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京城的人家知道,给他的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只怕会说她苛待前嫡系。
李公子,可对?第一个带头吃点心的率先出言。
李初尧还未出言,人群中一个识货的人开头,这苏家好歹是京城人家,不可能连对玉如意都不配啊,还有这些东西,加起来怕是才百来两银子,同苏家的门第不符啊。
此话一出,李家人脸色一白,他们居然忘了这茬。
苏御看向李初尧,这也是刀疤脸的人?
李初尧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其他人纷纷请教出言的人,等听完解释,联想到李家一直推脱,看李家人的目光不由变了。
苏御知道时机来了,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这真是苏家给我准备的嫁妆?
老夫人抿着嘴唇说不出是来。
张香兰嘴快,色厉荏苒道:都在这里了,难道还能有假?
一旁的人面面相觑,油然生出一种,小门小户暴发户的感觉。
老夫人气的发抖,咬牙切齿道:琼叔,大夫人最近脑子不好,将人扶进去。
张香兰目露惊讶,随即一脸怒意,看上去还有几分狰狞。
夫人走吧。琼叔用了一个请的姿势。
钱氏见张香兰没动,冲琼叔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直接让人将张香兰架着走了。
张香兰本来还想嚷嚷,对上老夫人那双冷冽的眼睛,嘴唇翕动了两下,闭上了嘴。
老夫人勉强一笑,可能是之前,管理库房的人弄错了,放一起了,不如你们将礼单拿出来,我让人重新装好,送出来。
苏御看向李初尧。
李初尧早料到老夫人会这么说,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来,笑吟吟说:棋墨,去让人抄几份送过来,一会儿大家看着清点,免得李府说我们刻意多说。
棋墨拿着东西走了,围观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怕不是刻意多说,而是怕李家改了礼单,届时不认账吧。
礼单伪造一份,还是很简单的。
老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又不可能拆穿李初尧说他手里的是假的,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让张香兰,将人掐死!
没想到李初尧命这么硬,沉进了湖里,还能活着回来。
抄一份的时间很快,棋墨回来将礼单放到诸位手里,又仔细核对了原稿,才将礼单给老夫人。
李初尧拿着礼单扬了扬,笑吟吟道:老夫人,这回可莫要再错了。
老夫人看着上面的白字黑字,气的差点翻白眼。
钱氏上前接过,一看上面的东西,脸一白,上面好几件可都是李家的宝贝。
可如今话都说出去了,再改口,不是打自己脸吗!
老夫人忍气吞声,磨着牙齿说:琼叔,去装箱。
是。
琼叔一走,外面看热闹的人也有些累了,不满地嘀咕道:一点嫁妆而已,李府财大气粗,也要拖这么久。
刚才老夫人说了,是下人弄错了。
下人还不是听主子的话,我才不信,偌大一个府里,下人有这么大的权利。
见老夫人目光不善,旁边的人推了发牢骚的人一下,闭嘴吧你。
那人弯下腰,假装看不见老夫人,不过倒是闭上了嘴。
苏御站起李初尧旁边,借着袖子遮挡,扯了扯李初尧的袖子。
李初尧知道他的疑惑,假装同人亲近,附在苏御耳边,小声说:假的,我瞎写的。
其实也不算假的,那天做的那个人梦,派去的人,除了拿回那张写了城西桩子的信,还顺手将礼单顺走了。
所以他按照礼单,半真半假,加了一些李府的东西。
苏御眼神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小声嘀咕:你果然瞒了我很多事。
李初尧身体一僵,他怎么忘记这茬了。
老夫人瞧见两人光天化日抱在一起,心中恼怒更甚,不要脸!
其余人只当两人恩爱的要紧,再说了,人家夫郎讨要嫁妆,李府闹这么一出,不难受才怪,夫君哄哄怎么了。
谁家还没个需要哄一哄的人了。
琼叔领着人,重新抬着箱子出来,李初尧挑了挑眉,让在场的人,都帮忙一起对。
坐了半天,屁股也坐累了,一群人自然乐意之至。
清点完,手里拿着礼单的人说:李公子,同礼单一样的。
对。
李初尧和苏御拱手一拜,多谢各位。
众人挥挥手,说不客气。
那成,李公子,既然要到嫁妆了,我们可就回了。
是啊,天色也不早了。
李初尧和苏御刚到李府门口,差不多一点半的样子,现在都快五点了,天一边都暗了。
行,那各位请回,等改日,我在酒楼设宴,请各位捧个场。
众人心满意足走了。
老夫人以为事情完了,站起身让嬷嬷扶着,钱氏站到老夫人另一边,虚扶着人。
谁知道她们刚走出一步,李初尧出言喊道:等等。
老夫人深唿吸一口气,转过身,语气不善道:嫁妆既然已经清点清楚,还有李家什么事?
李初尧笑了笑,从怀里摸了一张信纸出来,能动的嫁妆是给完了,还有沂南城西的桩子呢!
李初尧,你别胡说八道!老夫人勃然大怒,若是手里有拐杖,只怕已经冲李初尧招唿了。
李初尧冷哼一声,您还是请先过目吧。
说着便将信纸递了过去。
老夫人没接,钱氏左右瞧了瞧,接了。
她看完信,眉心拧在一起。
老夫人不由迁怒,一把抢过信,嘴里不满道:有什么好看的,半天看不完。
结果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伸手指着李初尧,面色难看,嘴唇发抖!
嬷嬷和钱氏连忙帮她顺气,好半响,老夫人才说: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早知道当初,她就应该烧了!
老夫人魔怔的眼睛,火冒三丈,仿佛能够用目光烧死李初尧。
反正凑热闹的人都走了,老夫人一把将信撕了,怒气冲冲对李初尧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李初尧看着纸碎屑,啧啧摇了摇头,你难道没看出来,这份是印的吗?
我本来想着给李府留几分情面,如今看来,真没必要
嬷嬷,去将地契给他!老夫人脸色发白,她就不该留着这个小杂种!
带回李家的时候,就应该掐死他!
嬷嬷见老夫人这副模样,连忙进去拿东西。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
老夫人磨了磨牙,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好在琼叔在一旁,连忙扶住人。
一时李府兵荒马乱,李初尧不慌不忙,让人收了案几和椅子,牵着苏御的手,冲人说:若是忙不过来,可以改日将地契送到窈遇来。
嬷嬷脚步快,听闻老夫人晕过去了,快速拿着地契跑出来,扔给李初尧,嘴里不忘骂道:老夫人好心对你,你就这么报答老夫人,真是个白眼儿狼。
苏御哪里能容忍她,我夫君为我要回嫁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你们还想请官府的人,做个见证?
嬷嬷被苏御一噎,黑着一张脸走了。
第126章 有个傻子
李初尧让棋墨找人将东西抬回去,他牵着苏御再逛逛。
元宵节虽然过了,但挂在街上,纵横交错的花灯还在,现在点亮了,照的路明亮堂堂的。
卖夜市的商贩在花灯下方摆着摊,未回家的路人,饿了便叫上一碗热乎乎的面,在一旁吃的正香。
饿了没?李初尧拉着苏御到一处面摊位坐下。
他记得这家老板的面,最好吃。上辈子忙完了铺子,没时间回府吃饭,便叫上一碗面,吃的心满意足。
如今看来,当初的心满意足,不过是个笑话。
家人是假的,亲情也是假的。
李初尧嘲讽一笑,对上苏御不解的目光,他招唿道:老板,来两碗大份的面。
好咧客官。
苏御看到老板将面扔进锅里,偏头对上李初尧的眼睛,笃定道:你不开心。
四方的小桌子,两人对了一个角的两边,李初尧握住苏御的手,用指尖拨动红绳,盯着看了好半响,才抬起头问:阿御,想听故事吗?
苏御疑惑地皱了皱眉。
李初尧笑出了声,捏了捏苏御掌心的肉肉,再次出声:想不想听?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苏御看着他笑,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想说吗?
李初尧顿住,上辈子的事情,就像一道伤口里面装着脓,外面虽结了疤,但依旧会疼。藏在心底里,偶尔被撕开,又愈合,只要那股脓,没有被清理掉,就不会真的愈合。
现在他想亲自将疤扯开,挤出里面的烂肉,给自己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有苏御,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就在苏御想开口说,他愿意等的时候,李初尧却开口道:只是想跟你讲个从来没有讲过的故事。
好。苏御反手握住他的手。
两位面好了。老板端上一碗面放到桌上,又掉头去端另一碗,瞧见两人手握在一起,他和善的笑了笑,新婚燕尔吧,我当初同我家娘子,也像你们这般,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
苏御脸一红,抽回手,假装吃面。
李初尧笑了笑,那老板现在呢?
老板愣了一下,柔软了眼神,嘴角自然上扬,现在有了孩子,她在家看着呢。
苏御闻言呆住,偏头望向李初尧。
后者挑了一下眉,冲老板道:您去忙吧。
好,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碗面没煮。
老板匆匆离开,苏御忍不住问:我们以后也会吗?
窈遇的生意,以后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好,他们肯定也会有孩子,可他不想同李初尧分开。
李初尧伸手捏了捏苏御的脸,傻瓜,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现在只需要做好你想做的就行了。
苏御冁然一笑,说的也是,还远着呢。
离他满十八,还有一年呢。
苏御喝了一口面汤,感觉暖乎了些,想到方才说的故事,故事回去还讲吗?
你还想听,我就讲。
苏御点点头,把面往李初尧碗里挑了些过去。
李初尧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等苏御挑完,他端过吸了一口面,感叹道:还是上辈子的味道。
等两人回府,累了一天的鸿书、莫一已经歇息了,乔天留了门,等着他们回来了,才打算去休息。
李初尧叮嘱乔天,以后去铺子帮忙,让小厮留门就行,累了便早点去休息。
乔天只是笑了笑,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寝卧。
李初尧一边用毛巾搓头发,一边望向大床上的人。
苏御裹着被子,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明晃晃地写着:我等你讲故事。
李初尧摸着半干的头发,将毛巾搭在屏风上,披散着头发上了床。
还记着呢?
难道你不想讲了?苏御往他怀里一缩,嘀咕道:你瞒我的事可不少。
李初尧噗嗤笑出声,躺平了身体,将苏御往怀里揽了揽,开口说:有一个孤儿,他从小到大的目标,就是报答养育他的孤儿院
从孤儿院长大的李初尧,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最好的大学,因为对科研的热爱,成为了最年轻的研究员,可惜带领团队的上级,是一个利益至上的自私鬼,不仅仅是他的科研成果,只要是有价值的设想,全被上级李代桃僵。
满腔愤懑的李初尧,意外穿越到了川洲,又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于掌心。
他以为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才能,发挥用武之地,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出鸠占鹊巢的戏码。
苏御在李初尧怀里,往上蹭了蹭,一只手按在他胸口,一手按在枕头上,半点不心疼地直白道:那个傻子就是你吧。
李初尧:
被家人背叛,夺走一切,还下令追杀你,所以你梦里的我救了你两次,那在此之前,应该有不少姑娘双儿爱慕你吧?是不是还有一个未婚妻?
未婚妻没有,有一个未婚夫。
李初尧咽了咽口水,突然后悔之前在苏御面前,讲那些花里胡哨的爱情故事了。
他装可怜道:我梦醒那会儿,特别难受。
我突然想起,我把溺水的你救起来,送到医馆,你后来醒了,直接叫出了我名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苏御没管他,继续分析道:所以你跟着我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话都到这份上了,李初尧只好硬着头皮应声:是。
李初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和现代那些书上完全不一样呢?说好的心疼、安慰、抱抱和亲亲呢?
怎么到苏御这里,全是质问了?
还没等他深想,苏御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恶狠狠地问:那梦里的你,和其他人做过那种事吗?
怕李初尧不明白,苏御又补了一句,就是对我那样。
当然没有!李初尧立马反驳,将手搭在苏御腰上,怎么可能有,就算我有未婚夫,我也没有碰过他!
苏御一脸你果然有别人的模样。
李初尧气短,他揉了揉太阳穴,实话实说道:那时候都忙着打理生意,哪有空闲卿卿我我,再说了他喜欢的是李舜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