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寒摸摸下巴,想着嘟嘟四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嘟嘟四岁的时候,被一个比他大一岁半的小女孩追着满大街跑,他东躲西藏,最后逃无可逃的时候幻容去参加了小女孩的比武招亲擂台赛,成功俘获美人心。
撇撇嘴,安如寒有些心疼叮叮。
嘟嘟四岁的时候才不会整天埋首在书房,那是个调皮捣蛋鬼,一天不出去走一趟,屁股便坐不住。
长歌告诉叮叮这些,分明是想激励他快速成长。
安如寒隐约记得,长歌当年是非常非常想要一个女儿的,以至于生下叮叮的时候,她生了半天的气,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后来才在叶痕的安抚下给叮叮取了名字。
倒也不是说百里长歌偏颇嘟嘟,不喜欢叮叮,她生气只是一时,骨子里还是很疼宠叮叮的,但因为他们夫妻俩要培养的是将来的皇帝,所以对叮叮便格外严厉了一些。
虽然看起来有些残忍,但让他从小学会独立自强,未必是坏事。
亲手给叮叮布了他爱吃的菜,安如寒唇角微翘,“宝宝辛苦了,多吃点补身子。”
叮叮有条不紊地低下脑袋吃饭。
地宫的宫宴,菜肴精致超过外面的皇宫宴席,但没有舞姬献舞,倒是有乐师奏乐增添气氛,除去因为阮绵绵而略微僵硬的气氛,整个宫宴进行下来也还算热闹。
宴席过后便是宫主给众位长老发红包的时候。
叮叮最小,得了个大包。
安如寒也向西宫良人伸出手。
西宫良人眉头微皱,“帝师竟然好意思伸手向我要红包?”
“怎么不好意思,我是客人。”安如寒挑眉,心思流转,又道:“就算不是给我,那你应该也要准备一份给长卿殿那位。”
西宫良人蓦地抬起眼睫,幸亏长老们都在席位上喝茶说笑,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西宫良人脸色不太好,瞪了安如寒一眼,“让你多嘴!”
安如寒不以为然,“反正你对她又没心思,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西宫良人紧紧抿着唇,让颜伦塞了两个红包给安如寒。
安如寒掂量了一下福寿袋里的分量,笑眯眯带着叮叮去了长卿殿。
西宫良人看着安如寒离去的方向,再一次皱了眉,可眼下长老们还没散去,他没法离席,只能干看着。
*
安如寒很快就来到了长卿殿。
彼时,阮绵绵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听到使女进来禀报,她皱眉过后一下子从床上下来,让使女帮忙更衣。
安如寒这一次没有闯进内殿来,而是乖乖在外殿守着。
阮绵绵更衣穿戴好以后随着使女走出来,一眼就见到安如寒和叮叮坐在一旁。
阮绵绵此前并不认识安如寒,虽然他是百里长歌的亲弟弟,她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今日算是正式见面。
“帝师来我这里,有何贵干?”阮绵绵面露狐疑,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魅力能让安如寒两次来长卿殿,这个人,铁定是有什么事情。
安如寒举起手中绣工精细的福寿袋,扬眉一笑,“来给你送红包。”
阮绵绵走过去准备接下,勉强笑道:“那就谢谢帝师专程跑一趟了。”
安如寒在她伸手的时候迅速将福寿袋移了个方向,笑问:“你刚才唤我什么?”
阮绵绵无语,虽然辈分上,他的确是他师兄,可毕竟才见面,要她如何开得了口?
嗫喏片刻,阮绵绵小声道:“师……师兄。”
安如寒满意地弯了弯唇,却故作没听见,“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我没听清楚。”
阮绵绵一咬牙,大声唤:“师兄!你是来戏弄我的吗?”
安如寒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不过见她生气小脸俏红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再逗弄她,他把福寿袋往她手里一送,故意咬重字眼道:“这可是西宫特地给你留的,好好收着。”
阮绵绵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你说什么?”
安如寒挑了下眉,他知道她已经听见了,索性懒得重复。
阮绵绵紧紧握着福寿袋,神情微微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如寒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这个女人果然对西宫良人有情。
捏捏下巴,安如寒想起自己之前在宫宴上想到的那个计划。
“小师妹,快坐。”他回过神来,笑吟吟看着阮绵绵。
安如寒本生得妖孽,这么一笑,绚美异常,让人心尖一颤。
阮绵绵缓了好久才勉强稳住心神,暗骂了一声妖孽,这才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师兄还不走?”
安如寒老成持重地道:“小师妹,作为你的师兄,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
阮绵绵心中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她看向安如寒,“什么话?”
安如寒漫不经心道:“远离西宫,他并非你良人。”
阮绵绵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在这地宫里面,想对她说这句话的人多了去了。
心中明白安如寒的意思,面上却要假装不知情。阮绵绵露出惊讶,“师兄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安如寒饶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别跟小爷装,你是为了什么才会来的地宫,以为小爷不知道么?”
阮绵绵抿着嘴巴。
安如寒又道:“西宫这个人非常花心,哦不,应该说他经不住诱惑。”
阮绵绵心里“咯噔”一下,紧张问:“什么意思?”
安如寒神秘一笑,“你知道蓝兮吗?”
阮绵绵无奈点头,这个女人曾经在夜极宫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作为时刻关注着西宫良人的人,她自然清楚。
只是她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如寒话说一半,停了。
阮绵绵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冰凉的小手揪住安如寒的袖子,问:“师兄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对不对,快告诉我。”
“你真想知道?”安如寒挑眉。
“嗯。”阮绵绵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虽然她多次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如今真相就在眼前,那种急于知道所有事情的迫切将她全身的好奇心都给勾了出来。
心跳一再加快,阮绵绵神情越发紧张,最终下了决心,郑重地看着安如寒,“还请师兄不要瞒我。”
安如寒轻笑一声,嘱咐:“听完后可不准哭鼻子。”
阮绵绵听他这么一说,又再次犹豫了一下,然而这份犹豫还是抵不过好奇心的来势汹汹,蜷了蜷冰凉的手指,她颔首,“好,你说。”
安如寒微微一笑,一双妖诡的瞳眸波光潋滟。
“蓝兮当年练媚术走火入魔,如果在特定时间内没有找到解药,她将会死得很难看。”安如寒道。
阮绵绵呼吸一紧,追问:“那后来呢,蓝兮为何找上西宫良人?”
安如寒饶有深意地看了看一脸紧张的阮绵绵,笑着说道:“因为西宫良人是她唯一的解药。”
呼吸骤然一紧,阮绵绵身形不可抑制地晃了晃,颤着声音,“什……什么意思?”
安如寒慢慢解释,“西宫家的继承人是纯阳命格,因为命理的特殊性,只要与修炼媚术走火入魔的人阴阳交合,便可救她们一命。”
心脏上好似受了重重一击,阮绵绵本就苍白的脸直接转变成了惨白,她几乎坐不稳,就要从座椅上倒下来,但最后还是稳住了,再问:“然后呢?”
安如寒笑笑,“蓝兮到现在都还没死,而且活得好好的,至于她为什么能在走火入魔之后还活下来,其中关键你自己去想,小爷不便多说,走了!”
安如寒说完,拉着叮叮就要往外走,只留下坐在圈椅上发怔的阮绵绵。
蓝兮到现在都还没死,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当初西宫良人肯定献身救了她!
死死咬着牙,阮绵绵攥紧了手指,修长的指甲掐入掌心,她对疼痛毫无知觉,只觉得心中有信念在一瞬间崩塌了。
难道她一直以来所认为的他对百里长歌深情不倦都是假的?
蓝兮不过是个修炼媚术误入歧途的妖女罢了,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献身去救的,还是说,连他这么高深的灵力都没能抵挡得住蓝兮的媚术?
又或者说,他是心甘情愿的?!
一想到这些,阮绵绵心中的怒火就越来越旺盛,既然他能大发善心献身救一个妖女,为何就不能把那些博爱分一部分给她?
月事期间,女人情绪最容易烦躁甚至是发生混乱,尤其是眼下面临这么一桩让人无法忍受的真相。
阮绵绵不想再去思考那么多,急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安如寒特意放慢了脚步,并没有走出多远,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追出来。
果然,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阮绵绵就跟上来了,加快速度挡在他面前。
“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安如寒佯装不知情,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离开地宫?”
阮绵绵不想废话,一想到西宫良人献身救蓝兮,她就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安如寒凑近她,一字一顿,呼吸温热,“我是来祭祖的,今晚就能进行,原本想多留几天,不过……”说到这里,安如寒伸出食指挑起阮绵绵的下巴,唇角一勾,眼眸中波光流动,“没想到会遇见这么一位小美人,你若是愿意跟着我,小爷明天就回大梁。”
阮绵绵深深皱眉,往后退了一步,逃离开安如寒的禁锢。
安如寒全程笑看着她的慌乱无措,声音不疾不徐,“没关系,你若是后悔了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那也还有一夜的考虑时间。”
说完,又弯了唇瓣,“与其倒追一个不可能的人,还不如跟着小爷,长歌可是你师姐,你若是嫁给爷,我不会亏待你的。”
阮绵绵瞪着他。
虽然她此时此刻的确不想在地宫多待一秒,但她从未想过跟了安如寒。
这个人美则美矣,却是罂粟花,表面上看起来浪荡不羁,实际上内有乾坤。
安如寒是师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是大梁的帝师。
皇帝的老师,怎么可能是草包?
阮绵绵深知安如寒此人不简单,但她更知道,这个人不是她的菜。
但眼下,为了尽快离开,她就假装一下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