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吹了吹自己的拳头,那是仿佛上世纪美国西部电影的男主角吹枪口一样的动作:一直以来都在用弓箭,好久没有真的尝试过肉搏战了体验还蛮新鲜的。
这是怎么回事?
真人露出愕然的神色:你应该是人类你表现出来的一切特性都是人类。
是人类,却拥有着这种对咒灵而言,几乎算是毒素一样的咒力。咒灵诞生于人类逸散的负面情绪,而面前的这个人浑身上下所逸散出来的东西,仿佛是白磷一样一触即燃。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夏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同为术师的他可以解决掉绝大多数咒术师,唯有五条悟存在威胁;但对于咒灵而言,能够形成威慑的咒术还有一个。
那是怎样的家伙?
阳光下的海滩上,漏壶被五条悟揍得只剩下一个头,格外狼狈却要坚决提问。
嗯怎么说呢?
夏油按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从这具身体当中多找出一些回忆:那个和他一起喝过酒、一起出任务、逃课、一路闯到盘星教来想要问个清楚、在任务当中被扭断手臂直到最后的那一刻,都试图阻止他的人。
是个怪物。
他说: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咒灵而言,都算得上是异常的产物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杀掉比较好。
万幸的是,相比于五条悟而言,他比较好杀毕竟那家伙姓的场。
回忆戛然而止。
彼时,真人并不知道对方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将其理解为,这个人的咒术师等级远不如五条悟那么高,只不过咒力的特性比较克制咒灵,说不定在面对诅咒师的时候,并非会有那么强势。
但面前的这个人,确确实实拥有克制他自己的力量。
无为转换最为关键的地方在于皮肤的接触。
藉由身体接触而形成的灵魂干涉可以自由地改变人类的□□形态,即便是用咒力做了防御,一般的咒术师也挨不了他几下。然而的场灼的咒力本身就附带着燃烧的效果,让通过皮肤干涉来修正对方的灵魂这种可能性彻底化为乌有。
碰不到,碰到身体的话,会被烧伤。
竟然真的有这种人啊他有些亢奋地眨着眼睛,就像是被制造出来的机器,生劈硬造出来的粗糙产物,他现在都已经有点想要感叹人类这个物种的奇妙了。
虽然咒术师大多都是疯子,但还有这种办法啊!可以从一个人出生的瞬间就开始进行雕琢,把肉身硬塞进特殊的概念里,宣称这是天予的才能真是绝妙的想法!
七海清理掉最后一只改造人怪物,站在原地一抖砍刀,血线顺着缠绕的布带滴滴答答地流淌出来,在空气当中弥散开粘稠的腥气。他皱起眉头,强忍住这种恶心的感觉,站在了的场灼的身后。
前辈不太擅长接近战吧。
他说:那家伙的攻击距离会随时改变,身体也可以自由变幻成各类武器,就算是你最好也小心一些。
的场灼可以无惧诅咒,但这种特性并不能躲避纯粹的物理攻击。
竟然有一天会被后辈这么关照。
他笑了一下:我很意外,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坏哦。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动作。七海建人的武器上凭空被镀上一层火焰,两名咒术师的移动速度都极快,在狭窄的空间里上下腾挪,很快就将真人逼迫至角落。
能够改造人类身体的咒灵绝对不能留下。
的场灼整个身子在半空当中弓起,像是满张的弓箭一样将自己弹出去:现在立刻,就在这里把它祓除掉!
七海建人紧随其后,而真人虽然被逼迫至生死一线,表情却真的是在享受战斗那样,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我刚刚一直都在想,无为转换没办法接触到你,应该怎样才能造成有效的伤害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一手啊。
他笑着,将口腔张开到极限。
领域展开,自闭圆盾里。
领域,是能够触突破一切防御攻击到术师本人的手段。七海建人瞳孔一缩,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手臂就被身旁的人握住,的场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伸出两根食指,竖在胸前:的场流简易领域正射必中!
简易领域只张开了他们脚下大概直径一米那么大的范围,两个成年男人挤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局促。
但已经足够,虽然大多数时候是用来进行超远距离攻击的手段,但简易领域本身就是为了对抗强者,在领域展开当中谋求生路的技巧。
被救了一命。
七海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怎么办?你没有弓箭,就没有能够在这个位置攻击到对方的手段那家伙只要稍微动作,就可以把咱们从简易领域的范围里拖出来
刀借我用一下。
的场灼没等对方说完,就将七海建人那把对大多数人而言还挺重的武器接了过来。
加持在手臂上的咒力猛然暴涨,紧接着,的场灼手腕一甩,将那把已经被火焰烧得亮红的武器投掷了出去。
七海建人瞠目结舌。
不是,这也算正射?他是不是这些年对弓道领域的发展产生了什么误解?
但投掷出去的武器还是精准地命中了对方,甚至效果比想象当中的还要拔群,仿佛他投掷出去的不是七海建人自己从高专时期到现在就惯用的砍刀,而是一个装满了燃料的□□。
火焰顿时在真人的身上蔓延了起来,下一秒,看似坚固的领域展开瞬间土崩瓦解。
两人立刻追了上去,但真人当机立断地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切割,将那些被焚烧的部分像是挤压脓疮一样从身上分离了出去,而剩下还能移动的肉块则是在扭曲当中缩减了形态,战栗着、滚动着,咕咚一声掉进了下水管道。
两个人站在学校地漏的上方,无言沉默。他们两个都不是式神使,这样一来就完全无法进行追踪了。
这件事怪我。
末了,的场灼说道:是我大意了,没带弓箭,不然的话刚刚那一下要是能用出扩张术式,这家伙连一点灰都不会剩下。
也有我的问题,联络辅助监督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把你的武器也准备好。
七海建人摇了摇头:之后的报告我会去负责撰写,如果前辈因为这件事情遭到责难的话,我也会承担起一并的连带责任。
事后,咒术界倒是没有对这起事件有什么更多的看法,只是将祓除真人的工作全权委托给的场灼执行,除五条悟以外的咒术师在看到这只咒灵以后只需要负责提供位置信息在知道只要进行皮肤接触就有可能会死之后,大多数人都显得很识时务。
当然,也有那种不识时务的。
禅院直哉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在议会上,他一挑眉毛,看着坐在他自己斜对面的的场灼:我认为这只咒灵可以交给禅院家的炳之队来解决。只要不碰到那家伙就没问题对吧?这样的话,依靠投射咒法对咒术师的加速,完全可以在远高于那只咒灵的速度下解决问题。
安静!要知道,那只咒灵可是已经习得了领域展开!
有人斥责他:其它术师的生命不是你用来邀功的道具!
哎呀,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学不会面对领域时自保的方法。
禅院直哉夸张地笑了笑:是吧?静火君这简直是今天一整天里听到的最有趣的消息了。
他状似亲切地叫了对方的另一个名字。
在短暂的、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的童年当中,他确实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只在用这个假名示人,但这也只到进入高专为止。
或许吧,如果直哉君有心帮忙的话,我这边感激不尽。
的场灼点点头,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感到恼火:工作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对吧?
他们两人交换了眼神,都对彼此的发言感到满意。
禅院家想要攫取更大的权利,直哉也需要稳固自己作为少当主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作为御三家当中和五条家全然对立的那一个,他和的场灼有着更多合作的理由。
而另一边,的场灼其实并不介意愿意帮他干活的人究竟是谁禅院家有着落花之情这样能够在领域当中来去自如的秘法,以直哉的水准,并不会轻易就在领域展开当中死去。
正好如果有对方掺合,他更方便腾出手去做别的事情。
比如,和的场静司进一步交换情报。
已知,在千年之前,的场家的某一任当主和某个东西签下了咒缚,以自己的一只眼睛为代价,换子孙后代的每个人都拥有能够着见的力量。
实际上,这个誓约直到现在还在顺利延续着,作为当主的的场静司蒙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而的场家也确确实实,以符与弓这样理论上并不算格外强劲的手段,屹立于咒术界当中。
但现在看到吉野顺平的情况和伏黑津美纪的案例,的场灼和的场静司都开始对于当年先祖的那个咒缚感到怀疑。
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保证新生的人类永远能够看到咒灵?
符术很多都是不需要术式就能够施展的秘法,和禅院家的落花之情与焦眉之纠一样,是只要努力学习就能够习得的办法。他们的家里也盛产一些式神使,但整体水平在咒术界并不突出,缺乏像是直哉或者五条悟那样性能优越的术式。
而作为当主的静司,是以精湛而扎实的基本功底和家族传承跻身于了一级咒术师的位置。
这并不罕见,他们的前辈,也是二年级的班导日下部笃也就没有术式,但他传承柳生但马守宗矩的新阴流,更是早年就修炼到了免许皆传的程度,咒术界当中也不乏这样的例子。
大脑诞生咒力,身体承载术式,和天元的对话让他意识到,或许通过调整一个人的脑结构,确实可以让非术式转化成能够看到咒灵的咒术师。
就是不知道这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但不论怎么想,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断下去,都会得出让人透骨生寒的结论。
静司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绷带,若有所思。
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历史上加茂家的那位就做过类似的事情。
的场灼说道。
而且说实话,他自己也有着明显的、人工雕琢的痕迹。只不过那不是更加直白的身体改造,而是夹带了假名、祝祷仪式、咒力调整和各种传统手段的修正。
我明白了。
的场静司点点头,下了决心:就按照你之前的计划,现在就开始准备。
第116章
而就在的场灼和的场静司这一对表亲在调查的场家咒缚的时刻,高专的那部分学生对于尚未到来的危机还一无所知。他们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了今年的交流会,而这一次的活动,的场灼很早就明确表态自己不会出席。
宿傩的容器又不是没有人看着,我一个成年人介学生的比赛入像什么样子。
在乐岩寺询问他的时候,的场灼两手一摊,表情非常无赖:而且给我的命令是在他做出不可挽回错事之前及时杀死,让我想办法暗杀倒是没什么难度,后续的洪水滔天你们要是没人愿意给我收场的话,这种赔本的买卖我才不干。
后续的洪水滔天,当然就是指得知虎杖悠仁当场去世以后的五条悟。
众所周知他们两个的关系形同水火,真的争斗起来只需要一点火星。的场灼本身就因为术式受制于人,这一次明面上的骑脸挑衅,他不愿意出这个头情有可原。
也罢,也罢。
乐岩寺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这件事,老朽就负责接过去了。
随您的便。
的场灼的态度很无所谓,说得好像他真杀得死一样他临走的时候已经叮嘱过伏黑惠让他多加注意,在经历过津美纪的异常甦醒之后,这位少年比起国中时期要沉稳了更多。
在这一个月里,的场家的静司家主宣布要去山里修行半年左右,其间不便外出,的场家的上下打点交给七濑婆婆来做,如果还有他需要插手的地方,也可以远程使役式神去帮忙。
这并不让人意外,毕竟的场家是除妖人家族起家,而现在这个时代,妖怪大多都住在远离人烟的深山里。再加上对方年纪尚轻,担任的场家的当主也没有几年,想要在这一领域继续精进,获得更强的实力,反倒会被认为是谦逊的表现。
而在大多数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的场灼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这个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院落。
等待他的是那个自小看着他们长大的老人,对方虽然脸上遍布褶皱,但眼神仍旧清晰,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轻声说道:医院已经联系好了。
手术的恢复时间大概需要多久?如果来不及的话,我会去联系硝子
怕对方不认识,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反转术式的咒术师。
自家的事情,不要把外人牵扯进来。
七濑婆婆看了他一眼:的场家还不至于这点办法都没有,要去拜托你的朋友。
朋友总比一点印象都想不起来的陌生人对我来说要可靠。
的场灼忍不住习惯性地呛了一句,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即致歉。后者并没有因为他这一点点僭越而发难,反倒是很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但静司当主的事情不容闪失,还是要尽可能安排自家人来做这些。
她强调了当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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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月,咒术高专东京京都姊妹交流赛在东京举行。禅院家这一届的两姐妹术式都不占优势,更引人瞩目的是一年级的伏黑惠,以及如今已经升入三年级的加茂宪纪。
这一年里,狗卷棘和加茂宪纪都已经获得了准一级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的交流会结束之后,就是他们通过一级评定的时刻。
按照约定,的场灼会成为加茂宪纪的一级咒术师评定推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