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代濮桑昌的态度异常的强硬。
“哼!兴许什么?游公公,事关我儿无故被袭差点身死的大事, 怕是游公公做不得主吧?本王要见陛下!”
游公公闻言,心里当即一咯噔。
见苗王语气态度都不好,游公公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就拱手询问具体情况,边上的乌早就急不可耐了,等着告状讨公道呢,忙就呜哩哇啦的把于梵梵遭受到的一切,包括王妃下意识秃噜出来的,关于贵妃是罪魁祸首的事情给说了,游公公听的那叫一个冷汗连连。
可怜他家陛下,为了云广的事情吃吃不好,睡睡不香,日以继夜的忙碌不歇,眼见着大好局面打下底子,偏生有些人出来搞事作死!
眼下若是慧郡主的事情处理不好,搞不好陛下就要白忙活一场了,待到那时,陛下怕是不仅要头疼云广之事,还得操心苗疆奋起□□,若是两家合作……
游公公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额上冷汗直冒,连连朝着不怒自威、气性不小的代濮桑昌拱拱手告饶,转身就进入里头禀报去了。
游公公疾步奔到皇帝跟前,躬身过来,以手遮口,压低声音,一副要秘密禀报的模样让皇帝皱眉。
心说自己不是吩咐过了,如非必要,任何事情都不要来打搅自己的么?
小游子也是经年的老人了,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才这般想着呢,耳边却已经响起了游公公急吼吼的低声禀报,“陛下,大事不好了,慧郡主遇袭,小王爷中毒伤重,西南王震怒,此刻就在殿外候着,幕后主使事关贵妃娘娘……”
游公公硬着头皮快速禀报,皇帝起先还只因游公公不懂规矩沉着脸不悦,结果等听到后头后,皇帝气的呀!忽的一巴掌重重拍在御案之上,声音之大,震的下头还在说话议事的诸位大臣不由一愣,纷纷看向他们的帝王。
就只见皇帝怒火中烧的狠狠蹦出句,“给朕查!”,身边的游公公忙跪下磕头,急声应了句喏后匆匆退走。
大臣们纷纷不解,面面相窥,心说莫不是外头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大事?
皇帝却根本顾不上眼前一干大臣的惶恐腹诽,这会子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身为一个帝王,他倒老老实实竭尽心力的为大齐的安稳在劳心劳力,眼看着局面大好,结果倒好,居然有不长眼的东西背后来拖他后腿?
不长眼的狗东西!
还有那该死的贵妃黄氏,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好端端的刺杀那有名无实的小小郡主作甚?等等!那贱妇不会刺杀郡主是假,想要那孩子的命是真吧?
想到自己派影龙卫调查到的结果,皇帝的心跟着就是一沉,心里的担忧与愤怒居然比刚才还要盛。
一想到黄氏很可能是朝着某人去的,皇帝彻底坐不住了,也不想再跟眼前的大臣们议定什么,心不静的他挥手就打发殿上所有的大臣、侍女、太监统统退下。
目送一干大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一一行礼躬身退出后,皇帝这才一挥手,招呼隐在暗处的影龙卫。
“影一,速去替朕查清楚事情原委。”
阴影中传来一声喏,皇帝想到什么,在影一即将消失离开前,皇帝又急忙补了句,“安排下去,让心思细腻的影二,带上影龙卫□□夫最好的护卫那个孩子的安危,如若出错,尔等提头来见。”
影一一顿,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应喏,殿内瞬间恢复了宁静,皇帝这才出声招呼侯在殿外的太监婢女,让他们宣代濮桑昌父子,以及誉亲王派来禀报的随从入内觐见。
不得不说,身为领事太监,手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皇帝才安抚了代濮桑昌父子,表示自己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又听完了誉亲王亲随的禀报,也是巧了,游公公正好这个时候匆匆回来了,立刻就给皇帝报告了自己查到的结果。
下头被皇帝赐座优待的代濮桑昌父子就看到,龙椅上的这位帝王听着游公公贴耳禀报,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待到听完,极力隐忍着内心怒气的皇帝,黑着脸低声跟游公公吩咐了句什么,而后挥手就打发了游公公退下。
待到誉亲王的亲随也在帝王的示意下被太监带了下去后,皇帝离开了他的龙椅,走下来到代濮桑昌跟前一脸歉意。
“西南王,是朕的疏忽,让卿的爱女险遭劫难,还害得朕的侄儿也无辜受累,还请卿莫要生气,朕这就亲自出宫去看看那俩孩子去。”
代濮桑昌能说什么,皇帝既然要看,一心讨公道的父子还等着要说法呢,他要看就给他看呗,反正他们也没说谎,更是没作假。
于是,一行人连夜浩浩荡荡的出宫,皇帝御驾亲临了京郊外王妃的山庄别院。
皇帝驾临,除了依旧身处昏迷中的李文衡外,便是急的差点脑溢血的誉亲王都亲自起身迎接,就不要说人虽虚弱却是清醒着的于梵梵了。
迎接帝王,便是微服出宫,场面也是宏大的,众人连番跪拜,皇帝平身请起,一番见礼,皇帝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队伍后头的东升身上。
见到自己记挂的人完好无缺,皇帝一颗吊着的心终于落地,收回的视线转而就落到东升搀扶着的人身上。
皇帝领着一干人等进了前院书房后,想了想,一番安抚,随即便打发了一干人等离开,只示意东升跟于梵梵留下来,正要退下的一干人等纷纷错愕。
面对皇帝这样的要求,别人不知缘由,誉亲王这个深以为很了解他家皇兄的人,目光落到东升身上后心里瞬间闪过了然,加之惦记虽然种了保命神蛊眼下却依然不醒的儿子,还惦记着怎么处理自己那愚笨王妃的誉亲王,走的摇摇晃晃,却异常干脆利落;
代濮桑昌跟乌心里同样疑惑,更多的还是不放心,父子俩看了看大齐皇帝,又望了望一脸惨白的自家女儿(姐姐),面露犹疑,不过在看到于梵梵的目光朝着他们投来,还暗暗点头后,代濮桑昌与乌再不放心也只得离开,临走时还不忘了拉上憋着嘴,一脸不愿离开亲娘的烨哥儿;
屋里的人瞬间就走了个干净,皇帝这才看向身边候着的游公公挥手道:“你也下去,到外头守着,没有朕的旨意,谁来也不许靠近这里半步。”
游公公郑重应喏,领着伺候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走了个干净。
于梵梵面对这一出出的却想的出神,视线不由的落在身边的弟弟身上,直到身后屋门被轻轻关上的吱呀声传来,她这才收回了跑马的思绪。
就听上首的皇帝一脸和蔼道:“咳咳,好了,眼下也没有外人在,都是自家人,东升啊,扶你姐姐坐下说话。”
皇帝这般举动态度,东升明显也是一愣,很有点搞不清这位皇帝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考虑到自家姐姐刚刚才解毒,又冒险分裂了蛊虫救人命,此刻正是虚弱的时候,不宜久站,东升当下也不客气,忙就扶着于梵梵在花厅下手待客的茶几边坐了下来。
“臭小子!”
皇帝见东升体贴的模样,不由心里一酸,低声暗骂了一句,看着东升动作目光中带着自豪与满意。
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啊,亲儿子!自己这辈子唯一爱过且珍惜过的女人为自己生的儿子,还是失散了十几年,自出生后就从不得而见的亲儿子,他是那么的像自己……
已经让影龙卫调查东升身世调查的很清楚、很确定的皇帝,试图在东升的身上寻找故人的踪迹,一脸怀念的模样看的于梵梵都牙酸。
“陛下?”
于梵梵忍不住出声,皇帝急忙收回思绪,不自在的笑了笑,看着东升,视线落在一脸苍白的于梵梵身上,皇帝轻咳两声,语气幽幽。
“咳咳……慧郡主啊,说来朕得谢谢你。”
这话从何讲起?
不过看到对方瞧自家弟弟的目光,于梵梵心里好像瞬间就明悟了什么,面上却不敢有一点表露,还得做样子的忙挣扎着起身就要跪拜。
“陛下,臣女惶恐,不知何故,愧不敢当。”
“别跪别跪,东升快扶你姐姐起来。”
皇帝这会子心里藏着事呢,哪里肯受于梵梵的跪拜?
嘴里连声喊着东升扶人阻止于梵梵跪拜,自己也带着些激动的走上前来,见于梵梵坐稳后,他的视线又胶着在了,皱起眉头心里莫名觉得心慌的东升身上。
就只听皇帝道:“于梵梵是吧,好孩子啊,朕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把他带到朕的身边;若不是你的心善搭救;朕的四皇子怕是就要遭遇不测,朕此生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是……当场打算认儿子啦?于梵梵惊讶。
这是……这皇帝怕不是脑子发烧认错了人了吧?东升惊诧。
然而皇帝却不知道自己抛出的大雷,突然认儿子的举动,把眼前的姐弟俩惊的有多大。
眼前的帝王陷在了自己的情绪中渐渐红了眼眶,自顾自的回忆着说起了他的往事。
原来这也是个有故事的皇帝,而自己的弟弟东升,背后也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艰险故事……
面前的皇帝,身为皇帝皇后的嫡子,却偏生不巧是个嫡次子,行七,上头有六个哥哥不说,还有个一母同胞滴滴亲的二哥,坐着东宫太子之位。
帝后少年夫妻,可想而知,身为二皇子的太子年纪如何,当时皇帝正值壮年,太子却渐渐长成,且文治武功样样都好,贤名还传扬朝野内外百姓皆知。
看着这样的一个儿子渐渐长成,龙椅上这位并不是多出色的帝王内心岂能安稳?
为帝者,孤家寡人,为了屁股底下的龙椅,最终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逼迫,被陷害的一步步走上绝路,最终还年纪轻轻就在天牢断送了性命……
太子崩,帝后为此起了龌龊,而后为了帝位稳固,皇帝又扶持起了剩余皇子们的母亲,提拔皇子们一个个起来入朝平衡朝局,后宫不再是皇后一家独大,中宫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皇后掌控后宫多年,长子无辜惨死天牢,少年夫妻的皇帝薄情寡义,身周皇妃皇子们虎视眈眈,一心报仇的皇后,抱紧次子这根唯一复起的救命稻草,而要报仇,首先就得站上那个位置上手握权利才行,皇后自此黑化,誓要把次子扶上帝位。
可面对身边群狼环绕,面对一个不慎就万劫不复的危机局面,皇后一内宫妇人,便是再有智慧也艰难,她腹背受敌,生存艰险,知道以一己之力合背后外戚全族之力,也无法把小儿捧上皇位的后,皇后灵机一动,试图用联姻来拉拢势力,而当时最好的拉拢,莫过于用自己的儿子,毕竟,儿子将来是要登基九五的人。
于是乎,皇后利用皇帝对太子的愧疚暗中给帝王下毒,趁着皇帝病发没有精力,皇后大操大办,未满十六的七皇子开始了一场场的赏花宴,其实也就是变现的相亲拉拢宴。
而好死不死的,在这一场场的宴会下来,当朝相爷家的嫡女他看不中;
功勋世家中的贵女他不中意;
书香门第门徒遍天下的清流家的淑女他不满意;
独独看上了机缘巧合误入宴会,刚刚从西北回京述职的二品定西将军家,一直在西北野着长大的憨姑娘?
最巧合的是,这两人还一见钟情,相处融洽,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君不娶。
这下子好嘛,小儿女俩捅了大楼子了!
那些嫡女、贵女、淑女们哪里乐意?她们家暗自跟皇后有交易,彼此目标一致的长辈们又哪里愿意?
刚刚春心萌动的七皇子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两只小鸳鸯还未修成正果就遭到了暴风雨的洗礼。
年轻人嘛,心气盛,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越是被阻挠他们的爱情就越发坚贞。
最后虽然迫于压力与无奈,在皇后的操作下,七皇子把这些个嫡女、闺女、淑女统统都娶了个遍,他的心里却始终缺了一角。
后来朝堂之上势力角逐,病重的皇帝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也暗中横插一脚,如愿以偿的让七皇子抱得心上人归,虽然只是皇子府邸小小的妾室,小儿女俩却是满足的,只是没过两天属性日子的他们万万没料到,这紧紧只是噩梦的开始。
帝后两方势力的角逐,背后那些女人身后家族的小动作,最终牺牲的就只有那个来自西北的憨姑娘,以及憨姑娘身后的家族。
憨姑娘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被皇后压着日日流连各个女人房中琵琶别抱;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女人一个接着个的有孕在身;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爹受自己连累被免了职务,不慎背负了叛国罪名抄家流放,自己却毫无办法,被皇后贬斥,连妾室的玉蝶都被划去的憨姑娘抑郁了,痛不欲生,连怀有身孕都无法开怀;
然这还不算完,最后帝后斗法,七皇子虽有诸多支持,最终登上了地位,却最终失去了他这辈子唯一打开心门放进心里去过的那个人,那人甚至都等不到自己封她为后……
登基成帝并不是他想的那般美好,那般唯我独尊,皇帝也不可以随心所欲,自己处处制肘,渐渐明白过来的自己,为了朝局,为了屁股底下这张龙椅,为了天下,不得不隐忍那一份浓烈的爱,假意不喜企图保护,却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可怜他的憨姑娘,明明没有高位,明明没有‘宠爱’,却依旧被那些可恶的女人所嫉妒,生产之时被暗算,一尸两命,哦不是,母死子失踪。
其后七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震怒,一气之下他清理了后宫,虽然清理掉了一部份黑手,却也为了稳固朝局不得已收手,在废了皇后后不得不暂安人心,只待事后一点点的清理,为心爱的女人,还有枉死的孩子报仇,这也皇帝再无立后,更是后来皇帝一步步开始清理公卿世家,乾国公府无辜受累被贬被抄的原因。
皇帝什么都算计好了,未来的路都一步步的算计的妥妥的,却独独算漏了自己的儿子,他居然没死的真相……
东升听了这个悠长且可悲可笑的故事,心里难受的慌,特别是想到皇帝嘴里那个,他应该叫娘的可悲女人的下场,东升额角青筋直蹦,就要上前质问皇帝,却被于梵梵及时一把拉住。
天家无亲情,顶撞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会子对方可能因为那一点点愧疚不计较,可若是以后父子反目的时候,指不定就要算后账的。
别人她管不着死活,自己弟弟却不行!
于梵梵及时上前,一把死死拉住自家弟弟紧握住的拳头暗暗安抚,自己却看向还沉浸在自己故事中自我感动坏了的皇帝。
于梵梵挑眉,“所以,陛下的意思是,东升就是您爱妃诞下的孩儿,那个您一直无缘得见的四皇子是吗?您确定吗?”
皇帝也知于梵梵的顾虑,忙点头肯定,“朕万分确定,且不说东升这孩子与朕长的一模一样,便是长得不一样,朕手底下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他自然是查的清楚明白确信了,才会来此一遭。
看着皇帝确信而急迫的脸孔,不知为何,于梵梵听完只想呵呵冷笑。
既然不是吃素的,既然有能力,为何还会让小小的东升从皇宫内被抱走?会让她的弟弟流落街头进了乞丐窝,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甚至在再度返回京都的时候还要遭到刺杀?
是的,就是刺杀!
先前刺杀的那一幕幕至今自己还历历在目,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当初那些刺客,包括自己第一时间发现的那个女刺客,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的弟弟而从来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