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条衬衣青年朝离去的高鼻子、蓝眼睛的英国人扬手道了声“拜拜”,见没有任何反应,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
他要叶阿波跟着往前走。
这时,叶阿波已与先前不同,嘴里说不往前走,可双腿已经迈开。
离开大街,到了马里基纳河边,前后不见一个行人。
叶阿波心里又一次充满了恐惧。
他止住双脚,观察周围的动静。
影条衬衣青年催他往前走。
他像没听见。
正在这时,河边一艘游船上走出一个导游模样的中年男子,踏上岸,朝他俩走过来,问道:
“请问二位先生,要不要乘船游览河上风光?”
“走开!走开!谁有时间跟你罗嗦!”
影条衬衣青年极不耐烦地连连摆手。
“哎呀!先生!怎么能那样讲话呀!”
“什么?你说我乱讲话?!我乱讲什么啦?”
“我没说你乱讲。我说你不能那样讲。”
导游模样的中年男子也略微提高了嗓门,说道:“你乘船就说乘船,不乘船就说不乘船嘛!我又没有强行拉你乘船,为何有那么大的火气。看看这位先生,却不像你,对人客气得多,文明得多。”
叶阿波听出来了,这是骆卡西警官的声音。骆警官明明是无话找话,向他传递暗号,鼓励他别怕。看来他和叶警官、何警官、韦警官已作了周密部署,正撒下天罗地网,只待绑匪往里钻。
这个愚蠢的影条衬衣青年却蒙在鼓里,一点也没有察觉,还朝着返身回船的中年男子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胡搅蛮缠。真是个蠢货!”
“你才是胡搅蛮缠!你才是个蠢货呢!”
叶阿波指着影条衬衣青年吼道,一脸的气愤。
“我又没骂你,关你什么事?!”
影条衬衣青年感到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说: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叶阿波义正辞严。
“我知道你是故意与我抬杠。好啦!好啦!我不与你计较。你快跟我走,再走一阵,你就可以见到你的老爸,接他一起回湘江。”
影条衬衣青年拉了拉叶阿波。
叶阿波又壮起胆子,提着袋子,跟着影条衬衣青年往前走。
他俩越走,离马尼拉市区越远。
他俩越走,离椰林越近。
叶阿波朝椰林望去,不时有松鼠从这棵树上往那棵树上窜,弄得椰枝沙沙地颤。
他感到毛骨悚然,生怕影条衬衣青年突然一声喊,绑匪从四周冒出来,将他连人带巨款全部掳走。
叶阿波想转身回市区。他走了这么远一段路,不像先前那样有乔装改扮的警察来保护他,鼓励他。他觉得情形不妙。就是诸葛亮那样绝顶聪明的人,也有失算的时候,何况是叶警官、何警官、韦警官他们呢!他们是人不是神,不是什么事都能百分之百算得准,不失误的。眼下,只怕是没有摸准绑匪的行动路线,将警力布置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觉得不能照搬先前的经验,不然会吃亏上当。
他要机动灵活,根据此时的情况,与绑匪巧妙周旋。
叶阿波站住,观察四周的动静。
影条衬衣青年催他走,他像没听见。
“嘟嘟嘟!”
叶阿波的手机鸣叫。他赶紧接听,又是那个低沉、凶狠、令人害怕的声音:
“叶公子!你不是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吗?我派人领你到椰林,就是为了满足你的要求。你再往前走50米,我与你会面。你把500万元美金交给我,我把你老爸还给你。你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往前走呀!”
叶阿波没有回答,没有起步,相反,他打算转身回市区。
突然,他看见前面河边上有一男一女各自握了一根长长的钓杆,面朝绿汪汪的马里基纳河,旁若无人,专心致志地钓鱼。
叶阿波脑海里一束火光闪亮,这钓鱼的一男一女莫非是叶警官、何警官巧妙化装,在这里暗暗保护他。既然是叶警官、何警官,为何不像前些次那样,主动上前暗示他,以便他听出她俩的声音,得到领悟,鼓起勇气呢?!这一男一女恐怕不是化装的叶警官、何警官。
叶阿波心想:是与不是,只有走拢过去,才能看个究竟。他非常希望这钓鱼的一男一女就是暗中保护他的叶警官、何警官。
叶阿波上前几步,仔细观察。
正好那钓鱼的女子站起身,向河中抛下一把钓饵。
叶阿波乘机将其上下打量,那匀称的身材,那椭圆的脸形,那秀美的黑发,越看越像叶警官,只是鼻梁上配戴那副墨光眼镜,手中握起那管钓杆,其神韵,其气质,一丝一毫也不像个侦查破案的国际刑警联络官,俨然一个温文尔雅心静如水的教授或科学家。
他再看那男子,也戴了一副墨光眼镜,手握钓杆,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里的动静,对他和影条衬衣青年的到来似乎全然不知。叶阿波盯着这个男子,越看越像何警官。
叶阿波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上前用流利地英语问道:
“尊敬的二位先生,请问你们钓到鱼了吗?有鱼卖吗?”
影条衬衣青年拖着他就要走,边拖边说:“你还要买鱼?你买鱼干什么?”
那位女子抬起头,脸上露出动人的微笑,回答:
“先生!很抱歉。我俩钓鱼是为了娱乐,不是为了赚钱。你若需要,我俩可以把钓的鱼全部送给你。”
啊!没错!是叶警官!叶阿波暗自高兴,自己的分析没有错,自己的眼力没有错,这几天几夜时间,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与以往比较,想事、做事,都与以前大不相同了,脑海里多了几道弯弯,眼睛添了丝丝亮光。此时他还明白,叶警官、何警官不像前些次那样主动给他递暗号,就是为了考验他,看他有没有这个心眼。他越加钦佩叶警官、何警官。他俩都像诸葛亮一样聪明有才。神警,真是神警!
他将目光投向叶丽丹、何绍军,向他俩传递心中的一切。
可叶丽丹、何绍军只顾埋头钓鱼,根本不朝他望一眼。
“叶公子!赶快往前走呀!时间就是生命。去晚了,恐怕就见不到你老爸了。”
影条衬衣青年催促。
这一男一女依然只顾埋头钓鱼,对于身边的人和声音,丝毫没有注意。
叶阿波明白,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绑匪的怀疑。他感到腿硬,腰粗,眼亮,欲提着装有500万元美金的黑皮袋,随影条衬衣青年往椰林中走去。但一转念,觉得不能让影条衬衣青年太满意,有必要拖延一阵。
他站立原地,搂紧装有500万元美金的黑皮袋,说:
“我不走了。你去把我老爸带来。就在这里交款赎人。”
影条衬衣青年说:“叶公子!你老爸控制在我的老板手中,不是你要我带来就能带来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没有那么容易。我的老板要你往前走,你要是不依,吃亏的只能是你老爸。”
叶阿波说:“那你告诉我,你的老板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模样?”
影条衬衣青年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老板。我也说不出他是什么人,他是什么长相。”
叶阿波问:“那你为什么替他做事?”
影条衬衣青年说:“谁给钱,我就替谁做事。”
叶阿波说:“你从来没见到过他,他怎么给你钱?”
影条衬衣青年说:“中间经人介绍的嘛?”
叶阿波说:“你不就是要钱吗?我将这袋子里的钱分给你一半,你能不能把我老爸带来?”
影条衬衣青年说:“叶公子!求你别为难我了。还是赶快往前走吧!”
叶阿波坚持道:“我不走了。你把我老爸带来,你我就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影条衬衣青年急傻了眼,不知如何才能带着叶阿波往前走。
就在这时,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叶阿波和影条衬衣青年同时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朝这边走过来。
叶阿波以为是化装的警察又来帮他。
影条衬衣青年则以为是他的老板前来接应。
他俩都满怀希望地等那个中年男子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