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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第91节

    夫妻二人收拾妥当,到了时辰,二皇子先去昭德殿拜见父亲。
    二皇子妃暂在东宫。
    另一行,五皇子夫妇到了宫门,五皇子还叮嘱他媳妇,“啥话都别说,一日也就礼成了,晚上回家咱们一道用饭。”管他慈恩宫怎么着,媳妇不说不理,也就是了。眼见四皇子一行也到了,五皇子还托四皇子妃,“四嫂多照顾你弟妹些,她是个直性子,一向有啥说啥,我就把她托给四嫂了。”
    胡氏笑,“成,五殿下只管把弟妹交给我就是。”
    四皇子正欲取笑五皇子几句,三皇子大皇子都到了,大皇子素来看四皇子五皇子不顺眼的,倒是三皇子一向是个和煦脾气,笑道,“四弟五弟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兄弟间彼此见礼,四皇子笑,“我正要说呢,五弟忒个啰嗦,这不跟五弟妹依依不舍呢。”
    三皇子也笑,“五弟只管放心,这样的大日子,她们妯娌在一处,互相照应,再无事的。”
    大皇子随口道,“五弟你也是瞎操心,五弟妹的性子,只有她欺人,没有人欺她的,你这心操远啦。”操心也该操心别人别叫你媳妇给欺负了才是。
    谢莫如听这话,实不能当没听到,便问,“怎么,叫大殿下这样说,你是见我欺过谁?”
    大皇子吓一跳,不料自己的话竟叫谢莫如听到了,他早就不喜谢莫如脾气,便道,“看吧,你做弟媳妇的,怎能跟大伯子这样说话?”
    “我就是跟陛下也是这样说话,跟太后也是这样说话,大殿下是哪里不一样,还要怎么跟你说话?”谢莫如道,“不过,大殿下倒是同我说说,你是不是也常这样私下说别的兄弟媳妇的不是?我是无妨碍,反正这帝都城碎嘴贫舌说我的人不少,要是别的嫂子,大殿下你可得慎重,您这身份,不相宜啊。”
    谢莫如说完就拉着胡氏往后宫去了,崔氏瞋丈夫一眼,扭身也与褚氏走了。大皇子转头与三个弟弟道,“你们看,你们看,这,这叫啥事儿啊!我就随口玩笑啊!”
    三皇子四皇子都不说话,他们俩得避嫌,怕一开口就成了谢莫如嘴里那等“碎嘴贫舌说兄弟媳妇”的人。五皇子说大皇子,“大哥,你做大伯子的,的确不好随口说兄弟媳妇的。我媳妇是个直性子,她心下都是为大哥你好哪,大哥你可改了吧。”
    四皇子落井下石的问,“大哥你没说过我媳妇吧?”
    大皇子气地,“我是那样的人?”
    五皇子道,“大哥你不是,咱们都是瞎子聋子呢。”一掸衣裳,一拱手,“今儿礼部事忙,弟弟先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昨儿已与礼部尚书约好,今儿俩人得碰个头儿,勿求万无一失。
    五皇子抬脚走了,大皇子一路同三皇子四皇子剖白自己,他今儿就是嘴上不谨慎,可没私下说下别的兄弟媳妇。而且,他说错了么,老五媳妇这个泼货,一大早上的,见了他这个大伯子,不说问个好,反先派一通不是。这样儿的泼货,就欠太后收拾!
    崔氏还在路上同谢莫如解释了几句,谢莫如笑,“我与大嫂子相处不是一天两天,大嫂子什么人品,咱们是尽知的。”并不怪崔氏,却也没说大皇子半句好话。
    其实五皇子多虑了,胡太后这里早得了闺女的指示,今日一句话都不要同谢莫如讲,胡太后先是不服,文康长公主道,“要是她闹起来,叫人笑话的是宫里,是太子,今天可是东宫册封。母后要是不怕东宫册封不体面,只管寻她的不是吧。”
    胡太后是为了东宫,只当没看到谢莫如。谢莫如也不爱朝理胡太后,彼此相安无事。待太子妃过来受了金印金册,回东宫安坐,皇子妃里崔氏打头儿,公主中是由宁荣大长公主打头儿,后面是诸郡主、诰命,一并过去东宫给太子妃见礼。
    待一起一起的行过礼,如谢莫如她们这皇子妃一起的,还能有个座在东宫陪太子妃说话。大家无非是说些祝贺的话,太子妃吴氏一袭明黄底绣凤凰的太子妃服饰,眉宇间尽是意气风发,待人倒一向平和,笑,“无非是换个住处,咱们还如往常一般才好。”
    没人傻到把吴氏这话当真,崔氏是长嫂,她先道,“娘娘宽和,咱们一家子骨肉自是亲近,但也不敢有违国礼。”
    褚氏笑,“大嫂说的是,不过,以往进宫,无非就是去慈恩宫给皇祖母请安,如今有娘娘这里,咱们又多了个去处。”
    吴氏笑的亲切,“只管来,咱们仍是一处说笑。”
    大家凑趣说些闲话,中午宴至,便由吴氏坐了主位,大家一并吃酒说话,没有胡太后时不时的发昏,比在慈恩宫里气氛好的多,大家都觉轻松,想着以后太子登基,有吴氏这样智商正常的一国之母真是大家的福气啊。
    总之这一日虽忙碌些,却是样样妥帖,处处称道,说是穆元帝登基以来第一盛典都不为过。便是当事人太子太子妃夫妇,哪怕从凌晨忙至入夜,也是心甘情愿的忙这一遭。
    五皇子却是累惨了,他有自己的位次要站,心里还要记挂着典礼一样一样的进程,生怕哪里不妥当,或是有下官出差子啥的,所以,真是揪心一整天,待这日平安度过,五皇子晚上同媳妇道,“东宫册立就这般忙碌,以后……”说以后太不敬了,他皇爹对他很不错,五皇子止住了口,一面让丫环服侍着泡脚解乏,一面问谢莫如,“你那里可还顺利。”
    “没什么事儿,太子妃挺好的。”谢莫如道,“难得这样的大宴会,上到我们席面儿上的东西也都是新鲜的热菜,味道也算讲究,还能入口,可见真是尽心了的。”
    五皇子道,“这是内务府得力。要是你们席面儿上的东西都入不得口,那底下诰命们得是什么席呢,私下一样叫人抱怨。虽说不是入宫就为吃一餐饭,可这大冷的天儿,没点儿叫人能吃的东西,也不像话。内务府办得好,是他明白。”
    夫妻俩都累了,略说几句话,洗漱后就上床歇了。这要睡觉了,五皇子才想起来对他媳妇说,“你说,以往我也没觉着大哥这么老婆子嘴。”
    谢莫如道,“理他呢。心胸狭窄到这种程度的也算是罕见了,你上本请立太子,我扫过赵国公府的面子,他不知道怎么在家说咱们坏话呢。”
    五皇子道,“其实大哥私下给过我和四哥好几遭脸色看。”
    “你怎不与我说,我要知道,今儿断不能说他几句就完事。”
    五皇子心下庆幸,唉哟,幸亏当初没跟媳妇说,要不媳妇为给我出气还不得上去给大哥俩耳光啊。五皇子是个厚道人,道,“那不是先前我想着,他做哥哥的,我们做弟弟的,我跟四弟也知他如今不大得意,也就罢了。不想他这般过分,还说起你来。”
    “他呀,无非就是眼红二皇子做了太子。”
    五皇子想到他这大哥也发愁,道,“自来就会发梦,哎,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咱们私下说一说,倘外头人也这样说,以后大哥就难了。不看大哥,也看大嫂跟侄儿侄女们呢。”
    “这倒也是。”两人说话就歇了。
    大皇子夜里归家还生气呢,与媳妇说谢莫如,“这泼货!简直无法无天!”
    崔氏心里亦不痛快,服侍着大皇子换衣洗漱道,“要是别个事,我定得说是那人的不是。今儿这事儿,我眼见的,殿下在家就时常说五弟妹脾性不好,你可怎么还当她面儿说她?你是做大伯子的,五弟妹是兄弟媳妇,不要说今儿是殿下先开口说人本就不占理,就是退一万步,您占着理,可就跟兄弟媳妇拌嘴这事儿,殿下就讨不得好去。您以后可留点儿神吧,家里说说就罢了,这么直接说到人家跟前儿,人家但凡不聋不哑,哪儿能不吱声呢。”
    大皇子接过崔氏递上的手巾擦把脸,道,“老五也是个糊涂没气性的,只知道偏着谢氏说。”
    崔氏道,“将心比心,偿有人在殿下面前说我的不是,殿下要不要维护我?”
    大皇子还要说话,崔氏将他往床上一推,道,“天也晚了,折腾这一日,殿下还不累呢。”
    “累了。”大皇子无精打采的打个呵欠,“睡吧。”
    大皇子自认挺有理,但他干的这事儿,连他娘知道都说了他一通,直说他脑袋发昏,“一个大伯子,一个弟媳妇,就是偶有见面也不过客气见礼就彼此避开了,你怎地这般多话去说老五媳妇的不是,这成什么样子?就是她有不好,你与五皇子委婉的提个一句半句的也就罢了,你倒直接跟个女人拌起嘴来?”
    大皇子辩说自己随口一说,道,“儿子不过玩笑,哪里料得老五媳妇当真呢。”
    “你做大伯子的,去开兄弟媳妇的玩笑?你给我放尊重些!只嫌事儿少呢!”赵贵妃也不喜欢谢莫如,但赵贵妃脑子比儿子清楚,赵贵妃道,“靖江王世子初次来帝都,陛下有意留他多住些日子,太子对靖江世子都很客气,只是太子在宫内,与靖江世子不过偶有相见。你在宫外,倒是与靖江世子多亲近些才好。”
    他娘这样说,大皇子就知是他父皇的意思,大皇子连忙应了。
    大皇子正欲同靖江世子多来往,不想老二这奸鬼去东宫做太子了,老三也不是好缠的,早先他一步与靖江世子有说有笑有来有往啦。把大皇子恨的哟:弟弟没一个好东西!
    ☆、第127章 反常必有妖!
    东宫大典结束后,五皇子打算休息几天,五皇子休息的方式不是差使不忙趁机偷个懒什么的,他是直接跟他皇爹告假,“礼部没啥事要忙了,父皇,儿子告半月假歇一歇行不?”他就这样说的。
    穆元帝正琢磨着三闺女年岁不小了,要给闺女择个好婆家啥的,就见五儿子进来请假,穆元帝听这话不顺眼,没好气道,“你比朕还累呢。”
    五皇子根本没听出他爹是讽刺他来,五皇子郑重道,“儿子哪能与父皇相比,父皇雄才大略,治大国如烹小鲜,儿子主要是体力劳动,就比较容易劳乏,想着好生歇几天。”
    受儿子一记不大高明的马屁,穆元帝心下略舒坦些,也知道东宫册立大典能这般体面周全的办下来,少不了这个儿子的用心,穆元帝问,“靖江世子祭世祖皇后陵的事都准备好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礼部一个侍郎就能办了。”五皇子不以为然。
    太子就在穆元帝跟前,温煦一笑,道,“这是靖江世子第一次祭世祖皇后,可得郑重些呢。”
    五皇子不解,“郑重是得郑重,可靖江世子不过是藩王世子,何况,又不是咱不叫他来祭,他好几十年不来帝都,自己个儿不来祭,三十好几的头一遭祭亲祖母,还有理啦?也就是父皇宽宏,太子皇兄你厚道,才不计较前事,要搁我,我可没这么好说话。”哪怕他媳妇也提过让靖江世子祭世祖皇后陵的事,五皇子依旧不大喜欢。
    穆元帝道,“你呀——”颇有些未了之意,余音袅袅,道,“行了,去歇着吧,反正礼部也没什么要紧差使了。”痛快允了假期。
    见假期获批,五皇子很是欢喜,还关心他皇爹一二,道,“父皇,如今有太子做帮手,您也多留意身子,郊外温汤庄子的温汤极好,您有空也去松泛松泛才好。”
    穆元帝笑,“成,既然你去郊外,便顺便去行宫看看,安排一下,待那边儿收拾好,朕奉你皇祖母过去小住几日。”
    五皇子不意又领了个差使,见他爹没别个吩咐,就告退去后宫看他娘了。
    五皇子回府同谢莫如说了请假的事儿,谢莫如也挺高兴,宫人捧上茶来,谢莫如递给五皇子,道,“天儿冷最是泡温汤的好时节,倒是陛下,怎么把收拾行宫的事交给殿下了?”
    五皇子呷口茶,“也是赶巧了,我这不是想着咱们去泡温汤么。咱们温汤庄子附近就是行宫,父皇一向勤于国政,鲜少有休息的时候,以前是我们兄弟还小,不能为父皇分忧。你也知道,咱们皇家一向人丁不旺,父皇一人支撑这些年,现下立了太子,父皇也算有了帮手,多歇息时且歇息,保重身体为要呢。”五皇子实在是个孝子。
    “殿下说的是。”谢莫如笑笑,“那我这就吩咐她们收拾东西,既是去温汤长住,殿下有没有跟母妃说一声,别叫母妃惦记才好。”
    “已经说了。”
    谢莫如又打发人去四皇子府知会了一声,五皇子道,“既如此,一道知会大哥三哥他们一声吧。”怕他媳妇还记着他大哥碎嘴那事儿呢,五皇子还说一句,“要不单不告诉大哥,显着不大好。”
    谢莫如捏了个杏仁剥了道,“殿下你是一片好心,可就大殿下那心胸那嘴巴,说不得知道这事儿还得跟四皇子那里下话,说你抢了四皇子的差使呢。”
    五皇子想到他大哥那不可理喻的大嘴巴,也是无奈了,摆摆手道,“随他怎么说吧,反正我是问心无愧。”
    当晚,四皇子回家听说他爹要去温汤行宫的事儿,还来五皇子家串了个门儿,主要是两家就是邻居,挨得太近,串门儿也方便的很。四皇子还奇怪呢,“父皇鲜少去京郊行宫,五弟你这信儿准吧。”
    “绝对准的。”五皇子照实与四皇子说了,也是怕四皇子真误会了他,特意解释一二,道,“这不是东宫典礼结束,礼部没啥要紧事了,我跟父皇请了半个月的假想去郊外温汤庄子上歇一歇,看着父皇一把年纪,这些天只比咱们忙不比咱们闲的,我就劝了劝父皇,国事要紧,也得劳逸结合保重龙体呢。父皇叫我去把行宫收拾一下,还说奉皇祖母一道住些日子呢。我想着,四哥你差使忙,鲜少住庄子上,怕是你庄子也没收拾,就先跟你和几位哥哥说了一声。”
    四皇子得了准信儿,道,“成,我这就打发人提前收拾出庄子来。说来哥哥成亲比你还早一年呢,温汤庄子也是头一遭去。”四皇子在工部这几年,对收拾地方极有经验,对五皇子道,“你去行宫时带上内务府的人,温汤行宫父皇用的少,虽不至荒废,想必也有许多要收拾的地方,你先安排妥帖,父皇去了也自在。”还同五皇子说了几个内务府得用的人。
    五皇子心下记了,想留四皇子用饭,四皇子笑,“就顺腿儿过来一趟,你四嫂还在家等着我呢。”告辞走了,五皇子送四皇子到二门外。
    五皇子心说,四哥果然是真心待我,我虽得圣命收拾行宫,四哥并未与我生出嫌隙,还荐人帮我呢。
    五皇子已经与媳妇商量着去泡温汤的事了,大皇子听闻此事的反应却如同谢莫如所料,因前番在宫门前说谢莫如的不是被谢莫如听个正着,大皇子得了个“碎嘴贫舌”的评价,又挨母亲妻子的双重抱怨,大皇子现在是不怎么说谢莫如的不是了。就是说,也是在心里说,或者忍无可忍的在家里说,在外头,却是一次都没说过的。
    知道了他爹把收拾行宫的事交给了五皇子,大皇子醋意横生,道,“老五这小子,越发会巴结了。他礼部的差使还干不够,竟去抢工部的差使。四弟也是,就忍了不成?”恨不能看四皇子五皇子干一架,他方欢喜。
    崔氏连忙道,“殿下,疏不间亲,四皇子五皇子一向情分极好,哪里就为这么点儿事疏远呢。再说,收拾行宫什么的,多是内务府的事。如今父皇令五皇子主持罢了,也不是五皇子亲自上手做,无非是叫五皇子担个名头儿罢了。”
    皇长子将嘴一撇,“我能不知这个,这个老五,越发会讨巧了。眼下礼部正有靖江世子祭世祖皇后的事要安排,他不管自己的正差,倒是去插手内务府的差使,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
    “父皇有父皇的用意。”崔氏拿出正事与皇长子商量,“殿下不是说要请靖江世子来府里吃酒么?除了请世子,要不要请其他皇子过来一并热闹一二。”
    皇长子点头,“也好。”
    五皇子府临去温汤别院前先收到了皇长子府打发人送来的帖子,五皇子一听说是皇长子府请靖江王吃酒的事儿,就道,“跟大哥说,父皇交给我行宫的差使,我不敢耽搁,要先去办差,怕是没空去了,叫大哥他们好生饮宴吧。待有空,我做东,请大哥他们过来吃酒。”打发了来送帖子的人,与他媳妇唧咕,“这也不知怎么了,大哥三哥待靖江世子挺亲近的。我却是不喜欢他,父皇还叫他去祭世祖皇后陵呢。”
    谢莫如道,“殿下不喜欢就不喜欢呗,陛下也不见得就喜欢他。不过是他这头一遭来帝都,不好冷待罢了。要是没人搭理,叫朝臣瞧着也不像,靖江王府更得有异心了。这也不过是陛下做个面子,殿下理不理会都无妨碍。”
    谢莫如总结一句,“我也不喜欢靖江王府。”
    五皇子笑,“可见咱们夫妻同心涅~”又有些担心,“你说,靖江王府不会真有异心吧?”
    “他有没有异心都无妨,靖江王府成不了大气候。”谢莫如下了断语。
    “这又怎么说?”五皇子有一点好处就是,他不耻下问,当然,谢莫如也不是什么“下”,但五皇子对谢莫如的确是非常尊重,而且,并不似其他男人以请教女人为耻啥的。五皇子本身觉着,不如女人就罢了,这世上强悍女人太多,不如女人是正常的。但要不如女人还不肯请教,不懂装懂就格外可耻了。于府里长史,五皇子还时常商议事情呢,自来夫妻一体,与自家媳妇,只有更亲近的,还有什么不能商议的呢?尤其他媳妇一向有见识,别人想请教,也没这样有见识的媳妇不是。
    五皇子既问,谢莫如就说了,谢莫如一向是很敢说话的,她道,“陛下善待靖江世子,无非是不想叫人挑出不是。靖江王谴世子来帝都,无非也是这样一种姿态。权术这种东西,在双方都没做好准备前,就需要保持和平的颜面。其实就算准备好了,翻脸也得找个好理由,这理由,就叫师出有名。”
    “别人怎么想我是不知道,但叫我说,靖江王实在胆略不足。”谢莫如道,“虽有千金之体坐不垂堂的话在前,可这话不过是书生见识,凡成大事者,必要时绝不能太过珍重己身。要我是靖江王,这样千载难逢之良机,不管有没有病,必要奉召前来的。而且,越有病越来,没病也要来。靖江王就藩三十多年了,当年先帝自一文不名到平定江山也不过十一二年的光阴就办到了,比起今日靖江王来,艰辛困苦自不待言。什么样的异心,准备三十年也差不多了。”
    “这次册东宫就是天赐良机,非但要来,来了就不回去了,寻个机会与陛下私下聊天,然后身上藏点儿鹤顶红啥的,随便说两句话就吃鹤顶红死陛下面前,叫陛下一万张嘴都辩不了清白。这头儿靖江王一死,另一边儿就能造反了呀。”谢莫如颇有想像力,“这第一,他死的不明不白,栽赃陛下,靖江王府立刻师出有名。第二呢,就咱们东穆相临的这几个国家,没省油的灯。来这么些使臣,使臣一看,唉哟,你家要内讧啊,回去还不得趁火打劫。或者他们提前约好动手的时机,猛虎还怵群狼呢,这样一来,靖江王府占得先机,也不是没有胜算。结果,这样的千载良机,靖江王没来,也不知他在靖江做什么呢?”
    五皇子给他媳妇吓得,张张嘴,硬没发出声音,五皇子定一定心神方道,“这个,这个,无缘无故的,谁想死呢。靖江王也想活呢。”
    谢莫如唇角一挑,“所以说,他没这个命。”
    “再说,靖江王先自己主动死了,靖江王府也得有人主持呢?”五皇子定了心神,理智也因笼了。
    谢莫如道,“手里这么些儿子,就没一个历练出来的?”
    夫妻俩讨论一回谋反话题,五皇子对他媳妇的请教今晚就到此为止了。晚上俩人吃了热锅子,五皇子又看了一回李九江的新画,说一回琴棋书画,夜深便歇了。
    倒是皇长子,他打发人送帖子,五皇子竟还不赏脸了!皇长子就没忍住,当天又骂了五皇子一回,第二日在四皇子面前说了五皇子的坏话,当然,皇长子也不傻,他没直接说,只是玩笑一般的口吻,“听说老五得了整理汤泉行宫的差使,老五越发能干了。”
    四皇子根本没听出来,主要是,要是建造行宫什么的,倘是用国库的银子,那是他工部的差使。像修缮整理宫室,一般是他父皇内库花钱,故此,多为内务府的差使,与工部关系不大啊。四皇子只以为他大哥是不大了解五皇子去主持收拾汤泉行宫的缘故呢,便代五皇子解释一句,道,“五弟原是想去温汤庄子上歇一歇,父皇就叫他顺道看着收拾行宫,要是父皇移驾,咱们少不得跟随,大哥可得早些打发人将自家庄子收拾出来。我那庄子自建好就没住过,大哥平日只比我更忙的,您家那庄子,估计用的时候也少。”絮絮叨叨的说起温汤庄子啥的了。
    皇长子见四皇子没上当,只得暗道一声老四愚钝,也不再多说五皇子的事,转而说起他府上宴客,一定请四皇子过去吃酒啥的,四皇子自然应下,昨儿他就接着帖子了。虽然他与靖江世子没啥交情,但既然大哥相请,怎么也要给大哥些许面子的。
    待五皇子夫妻收拾停当启程去了郊外汤泉庄子小住,朝廷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皇长子请旨,东宫即立,请旨加封东宫母族。
    远在郊外别庄的五皇子夫妇得知此事时的反应都有些吃惊,五皇子都说,“大哥与二哥一向有些不对付,大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要在二哥面前挽回以前的印象?”他大哥眼红他二哥眼红的了不得,这,这怎么突然示起好来了?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反常必为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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