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忙吗?”风眠坐在窗前,膝盖上放着一本《悲惨世界》的原文书。手里拿着电话跟一农聊天。
“还有些收尾的工作。很快就忙完了。明天一起看电影,我买了票了。”现在已经是暑假了,一农跟李川去替杂志社拍照,忙中偷闲抽空给风眠打了个电话。
“呦,师弟,又在秀恩爱。你这是虐待师兄这单身狗啊。”电话另一端传来李川大惊小怪,鬼哭狼嚎的声音。“风眠,你们这样不地道。我跟洋洋都还没有结果呢。感觉你们都快要结婚了。还给不给我留点超越的机会了。”
电话被李川抢过去。风眠无奈,翻了个白眼。
“你活该单身一辈子。小学生吗?追女孩子都不会?”风眠想起李川追小师妹的各种脑残办法,真的很想说不认识这个人。
“他那是天生情商低下,注孤生气质没办法。”一农抢回电话,情侣二人双打模式,调侃着李川。“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去你家接你。”
“才十点诶。好吧。”风眠乖巧的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学校放假,风眠回了近郊的别墅住。
今晚的夜色很美,皎洁的月亮高挂天空,星辰汇成银河直通天际。树影映照在窗户上,像一只只干枯的鬼爪。外面的凉风呼呼吹着,仔细听来宛如厉鬼在嚎叫。整个安静的别墅,透着诡异的美。
风眠打了个哈欠,将书收起来。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正准备睡觉。刚走出来,揭开被子,还没钻进去被窝。忽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风眠紧张地站起来,正想仔细听清楚,脚步声又断了。她起身拿着手机打开了拨号界面,按下110。又从抽屉里拿出了防狼电棒。推开门,悄悄走在二楼走廊上。脚步声没有再出现,风眠的心忽然提了起来。走下了一楼,只见窗外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心猛然一跳。转过身去仔细看,才松了一口气。是树枝晃动的影子罢了。
一楼很安静,看起来没有一丝异样。可是直觉告诉风眠,就是有哪里不对。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入口袋,拨通了报警电话。若无其事的走向厨房,越往厨房走,越感觉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风眠走进厨房,立刻把门关上,反锁。
口袋里的电话正在忙音,这间屋子突然没了信号,根本打不出去。风眠敢肯定一定是哪里不对劲,屋子里说不定有人进来了。她拿起厨房里的菜刀,指着房门,背靠墙壁。气氛十分紧张恐怖,风眠的背上全是冷汗。
忽然,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风眠抓紧了刀柄,手上全是汗。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就在她稍有一点松懈的时候,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门锁上插着一串钥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拿着军刀站在门口,月色下,军刀闪烁着寒冷的光芒。他带着黑色口罩,风眠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你别过来?”风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厉声威胁道。
男人冷笑一声,似乎无视了风眠手里的刀,高大的身影欺身而上,将娇小的风眠逼至角落。
风眠一咬牙,手微微颤抖着,举着菜刀上前就要攻击。男子似乎受过专业训练,轻易地就控制住了风眠,压着她的胳膊,打落了那把菜刀。男子低声冷笑,军刀举起眼看着就要割破风眠的喉咙。
风眠被紧紧抓住,挣脱不得。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放着防狼电棒。狠狠地用头撞到男子鼻梁上,男子吃痛松开她。风眠趁机拿出防狼电棒,戳到男子腰间。男子惨叫一声,抢过了电棒,一掌把风眠推到墙上,无力的靠着墙壁滑下。风眠挣扎着起身,立马往外逃去。手里紧紧抓着电话,却一直没有信号,被人为地干扰了。
她刚跑出大门,眼睛紧紧盯着手机。现在还没到保安巡逻的时间,这种别墅区就算求救也不一定有人听见。她只能不停地跑。可惜走到院子里还没踏出那扇近在咫尺的门,就被人从后面紧紧箍住了脖子。风眠挣扎着,手机掉落在地上。
男子手上越发的用力,风眠的指甲抓上了他的脸和手臂。男子似乎被惹怒了,举起那把军刀直接捅入了风眠的腰间。鲜血顿时如泉般涌出,风眠只感觉越来越无力,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慢慢地,变成黑白一片。闭上眼睛前,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后面,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向他求救了。
“好啦。故事讲完了。”风眠给自己倒满了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去,对面只剩下青染这一位听众,还在认真的听完这个故事。商酒早已醉成一滩烂泥,被莫夜白扔到了沙发上,正打着呼噜,酣甜大睡。莫夜白不知去向。桌上的火锅仍在滚着,蒸腾的热气升起,模糊了对面风眠的脸。四处都是喝光的酒瓶,桌子下面还放着一箱未开的红酒。
风眠将刚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两张照片,认认真真的擦了一遍,放回自己口袋里。一张是她小时候照的全家福,一张是圣诞夜那天,她和一农的合照。她短暂的人生,这两张照片,包含了她的全部。
“你很幸运,有一个很爱你的人。”青染沉默许久,也只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是在安慰我吗?”风眠苦涩一笑。“我现在已经是个什么都没有的鬼魂了。”
“也许这句话是安慰。但它也是事实。”青染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曾经拥有也是一种幸福,总比从未拥有好。”
“你说得对。”风眠闭上眼睛,将酒喝完。转身上了楼。
青染转头,看着依旧呼呼大睡的商酒,无奈地摇摇头。关掉了电磁炉,盖上盖子。起身往外面走去。
青染走到花园里,坐在了那个破旧的秋千椅上。看着离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风眠的血迹,诉说着那个宁静的夜晚,一个花季少女的死去。
青染闭了闭眼睛,一挥手,地上的落叶卷起,漫天飞舞,夹杂着尘埃和腐朽的味道。
莫夜白在她身旁坐下,自然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刚才那个故事,很无聊。我只听懂了一件事,就是男人,应该主动。”莫夜白说得一本正经。青染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请自重,冥王殿下。”青染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却未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惊讶的表情。
“你偷入冥间盗取资料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莫夜白十分善良的解释道。“没事,我不追究。”
青染翻了个白眼,“我是光明正大走进去的,好吗?”
那晚寻突袭执行局试图刺杀云雾未果后,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深深地记在了青染的脑海里。她当晚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一气之下,干脆趁云雾和七月都睡着了,偷偷进了一趟冥间。
在执行局的花园里有一口枯井,黄泉路口就在井下。执行局的人不轻易进去,甚至可以说是能免则免,避之不及。青染从出生到上任以来,从未去过冥间。但她的工作却是把鬼魂送进了冥间,把从那里逃出来的魔杀死于人间。她对此地不熟悉,也不陌生。
黄泉路口依旧荒凉,黄沙漫天飞舞,狂风呼啸,鬼魂叫苦不迭的被鬼差锁着一步一步逆风往前走。两边的彼岸花正慢慢枯萎,鲜艳的红色被墨黑色一点一点侵蚀,隐隐能闻到四周散发出来腐臭的味道。
穿过那片阴森的竹林,望乡台上的黑色藤蔓生长极快,已将半个青石台淹没,紧紧缠绕着一圈又一圈,上面长着一些青色小刺,似乎察觉到青染的气息,藤蔓试图往她的方向靠近。
青染衣袖一挥,一柄长剑落在手中,昏暗中银光一闪,那几条不安分的黑色藤蔓顿时被砍落在地,化作一阵墨黑色的烟雾消散空中。
青染提着长剑,转身看了一眼竹林深处,一个瘦弱的身影缓步走出来。几日不见,那张清秀的小脸更加瘦削了。以林深的灵力,守候三生石本就勉为其难,再加上如今冥间契约被盗,守护者纷纷消失,林深则更是吃力。
“青染姐姐。你突然前来冥间,可是云雾出了事?”林深本来只是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过来查看一番罢了。没想到遇到了熟人。下意识以为是云雾出了事。
“云雾没事,你,不用担心。”青染顿了顿,还是将那件事瞒住了。又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扔给林深。“这里是可补身子的药,你的灵力消耗太大了。”
林深接过,“谢谢青染姐姐。你来这里是?”
“我有要事要办,先走了。”青染没有多提,匆匆离开。
越往前走,越感觉冥间的荒凉阴森。
前方是一棵看不见顶部的大树,枝繁叶茂,落叶遍地铺成一张青色的地毯,放眼望去,满目青绿。这里是冥间为数不多恢复正常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