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善解人意的说:“你可以继续供奉着。”
“也算是落了个人为财死的好名声。”
王表哥:“……”
王妈妈眼睛一瞪,一掌拍在王表哥后脑勺,怒道:“你想赚钱想疯了?”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说完。她扭头看向司怀,态度和先前截然不同。
“两位道长,不用管这小子,我搞来的钱,我说了算。”
“神龛和搞慈善都是小事,”王妈妈顿了顿,问道,“只是……做完这两件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么?”
陆修之摇头:“你只是供奉五鬼,并非驱使。”
“驱使者手上的密坛才是根本。”
王妈妈立马想明白了,问道:“意思就是那边的法坛不撤,那人就可以利用我们家的气运养鬼?”
陆修之点头。
王妈妈怒骂道:“日他个仙人板板,我就说那个死道士一头白毛不像是个好人。”
“王志辉,你抄上东西,我们去找那个狗日的道士。”
司怀和陆修之自然一起去,董大山和王表嫂则留下来处理神龛。
白发老道就住在五泽古镇和邻镇的交界处,是路边独栋小屋,围墙严严实实地围着,周围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其他房子。
王妈妈一边骂他鬼鬼祟祟一边对几人说:“那个狗道士很小心的,幸好二位道长没有穿道袍,实在是太明智了。”
“……”
司怀还记得几个小时前她吐槽自己没穿道袍。
下车后,王妈妈按了按门铃。
很快,一个穿着青灰道袍的年轻男人打开门,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王妈妈怒不可遏的表情瞬间变成笑脸,熟络地说:“小道长,是我啊李秀芬。”
“去年在你师父这儿请了尊金佛的,你师父在么?”
年轻男人盯着王妈妈看了会儿,想起来了。
他神色放松下来,看向司怀等人:“那他们是?”
王妈妈一把拉过王表哥:“这是我儿子,最近生意不太好,带他来看看面相。”
“这两位是我儿子的合作伙伴,就一起来咨询生意的事情。”
师父的生意都是熟客介绍新客,年轻男人没有多想,侧身让几人进门。
“我带你们去见师父。”
年轻男人领着几人穿过院子,走进一楼侧边的房间。
“师父就在里面。”
为几人打开门,他转身离开。
司怀望进去,房间内放置着各种佛像、神像,大大小小尺寸不一,神情和王家那尊金佛一样,半睁着眼睛,嘴角含笑,十分诡异。
房间正中站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满头白发,连眉毛都是白的,手中拿着一个拂尘,正在给佛像上香。
司怀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t恤牛仔裤,看着是比他要像道士一些。
王妈妈看见白发老道,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大步走过去,情真意切地喊道:“道长!救命啊!”
白发老道:“怎么了?”
王妈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您快看看我儿子的面相,他最近太倒霉了。”
白发老道看向门口,目光在司怀脸上停留片刻,落在王表哥脸上:“最近的确运势低迷。”
王妈妈吼道:“何止低迷!都快家破人亡了!”
白发老道云淡风轻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妈妈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嘴角下压,咬牙切齿地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个狗逼玩意儿心里没点吊数么?”
“司道长,就是他!”
听见道长两个字,白发老道神色一变,一脚踹向王妈妈,将她逼退数米,踹倒在地。
“妈!”王表哥连忙去扶妈妈。
司怀皱了皱眉,随手抄起一尊小佛像,砸向白发老道。
白发老道侧身躲开,泥塑小佛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熟悉的霉臭味飘散在空气中。
司怀垂眸,地上散落着一小撮白米、头发指甲、以及符纸,看起来和王家金佛里装的东西一样。
他愣了下,扭头问陆修之:“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密坛么?”
陆修之嗯了一声,微微皱眉。
密坛顾名思义,就是坛。
装进神佛像肯定有其他用处……
陆修之抿了抿唇,目光扫过屋内大小不一的神佛像。
见密坛被毁,白发老道神色大变:“你竟敢!”
“我为什么不敢?”
司怀手臂一揽,一口气摔了五六个小神像。
白发老道难以置信:“你、你……这可是三清像!”
三清即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是道教的最高神,修道之人无一不对三清像尊敬有加,更有甚者不敢直视神像。
司怀低头,神像已经七零八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但是碎片周围没有先前佛像的东西,显然,道教神像并非密坛。
看来这老头还真是修道的。
司怀面不改色地说:“你说是就是了?”
“你老眼昏花邪魔外道懂什么道教。”
白发老道一口气没提上来,憋的脸色涨红。
司怀又推了两个佛像。
这下确定了,佛像都是密坛。
司怀下意识瞥了眼陆修之,见他眉心微皱,以为大和尚看到佛像被玷污生气了。
司怀立马站到道德制高点,先骂为敬:“你个狗老道,正事不干整天想着分割我们佛道两教的友谊,黑色素都长到你心里去了么……”
白发老道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道士嘴炮攻击,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直接掏出符箓,双手结印,召唤道:“天苍苍,地苍苍,五鬼在何方……”
第一句话刚说出来,密不透风的屋内飘过一道阴气,蜡烛火苗闪烁起来,温度陡然降低。
司怀不骂了,静静地看着白发老道施术。
“……急急如律令!五鬼现!”
话音一落,众人眼前倏地出现五道黑影,黑影漂浮在空中,逐渐清晰起来。
王表哥和王妈妈生平第一次见鬼,吓得双腿发软,哆哆嗦嗦地躲到司怀身后。
白发老道冷笑一声,指着司怀等人:“就是他们毁了供奉你们的密坛。”
五鬼其中一个阴恻恻地开口:“正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生魂了。”
接着,另外几个鬼桀桀地笑了起来,猩红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们,显然已经把他们几人视作盘中美餐。
王表哥跌坐在地上,抱着王妈妈懊悔不已,差点哭了:“刚才应该打断他读条的。”
司怀瞥了眼白发老道扔在地上的符纸,用手指沾了点的朱砂,照模照样地画出来,接着结印。
白发老道一眼就看出司怀用的是自己的咒术,符箓和手印都不完整。
“天苍苍、野茫茫,唔……鬼王在何方……”
王表哥本来对司怀还挺有信心,以为他也要召唤鬼帮忙。
听见野茫茫三个字眼前一黑,他还风吹草低见牛羊呢。
“完了,这下完了。”
白发老道冷笑:“连咒都没有记住,就来丢人现眼。”
身后有五鬼护着,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所谓的道士能召唤出什么来。
司怀磕磕巴巴地念完咒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白发老道大笑,对王妈妈说:“你就找了这么个道士?”
王妈妈捂着胸口,颤巍巍地拿出速效救心丸。
忽地,屋内响起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司怀,你在叫我吗?”
司怀扫视一圈,见只来了小青一个鬼,缓缓地点了点头:
“开饭了。”
第22章 大肥章
“开饭了。”
听见司怀说话,白发老道转身,只见后方角落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鬼。
小鬼穿着t恤短裤,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淡淡的青色,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发老道身旁的五个鬼。
五鬼不知被多少家庭供奉,身形远超常人,和台座上摆放的大型神像大小相似,五只鬼几乎占据了半间屋子。
“好、好大……”
小青馋得吸了吸口水,应该很耐吃吧?
知道司怀召唤成功的时候,王妈妈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看见小青和五鬼体型的差距后,她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这小鬼看着就营养不良,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五只大鬼。
王妈妈抱着儿子:“老、老老道长,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
王表哥却看到了曙光,司怀刚刚分明是乱弄一通,这都能成功,身上必然有更强的法宝法器。
见小青愣愣地看着五鬼,白发老道冷笑一声,没有料到司怀居然召唤成功了。
“看来你天资的确不错。”
“不错?”
司怀撩起眼皮,懒洋洋地说:“我这叫天才,年少有为。”
“你……”
他看了眼白发老道沟沟壑壑的脸,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你是不会懂的。”
被嘲讽了年纪和能力,白发老道气得怒目切齿,阴恻恻地说:“狗屁天才。”
“我今天就让你英年早逝!”
他不再多说废话,扬起手臂,号令五鬼:“杀了他们。”
司怀有样学样,朝着小青招招手:“吃了他们。”
白发老道压根儿没把小青当回事,这种小鬼,给五鬼塞牙缝都不够。
司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好吃就别吃了。”
白发老道冷笑:“还逞口舌之能。”
他看向五鬼,准备欣赏他们是将青皮小鬼和司怀撕成碎片。
嘴角刚扬起来,他脸上表情便僵住了。
小青一跃而起,跳到五鬼其中一只的背上,双手抱住对方的脑袋,嘴角一咧,瞬间咬掉了一整个脑袋。
老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魂体便被撕裂了一部分,彻心彻骨的疼痛贯穿全身。
他失去脑袋,无法嚎叫,本能地胡乱挥甩手臂,一旁的白发老道险些被打中。
小青一口吞下了整个脑袋,他砸吧砸吧嘴,五鬼的阴气十分浓郁,味道很不错。
他看向司怀,眼睛亮晶晶地说:“好吃的。”
五鬼体型硕大,外表丑陋,不知白发老道是怎么祭炼的,他们身上浓重的阴气散发着隐隐的臭味。
司怀摸了摸鼻子,好奇地问道:“像臭豆腐一样么?”
小青茫然:“臭豆腐?”
“就闻着臭,吃着香。”
小青思索片刻,点点头。
接着又是一口咬在老三的肩膀上,生生地咬断了右手,一眨眼的功夫便吞下了比他身体还长的手臂。
白发老道脸色大变。
剩余四鬼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他们五鬼形影不离,在阴间横行霸道,向来是只有他们吃别的魂魄的份,从未发生过被别的鬼吃的事情,一时间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三!”
“三哥!”
……
眼看老三的魂魄越来越少,白发老道意识到这青皮小鬼实力高深莫测,他立马对剩余四鬼说:“快杀了那个道士。”
只要杀了这小子,青皮小鬼自然能为他所用。
四鬼没有把司怀一个人类放在心上,三个前去对付小青,只派了老五去解决司怀。
老五逼至几人面前,低下头,缓缓张嘴,似乎是准备一口气直接将几人吞了。
近距离看到他的血盆大口,王表哥背脊发凉,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王妈妈惨白着脸,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把司怀给他的符纸砸了过去。
符纸落在老五嘴里,灼烧着他的口腔,淡淡的黑烟冒了出来。
老五怒不可遏,挥手企图抓住王妈妈。
司怀皱了皱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前所未有的灼烧感在手臂上蔓延开来,老五丑陋的脸愈发扭曲:“啊啊啊啊啊!”
老五的阴气萦绕在空气中,司怀看不清楚小青的情况。
他皱着眉头,一拳用力地砸在老五胸口。
炽烈的阳气铺天盖地压下,尖叫声戛然而止,老五庞大的身躯化为众多细小碎片,沾到司怀阳气的刹那纷纷消散在空气中。
陆修之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低头整了整有些歪斜的袖扣。
白发老道骇然失色,后退几步,不用法器、不用符箓……一拳将鬼揍得魂飞魄散?
这不可能是人!
“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小青身材小,动作很灵活,几只大块头鬼根本碰不到他,没过多久,老三的魂魄便被小青吃完了。
他舔舔嘴巴,黑漆漆的眼睛在剩余三只之间打转。
见小青吃的开心,司怀抽空回答了白发老道的问题:
“我是祖国的花朵,天道的代言人。”
白发老道:“……”
两句话的时间,五鬼又被吃了一只,只剩下两只鬼。
白发老道咬了咬牙,从桌下抽出一把剑,划破掌心:“神通大无比,威灵显五方……”
他白着脸抬手掐诀,血液落到两鬼身上,原本体型庞大的两鬼又暴涨一倍,猩红的眼睛浓稠至极,仿佛有血液在里面滚动。
小青呆呆地看着两个顶到天花板的鬼,嘴角不争气地流下一丝晶莹的液体。
司怀不清楚这是什么咒术,虽然掌握了咒语和手决,但要血液作引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犹豫片刻,对白发老道说:“你再用一次。”
白发老道:???
司怀:“割都割了,不要浪费血。”
小青用力点点头:“要听司怀的话。”
看着这一人一鬼,白发老道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脸色愈发难看。
居然还催他施法?
这他妈是什么歪门邪道!
见白发老道不肯,小青有些失望:“好吧。”
二鬼暴怒,对视一眼,齐齐出手。
老大攻向小青,老二攻向司怀。
小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老大拳头砸到面门的时候,忽地张开嘴巴,啃下了整只手掌。
味道更好了。
他一把掰下老大的胳膊,边啃边躲老大老二的攻击。
还顺便问了问司怀背后的陆修之:“你要一起吃吗?”
陆修之:“……”
司怀偏头都躲开老二的攻击,对小青说:“他也是人。”
小青愣了愣,似乎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白发老道先前的注意力全部在司怀身上,这会儿这才注意到角落还有个陆修之。
见他神色淡然,气度不凡,和倒在地上的王氏母子截然不同,知道他定然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方才施咒,白发老道消耗了不少的精气,可老大老二依旧对付不了青皮小鬼,他施的咒似乎只是给青皮小鬼加餐了。
还有两个不知底细的道士……
白发老道咬了咬牙,心道再这样下去,今天他说不定就要栽在这里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司怀脚步一顿,他差点忘了正事:“王家的密坛在哪儿?”
白发老道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你、你只是帮王家做事?”
他还以为是道教协会的那帮……
司怀强调:“收钱的。”
“……”
白发老道深吸一口气,王氏母子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物!
他指着司怀背后整整齐齐的几尊神像:“四御神像后面的泥塑佛像就是。”
司怀瞥了眼,狐疑地问:“你确定?”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记得清?”
“我才四十岁!!”白发老道咆哮。
“我可以帮你解决王家的密坛。”
司怀愣了下,对他说:“全部都处理了。”
白发老道:“你不是受雇于王家么!”
司怀淡定地说:“我还是天道代言人呢,总得替天行道。”
“再说了,还得给咱们小朋友树立榜样。”
一旁的小青小朋友哼哧哼哧啃光了老大,冲向了老二。
麾下五员大将眼看要全部折损,白发老道怒火攻心,终于呕出一口血。
见司怀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血液上,他气急败坏地说:“我现在就施咒!”
司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告诉我干嘛?”
“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
“你、你……”
白发老道气得手指都在抖,他抹了一把血,在黄符纸上画血咒:“太上有令,万鬼众魂,俯首称臣,速速前来……”
施完咒的刹那,符纸飘到空中自燃,火光窜天,同时,屋内大大小小的佛像同时抖动起来,伴随着低低的呜咽哀嚎声。
下一秒,墙壁、地上、天花板一齐冒出数道阴魂。
阴魂各不相同,断胳膊少腿的、完好无损的中甚至还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
总之,男女老少、老弱病残都有。
二三十道阴魂,绝大部分魂体呈现白色,少数灰白色。
司怀皱了皱眉,懒洋洋的表情逐渐消失。
这些魂魄显然生前都是普通人,不知道怎么被白发老道拘了来……
白发老道挥剑一指,阴魂逐渐逼近,靠近司怀等人。
他冷笑:“好好享受他——”
“们”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司怀狠狠地踹了一脚心窝,倒在地上。
白发老道不敢相信:“你居然不去对付那些阴魂?”
司怀一脚踩在他受伤的掌心上,骂道:“你他妈欠揍,当然先揍你。”
“你给老子好好享受拳头!”
看见阴魂们脸上痛苦的神情,司怀气得一拳打在白发老道的太阳穴,将人揍晕了过去。
咒术已经完成,哪怕施咒者已经失去神志,阴魂们还是被迫攻向司怀。
司怀闪躲避开,冷着脸,念出转生咒的第一段。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清亮的嗓音缓缓传入阴魂们耳里,他们神情渐渐平静下来,似乎恢复了神志,站在原地,不再进攻也没有抵抗。
另一边,小青已经吃完了五鬼之中剩下两只。
他兴冲冲地跑到司怀面前,看向他周围的阴魂。
司怀连忙说:“他们不能吃。”
小青眨了眨眼:“不吃。”
“他们不臭。”
阴魂们:“……”
司怀呼出一口气,对清醒过来的阴魂们说:“想超度的站左边,不想超度的站右边。”
阴魂们虽然有些茫然,但还是听话地分成了两排。
只有那位银发老奶奶站到了右边。
老奶奶敬畏地看着司怀,颤巍巍地说:“道长,我、我想再陪陪我儿子,您让我做什么可以。”
司怀抿了抿唇:“不用做什么,您可以直接离开。”
老奶奶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吗?”
司怀嗯了一声:“我很厉害的,不用您帮忙。”
闻言,老奶奶向司怀深深地鞠了一躬,缓缓飘出门外。
司怀垂着眸子,低低地念出剩下一半往生咒:“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话音一落,阴魂们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白光,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老奶奶的话勾起了司怀不少回忆。
他对着地板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转身,问陆修之:“这些密坛要怎么处理啊?”
陆修之:“王家是五鬼运财术。”
听见五鬼,小青舔了舔嘴巴。
司怀没反应过来:“你说过的。”
看着一脸餍足的小青,陆修之沉默片刻:“……五鬼都没了。”
处理得不要太干净……
陆修之看着倒在地上的白发老道,神情冷淡。
寻常的五鬼运财术需要设一密坛,供米五碗,内放求术者之指甲,毛发,以及生辰八字,日日催咒烧符,靠符法催动五方鬼神,强制鬼神依令而行。
五鬼只是听从施术者号召,白发老道驱使的五鬼分明是他祭练出来的,与他气运相关,魂飞魄散之时,白发老道丝毫没有受到反噬……
陆修之沉着眸子,目光光落在台座上笑容诡异的众多佛像。
他从未看见过这种邪术。
司怀没有想那么多,随手拿起几个佛像,砸在地上,佛像里装的东西虽然有些差别,但符箓上画的都是御鬼之术,
他又问:“那些魂魄都被我超度了,其他密坛也不用处理了么?”
陆修之点头,这些密坛现在没有任何作用,只是上面附有的阴邪之气会对路人有些影响。
“只要清除屋内鬼邪阴——”
陆修之话音一顿,只见司怀在屋内转了一圈,阴气在他靠近的刹那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司怀偏头看他:“你刚刚说什么?”
陆修之神情复杂:“没什么。”
司怀把所有佛像整理出来,期间失手砸了几个,昏倒的王表哥幽幽转醒,见自己和妈妈安然无恙,恍惚道:“我已经死了么?”
王妈妈一掌拍在他脑门上:“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脸上的疼痛拉回王表哥的神志,他喜极而泣:“我还活着!”
王妈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司怀:“道长,那个狗老道要怎么处置?”
司怀反问:“你想怎么处置?”
王妈妈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她当然想让狗老道去死……
“你们道教没有什么相应的规章制度么?”
司怀唔了一声,扭头看陆修之:“有吗?”
陆修之:“……没有,国家有。”
“报警。”
“对对对,报警报警。”
王妈妈恍然大悟,她还沉浸在刚才的灵异事件中,差点忘记自己还处在现代法治社会中。
她立马掏出手机,拨打110,扯着嗓子哭诉道:“警察同志!出大事了!”
十几分钟后,民警赶到现场,带走了昏迷不醒的白发老道。
王妈妈似乎对做笔录很有经验,绝口不提司怀和白发老道驱鬼斗法的事情,只强调了一件事:
“这个狗道士骗了我十几万,我在他那定做的金佛缺斤少两,在里面装米充数,现在的金子可要五百块一克啊。”
“镇上还有很多其他受害者!”
“我们去他家找他算账的时候,他还企图谋杀我们!”
…………
十几万的金额、受害者众多,是个大案子,民警立马提起了精神,先拘留了白发老道,详细了解事情全部经过。
王妈妈没有隐瞒,告诉警察是因为自己想暴富,这才受了骗。
做完笔录,临走之前,民警对王妈妈说:“阿姨,还是要相信科学。”
王妈妈用力地点头:“警察同志,我知道的。”
“从今天开始我就相信科学,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说完,她走出警察局,一把拉住司怀的胳膊:“司大师!你们道观能请神像回家镇宅么?”
司怀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业务。”
王妈妈叹了口气:“那我多买几张平安符吧。”
王表哥:“……妈,你刚才不还说要相信科学么。”
王妈妈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这叫科学的相信。”
五鬼运财的事情圆满解决,王表哥便提起去厂里做道场,去去晦气。
道场额外算钱,司怀立马答应,回到民宿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陆修之:
“道场怎么做?”
陆修之:“……”
司怀跟着师兄走南闯北很多年,最熟练的事情就是算卦看相。
道场这种事情,大家都会选择大道观,司怀只远远的看见过,从未着手做过。
陆修之抿了抿唇:“道教的道场是由一个一个科仪组成……”
司怀打断:“科仪是什么?”
陆修之:“……就是法事的各种程序。”
“道场目的不同,程序不同,念经、拜忏、进表……”
从拜忏两个字开始,司怀就听不懂陆修之在说什么了。
他一脸懵逼地听完,茫然地问:“所以明天我要做什么?”
“祈福念经道场。”
陆修之抿了抿唇,将明天道场要的步骤逐一拆解,告诉司怀。
第二天早上,王表哥亲自来接送。
道场布置在新厂大堂,香炉、香烛等等所需的东西,王妈妈早早地准备好了,甚至还给司怀准备了一套道袍,请了专门专门伴奏的人。
得知老板请了道士来做法,厂里的工人们都来观望,场外路过的行人也纷纷驻足,好奇地望过去。
乐曲响起,司怀站在香炉前,第一次有种忐忑不安的心情。
他正了正神色,手拿符纸,缓缓开口:“斋戒诵经,功德甚重。”
他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里。
太阳破云而出,金色的光芒撒在司怀身上,他眼睫低垂,神情沉静,白皙面孔泛着淡淡的光芒,恍若神仙。
“生死受赖,其福难胜,道天天尊……”
众人心底升起一种奇妙的感受,工作多日的疲惫仿佛被驱散了,脑海里那些阴郁的念头也莫名其妙地消散。
直到道场结束,工人们才如梦初醒,窃窃私语:
“道天天尊是哪位?”
“天尊称号,肯定很厉害。”
“这是什么道观?我改天也去拜拜。”
“听王总说叫道天观吧,好像在商阳的。”
…………
道场结束,司怀走到陆修之身边,紧张地问:“我刚刚没出错吧?”
陆修之抬眸,王妈妈准备的道袍是淡青色的,衬得司怀愈发唇红齿白,让人挪不开视线。
陆修之看着他,低声道:“没有。”
“你很棒。”
来凑热闹的小青附和道:“司怀很棒。”
王表哥走过来,递给司怀一张卡:“司道长,里面是四十万。”
“这两天辛苦你们了。”
“司机就在门口。”
王表哥带着他们过去,也上了车,亲自送他们回商阳。
车上,他犹豫了一会儿,问出困惑两天的疑问:“道长,那前些时间厂里发生的事情,都与五鬼运财无关吗?”
“我又仔细调查了一遍,还是找不出头绪。”
如果与五鬼有关,为什么司道长在厂里没发现线索,如果无关,为什么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调查出来?
陆修之淡淡开口:“掠剩使。”
王表哥连忙问:“那是什么?”
“阴司使者。”
“你命中无大财,阴司派遣使者掠走不属于你的财产。”
王表哥脸色微变,听懂了。
简单地说,他赚了不属于自己的钱,地府派鬼想方设法让他亏钱。
司怀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连忙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面相。
嗯,是个有钱人。
司怀又看了看陆修之,也是有有钱的。
不错不错,看来他还挺旺妻的。
他凑到陆修之耳边,小声说:“我看你面相,不久之后要升职加薪呢。”
陆·总裁·修之:“……”
他沉默了会儿,问道:“你知道我的工作么?”
司怀点头:“不是上班族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总裁的确也是上班族。
陆修之抿了抿唇:“具体的呢?”
司怀哪知道他的公司和具体岗位,吞吞吐吐地说:“什么公司的员工?”
“……”
陆修之又问:“那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司怀立马开口:“陆修之!”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咱俩好歹在一个户口本上。”
听见他清清楚楚地喊出自己的名字,陆修之勉强满意了些。
副驾驶的王表哥消化完自己不能暴富的事情,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从家庭小作坊发展到今天的厂房,本来以为下一步就是上市,结果现在又要被打回原形。”
他念念叨叨地说了一通当初的发家史:“司道长你不知道,我当初在家开网店的时候,他们都不同意,我好说歹说才同意下来,一开始是有点辛苦,不过不用房租什么的,倒也勉强能糊口……”
司怀不喜欢听人长篇大论,但听见王表哥说家庭小作坊,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很多公司一开始都是家庭小作坊吗?”
“我们普通人家的大多都是家庭小作坊开始的,我听说首都有个很出名的小说网站,赚了不少钱,公司现在都还开在居民楼呢……”
司怀听得非常认真,一路上都垂眸沉思。
…………
回到陆家,司怀试探性地对陆修之说:“你刚才听见王表哥说的了么?”
陆修之:“嗯?”
司怀疯狂暗示:“家庭小作坊,听起来就很温暖的样子。”
陆修之:“……”
“小司,修之,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费秀绣的声音忽地响起。
司怀望过去,只见她拎着大包小包下车,惊讶地看着他们:“不是说度蜜月去了么?”
司怀点头:“度完了。”
“这么快?”
费秀绣把东西交给司机,往司家走了两步,纠结片刻。又转身走向陆家。
她走到司怀身边,问道:“小司,听说你最近生意不错?”
司怀:“还行。”
费秀绣犹豫地说:“前几天你爸不是去港城出差么,我在那边认识了一些朋友,学会了一个道理。”
港城作为国际型大都市之一,和商阳有很大区别,他们既相信现代科技,又相信传统玄学,不像商阳大部分人,认为玄学是封建迷信、古代糟粕。
“我们应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费秀绣试探地问:“你方便给我算一卦么?”
说到算卦,司怀就精神了,悄悄瞥了眼陆修之,见他神情平静,立马对后妈说:“进屋说。”
费秀绣走进院子,司怀指了指院子一角的小木屋,介绍道:“那是我们道观供奉的祖师爷,道天天尊。”
说完,他又看向陆修之,丝毫没有反感。
走进客厅,陆修没有打扰司怀接单,和费秀绣打了声招呼,转身上楼。
这么配合。
司怀心里一喜,这不是默认他搞家庭小作坊么!
“今天是个好日子,给你打个折,一卦十九。”
费秀绣愣了下:“原价多少?”
司怀:“二十。”
费秀绣:“……你收费这么便宜的么?”
司怀也愣了愣:“便宜么?”
以前师兄收费十块,他还涨了一倍呢。
“便宜啊,现在一杯奶茶都不止二十了。”
费秀绣喝了口茶:“你真是一点都没遗传到你爸的经商头脑。”
“就算卦这个,你应该收费高一点,然后说不灵不要钱,他们信了自然会花更多的钱。”
“贪小便宜的人是有,但那些人又肯花多少钱?几千几百个都比不上一个肯花钱的。你的目标客户不是他们,对于暴发户类客户,你收费越贵,他们反而会越相信,这也是他们的炫耀的资本;对于高端富豪客户……”
费秀绣科普了一波有钱人的心理。
司怀听得半懂不懂,做生意实在是门大学问。
说完,费秀绣放下茶杯,扯回正题:“现在可以给我算一卦么?”
司怀扫了眼她手上价值几十万的手镯,几百万的项链。
“一口价,十万。”
费秀绣:???
司怀补了句:“不灵不要钱。”
费秀绣:“……”
我坑我自己?
她沉默片刻:“你算,我让弘业付钱。”
司怀不担心司弘业会赖账,问道:“你想算什么?”
他瞥了眼费秀绣的面相,是典型的富贵格局,形丰神安、眼带神光,眼尾夫妻宫丰隆平满,和丈夫互帮互助,一生顺遂。
和他妈截然相反。
司怀恍了恍神。
费秀绣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算一下这两天我会长痘么。”
下周她在港城结交的阔太们要来,正好撞上生理期,长痘的话肯定要被嘲笑。
司怀顿了顿,掐了个小六壬:“会。”
费秀绣眼前一黑,其实今天购物的时候,她还和小姐妹去算了算塔罗,结果也是会长痘。
她连忙问:“你有没有什么美容祛痘符?”
司怀摇头。
费秀绣叹了口气:“美容行业这么赚钱,你要把握机会啊!”
司怀想了想,开口问:“要不你给祖师爷上一炷香?祖师爷现在香客不多,应该会听见你祷告。”
费秀绣当然同意,立马跟着司怀去院子里上香。
她从来没有上过香,捏着三炷香有些懵:“我要怎么做?”
司怀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只有他和师兄给祖师爷上香,网上的香客也都是他代上香的。
严格来说,费秀绣是祖师爷第一位真正的香客。
司怀:“你随意吧,祖师爷没那么多讲究。”
费秀绣也讨厌那些陈规旧习,夸了句:“咱们祖师爷真与时俱进。”
她点燃三炷香,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拜了三拜,捏着香小声念叨:“祖师爷,我是司怀的家人费秀绣,就住在对面,您应该挺眼熟我的吧……”
套了会儿近乎,费秀绣默默祈祷祖师爷让自己别长痘,漂漂亮亮地参加聚会。
她将三炷香插入小香炉,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咆哮声:
“混账!你对你妈做了什么?!”
司怀转身,只见司弘业暴跳如雷,瞪大眼睛,一副他给后妈洗脑了的表情。
“费秀绣!你清醒一点!”
“你在和他搞那些邪门歪道!”
“我都查过了,道教根本没有道天天尊这个号人物!”
费秀绣冷笑:“道天天尊是司怀的祖师爷,也就是一家人。”
“我给家人上柱香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鬼运财术是具体流程摘自百度百科,怎么解除是我自创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