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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记 第90节

    房少主见到这帮人时眼睛都亮了,立刻与房帮主道:“爹,孩儿想去那边打个招呼。”
    房钰瞥一眼那群“乌合之众”,心下明镜儿似的:“你这招呼怕是要打上许久。”
    房书路笑得憨厚,也不辩解。
    房钰叹口气,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儿子:“书路啊,以后你是要坐掌门之位的,要多与各门派的有为后辈交好,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还是少来往吧。”
    房书路没想到他爹会这样说,错愕之余,有些低落,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极其珍贵的东西,被人贬得一文不值。可他向来对房钰敬重孝顺,这会儿纵然心下黯然,仍乖乖答道:“孩儿谨遵爹爹教诲。”
    房钰何尝看不出儿子的惆怅,但人在江湖,尤其是一派之主,那就注定了不能随心所欲。他能将房书路扶上掌门之位,却没办法永远护着儿子,能做的仅仅是将几十年的经验倾囊相授,惟愿自己身后,儿子能有一世安稳,若在这安稳的基础上还能将旗山派发扬光大,那他可真能含笑九泉了。
    相比这些,此时此刻这短暂的黯然与惆怅,真的不值一提。
    “好儿子。”得到满意回答的房钰安慰似的拍拍儿子肩膀,而后从容跨进杭府大门。
    房少主继续憨厚笑着,目送爹爹背影。
    快走出二里地的房掌门后知后觉地发现,儿子丢了。四下环顾,只剩应门带路的杭府老管家:“我儿子呢?”
    老管家一脸蒙圈,好在思路还清楚:“房少主去大槐树底下了,刚刚进门的时候他不是跟您提过……”
    房钰怒目圆睁:“我不是说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继续来往了吗!你不是也听见了!”
    老管家哭笑不得:“我听见没用啊,得房少主听见……”
    房钰还想骂,但又有些迟疑,毕竟上年纪了,但凡与记忆力扯上关系的事情,还是稳妥些好:“难道我记错了……他没说谨遵教诲?”
    这个事老管家可以斩钉截铁:“房少主说了。”
    房钰脸色铁青,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这他妈不就是……不就是……”
    老管家年轻时候也是读过书的,小心翼翼地帮着房掌门挑选辞藻:“阳奉阴违?心口不一?两面三刀?忤逆不孝?假……”
    “可以了。”房钰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老管家其实是故意的,趁四下无人,也就大了胆子,索性多说上几句:“房掌门,您别怪我这一个下人多嘴。其实您真的不必担心,刚进门匆匆,您可能没注意,那大槐树底下是有一些不入流的闲人,但也有很多都是现在江湖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青门的三公子,沧浪帮的少主,圆真大师的嫡传弟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依我看,房少主与他们交好,您不仅不用担心,反而该高兴啊。”
    房钰愣住,还真让老管家说中了。刚才他只远远瞄了一眼,光看见了闯崇天峰的春谨然和裴宵衣,收回目光的时候又捎带脚扫到了杭明哲,其余那几位还真没看清,想当然地以为都是这仨人的狐朋狗友,如果知道有青风、裘洋、定尘他们,断不会轻易说出“不三不四”这样有失公允的评价。
    不过作为杭府老管家,提正面典型的时候独独避开自家三少爷,个中滋味,也是一言难尽啊。
    “算了,”房钰叹口气,“老管家说得对,江湖迟早是年轻人的,随他们去吧。”
    大派掌门也好,世家总管也罢,任你曾经再英姿勃发,快意恩仇,总有这样的一天。青丝变白发,桀骜变老成,武林还是那个武林,可你却不再是昔日少年。
    江湖兴衰,就像潮起潮落,一辈又一辈的江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房书路本想偷袭个出其不意,未料刚往人群方向走没两步,大槐树底下的八双眼睛就齐刷刷看了过来。作为地主代表,出言招呼的必须是杭三少——
    “慢吞吞的干么呢,赶紧过来啊!”
    房少主眉开眼笑,颠颠儿一溜小跑就奔过去了。
    到跟前,青风上来就是一拳:“臭小子,怎么才来!”
    凡事多思多虑的青三公子在房书路这里,倒是从不见外,毕竟相识多年,太了解彼此的脾气秉性。
    果然,房书路揉一揉胸口,又露出好脾气的笑容:“帮里还有些琐事,就来晚了。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还能聊什么,”青风吹了记口哨,“肯定是咱们勇闯崇天峰救人的春少侠和单凭一己之力便让沧浪暗花束手无策的裴少侠啊。”
    春谨然翻个白眼,话里却情真意切:“青三公子太谦虚了,没有你舍命相助,我们哪能全身而退。”
    青风早料到春谨然会这样讲,立刻拉过来裘洋:“说到舍命,裘少主才是实至名归,而且做得滴水不漏。”
    裘洋没春谨然的好脾气,直接一脚踹上去,表达自己被揶揄的不爽。
    这下绝对不在青风的算计里,当下“哎呦”一声,是真疼了。
    裘洋满脸得意,爽了。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跟着乐。
    房书路觉得一路奔波的疲惫都在这嬉笑怒骂中舒展了,明明彼此友好着,照应着,却偏又说不得好话,真真是不吵不笑不热闹。
    “裴少侠,伤势恢复得如何?药人的毒都清干净了?”笑过了,房书路真心关切道。
    “还行。解了。”前两个字回答第一个问题,后两个字回答第二个问题,没有多余的话,看似冷淡,可与裴宵衣接触过的人便能听出来,这已经是十分真诚友好了。顿了一下,他又道,“多谢。”
    多谢此刻的关心。
    多谢那时的帮忙。
    房书路懂,也不多言,经历过西南、崇天峰后的他们,再彼此客气,就矫情了。遂不着痕迹转了话题:“丁神医还真是厉害,话说他怎么没来?”
    “四弟去送的喜帖,”答话的是杭明哲,“说是小筑附近有村民染了时疫,丁神医走不开。”
    “医者父母心啊。”青风难得正经感慨一句,余光却忽然瞥见一张新面孔,立刻换上客套却热情的笑脸,“祈楼主怎么也来这么晚哪!”
    已经在春谨然身边站了快半个时辰的祈万贯黑线,用沉默表示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春谨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青风兄,祈楼主都跟咱们聊半天了。”
    青风是真惊愕了,很认真地看向其他少侠:“真的?”
    裴少侠耸耸肩:“不知道。”
    裘少主皱眉:“假的吧。”
    白浪有些不好意思:“真没注意。”
    杭三少别过头:“咳。”
    房少主一脸无辜:“我刚来。”
    定尘垂下眸子:“阿弥陀佛。”
    祈万贯看着这帮生死之交,心头只翻滚着四个字:“人面兽心!”
    唯一从里到外还算是人的春少侠将之揽过来,轻轻安抚:“别这样,你看郭判和戈十七,连想都没被想起。”
    没有对比,就没有温暖。
    祈楼主瞬间就释然了,还好心情地关心起那二位伙伴:“对啊,他俩咋没来呢?”
    八双眼睛又看向杭三少。
    这回杭三少可不背锅:“鬼知道他俩跑哪儿去了,喜帖根本送不到。”
    戈十七行踪不定可以理解,郭判最近好像也没了消息,伙伴们面面相觑,满腹狐疑。
    春谨然算是唯一了解些内情的,可毕竟是郭判的私事,又事关朝廷,他也不便多言,遂装成和大家一样满头雾水。
    所幸这并非什么大事,一聊一过,也就散了。
    后面九个人浩浩荡荡去找了杭家四少,美其名曰最后的欢聚,其实就是打趣打趣准新郎。定尘是唯一没动手没动口的,但人家小师父也没走,就在一旁静静围观这群红尘俗世之人。
    转天便到了大喜之日。
    新娘是早早就去玄妙派接的,待到吉时,正好入府。
    隔着盖头看不见林巧星的脸,但从那一身秀美精致的霞帔,也可想象新娘的明艳照人。
    别人如何春谨然不知,但他确实是一路看着林巧星与杭明俊走到一起的,最早可以追溯到夏侯山庄初相识,那时的杭明俊仍心系靳梨云,林巧星还是单相思,好在,最后两心相印,终成眷属。
    饭桌底下,手忽然被人握住。
    春谨然疑惑地看向裴宵衣。
    男人不语,只定定看着他,将手握得更紧。
    春谨然忽然懂了。
    他们两个之间,不能有这样张扬的喜庆,唯一有的,只是岁月静好。但,没事,现在这样就够了。
    用力,回握。
    旁边桌与他俩成一条直线的青三公子重重叹口气,一仰脖,率先干了杯。
    新人还在拜堂,酒宴尚未开席,青长清连忙斥责不守规矩的儿子:“快放下,你这是干嘛!”
    青风听话地放回酒杯,然后仰起头,认真地问:“爹,你是不是也该给我说房媳妇儿了?”
    以为三儿子这辈子都会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永远定不下来的青掌门,闻言呆愣半晌,继而老泪纵横。
    新人在青掌门的嚎啕大哭中被送入洞房,众宾客颇为感慨,青掌门真是性情中人,别人嫁弟子娶儿媳,他倒比真正的高堂还要激动。
    喜宴便在这样的热闹中拉开帷幕,没一会儿,满屋满厅只剩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春谨然对场面上的这些没什么兴趣,想聊的也早在白天里同伙伴们聊完了,所以这会儿,就一边小口嘬酒,一边东看西看。
    这一看,倒看见了个面熟的——景万川。
    按理说杭家这么大的世家,儿子成亲能请到别人请不来的,行踪比暗花楼杀手还难寻的万川公子,也并非不可能。但让春谨然诧异的是,景万川坐在第二桌。
    这样的场合里,桌次就是关系远近,显然,景万川是杭家的上宾。
    那一桌还有很多身份地位远高于景万川的人,但大喜之日,客随主便,没人计较这些小事情,所以大家相谈甚欢,偶尔还有人向景万川打听打听游历趣闻。
    可春谨然就觉得哪里不对。
    这不对一早就存在于他的心底,有时是一句话,有时是一件东西,有时是一个闪念,有时是一种感觉,它们仿佛有所关联,但又太过支离破碎,而现在,碎片里多了一个景万川。
    “谨然兄,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突来的调侃打断了春谨然的思绪,回过神,杭明哲不知何时已来到这桌。一手满杯,一手执壶,显然是为敬酒而来。
    春谨然连忙举杯站起,杭明哲很顺手地给他斟满。
    春谨然有点不好意思,真心道:“你家喜事,该我去敬你的。”
    杭明哲嘿嘿一乐:“今天高兴,谁敬谁都一样,来!”
    瓷杯相碰。
    清脆利落。
    春谨然一饮而尽。
    此时的杭明哲不同于白天,许是酒的缘故,少了几分吊儿郎当,多了几分放浪形骸,同是轻浮,但前者温和,后者凌厉。
    眼看杭明哲又要斟第二杯,鬼使神差,春谨然就伸手挡住了杯口。
    杭明哲慢了半分,酒浇在了春谨然的手背上,好在他及时收手,浪费不多。
    “怎么?”明明微醺,可杭明哲的眼睛却又清亮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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