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齐和杨驰走后不久,神秘生物司的人便开车到了,他们来了两人,一男一女,男人面无表情,一下车便带上了墨镜,女人是个短发姑娘,有张可爱的圆脸。
匡且之迎上去笑道:“杨先生,粱小姐,好久不见。”
墨镜男人道:“匡校长,不是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事故?怎么还劳您大驾?”
匡且之道:“之前的判断失误,这个房子好像有古怪,人最好别进去,先找些东西放进去试试。”
墨镜男人看着眼前的房子,这房子外表古怪,连扇窗户也没有,所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里面有危险生物?”
匡且之道:“恐怕是比危险生物更危险的东西。”
墨镜男人狐疑地看看他,然后对他身边的短发姑娘道:“把车上的那只老鼠拿来。”
“头儿,是仓鼠,我还没养多久,就又要被你弄死了……”
仓鼠拿来了,墨镜男人在它身上绑了个小型设备,然后把它递给匡校长,“又要麻烦您了。”
“没问题。”匡且之笑眯眯地接过仓鼠然后转手递给了他身后的一人。那人一头灰发,接过仓鼠后放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向房子跑去,跑到墙边时他往上一跃,手脚并用地贴在了墙上,像壁虎一样快速地爬上屋顶,然后拿出口袋里的仓鼠,把它从那个缺口里放了进去。
短发姑娘手上看着她手上的追踪仪,上面的红点显示着仓鼠的方位,过了一会,红点消失了,她疑惑的皱眉,“头儿,消失了。”
墨镜男人拿过她的追踪仪一看,果然那个红点消失了,不应该啊,那只仓鼠身上携带的探测器是特制的,很难损坏,他看向匡且之,“怎么回事?探测显示里面的东西不是生命体,至少不是人类。”
匡且之道:“也不是非人族,是空间出了故障。”
墨镜男人怀疑地看着他,“我会人好好查查。”
“你的决定很正确。”匡且之低头看看手表,笑眯眯地道,“杨先生,我下午有个会,你看我能不能先走?如果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墨镜男人在心底冷笑,这个万物园的园长一向亲切且姿态放得低,有人甚至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敌人——这完全是个笑话,但稍微有点理智的人确实不会不给他面子。强大的人不会因为姿态低而变得卑微,没人愿意得罪一个强大得不露痕迹的人,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当然,您请便。”
匡且之道:“那我们就先走啦,麻烦你们了,有问题尽管联系我。”
说得好听,不到万一,怎么可能真去求助于他?墨镜男人边看着匡且之一群人开车离开,边对他旁边的短发姑娘道:“粱怡,叫人带设备过来查一下这楼。”
“好的。”
神秘生物司的人花了几周时间把那栋房子仔细地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空间重叠,而且是破碎的空间重叠。
生物进入那栋房子后,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踏进了某个空间碎片,你本人或许毫无所觉,但你身后的人就会看到你突然消失了。而那些空间碎片里的时间是扭曲的,就算你一脚踏进去之后立刻就用另一只脚就走出来,你也有可能在别人眼中消失了一段时间,短则几秒钟几分钟,长则几天。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故?难道是非人族研究出了某种能扭曲空间和时间的危险武器?得好好调查一下。
神秘生物司当机立断地决定把那栋房子买下来,但房子主人把价抬得比天高,双方完全谈不拢。
司长最后道:“别谈了。随他去,过几个月,他会来求我们买。在此期间,你们都注意着点,把其他想买这房子的人都打发了。”
几个月后,如这位司长所言,买卖顺利谈成了。
拖了几个月才交易的后果就是,阳州市多了一个著名景点:城西鬼屋。
鬼屋在阳州市城西区,它破破烂烂的,墙上很多洞,听说它本来是要被房子主人拆除的,但拆房子时有工人突然失踪,后来便再也没有工程队敢去接这个活了。神奇的是,那个失踪的人其实在三天后又突然从空荡荡的房子里走出来了。问他怎么回事,他坚持说自己只转了个身,再回头便发现其他人居然都不见了。一个转身,就是三天。
之后,经常有猫猫狗狗等小动物走失在鬼屋里。也有人不信邪地跑去那房子里探险,都无一例外地出过小事故。消失几天的有,前一步还在三楼下一步却出现在一楼的也有……有人还被吓得去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
后来,政府买下了那个鬼屋——听说房主赚了一大笔。鬼屋外面被围上了高高的围墙,传说有专门的人在里面研究它。一般人进不去了,但鬼屋却因此被传得更加神秘。有些旅行社还把它列入到阳州市特色游的行程中,知道它的游客越来越多,然后恶性循环般地,它变得越来越广为人知……
这一天的迟些时候,匡且之和燕齐在医院汇合了。燕齐正捧着秦墨坐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发呆,秦墨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现在看起来像没受伤一样,但它一直没有醒来。
“燕齐。”
“校长,你回来了?”燕齐站了起来。
老校长乐呵呵地道:“燕齐,我将会是非人族史上最伟大的人之一,你该为我高兴,别总一副还没哭够的样子。”
燕齐强笑了一下,“我看着那黑洞里的风把……你拖走了,你不应该松手……”
匡且之没说因为当时那只敌我不明的大鸟在一旁虎视眈眈,也没说他等着燕齐去救他,老头儿只是调皮地眨着眼,“我告诉过你我拥有永远的好运气,在我这里,只有好事,坏事也会变好事。对了,我还逮住了那个拿枪追我们的枪手,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抓住他的?”
燕齐顺着他问道:“怎么抓住的?那个黑洞是什么?”
匡且之道:“那个黑洞里是另一个时空,我掉进去后,发现自己在1925的琨玉市,当时那里正遭遇飓风袭击。” 琨玉市是个海滨城市,那一带沿海地区每年都有一段飓风期。
燕齐怔怔地道:“85年前……”
匡且之道:“那个枪手在1967才出现,我发现他时,他已经被人当成精神病送进了精神病院,我救出了他,然后把他送去了监狱。”
燕齐道:“三大监狱之一?”
匡且之道:“留风监狱,93年他死在了那里,病死的。”
燕齐心情复杂,几小时前追杀他的人其实早就已经得到了惩罚,这真怪异,“他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匡且之道:“不是他,他是被人雇佣的,而且他没见过他的雇主。以前,因为这件事还没发生,所以没法调查,但现在可以重新开始调查了。”
“你……你一直知道我和你,我是说我和早上的你,会在今天被绑架?”
匡且之道:“燕齐,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阻止?很简单,因为我阻止不了。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前,我记不清这件事,因为它虽然是我过去的事,但它实际上却发生在未来。今天是我的过去与未来的交点,在这个点真正来临前,我拥有的这段记忆只是一些不甚清晰的片段——很幸运我还记得那个枪手的脸,可能是因为他也回到了过去,我们之间有某种共鸣。我原本也不记得发生了绑架的今天具体是哪天,也不记得为什么这天会和你在一起。在年少的我昨天在飞机上说出了要你带我去逛街时,我才想起了我们今天原本的征程是要去逛街。年轻的我的记忆在时刻影响着我的记忆,他在让我的回忆变得清楚明了。今天上午我去了那个公园门口,但因为意外我来迟了,很奇怪的事:从来不坏的直升机居然都全部出了问题。冥冥中命运总会让一切按它的意愿发展下去,我到时你们已经走了,但正好碰上了何先生,他帮我追踪到了你们。”
☆、阳州市
燕齐道:“何先生就是那个拿箭射秦墨的人?他也是非人族?”
“嗯,而且他也是庞大的化形族的一员,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化形族的首领是秦墨的父亲。”
燕齐道:“他会去找何先生的麻烦?”
匡且之乐呵呵地看着燕齐,这孩子的确神经粗,从来不往阴谋论的方向想,他笑道:“我想应该不会,毕竟当时情况有些复杂。”
“是啊,我也可以帮他作证,证明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帮我。”燕齐道,“我认识何先生有好几年了,原来他是个化形族……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就有非人族离我这么近。”
匡且之道:“你让他更惊讶,他从没想到你有一天会成为一个罗隐族。对了,他是个健身中心的武术教练,我想请他来我们学校任教,他能教你们一些有用的防身技能,你觉得怎样?”
燕齐苦着脸,“校长,你是说户外课的时间还要加长?”
“呵呵……我会让老师们合理并且适当地对你们的课时做些微调。”
好吧,每天几小的体能训练,以后他应该也可以去健身中心做健身教练。燕齐又想起一件事,“何先生为什么能追踪到我们?”
“哦,他融合了人类和部分食金族的特性,所以嗅觉非常灵敏。”
“食金族?那个长得像人形甲虫一样的非人族?……”这话有歧视意味,很不礼貌,燕齐有点脸红,忙道,“能融合多个种族特性的化形族很少对吧?他真厉害……嗯,我还没向他道谢。”
匡且之笑眯眯地看着他,“回学校后会有很多机会。”
燕齐立刻道:“我今天不能回学校,我爸妈还在家里等我。你……要不要去我家玩……不,去吃晚饭?我爸妈让我邀请你。”
是啊,85年前的邀请。老头儿笑眯眯地接受了,“好啊,这是我的荣幸。”
回家的路上,燕齐问匡且之:“秦墨为什么还不醒?”他用手指戳了戳秦墨的小银角,“不是在装睡吧?好了,你抓伤我的事,我不怪你……”
匡且之笑道:“它只是累了,需要休息,这样才能最快恢复体力。”他一直在想燕齐要什么时候才会问起秦墨,现在问是问了,但问的却是秦墨为什么不醒,唉,这孩子真让人担心,都不知道秦墨的异样变形才是个严重问题吗?“秦墨以前只有一种形态,你来了后,他突然变小了……”
燕齐忙道:“我不是故意给它喝可乐的,我只是认为它饿了。”
匡且之道:“不是可乐的事。关键是今天,他变成了一只非常大的鸟,你被它抓着可能没看清楚,但我们在地面上看到的一只红眼红嘴红爪的巨大黑鸟,翅膀完全展开时长达7、8米,因为我不知道这是它的另一个形态,所以我没有阻止何先生射它。”
燕齐立刻道:“它肯定能理解的。”他做了个鬼脸,“而且它这样子根本没法向他爸告状,这应该会让它意识到还是变成人比较方便。”
匡且之乐呵呵地道,“是啊,看来我是不用担心。”唉,一个这种性格的年幼罗隐族,这得让他操多少心啊。
“燕齐,你对改变命运的事怎么看?”
燕齐一怔,然后苦笑,“校长,你是说命运不可更改?”
匡且之道:“这个问题有很多人研究过,但他们没有条件实践,所以没人知道结果如何。燕齐,你会不会想要改变它?”
“我不知道。”
匡且之道:“有一种理论是人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我的理解是,每个人命运都是纺车上的一根线,过去是已经纺成的结实的线,未来还是未成型的松散羊毛。未成型的未来比密实的过去容易改变,这就是古人说的: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就是说,你认为过去是可以改变的,但很难,是吧?”
“而且很危险,例如我如果没有回来85年前,那么万物园很可能不是现在的样子。改变过去可能会让未来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但也可能会让未来变得更好?”
“燕齐,很多人都在努力让未来变得更好,但不是通过改变过去,而是通过现在的努力,这其中包括我。”匡且之神情凝重,“非人族和人族一样,内部存在很多问题,我一直在致力于改善它们。”
燕齐纠结半晌,但就是找不合适的词来鼓励或者安慰他的老校长,最后他讷讷地道:“慢慢来。”
“……是啊。”老头儿似乎高兴了,他眨着眼睛悄悄地对燕齐说,“作为你的校长,我的确希望你尽量做正确的事。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只希望你快乐。”
是啊,你是我的朋友,可我给你带去了什么?这让燕齐很伤心,像堤坝决堤后的洪水泛滥,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这么伤心过,他强笑道:“好,我知道了。”他年,每当面临抉择,燕齐总会想起匡且之在此刻对他说的话,然后他会选择尽量做正确的事。
到家门后,燕齐才开始慌乱地想他要怎么对他父母解释匡且之来他家做客的事,又要怎么解释秦墨现在睡着了的事。
门开后,齐慧出现在门后,“燕齐,回来啦?带朋友来了?……”她惊讶地看着燕齐身旁的胖老头。
燕齐道:“妈,这是……”
“嗯,先进来。”齐慧笑着让他们进来,热情地让匡且之在沙发上坐下,体贴地把电视遥控器放到他手上,又摆上了一大盘水果,“老先生,您随意,把这当自己家。”然后她才使了个眼色给燕齐。
燕齐跟着他妈来到厨房,“妈,我在路上碰到他……”
齐慧道:“我知道,老年痴呆的胖老爷子看着是挺可怜的,一会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带家人的联系方式……”
“妈!”燕齐忙打断她妈,“他是匡先生,我住院时,杨叔叔带他来看过我,你不记得了?”
“哦!我说他看起来怎么很眼熟!”齐慧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妈眼力不行,认人还是你爸更在行,这不他不在吗。”
“……”燕齐道,“我在路上碰到他,呃……他说送我回家,因为他有车……然后我就邀请他来我们家吃饭。”
齐慧倒没多想,“哦,正好你爸买菜去了——留下我在家等你,怕你回来得早,他会多买些菜,因为你说你同学很能吃嘛,匡老先生看起来也挺吃……咦?你同学呢?”
燕齐道:“他今天……没空,但他说了有空就来。”
“好,下次你可以多带些朋友来。”齐慧和燕定波其实有些担心燕齐会因为脸上的花纹的缘故交不到朋友,“咦?你的衣服怎么换了?”
因为早上穿出去的衣服血淋淋的而且还破了,所以燕齐后来换了套杨驰给他的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所以换了朋友的,去学校时再还他。还有,秦墨在纸盒子里睡觉,它今天在外面时太兴奋了,现在应该是累了。”
齐慧道:“那让它睡吧。”她本来还为那个纸盒里装的是燕齐买回来的什么东西,原来是那只鸟啊。
两人交流完信息后,一起出去招待客人,齐慧看到那胖老爷子已经把水果吃光了,忙又去洗了一盘出来,还好因为燕齐要回家,她买了好多储备着。
燕定波不久后回来了,一看家里有客人,他立刻就认出了匡且之,他还以为是燕齐身上花纹的事又有了后续,“匡先生,你好!”他放下手上满满的几大袋菜,热情地和匡且之握手。
齐慧笑道:“他和燕齐在路上偶遇,便好心送燕齐回来。”
匡且之笑道:“只是顺带,顺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