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说,就把屋里的褥子凉席抱了出来,旧衣裳一卷,往席子上一放,枕着就睡了……
玲珑看着一院睡的横七竖八的人,行吧,今天应该没雨,让徐知安也睡院里和他们做伴。
天冷的时候,玲珑会窝进徐知安怀里,扯都扯不出来……现在么,挨一尺远,她还嫌热的慌,非把人蹬出一米多远才觉凉快了些。
进屋将徐知安的褥子凉席抱出来,细心的铺好,还贴心的往院子里点了几处驱蚊香,最后很是贤惠的给枕边放了一壶茶水……
最最后,将徐知安推出门,甜甜蜜蜜的说:“夫君,晚安哦。”
徐知安气笑:……我可记下了,下次你再想窝我怀里取暖,可不能够了。
玲珑也嘻嘻笑,好声劝道:“屋里可热呢,阿兄累了这么久,该睡个舒爽的觉了,我睡觉不老实,闹的你实在睡不好,你要睡不好,我可心疼呢……”
徐知安真是很想咬一口她那巧舌如簧的嘴,能将扫地出门说的这么体贴别致,可着实难为她竟能说得出来。
最后无奈笑了笑,轻叩了玲珑一个脑嘣儿,走到院里,在自己的凉席上,和衣躺下。
确是比屋里凉快许多……
但,确实也孤独,怀里没个人,就像少了什么似的,虚空空的。
敢明儿,她要再敢将自己赶出房门,就得家法伺候,以正夫纲了。
好风凉月,唉,睡吧。
……
送了信,徐郎君当日就回来了,还跟着几个寨子里的小孩儿,这几个小孩儿还兼着看护徐郎君不让他被别的寨子抢去的活儿,可见那寨子有多宝贝徐郎君了。
这些小孩子第一次进了官府内衙,半是好奇半是胆怯,倒是比大人们更大方些,喝茶时还规规矩矩的道了谢,见了玲珑又害羞的很,一个个低头红脸,不敢看玲珑。
玲珑给他们糖,他们更是局促的不敢伸手去接,玲珑笑着握了他们的手,将糖放进他们手中,看他们呆滞的不知所措,就笑着逗弄道:“我长的可是吓人的很么?”
孩子们直摇头。
玲珑又说:“那我长的像仙女么?”
孩子们这回却点头了。
玲珑咯咯咯笑开来,就对他们说:“你们的徐大人读了许多书,考中了朝廷命官之后,才娶到了我这样的仙女。你们要是也像他一样,努力读书,走出南浦,走到山外,考取功名,也能娶到像我一样的仙女。”
随娘子抽手就拍她一巴掌:“又胡说,读书为的是学习圣贤之道,哪个是为娶媳妇的。”
玲珑嘿嘿一笑,便对几个呆住的小孩儿说:“对对对,别听我胡说八道,你们好好读书,学圣学之道,心里存了天下百姓,做个好人丶当个好官,为百姓做许多好事,就能娶到像我一样的仙女当婆娘的。”
随娘子又想抬手,玲珑利落跳开。
家里十几个人俱都哈哈大笑,说“大侄女果然有我辈风范。”
徐郎君也高兴的很,挚友相聚,最是值得相庆,便嘱咐玲珑:“置办几个下酒菜来,我与你叔父们喝几盅。”
这时候说叔父们不能饮酒可就扫兴了,这些人兴致要是上来,就算只有一口气,他们也要痛快一回的。
玲珑去了厨房,和贺嫂子商量要置办菜式,跟前院的衙吏说了声,不拘谁闲着,帮忙去买几只鸡来,若遇着卖鲜肉,再买些鲜肉来。
下酒菜好做,凉拌丝瓜尖,油泼酸笋,臭干子拌苦瓜,干切腊肠片,拍黄瓜,糖腌西红柿,溜鳝段儿,香煎糟鱼,炸蘑菇。
酒是不知谁送来的玉竹浆。
一群人也不用桌子,就席地而坐,一时吵一时笑,两坛未尽,便有了醉态,然后,热闹开来——
有人要纸笔,玲珑忙从书房里找了上好的锦帛纸,还拿出二十多支大小不一的毛笔来,取了一块松烟墨,就地倒上酒,磨了开来……您请您请,请一定要多多留下墨宝。
写诗的、作画的、填词的丶谱曲的,兴到浓时,引喉长啸的,高声吟唱的,披发而蹈的,踩节相和的……
随娘子很淡定的坐竹亭里喝茶看热闹,玲珑虽见过一次,但上次这样目瞪口呆还是在上次,这次同样惊的不轻。
再怎么听惊,手脚却不敢慢,见谁作成一副字画就敢紧收一副,要不这些醉的老中二的名士真敢将它就酒再饮下肚,或是直接撕成片扬成雪花,好在没风,要不还会将字画扔了,任风吹走……这可是她上次在洞庭时亲见过的。
名士疯将起来做的事,疯子都不一定会做。
于是徐知安从外面回来时,迎接他的就是一场群魔乱舞似的狂欢,和人群里狗狗祟祟为偷人家墨宝而忙的不亦乐乎的小娇妻。
然后……他也淡定的走到亭子里,坐下,和母亲一起喝茶,看热闹。
嗯,果真……好生热闹。
将进来送肉的衙吏都看傻了。
原来,这便是,真名士……自风流么?
92. 到田里去 一粒花生引发的…………
热闹了半天, 天也黑了,院里又点了灯笼,打扫过杯盘狼藉, 这些人也都累了, 依然在院里打了凉席,沉入酣眠。
还有人梦呓般说:这香气有股泥胎菩萨的穿凿之气,不如枕在山石松涛边上来的好闻, 掐了快掐了,我等不用它。
玲珑笑着掐了半支驱蚊香,重点了两支松涛山色, 松枝古柏清新又拙朴的味道漫开来, 一院的人这才睡安稳了。
今日有徐郎君陪客, 徐知安终于能回屋里睡觉, 玲珑这一天乐的够呛,也累的够呛,洗过澡就躺床上再不想动弹, 徐知安搂了她睡, 热的她鼓蛹了几次都没把人鼓蛹开,反把自己倒腾出了一身的汗, 困意上涌, 就这么又汗津津的睡着了。
第二天又歇了一日,徐知安也没出门, 就在家里和众人相商关于开学馆的事。这些人要么自己不去考功名, 要么受了别人的牵连考不了功名,要么考了功名之后又不愿去做官,做过官的又嫌朝廷事乱辞了官,一句话, 都是性子狷狂的读书人。
要他们办官学,那肯定不成,他们不愿意为朝廷做事,所以,徐知安没请他们入官学,只商议着他们该去哪个寨子当坐馆先生。让他们入寨是因为他们与别的读书人不同,心里对山民异族不存轻视驱使压制的心思,性子又活泼,让他们为各寨的孩童开蒙最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