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森抚了抚他的发顶无声地安慰，接着道：怎么治疗？你可以吗？
    繁光摇摇头，道：我只会攻击，不会治疗。
    让他搞破坏还行，让他搞修复，那就属实有点为难猫了。
    但有一种星兽，可以。繁光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陆开文，道，用它的骨粉燃起的香，可以治愈灵魂。
    好，那我们就去找。陆灵森立刻道。
    陆开文跟随他多年，像下属更像朋友，陆灵森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沉睡下去，即便是要找星兽，陆灵森也没二话。
    繁光愧疚地揉着他的衣角，踟蹰道：对不起我、我一定会找到巡夜鲸的！
    虽然巡夜鲸的族群并不大，还不喜欢靠近生命星，但满星海游荡，总能找到的。
    少年的脸上是沮丧又坚定的神情。
    那个时候他突然从灵魂深处发现了快要消散的契约，瞬间就明白了陆灵森的处境，怒火和杀意险些夺取他的理智，虽然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自己，但那一时的咆哮仍然不可避免地带出了一点攻击。
    然而星兽的杀伤力何等巨大，只是那一点点没有被完全控制的冲击，就让那么多人类陷入了昏迷。
    至于那个怒火的中心，更是被连下了两道病危通知。
    陆灵森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叹了口气，道：没事的，我会陪你。
    繁光愧疚的无以复加，刚刚的好心情消散得一干二净。
    其实按星兽一贯的逻辑，他完全可以不在意的，因为人类的生命以星兽的生命维度来衡量，就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样，人类会在意蜉蝣怎么样吗？不会，同理，星兽也不会在意人类。但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些两脚兽相处久了，渐渐地好像不再把他们当成无关的生物来看待，就好像，他不能接受陆灵森死去，也不能接受陆开文昏迷。
    陆灵森安慰了他一下，立刻安排人寻找巡夜鲸的线索。
    没想到，几分钟后，副官就发来了关于巡夜鲸的消息。
    老大，巡夜鲸的传说很有名的啊！归属协会旗下的那颗巡夜星，就是用巡夜鲸命名的呀！是颗著名的旅游星呢，怎么，老大你要去度蜜月吗？
    就是太冷了那颗星，那里是永冻冰土啊，常年冰封的星球，去那里度蜜月有点奇怪吧？
    不过传说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巡夜星以前不叫这名，叫寻星，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寻星上有个天资卓绝的女孩子，竟然召唤了巡夜鲸作为召唤兽！星兽的智慧你知道的呀，在经历了一起战斗一起生死一起看遍崇山峻岭和星辰大海后，他们恋爱了！但是好景不长，寻星遭遇了外星入侵，巡夜鲸被派去星海里战斗，女孩子也没逃过，去了前线。唉，但是女孩子没多久就战死了，和巡夜鲸的契约也随之消散。本来巡夜鲸可以就此回到星海，继续度过他漫长的鲸生，没想到他留了下来，帮助寻星抵御外敌，又带领着寻星人重建家园。一年一年下来，寻星被重建的非常美好，但巡夜鲸却一直郁郁寡欢，没多久就去世了。
    他去世那天，身上燃起的星火烧了七天七夜，余烬落在寻星的永冻冰川上，消融了冰雪，开出了花朵。
    用这种花朵制成的香料，就会有巡夜鲸特有的味道，后来寻星人认为这种花代表着对恋人矢志不渝的爱和想念，就会采集这种花做成香珠，佩戴在身上，一是为了纪念当初那对为了星球死去的少女和星兽，二也是希望戴着香珠的人有一天能够遇到那女孩的转世，让他们能够再次重逢。凄美的爱情故事，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于这是巡夜星为了招揽游客编出来的，少爷你觉得呢？
    副官喋喋不休地发来了消息。
    陆灵森一目十行地看完，飞速地抓住了重点，回道：他俩谈恋爱了？星兽和人类？
    副官：？
    啊没错，是这样，但这是重点吗？
    陆灵森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才回神道：准备舰队，我要去趟巡夜星。
    收到！副官立刻不再纠结陆灵森的重点，迅速去安排出行舰队了。
    陆灵森看向还眼巴巴等他的繁光，道：别怕，已经有线索了，我们去巡夜星。
    繁光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用大海捞针一样地找巡夜鲸了，虽然繁光有时间也有能力满星海地找，但陆开文可不一定能等得起。
    不过他们要的是巡夜鲸的骨头，但听副官的意思，巡夜星上却只有鲸落时滋养的花朵，也不知道行不行
    繁光心里纠结又担忧，看向陆开文时，便忍不住忧愁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
    陆灵森看笑了，道：好了，再担心也没用，回去收拾东西，早点启程去巡夜星吧。
    繁光忙不迭点头。
    他们并肩回楼上的病房，但没走到一半，陆灵森的通讯又响了起来。
    少爷，您看看这个。副官发了个星网热搜过来，接着道，卓凤宁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内涵您？
    陆灵森点开副官发过来的视频。
    是一个采访。
    看样子，应该就是卓凤宁来医院的这段时间拍的。
    卓先生、卓先生，请问学生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是不是协会没有尽力治疗？
    卓先生，关于比赛后续协会是怎么打算的呢？比赛还将继续吗？
    卓先生，请问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星兽会突然出现在赛事星球附近却没有任何预警？这次出现和上次陆家主星那次是一样的情况，也是认为操控吗？
    卓先生
    蜂拥而至的手持式话筒和直播球几乎将卓凤宁淹没，但他脸上仍然是好脾气的微笑。
    他压了压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接着说道：协会已经邀请了星域顶尖的专家前来会诊，大家放心，一定会全力救治学生们的，请大家给点时间，至于比赛，比赛已经终止，排名如何计算协会后期会再讨论。
    至于事情是怎么回事，这个未经调查我也不能随便说，不过我个人观点来看，和上次陆家的情况很可能有相似的地方，最近大家应该也都听到风声了，有一些非法药剂大量流入几大主星的地下市场，所以，不排除参赛现场有人利用药剂完成操控星兽的行为，卓凤宁笑了一下，接着十分自然地道，协会目前在和陆家交涉，看看能不能和已经清醒的陆灵森同学了解一下情况，要是顺利的话，再和大家做一个初步的情况公布吧。
    既然如此，会是陆灵森操控的吗？！只有他在星兽攻击后这么快就清醒，而其他人都还在昏迷。
    而且他有足够的动机，他不是召唤师，想要尝试操控异兽也不是不可能！
    记者们一听陆灵森清醒了，立刻振奋起来，七嘴八舌地围着卓凤宁，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这卓凤宁露出一瞬间的迟疑。
    记者们一见到他迟疑，更加兴奋了，迟疑就代表了不确定，代表了犹豫，说明他们这些猜测十分有可能。
    陆家继承人服用非法药剂操控星兽攻击赛事星球？这种标题只要写出来，热搜就能瞬间引爆！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人群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一样，眼冒绿光。
    在医院大门执勤的陆家守卫越听越不对劲，连忙过来赶人。
    但是最劲爆的料已经到手了，记者们纷纷四散而去。
    几个小时后，这个热搜就挂在了星网头条上。
    陆灵森看完了采访，盯着卓凤宁看了一会儿，才不耐烦地看向副官，道：陆家的公关部门吃干饭的？平时不干事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还不干活？陆潜养他们是养来观赏的？
    副官：
    让他们去处理，现在的要紧事是去巡夜星！陆灵森冷着脸吩咐。
    是！副官连忙应声，挂断通讯。
    陆灵森关闭光屏，看向繁光，就见繁光在对着光脑的光观察一颗蛋。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从沼泽里还捡了颗蛋回来，于是朝他走去，道：看出什么来了？
    繁光指着蛋道：有个小鸟。
    那天扫描不是说是长鸣鸟的蛋吗，不过这蛋还活着吗？陆灵森伸手摸了摸，触感冰凉细腻，像块石头。
    有哦。繁光回头认真地看他，道，小小的灵魂，是风的气息~
    陆灵森看他这么认真，神色也柔和了下来，道：你要带着吗？
    繁光郑重地点头，道：她在休眠，人类的方法唤不醒它。
    陆灵森点点头，接着火速下单了一个毛线编织袋，还特地挑了猫猫形状的。
    没一会儿编织袋就送到了，陆灵森把那颗蛋放了进去，繁光便喜滋滋地背在了身上。
    他俩又在医院呆了一晚，第二天下午便启程上了前往巡夜星的陆家舰队。
    这次不同于上次去差扶星需要隐藏身份，但仍然十分低调。
    一来巡夜星是协会记名的星球，如果要正式出访一定是要和协会商议，二来陆灵森作为那么多人中唯一清醒的参赛选手，如此高调地去往巡夜星，很容易引起舆论风暴。
    不过即便他现在哪也不去，舆论也喜欢往他身上靠。
    舰队航行了一天一夜才到巡夜星，到的时候那边还是没有一个人醒来，而傅焉也被下了第三次病危通告，据医生推测，很可能活不过三天。
    繁光撑着下巴坐在舷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星海。
    想什么这么入神？又向往自由了？陆灵森递过去一杯牛奶，接着坐下，翘着腿慢悠悠道。
    繁光扭头瞪他，但一秒后又沮丧地低头，道：没有，我在想傅焉
    陆灵森：
    他搁下手中的气泡水，玻璃杯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咚。
    接着往后靠去，整个人舒展开，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道：想他什么。
    语气是十足的漫不经心，只是原本狂放不羁翘着的二郎腿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来，眼神也如鹰似的紧紧盯着繁光。
    繁光没注意到他的神态，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要么出于本心，要么就是被迫。
    你觉得他是什么？陆灵森猜这单纯的傻猫还从被朋友背叛中回不过神来。
    我繁光觉得十分矛盾。
    傅焉的灵魂算不上香也算不上臭，只是一种十分寂寥的味道，他判断不出。
    人类好像要比他想的复杂的多。
    不是单纯的好人和坏人之分。
    陆灵森看不下去了，嫌弃道：傅家不做人，他自己也不反抗，就是这样罢了。
    一万个罪人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会说自己是被迫的，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过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选择，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
    傅焉选了背叛，如今落到这种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陆灵森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口那满是冰块的气泡水，接着递了过来，道：冰凉凉的，很爽，要不要尝尝？
    繁光立刻被他转移了话题，凑了过去。
    傅焉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说到底已经不是同路人了，繁光只纠结人类的复杂性，至于傅焉，星兽向来没心没肺情感稀薄，更何况傅焉还险些害死陆灵森，繁光没有记仇就已经很好了。
    这个话题很快被岔了过去，两人也再没提起过傅焉。
    星舰落地时，巡夜星的星主闻讯立刻赶了过来。
    排场摆的极大，陆灵森倒是烦的要死。
    又不是来出访，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陆灵森对着肥头大耳的星主说道，我们来是来找巡夜鲸的，听说你们这里在很久之前，曾经有人契约了巡夜鲸？
    明明是冰天雪地的天气，星主聂章却额头冒汗。
    他闻言，连忙道：那只是个传说，用来招揽游客的，陆少主，真的巡夜鲸，咱们这可没有啊。
    真的？陆灵森盯着他。
    他眉眼锋锐，盯着人的时候不说话的时候就会显得十分凶戾。
    聂章在他的注视下冷汗涔涔，想擦却又不敢，连忙把身子躬得更低了，苦笑道：真没啊，少主，那就是个故事，不这么说，我们这颗冰球怎么发展旅游业啊。
    陆灵森不说话了，收回视线，看向繁光。
    他们下了星舰后，本该直接坐飞行器前往星主府，但繁光却扯了扯他的衣角，要求在外面走走。
    陆灵森对他是百依百顺，别说是要外面走走，就算他说要这颗星球，陆灵森都会想法子去谈谈。
    于是一群人戴上保暖器，浩浩荡荡踏上了这片永冻冰土。
    巡夜星的温度非常低，这里的土地常年不化，中不了作物，也没有植物生长，唯一能长的，就是传说里那种巡夜花。没有什么植物，动物也就十分少，放眼望去，都是灰扑扑白蒙蒙一片。
    陆灵森特意在出发前买了一堆可爱的毛绒衣服，眼下趁此机会，全都套在了繁光身上。
    少年穿了一身棕色的、毛绒绒的连体衣，帽子上缀着两个圆滚滚的小耳朵，屁股后头还有一个短短的小尾巴。
    从后面看像是小熊一样，走起来摇摇摆摆的。
    陆灵森一见就笑。
    他伸手把繁光的帽子扣到他脑袋上，繁光茫然地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肤也白，裹在衣服里那张脸看起来愈发地小了，怎么看怎么可爱。
    猫猫变小熊了。陆灵森拨了拨他帽子上的耳朵，道。
    繁光：诶？！
    他震惊地伸手摸了摸耳朵，却被陆灵森一把握住。
    手别伸出来，冷。陆灵森不容置疑地把他的手塞回口袋里。
    一旁的星主聂章看了一会儿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忽然恍然大悟，露出一个迷之微笑，道：原来您二位也是来度蜜月的啊！
    陆灵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