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生辰宴自也分男宾女宾,刘牧不方便出宫,霍桑作为刘嫣表兄,自当担起了主持男宾宴的责任。
所以,刚下马车两人便兵分两路,一个带着阿离往前院而去,另一个则是跟着寺人往后院女宾处。
同样是公主府,刘嫣的府邸却是比霍府要丰富多彩热闹非凡许多了。
不说旁的,光光这一路走来琳琅满目的精致,以及四处可见的奴仆,霍府半点都比不上。
虽说眼下霍府比从前热闹了些,但论人气儿,自当是公主府更浓郁许多。
刘嫣早早地便出来迎了,她今日正穿着杨幼娘用琉璃绸与新绸给她制作的新衣,她本就生得软糯娇俏,穿上这件衣裳显得更加灵动了些。
“表嫂,你怎么才来?嫣儿都等了好久了!”她一迎上来就拉起她的手臂,很是亲昵地靠了上来。
杨幼娘亦是亲昵的点了点她的脑袋,“还不是因为你那杨郎君,拖拖拉拉的,左一句等一下右一句等一下。”
刘嫣被她说得脸都红了,连忙解释道,“哪里是嫣儿的杨郎君呀!嫂嫂怪会取笑嫣儿的!”
说着她便要将她后院花厅领。
花厅中早已占满了人,贵人们这边一簇那边一簇地聊着她们日常的话题,而她则是被刘嫣拉进了一间侧殿。
“嫂嫂,嫣儿给你瞧瞧那些人送来的礼物吧!”她双眼放光,敢情若是她不答应边扫了她的兴致一般。
她顿了顿,按照礼数她该去同那些夫人们打招呼的,可一想起近两个月她似乎只有这么一场宴会,这招呼打与不打其实意义都不大。
所以她点点头,随着刘嫣带着她穿过侧殿走进了一处偏殿。
刚进屋子杨幼娘便被里头堆积如山的物品惊呆了,什么玉如意、珊瑚串、玉马儿、摇头面等等在这堆礼物中都算是次的了。
正当她吃惊至于,刘嫣从里头掏出了一只盒子,神秘兮兮地冲她笑道,“嫂嫂,你猜猜这是什么?”
自从嫁给霍桑她确实见了一些世面,但也比不过真正的贵女们见的世面多,于是她绞尽脑汁只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不会是银子吧?”
刘嫣软糯地摇了摇头,并将盒子打开,“这是东海送来的夜明珠!”
里头正放着两颗圆润饱满如鸽子蛋大小的珠子。
刘嫣将其中一颗珠子掏了出来,“嫣儿自小没有母亲,父皇虽很疼爱嫣儿,但见嫣儿的次数屈指可数,嫣儿是在几位兄长的照顾下长大的。”
她捧着珠子微微笑着,“兄长们只会带着嫣儿去骑猎赛马,有时还带嫣儿去各个将军家的校场逛逛,可嫣儿不喜欢那些地方。”
“听百姓们说,长嫂如母,虽然皇兄后宫里的那些娘娘们都算是嫣儿的嫂嫂,但除了淑贵妃也没几个待嫣儿是真心的。”
她说着,便将手里的珠子塞到了杨幼娘手中,“嫂嫂待嫣儿好,嫣儿也要待嫂嫂好。”
杨幼娘连忙拒绝,谁想刘嫣却突然倾身靠近道,“听妙英娘子说,其实除夕夜是嫂嫂的生辰。”
杨幼娘蹙眉,小公主难道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是杨老除夕夜时捡回去的,自那时起杨老便将除夕夜当做她的生辰。
除夕夜可真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日子,京都内乱是除夕夜开始的,她是除夕夜被杨老捡回去的,而杨老也是在除夕夜前夕病逝的。
所以自杨老病逝她便再没过过生辰了。
刘嫣强行将夜明珠塞进她的荷包里,“嫂嫂待嫣儿如母,嫣儿自当好好孝顺的,嫂嫂生辰快乐。”
杨幼娘苦涩一笑,她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公主,竟会这般真心待她。
要是离开霍府时,能把她拐走就好了!
思及此,她脑海中想起了杨阿离那张比茅房里的石头还臭的脸,终究还是没忍住长长叹了口气。
阿离啊,阿姊可是一直都在帮你,你也要争点气啊!
“嫂嫂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刘嫣突然问,“近日嫣儿见嫂嫂都不笑了,表兄近日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思考了一会儿,蹙起眉来,“嫂嫂不会是不想和表兄过了吧?”
杨幼娘的心一下颤抖了起来,这小公主到底是真天真还是真早慧啊?打小就聪明确实是好事,可也不用这么聪明吧?
刘嫣微微笑道,“嫂嫂也不必紧张,这也是嫣儿自己瞎猜的,皇兄每每厌倦一个娘娘,他就是这样的神情。”
她想了想,“十哥说,这叫没了新鲜感。”
杨幼娘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十王爷还真是什么都教啊。
她摸了摸刘嫣的脑袋,温柔一笑,“没有的事,你莫要听十王爷瞎说,他又没娶个媳妇,懂什么呢?”
刘嫣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恩,嫂嫂说的没错,十哥自己都没成亲呢哪里懂那么多!”
说话间,刘嫣的近身侍婢一脸慌乱地跑了进来,她见杨幼娘也在,仿佛舒了口气,“公主,林夫人,不好了,相爷与那位杨郎君发生了争执。”
“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
杨阿离与霍桑向来就不对付,但他俩不过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怎么就发起争执了呢?
阿离年纪小容易冲动,但相爷年纪不小了怎么也跟着冲动了起来?
她慌忙问,“相爷如何?”
那侍婢道,“相爷毫发无损,只是……”
杨幼娘长吁一口气,贵人无损就好,阿离皮糙肉厚挨几下也无所谓。
刘嫣问,“只是什么?”
“杨郎君被相爷拖进了偏殿,也不知里头情况如何,十王爷叫婢子速速来通报。”
两人在侍婢的带领下,慌忙走出偏殿往事发地点去,然而刚没走出几步,杨幼娘却被唤住了。
唤她的人竟是莫大学士之女,莫七娘。
却见她只身一人来赴宴,身边的魏四娘却不见了。
杨幼娘自然没心情与她们争奇斗艳,只丢下一句,“七娘子若有要事,还是等本夫人回来再说吧。”
她自问已经给足了她面子,谁想她刚丢下这一句话,莫七娘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哗啦啦地往下落。
这样子,连见惯了内宅勾心斗角的红芷都看不下去了。
“莫七娘子,我们夫人并没有为难你,你若再纠缠不休,就莫要怪婢子动粗了。”
好在此处偏殿四处无人,没人瞧见她如此可怜模样,要不然又得要传出什么“林夫人仗势欺人”这样的谣言了。
莫七娘依旧不起身,那双泪眼哀求地看着杨幼娘,“还请求夫人救小女一命。”
杨幼娘胸腔的怒火莫名地被燃起来了,怎么?扣“仗势欺人”的帽子不得,便要给她扣个“见死不救”?
她正要骂过去,谁想莫七娘却冲着她喊出了一个名字,“杨幼娘。”
第59章 草包替身 晋江独家首发
前院偏殿中, 杨阿离正拧着霍桑的衣襟猩红着眼,“霍桑,你当真想要我在你的护卫面前说穿吗?”
霍桑会意, 示意霍一霍二都出去, 眼角却依旧微微笑着。
他的笑看着和蔼可亲, 但却饱含着阴冷毒辣。
“这便是你有事相商的态度?”
杨阿离猛地将他推向一旁, “就你这卑鄙小人,还不配与小爷相商!”
他冷着眸光道, 瞪着他,“你到底要困着我阿姊到几时?”
杨阿离自是知晓霍桑与阿姊定了一年之期,上个月莫名又提前了三个月,他虽然很开心,可见阿姊的样子,似乎对霍桑这卑鄙小人越陷越深了!
他可不允许阿姊与这种人有任何牵扯!
“小爷不管你们有什么协定,今日你若是不放我阿姊走, 我就杀了你!”
说着他从袖袋中拿出一把匕首,顺势抵在了霍桑的脖子上。
可惜霍桑比他高些, 他还需再用点力才能划破皮。
霍桑却不动如山, 仿佛知道他要怎么做一般, “你以为杀了我她便能走了?”
匕首已经抵住喉咙,可他这么一说,杨阿离的手竟是不自主的抖了抖。
往大了说,霍桑是当朝宰辅,是皇帝身边的亲信, 若是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皇帝必定会追查到底。
免不了会查到他身上,免不了又会连累阿姊。
若是往小了说, 霍桑死了,按大瑞律法阿姊要为他守寡,那她这辈子都会被困在霍府中。
所以他自是知道此时杀他并不明智,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威胁这只老狐狸。
他咬牙,“你到底要利用我阿姊到何时?”
霍桑却邪魅一笑,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要将杨阿离看穿。
几息之后,他顾左右而言他:“北郊院子里的那两个人安排得实在漏洞百出,你以为她看不出来?”
杨阿离神情微顿,他当时实在是没法子了,阿姊自己或许不晓得,但旁观者清,从她的言行举止里他看得出来,阿姊她心里是不想走的。
霍桑有什么好?霍府又有什么好?根本配不上她的依依不舍!
所以他才会临时去西市戏班请了两个人上演那一幕,他就是要阿姊趁早死了心!
阿离的语气彻底弱了,但依旧坚持,“那是因为你迟迟不肯放过她!你心里清楚的很,她何其无辜!”
霍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明明只是将错就错将她娶回府上当个摆设,明明将协定时日提前了三个月于她于他都不是什么坏事。
可为何,他的心总是莫名烦躁的很?
杨幼娘那般聪慧,杨阿离这点小伎俩她自然能看得出来。
只是她既然看出来了还表现出那样的情绪,只说明一点,她不想再留在霍府了。
当杨阿离这么一提,他终于明白了,他的烦躁来源于他不肯放过她。
未婚之时他便已经起了疑心,初初他以为林尚书想拿她给他一个下马威,谁想新婚之夜她竟给他下蒙汗药,甚至要卷了相府的财物要逃。
由此可见她与林尚书不是一路的。
做了多年廷尉,他自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远冤了无辜之人。
所以当时他也起了放走她的心思。
可一想起柔儿在宫中处处掣肘,他也只好委屈她,与她签下了这一年的协定。
她在府上做的所有事他都知晓,但只要不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嘱咐东南西北庄在账目上做些漏洞,好让她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