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荀久顷刻间想起了女帝,宫宴那天晚上她为女帝使用艾灸的时候担心女帝会疼痛得受不了,女帝却说比艾灸更痛的她都承受过,又何惧区区肌肤之痛。
齐夫人是因为被韩奕一脚踹掉胎儿,真实感受过切肤之痛,所以觉得这种手术很无所谓,女帝却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
虽然一个是大司空府的当家主母,一个是居于九重宫阙的天下共主,但曾经的经历却是那么相似。
“久久,你在想什么?”扶笙见她晃神,伸出手在她面前摇了摇。
荀久迅速拉回思绪,讪笑两声,“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一次又得麻烦你让人进宫去将之前的几位巫医请来,手术确定明天进行,但今晚我还得考考她们,顺便培养培养默契。”
“嗯,没问题。”扶笙颔首,“待会儿我便直接去神殿。”
提起神殿,荀久又想起昨日女帝遇刺之事,不由得心神慌乱。
刺客既然是神殿的人,他也亲眼见到了女帝会武功,这件事,他会不会已经告诉了澹台引?
如果澹台引知道了女帝会武功的话,待会儿扶笙直接去神殿肯定得露馅。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荀久面上尽量保持着平静,淡淡笑开,“你既然都过来了,就不要那么麻烦再跑一趟了,直接遣个人去通知一声就行,反正大祭司已经答应了把巫医借给我,也不怕她会临时变卦。”
扶笙目色微闪,略带狐疑地看她一眼,“今日怎么想起来留我?”
荀久谄媚地挽住他的手臂,“哪有,我就是手术前太过紧张,想让你多陪陪我而已。”
这个解释,扶笙很满意,他并未多想,只愉悦地弯起唇瓣,“说吧,你想要怎么放松?”
荀久看了看天色,颇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如今天色不早了,待会儿巫医们过来,我还得与她们研讨明日的手术,再加上要交代齐夫人关于手术前的注意事项,恐怕不得空出去了,否则我倒是想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扶笙微笑问。
荀久难得地羞涩一笑,“你还记得我们初识那晚是在汝河之上吗?”
扶笙眯了眯眼没吭声,不置可否。
“听说汝河沿途风光极美,原想去玩耍一番,可时间不允许,那便改日吧,或者等我手术成功,你可以设置一个特别的宴会招待招待我。”
扶笙沉吟道:“这个手术成功就意味着你即将进入下一个手术的准备阶段。”
荀久小脸一垮。
扶笙说的这些,的确是**裸的事实,齐夫人手术过后,她便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进入最终的挑战级手术。
扶笙探出手指,轻轻抚平她眉心的皱痕,“不过也没关系,手术前一晚,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让你去外面玩耍一番好好放松放松。”
“还是你贴心。”荀久心中感动,但她也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那些话,她说不出口,只能将脑袋往他肩膀上靠了靠。
“哎哟喂!我说你们俩至于么?”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酸不拉几的声音。
荀久缓缓松开扶笙,往后一转,就见到季黎明不知何时已经在廊下站定,深秋的天,他手上却还拿着一柄折扇时不时扇动两下,望着他们二人的眼神很是无语。
“表哥怎么来了?”荀久笑意盈盈地打了句招呼。
季黎明哼哼两声,“这大庭广众之下的,里头还有这么多人,你们俩就一刻也离不开了?”
荀久脸一红,白眼瞪他,“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季黎明翘了翘鼻子,“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估计你们俩都进行到下一步了。”
荀久一只手捂住半边脸,原本这件事没什么,可经过季黎明这么嚷嚷两下,没什么也变得有什么了。
果然,正在空厢房里收拾东西的几个侍卫出门来,看向荀久和扶笙的目光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灼亮色。
重咳一声,荀久斜睨着季黎明,“你今日怎么不请自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季黎明轻嗤,“什么叫我不请自来?我一向不都是不请自来的么?”
荀久:“……好吧!那你怎么想起今日不请自来?”
“这不是听说表妹要有大动作了么?表哥特意过来瞧瞧。”季黎明折扇一收,言语之间颇有恨恨之意,“我原本昨日就想来了,谁曾料到险些被一群疯狂的妇人给踩扁,吓得我赶紧又回去了……你说这世道,怎么什么人都有?”
荀久嘴角一抽,看来昨天来看姜易初的姑娘排队都排到季府大门前去了,只不过季黎明不知道而已。
谪仙美男的魅力,果然是不能小觑。
若是换成扶笙坐诊,凭他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只怕姑娘们还没走近一丈开外就会被冻成冰棍。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情敌们都有自知之明,晓得秦王高冷不好惹,也免得她以后还得到处斗情敌,想想都心累。
“表妹,你选中的病人是谁啊,竟然这么幸运同女皇陛下……”
“嘘——”季黎明才出声,荀久立即打断他,“别在这里说,他们一个都不知道女帝患了哪一种病,这件事对外是保密的,包括被我选中的齐夫人。”
季黎明瞬间恍然,“我还以为他们是知道的。”
荀久无奈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会对女帝不利。”
“这倒是……”季黎明赞同地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了荀久方才那个称呼,眯了眯眼,有些不确定地道:“齐夫人?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是大司空的第四位夫人。”荀久轻声解释,“碰巧她昨天来看诊,我便瞧出她病症与女帝有些相似。”
季黎明瞪大眼睛,“大司空的第四位夫人?那可是他的宝贝疙瘩,他怎会舍得让你为她动刀?”
“这件事,说来话长。”荀久揉了揉额角,“等以后有时间,我再细细与你解释,反正目前的情况就是明日一早我便要为齐夫人动手术了,安全防范很重要,你若是能调动一队巡城军时不时在我宅邸周围巡逻防止有心人有机可乘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
“这个嘛……”季黎明挑了挑眉,“调动巡城军的难度取决于你感激我的方式。”
扶笙凉凉的眼神睨过去,“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季黎明眉梢动了动,嘴角翘了翘,却听得扶笙又道:“地点就在上次的义庄。”
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季黎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着胸口连连捶了好几下才勉强忍住没有当场吐出来。
他脸色青白交织,恨恨瞪了扶笙一眼,“你丫生来就是专门来恶心我的!”
扶笙看着他难受至极的样子,愉悦笑开,“这世上有了一个扶笙,再有一个季黎明,本就不能共存,注定要有一个被恶心到,我只好受累做恶心人的那一个,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方才出门的时候我用过饭了,义庄吃饭什么的就免了,为你省银子。”
“呕——”季黎明这一次是真的受不住了,足尖轻点,几个瞬息便离飞了宅邸,空中飘来一句话,恨意满满,“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这种毒舌,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给毒死的,小爷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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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菇凉们提议惩治韩渣男的法子,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哈哈,一个个比我还狠毒。
ps:距离女帝手术近了^o^也就意味着第二卷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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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手术成功,争斗升级
申时不到,上次追随荀久去义庄的那六个巫医便来了宅邸。
为免荀久分心,扶笙只随便坐了一会儿,等侍卫们将医疗器具摆放好便离开了。
荀久让巫医们在前厅坐定,她则去齐夫人的房间交代了诸如今夜要保持充足的睡眠以及晚上开始禁食禁水之类的注意事项。
齐夫人原本不紧张,被她这一唬,反倒生出几分紧张来,但她深知荀久是为了她好,所以点头应下,坐了不多大一会儿便躺下了。
荀久让招桐和徵义随时在院中戒备,她将人体穴位图拿出来摊开在桌案上与巫医们一同探讨到时候该注意的地方。
这一讨论直接到了晚上。
期间扶笙又来过一次,温声安抚,让她尽量放轻松,不要有太多压力,等明日手术的时候,秦王府一半的隐卫都会守卫在宅邸周围,韩奕就算请了绝顶高手也插翅难飞进来。
荀久彻底放了心,将他送走以后,开始对特意空置出来的那间厢房进行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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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这是荀久自己定下的日子,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来不及让人看星象择定黄道吉日。
为齐夫人剖腹取瘤并不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手术,却是她穿越到大燕以来的第一个手术,凭借的只有简易医疗器具和有限的医疗水平。
有了秦王府隐卫的暗中保护,昨夜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然后掐着时辰起了个大早。
荀久早早就将病号服给齐夫人换上进了消过毒的手术室。
巫医们一个个精神焕发。
通过上次义庄的解剖经验和昨夜的所有细节探讨,她们和荀久已经在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默契。
荀久站在院中,又交代了一遍细节。
直到所有人对昨夜的细微问题都了如指掌才陆续进了手术室。
这一次,扶笙没来,季黎明也没来。
荀久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想给她增添太多的压力,所以干脆不出现。
往院内四下扫了一眼,荀久看到徵义站在不远处,难得的没有人命令便摘下斗笠,那双满是幽深的瞳眸看着她,郑重地点头示意她放松。
“姑娘……”招桐早就在看到齐夫人进手术室那一刻哭成泪人。
她虽然不晓得齐夫人患的是什么病,但隐约知道了这是为女帝真正动手术前的热身手术,一旦失败,姑娘很可能会受到牵连,性命不保。柳妈妈说了多少宽慰的话,她还是难以抑制住泪水,终是躲到房间哭了好久才出来。
荀久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的小丫头,原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又怕手上沾染过多细菌,只得作罢,笑着道:“别这副神情,我这还好好活着呢,你就提前哭,也太不厚道了。”
“奴婢没哭。”招桐尽量压制着险些夺眶而出的眼泪,拼命摇头,“奴婢这是高兴,一旦姑娘手术成功,你便可以真正成为女皇陛下的御品医师了,奴婢替您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荀久无声一笑,“回去吧,我这就要进手术室了,千万记得,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可以敲响这道门,不能让我和巫医们分半点心,即便……即便是大司空府的人来闹,你们就是拼了命也要给我拦住,不能放他们进来。”
“嗯,奴婢晓得。”招桐郑重点点头,“姑娘放心手术,没人敢来打扰的。”
荀久缓缓进了手术室将门关上。
用醋熏沸水酒精消过毒的简易手术室里充斥着微涩的味道。
荀久在手术床前停下。
齐夫人已经衣衫尽褪,她肌肤细腻的小腹部位,隐约能见拳头大的凸起,可见她腹腔内的东西与女帝也是不相上下了。
用干净的绒巾擦去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来的汗液,荀久戴上超薄羊肠手套,先给齐夫人做麻醉。
齐夫人不过片刻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巫医将手术刀具送到荀久手边,荀久紧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才拿起手术刀缓缓划开齐夫人的小腹。
动手术最常见的是失血过多,这是封建社会,根本没有输血设备,只能靠手术后及时扎针止血以及后期的调养逐渐恢复。
当看清划开部位时,荀久的大脑有那么一刻是眩晕的,里面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血管,她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否则一旦不小心触碰到,恐怕等不及她扎针,齐夫人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额头上迅速渗出汗水,专门擦汗的巫医赶紧拿了绒巾替荀久擦去。
中途几次,荀久连手指都是颤抖的,毕竟活人与死尸不一样,那触目惊心的鲜活和血腥画面对于人的视觉本就是一种冲击。
好在荀久心理素质过关,堪堪稳住了,巫医们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大概是经历过生产的原因,她们反倒平静得多,其中一个巫医几次用眼神示意荀久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