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郭见山又陡然加重了语气:“不过本官提醒你,此案涉及六条人命,不可谓不事关重大,你最好能做到知无不言、无一字虚言,若非如此的话,别说是要保住你表哥的性命了,只怕连你都会活不过一时三刻。”
“是!犯民在大人面前绝不敢胡说八道!”阿桃忙不迭点头道,一边还赌咒发誓道,“若是犯民有一字不实,只管叫犯民活不过这一时三刻,连犯民的家中二老都活不过今日!”
这誓发的可真够毒的啊,阿桃连家中爹娘的性命都敢拿出来作保了,可见其所言肯定不会掺假,自然而然地,不等阿桃陈述案情,众人便就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倒向阿桃这一边儿了,毕竟大夏最重孝道,能那爹娘性命赌咒发誓的,看来阿桃是有这个底气的。
阿桃得了众人信任,这形势对尹大小姐而言无疑就不大好了,尹若兰心下着急,当下便就出言要打断阿桃:“这贱婢为了保住情郎性命,还想自保,自是什么有利说什么,她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可见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儿,就她这样恶毒之人,只怕爹娘的死活早就不放在眼里了,她这所谓的赌咒发誓如何能信?简直是贻笑大方!”
“尹若兰,我跟你拼了!”阿桃闻言,登时就炸了,要不是被身后衙役眼疾手快给摁住了,阿桃绝对是要跟尹大小姐拼命的。
尹若兰看着气得发抖、面目狰狞的阿桃,对于阿桃这样的反应,尹若兰心下十分满意,她要的就是激怒阿桃,让阿桃当众发狂,当下她面露惊恐,手指颤颤指着还被衙役死死摁着的阿桃,颤着声儿跟郭见山道:“府尹大人,您可是亲眼所见,阿桃就是这样一个动辄喊打喊杀取人性命的毒妇,她这样的毒妇,生出杀人害命的心思,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尹若兰这话的意思明摆着,看到了吗?阿桃这贱婢就是这么一个随时发狂还心思毒辣的疯子,疯子杀人害命有什么好奇怪的?而她呢?可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生出那种歹毒心思?
阿桃的疯癫、尹大小姐的惊恐,形成了强烈对比,一时间围观众人又是一番新的议论,不少人就觉得阿桃就如尹若兰所言动辄喊打喊杀满目可憎,只怕真是始作俑者,倒是尹大小姐备受牵连着实可怜,这议论直激得阿桃更加失控,使劲儿地挣扎,就想冲过去掐死尹若兰,口中叫骂声亦是不绝于耳,阿桃这反应,对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反倒是越发衬得尹若兰可怜无辜。
郭见山再一次在心里感慨,这尹大小姐得亏是女儿身,若是个男儿身,再加上这样的出身,不用说,肯定是个惯会翻云覆雨、祸害朝政奸佞啊!
“啪!”
郭见山再一次敲响了惊堂木,冷眼扫过堂下众人,目光落在尹若兰身上,沉声道:“看来尹大小姐还憋着不少话要说,不着急,自是有你们对质的时候,尹大小姐暂且一旁候着,就算阿桃真如大小姐所言如何歹毒狠辣,难不成本官就得如大小姐一般直接上刑再堵了阿桃的口、不许她说一字半语吗?大小姐,这里可不是你们尹府,本官审案的靠的自然也不是你们尹府的规矩,府尹衙门审案的规矩,还不是大小姐能插手得了的。”
郭见山这话是提醒尹若兰不要自作聪明、干扰案件审理,也是给为官百姓提个醒,阿桃这一身的伤,可是拜尹若兰所赐,能把阿桃给打成这般惨状,尹若兰这位大小姐的手段也不可谓不毒辣,至于什么楚楚可怜、无辜受累,只怕也是这位大小姐装出来的呢。
果然郭见山这话一出,围观百姓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尹若兰的身上,也从同情可怜变成了质疑探寻。
眼瞅着之前的努力都付诸流水,尹若兰如何不恨郭见山?她都恨得咬牙启齿了,只不过却也不好表露出来,这郭见山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可不敢再自作聪明了,没得再被郭见山识破打脸,对她可没半点儿好处,当下尹若兰不再辩驳,可怜楚楚地抹了抹泛红的眼睛,果然听话地退到了一边,心里却在着急,爹爹怎么还不来救她?难道是还没有得到消息?
眼瞅着颠倒黑白这法子只怕是用不了了,尹若兰就盼着爹爹闻讯前来搭救,只要皇后娘娘一张口,郭见山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得照样乖乖放她走?而且还得自觉主动地为她澄清正名呢!
想到此处,尹若兰稍稍心安,转而就改变了策略,接下来她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着爹爹前来搭救就是了。
阿桃勉强也平复了下来,她尽量控制着不去搭理尹若兰,当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开始跟郭见山仔仔细细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尹府跟怀仁堂是如何扯上关系的,包括尹广泉相中了罗植做女婿、而尹若兰却压根儿就没看上罗植,也包括尹若兰这个京师贵女娴静柔顺假面之下的心毒手辣,在不想违抗爹娘之命、却又不肯下嫁罗植这个市井郎中的矛盾中,尹大小姐最终选择了自以为一劳永逸的法子,那就是动手除掉罗植,一旦没了罗植,那她下嫁罗植这事儿可不就是不了了之了吗?
“大小姐下定决心除掉罗郎中,又得知犯民的表哥正好在怀仁堂做伙计,便就想出来了这么个万全之策,她对奴婢威逼利诱,迫使奴婢不得已答应下来,就在怀仁堂意外走水的那天,清早的时候,奴婢跟表哥见了面,将大小姐调制出来的药交到了表哥手里,奴婢不懂那是什么药,只听大小姐说,那种药服下之后会让人迅速陷入昏睡,却也不会叫人一味儿睡死过去,大小姐命表哥将药掺在怀仁堂众人的晚膳之中,待到众人昏睡之后,再行放..火,借此制造意外走水之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