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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难嫁 第117节

    关氏跟前的两个丫头过来倒茶,给玲珑倒的茶水,给关氏的确是白水,玲珑看了眼关氏,见她脸上无病容,倒有几分喜气。
    遂心下了然,知道关氏不与她说就是此时不宜声张,便也故做不知,只眉开眼笑的与关氏说话。
    说了许久,快到吃饭时,也不见二娘子来,关氏便知二娘子今日回不来了。
    凌家的小姑子们要回娘家,凌家的嫂子们必是要做陪的,以二娘子的性子,家里妯娌们不回娘家,她也必是不回的,省得落下说嘴。
    饭食也丰盛,就四个人,便没分桌,只是上菜时,丫头有意将荤腥菜品摆的离关氏有些远,维枃许是也知道情况,只给关氏夹豆腐菜吃,鱼肉一筷子都不动。
    半条烧烩鱼,全进了玲珑的肚子。
    徐知安与维枃两个的交情也深,维枃为人中正平和,说白了就是锐气不足,在官场上也如此,不钻不营,只默默无闻做自己的事,遂许多人称他为“顾老牛”。
    老牛只是沉稳,心却不盲,徐知安做的事,传出的声名,他只细细斟酌一回就大约猜出里面的意图了,不过这事没明面的证据,不能说,他也只当全不知道。
    只是生气自己看走了眼,错把一个心思万千的人,当做了个诚挚细心的人。
    然后……做了一回难缠的大舅哥,不讲道理的灌了徐知安一肚子酒。
    可惜,徐知安没甚事,他却在拼酒过程中,醉的一头倒在桌子上起不来。
    玲珑与关氏两个看着这一对拼酒拼的没吃一口饭的舅婿两个,齐齐抚额叹息。
    男人啊!
    72.  南下   略
    初三至初五, 徐知安携玲珑去给上司家拜年,玲珑被各家夫人们好生稀罕了一回,倒不是因她生的多好, 性子多柔慧, 是为她生的白净细腻,看着就是江南养成的人样儿。
    又说她小小年纪就将家务操持的有模有样,对夫君也上心, 这一年,家里大人们可没少提小徐大人的事,说他家有个会疼人的内人。
    玲珑装做矜持, 羞红了脸对付她们的打趣, 又谦虚说了些场面上的话, 几家夫人很满意她的知情识趣, 说以后会常请她来家说话。
    初六歇一日,初七初八又有工部的小司佐们来徐家拜年。初九歇一日,有人送了帖子, 在京的同年们要小聚一番。
    上元夜, 玲珑穿着厚厚的大棉袄,披着灰皮斗篷, 与徐知安两人去街上游观花灯。
    年节一扫冬日的灾晦, 到上元节这日,街上又是一番热热闹闹的场景, 不论穷人还是富人, 这日都欢欢喜喜的上了街。街上人多,怕挤散了,徐知安一直牵着玲珑,走过灯火绰约的长街。
    上元最有意思的就是猜灯谜, 很多酒楼为了揽客,花重金买下许多精巧非常的灯笼挂在楼角,灯笼上吊着一联字谜或对子,只等学识渊博的仕子们来此一试。
    猜字谜,对对子,都得有巧思,这可难不倒徐知安,玲珑倒不一定非要灯笼,只是觉得有趣,这才拉着徐知安去凑热闹,一路猜下来,玲珑手里已提了七盏灯,在许多人羡慕的目光下,走进一间食铺,叫了一两碗糖圆子。
    吃了糖圆子,再看街上彩灯盈盈,人影幢幢,闹声嚷嚷,这一刻,玲珑只觉恍惚的很。
    有卖傩具的摊子,硬纸糊的面具又艳丽又狰狞,好些人买了,却不是在花灯节上戴,而是准备明日走百病时戴着驱赶病邪,玲珑也买了两个黄蓝色夜叉面具,自己戴了一个,又给徐知安戴了一个,两人就顶着这副狰狞面具从长街头走到长街尾,过了桥后,又转回来。
    月上树梢时,听了小半场戏,这才觉的寒浸浸冻的脚都麻了,紧了紧斗篷,又提着灯笼走回家。
    七盏灯,送了前院三盏,又给贺嫂子三人各一盏,只留了一盏走马灯,挂在屋檐下,看它上面的七仙女映在窗户上衣带飘飘窈窕风流,随着风影缈渺茫茫隐隐绰绰,飞舞,蹁跹。
    屋里人却无暇去多看它一眼,两个人的影子始终叠在一起,交颈,起伏,一时云里,一时海里,山与水相济,云与海交汇,汪洋倾泻而下……
    上元节一过,街上的花灯尚未收起,焰火的烟气还未完全散去,整个朝堂突然的变的紧绷,重新变的剑拔弩张。
    各地督察使上的新年第一道折子,就是弹劾当地的官员,中饱私囊,参于兼并,勾结商贾,鱼肉百姓,威福自操,目无君上,枉顾王法……且弹劾内阁的两位首辅并几位尚书,肆意豪续,敛财聚地,一位首辅家名下田产最高达三十万余亩,另一位尚书家族人强占了一片盐田,私盐利收达几百万两,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另涉及布政司使、巡抚,都御史等十七人之众,余者四十多人。
    二月初,皇上下旨,处斩、罢免、抄家,流放连同首辅及史部尚书、布政使、巡抚、都御史,都指挥使等三十余人,十四人贬至交趾,无旨不得回。
    朝中一时动荡不休,应天府六部尚书空缺一名,左右都御史,江宁知府,江淮盐运使,南直隶督佥按察使等职,全部空了出来。
    原陕西布政使王大人,江西布政使谢大人,调入应天府,一为礼部尚书兼左都御史,一为南直隶府按察兼统三地总务。
    皇上起用了几位有名望的旧臣任了新的空缺,但一些地方官员仍处于无人可用的状态。
    徐知安心下两难,他想去江南丈量土地,兴修水利,也想去贵州。因去年九月贵州苗民又作乱,皇上派湖广巡府王恕大人前去平乱,王大人去后发现,这些乱民是被贵州府指挥使钱大人逼反的,钱大人借着“皇木”的名义,向山民征敛钱赋,其额度高达百万之多,却只向布政司缴了六十万石粮。王大人平了乱后,随后处治了钱大人,然后才上了折子。如今贵州也缺官员。
    焦急了几天,又思虑了一回自己去贵州应该会去什么衙门,衡量了一番,大概是会入通政司……然后放弃了去贵州的念头,只一心想将他眼下的事先做好。
    眼下的事是:准备带着屯田清吏司的众官员,跟着督察院及巡御史等南下,丈量土地,重画水利枢纽與图。
    吵吵闹闹起起落落了一个月,人事变动不停,几家衰亡兴起,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将近三月中旬,各处官员的配制也算初初妥当。皇上祭了天坛与地坛之后,才正式打发当执此事的官员起程。
    玲珑早准备妥当行礼,就等着一同南下。
    维枃想劝玲珑就先留在京城,安稳等着徐知安做完事以后归京,他去江南是为政事,带上女眷同行怕不妥当,若被好事之人见了,说不准又要借此事扇一回妖风了。
    那意思就是,徐知安此次做的是得罪人的事情,中间很可能还出妖蛾子,闭上眼睛想想都能知道,那些人不会坐以待毙擎等着朝廷的人来查抄家产,这一路,定是不太平的。
    他自处尚且艰难,再带一个她……说不准就成了拖累。
    玲珑也知此时风声不好,皇上自从尝到抄家的甜头后,那些厂卫做起事来越发肆无忌惮,且借机打压与他们不对付的官员,提刑司的人多次上书陈言厂卫行事不妥,恐会带来民愤,让皇上管制一番,但这些折子,皇上一直没有置会。
    如此情况之下,厂卫行事更是变本加厉,又掌握了官员们的生杀大权,众官员皆对他们退避三舍,避之不及。
    许多人说起皇上,也只能叹一声:咱们这位皇上啊……
    余话一字不提,提了就是非议,就是罪过。
    本是一场于国于民有益的事,生是被闹成了为皇上敛财的一种手段,何其悲乎,何其哀也。
    忠于皇权的思维深入骨髓,却偏偏遇了个行事如此混帐的皇上,也难怪这么多人都纠结的要死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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