在草地上往崖下一看。
虫族。
密密麻麻的虫族,各式各样的虫子像流动的黑河快速移动尔后分散进了所有可以隐匿身形的地方,等待给予星球致命一击。看的出来,他们已经提前经过了部署,每一只虫都带着明确的目的。领头的高级虫族军官大概有四五只,其余均为低级。
难怪老黄历说诸事不宜,时周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自从经历上回自爆之后,他还真就没有见过那么多虫子,现在老熟人碰面,他愁的头疼。
这哪儿遭得住啊!
没有机甲,出去了也是白搭。
悄无声息地收回视线,弓着身子朝崖边继续走,他现在卡在了半途不上不下。
你可以联系上吗?时周询问系统,很快就反驳了,不行,你不能联系。
所有人都没有信号的同时,就算系统可以有传送消息回帝国的本事,那么事后自己将遭遇永无止境的排查,系统存在的事实就岌岌可危。
【我可以试试的。】系统闻言赶紧证明自己的用处。
你不用去试。时周拒绝。
就当他自私,情愿所有人一起承担风险,也不要有系统暴露的可能。
【好吧。】系统声音弱了下去。
崖边贫瘠,原先或许会觉得轻松自在,现在一看没有任何遮蔽物,根本就是一条和死亡相伴的道路。
时周扒着石头寻找可以遮挡身形的存在,如同一道鬼魅的影子,屏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嘶嘶嘶。
虫齿咬合间不经意引发的震动。
斜斜的影子映出两个长刀一样的手臂,一只螳螂背对着时周正在吸食花汁。
高级虫族,有军衔。
时周咬牙狠心冲上去,惊觉的螳螂转身,惊慌中格挡住时周的进攻重重后退几步。
不然给它发送信号的时间!
时周箭一般卷土重来,用尽最后一颗子弹只伤了虫族的胸腔,差了心脏分毫。螳螂发狂大怒,含着锯齿的螳螂刀径直向他劈下,时周毫不避让,以手迎上握了个全部,如注的鲜血顿时涌出染红金属的刀柄,倒刺深深扎进他的手心他的神色没有变过一秒,以凶残狠厉的眼神盯住对方,抓着和他手心连在一起的手臂往外撕扯。
对方大惊,另一只手刀高高举起,时周的背后瞬间出现越来越多的伤口,血肉拉扯的声音闷响,但时周始终没有放开过另一只手。
更大的力道,螳螂的那边手臂和肩膀逐渐脱节,出现巨大的裂口,蓝色的血液流淌满地。时周冷喝一声,掀开所有的血肉,螳螂已然成了独臂。
趁他摇摇晃晃无法平衡之际,时周甩开手上的残肢,掌间匕首逼近对方心脏的同时,对方的刀捅进他的腹部。
时周慢条斯理地抽出鲜血淋漓的短剑目送对方锁紧的瞳孔,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地。他也晃了一下,慢慢跪在一片血泊之中。
【周周,我联系到司凛了!很快就有人来救你了!你撑住啊!】系统的哭腔出现。
不是都叫你不要这样了吗?
系统哭得更大声:【你想让我看你再死一次吗?】
人生能有几次重来的机会,它曾经一次又一次辜负了时周的希望,反而被时周揽入被保护的羽翼之下。如果连这点忙都帮不上因为害怕暴露而再让时周丧命,它也没有苟活的必要。
【你放心吧,如果他们发现了我,我就自我销毁顺便清理掉所有痕迹,不过有人能查到你身上的。】
时周咽下口中的血沫,踉踉跄跄站起来,至少他不可以死在这边。
流水的声音越发湍急仿佛近在咫尺,从高处向下看,奔流不息的瀑布宛如凶狠的巨兽咆哮张嘴贪婪地侵吞一切存在。
你确定是要直接跳下去吗?时周询问系统。
系统一样拿不准;【我储存的资料库告诉我瀑布深处便是入口,之前进入的人都是直接跳下去的。】
跳下去会不会死。
水流的冲击力和对身上器官的挤压力换在几个小时之前时周肯定能够承受的住,但是现在,时周却完全没有把握。
嗡嗡嗡。
虫族的声音愈发明显,离他们驻扎的营地越来越近,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那只螳螂的尸体并且寻着滴落的血迹找到这里。
时周闭眼咬牙纵身一跃,飘飘悠悠的身姿落入水中如同一片无助的落叶,巨大的水波将他撞上了一块石头之上,巨大的疼痛和灌入眼鼻的水淹没他的头顶,最后一丝意识消散,时周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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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刺骨,可时周只感觉到半边脸的寒意,其余的地方却温暖无比使人沉溺。这样的舒适使得他惊醒,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身上多了一件厚重的衣服,伤口似乎也止住了血,零星可见药粉的残余。
漆黑隐隐有月光的山洞中一团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火堆散发柔和温暖的橙色光辉,旁边隐隐绰绰的一个人影,哔哔噗噗炸开的火星溅落到地板上。
哥哥。时清的脸藏了一半于火光之中,看上去俊朗又乖巧。
第54章 断臂
时周打算脱下身上披着的衣服。
时清同他弯着嘴角:我知道你看见我就不舒服,但是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穿着吧。
时周顿住脱去外套的手,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除了袖口的武器都被大水冲没了。往山洞外面看,一层水帘隔开了山洞和湍急的水流,如同神迹一般的隔膜,甚至能看见冲刷而过的砂石和偶尔流动的透明鱼类。
时清的衣服是干的,他们所处的地方只有一条有去无回的方向。说明他早早就毫发无伤地到达了这里,并且用烘干衣服的时间,顺手还能帮自己整理。时周的脑中飞快闪过几个信息快速拼凑出里面的不合常理古怪之处。
时清果然有备而来,远不止挣军功一个目的。
这个山洞里有藏了一种植物,皇室想要让我带回去。没有想到时清望了过来,没有掩饰地说出自己的目的,除了我,还有安达,不过安达知道的比我多,我不过是帮手罢了。
他的目光直白又坦诚,满心满眼只有时周一个人,如同等待糖果奖励的小孩,热情又期待。
见时周无动于衷,他自嘲地笑了笑专注于把火堆燃得更旺:你过来一些吧,水太凉,暖暖身体能加快体力的恢复。
时清真是个特别有本事的人。
要是遇上不喜欢的人,时周顶多不去理会,把他排除自己的生命之中,再狠一点就是借着光明正大的比赛置之于死地。
但是时清呢现在仍然可以无芥蒂地和时周称兄道弟,眼睛里的依赖和亲昵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演技。
【我怎么觉得他不像装的。】系统偷偷点评,【不过可能神经病演技太好了。】
不同于一心想要送安达送精神病院或者监狱,时周则非常想要送时清去死。
前者是他没有瓜葛的陌生人,他可以凭着理智找到最适合的制裁办法;可后者付出过的爱意转化成恨时来的更加汹涌更加冲昏头脑。
几次杀对方没有成功,他冷静了许多。
时周裹住衣服,感受到身上暖意和力量重新回来。那样变态的体魄使得普通的□□伤害能很快在他身上愈合,一部分还多亏了对面的时清。
时周站起身,往洞穴深处走起。
时清熄灭火堆紧随其后。
山洞的岩壁潺潺流动粘稠的乳白色液体,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
会腐蚀皮肤,小心。时清尽职尽责地补充,不知不觉走到了时周的前头,我来带路吧。
完全轻车熟路地如同走在自己的庭院之中,时周心中的起伏越来越多。
皇室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们想要什么东西?时周问了出来。
时清转头,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彩,似乎意外于时周肯主动和自己说话:五行草,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是他们派我去寻找。
时周点头,没有继续问的意向,仿佛只是心血来潮,连具体的模样也懒得探究。
因着时清对地形的熟知,他们一路走得顺风顺水,所有潜在的可能统统都被避开。
时周不动声色地记下他们所走的路线。
前面危险,得闯过去了。
时清凝着精神力掷出一颗小石子,仿佛触发了开关,机关契合的声音咔咔咔连接启动。
走在后面的时周率先拔足狂奔,足尖一掠,时清随后跟上,他们的身后原本的通道正在闭合快速前进妄图将他们永远吞噬。跳到一道横木,飞速滚动的滚木上木刺坚硬,稍不留神便能将人彻底扎穿。两个人如同翩掠的飞鸟不沾木头,催发精神力飞快通过。
时清沉声:注意墙壁。
和先前似乎并无差别的洞壁,黑漆漆一片,蓦然从洞的缝隙之中钻出血红色如同肉舌一样的不知名生物,时周眼疾手快斩断。更多的鬼东西出没,冲时周袭来。
能碰吗?时周高声问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