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前好像有点误解房平西了。
看人真的不能光看外表,无论男女。
说着,安然假借房租太贵了,她还得多看几家对比一下,就离开了,不过也不走远,推着车子慢悠悠的一直晃到一个小时后吕和平出来,整了整衣服,拉了拉皮带,还跟谢云燕调笑几句,她离得不远不近,其实不大听得清他们说啥,可安文野是长着一双猫耳朵的呀,扒在墙角做传声筒呢。
传了几句,安然发现不是啥正经话,赶紧不让她听了。这俩啥人啊,人来人往的居然开起了黄色笑话,是床上不够他们说吗?
小猫蛋走了两步,欲言又止。
安然生怕不是啥好话,忙说:“乖啊,那是坏伯伯坏阿姨,咱们不能学他们说话。”
小猫蛋忍了又忍,“好叭。”她是乖猫猫。
复工的消息很快,第二天张怡就亲自登门来了,“谢谢你啊小安,要不是你老吕还上不了班呢。”
安然客气两句,状似无意的提起,“哎呀这不算啥,我那天去了听他工友说,经常看见你给他送饭送鞋呢,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时间,上次还说你不会纳鞋底,好多人都看见家属去了,你可不许狡辩哦。”
第82章 三更合一
安然满意的看着她脸色大变, 踉跄而去,她相信以张怡的心机,肯定不会大张旗鼓质问丈夫, 而是先明察暗访, 把所有证据摆在面前才会找丈夫对质。
可是, 对质又能怎样呢?离婚吗?离了婚谁抚养孩子?一个靠药罐养着的孩子,交给丈夫她不放心, 自己带又没那个经济实力……所以,她只能忍着恶心,继续甚至不得不接受小三和她私生子的存在。
直接弄个意外让她缺胳膊少腿,或者丢了小命, 安然恨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
可她现在的工作, 她的身份, 不容许她这么做。她的小猫蛋还那么小,她不能为了个人渣断送自己的一生, 不能让小猫蛋再次失去妈妈的庇护。
所以, 安然要钝刀子割肉, 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一刀一刀的让她痛。
安然就是要让她尝一尝夫离子散的滋味, 让她尝尝被人夺走一切珍视的东西的感觉,生不如死。
当然,她也只是顺势而为, 提前让她知道这个事而已。孩子生病不是安然害的, 丈夫出轨也不是安然安排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张怡自己选择的必然结果。如果当年她没有因为看中吕和平机械厂工人的身份,没有跟着吕和平远走他乡,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能说, 成年人了,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没几天,孩子们幸福生活结束了,新学年开学了。包文篮升到五年级,整个小学阶段的最后一年,而安文野则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幸运的是她继续跟枣儿小石榴一个班,小石榴继续是打遍全校无敌手的存在。
反正有她在,安然是不用担心女鹅受欺负了,她们不去欺负小男生就算好的。
随着国庆节临近,各个厂区和街道张贴出去的海报都有了效果,因为设置了奖项,每一个类目都有一二三等奖,譬如手工类的,一等奖奖励三十块钱,二等奖二十,三等奖十块,其余优秀奖则是有毛巾肥皂手套等小东西赠送,然后再根据行业来分,设置了手工、医疗、农业、裁缝四个大的行业,需要准备奖金四百块。
各种小物件则是合作社里的各家生产单位免费提供的。
金钱的诱惑总是巨大的,很快,李菊花那儿统计出来,截止报名日期最后一天下午六点,全市所有单位都有人报名,共计三百余人。
这可是个大数目啊!甚至很多妇女还是身兼多职,啥都能干,啥都报名了的,譬如做医疗护理的护士,她既能做裁缝又能做手工品,这很常见。
按照统计来看,手工组的最多,有120人(次),医疗组最少,只有30人(次),农业组110,裁缝组60,共计320人次,这就必须分组分不同时段进行了,因为无论是哪儿也没这么大的同时能容纳下320人和各类比赛工作台的场地啊。
“安主任,这事咋办啊?”邵梅愁眉苦脸,好容易交给她一件事,她心里也想好好干,让这些看不起她的小年轻都看看的,可是她溜达了一圈愣是没找着合适的场地。
安然现在对全市各单位的情况基本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至少比她了解得多,同时也在琢磨这事,“我看咱们不如去市体育馆问一下。”
市体育馆倒是不远,她们走路也很快,听说是来了解场馆情况的,自然是乐意带她们看的。
现在的体院馆场馆就只有一间大房子,四周是阶梯式的木头长条板凳,中间支着篮球架,有时也会把篮球架卸掉,换成排球网,或者乒乓球桌,视野上来说是非常好的。安然仔细询问过工作人员,这个场馆最多可容纳1200人,中心“球场”也很宽敞,能摆二三十张手工桌子,分组进行操作完全没问题。
确定好地点,安然回单位找贺林华请示。
市体育馆跟她们是平级单位,她自个儿去私底下联络肯定不合适,而且人家也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万一九月三十号已经有安排了呢?
“行,你们先准备,我会让办公室给他们发函协商。”
邵梅跑了两个月没跑下来的事,就这么让安然搞定了!要说难吧?也不难,因为不用费啥口舌,自己看自己选,选好就行。
可要说不难吧,她又想不到原来做不了的事还可以把皮球踢给领导,领导也愿意答应。
邵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以前狠狠把人得罪了,现在腆着脸求人帮忙真不容易啊,整个部门她问了一遍,李菊花很圆滑的躲过去了,杨芳芳冷嘲热讽几句,何青青那更是直接不接茬,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她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来找安然的,也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心想她要实在说话难听,她就撂挑子不干了……可一想到没了工资,儿女刚准备谈婚论嫁,能多领一个月也能多给他们一点帮助。
老头子已经被劝退回家了,到底是开除还是退休,还有没有退休工资领,这些他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曾经风光无俩的人见人恨想整谁就整谁的家伙,得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硬要往枪口上撞,这不是找死吗?
老两口现在别的不敢想,就想让她保住工作,多帮衬儿女一把,以后养老才有个着落。
安然知道她这些小心思,表示理解,别人要怎么对她那是别的同事的自由,未经他人苦,她也不敢劝人大度。反正,她只保证自己的工作能顺利开展就行。
趁着下班,她顺道去百货商店一趟,看看皮鞋来了没。小猫蛋不是答应复赛拿到奖金要给她爸买一双高档皮鞋嘛,结果没货了,大半年里去了好几次都没买到。
暑假里上省城决赛又得了一百,安然不许她花了,帮她用她的名字开了本存折,存起来,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可能是得益于安然的大手大脚“富养”,兄妹俩对金钱不像大院里别的孩子一样节省,经常是妈妈给两角钱零花他们就一口气全花完,不会想着留一角五分的下次再花。
包淑英可没少数落她,还给铁蛋也买了个存钱罐,让他们以后小钱存罐子里,大钱妈妈帮存折子上。
想着,刚走到百货商店门口,出来个人,居然又是吕和平,鬼鬼祟祟,衬衫领子里的脖子上,是几道暗红结痂的抓痕。
看来,张怡没让他好过啊。
适合宋致远穿的男士皮鞋还是没货,小猫蛋听说,有一丢丢失望,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明朝哥哥来找她玩了。
张怡带着房明朝,满脸憔悴的进来,虽然她已经极力遮掩,还擦了鸭蛋粉,打了一点淡淡的口红,可安然还是看出来了。
脸色蜡黄,双眼浮肿,还有好几根一眼就能看到的红血丝。
“张姐这是怎么了,没休息好吗?”
张怡强颜欢笑,“嗯,昨晚屋外一直有只野猫叫,没睡着。”
正在跟房明朝说话的小猫蛋立马抬头,“是小猫猫吗?没有人要了吗阿姨,可以给我吗?如果,如果它没有家的话。”妈妈跟她讲过很多流浪猫流浪狗的事,非常可怜,没吃的没睡觉的地方,更没妈妈爸爸爱……她想跟它们成为朋友哦。
张怡顿了顿,没想到她随口一说,这孩子还当真了。
“行了行了,小野猫今天在这儿明天就不一定在了,阿姨也找不着呀,等下次再见到的时候再说。”
张怡总感觉她是在讽刺自己找不着丈夫的小情人,脸色异常难看,可安然还真没那个意思,她单纯就是给孩子讲道理,流浪猫不比家猫。
她去机械厂打听过,还真有人给吕和平送过吃的和鞋子,而那个女人目前只知道是个白白瘦瘦的,三十不到的,其他信息一无所知,因为吕和平最近很警惕她。
越是查不到那个“贱人”住在哪里她越是着急,看来往少说也是半年了,她心里有个不妙的预感,万一珠胎暗结的话……毕竟,她生的儿子一直病病歪歪,公婆十分不喜,丈夫也没少埋怨,催着她重新生一个。可生孩子又不是母鸡下蛋她想生就能生的吗?她在军区大院一个月就回几次家,好容易回去他不是说累就是值夜班,似乎是在回避跟她过夫妻生活……
现在看来,她的猜测没错,猫哪有不吃腥的呢?除非他在外面偷吃!
所以,说到“小野猫”三个字她真是恨得牙痒痒,连带着看小猫蛋也不顺眼,猫什么猫,恶心扒拉的。
幸好安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然能当场跟她撕起来,什么玩意儿。现在不动她,单纯就是看在那个孩子的面上,就当给小猫蛋积德了。
“小安我家里有点事,你先帮我看会儿明朝。”
安然知道,这个点,肯定是她丈夫还没回家,她肯定是去抓小三,“好,你去忙吧。”
房明朝很懂事,会主动帮忙择菜,还会训练黑花,用彩色小皮球把它训得四处跑,惹得小猫蛋哈哈大笑,她平时怎么训,黑花都不爱搭理,只有拿出肉骨头的时候才有用。
“明朝哥哥真厉害哦!”
经过一场团队配合的竞赛,铁蛋现在看明朝也不会那么不顺眼了,最主要是他也穿上了绿军装,不再穿小马甲和皮鞋了,他又觉着他们是一个阶级的,阶级内部矛盾是可以调解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赛场上他可没抢妹妹的风头,勉强跟他们算一伙吧。
房明朝看的课外书十分之多,知识涉猎面很广,总能说出一些他从没听说过的事情或者冷知识,而他本人也很热心,武力值不低,身上那股敢闯敢干的侠义心肠,正是明朝所欠缺的……一来二去,现在两个人也玩得挺好。
男孩子有男孩子的玩法,小猫蛋看了会儿觉着自己不感兴趣,就磨磨蹭蹭到妈妈身边,踮着脚看妈妈切土豆丝,“妈妈今天吃什么呀?”
“土豆饼怎么样?”
“好呀!又香又脆的土豆饼小野最爱啦!”
安然的土豆饼其实很简单,就是土豆丝切出来淘洗干净淀粉,打俩鸡蛋,加几勺面粉搅拌均匀,放油里炸,用锅铲按住就能成型,炸出来的土豆丝连在一起,金黄金黄的饼状,又香又脆,再撒上一点独门特制的辣椒面,那简直了。
当然,天气干燥,光吃这个肯定上火,安然又用薄荷烧了一盆薄荷鸡蛋汤,薄荷清热解毒,还有小猫蛋最喜欢的清香,反正是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还不愿歇筷呢。
吃过饭,张怡还没来接孩子,趁着天没黑,安然就想把菜地给平整一下,种青菜那块青菜吃光了,她想种成薄荷,因为孩子爱吃。薄荷其实很好活,不需要连根带土的栽,只用插根杆儿都能活。
安然把刚才择菜时摘出来的老的薄荷梗依次插进土里,再浇点水就可以静待发芽了。
小猫蛋在旁边蹲着观察,“妈妈为什么不用薄荷秧子呀?”阳城人说话啥都喜欢带个“子”。
“因为薄荷一插就能活,不用秧子。”安然把土松了松,又用一片竹篱笆围上,以防刚冒芽就被鸡给霍霍了。
小孩的想象力和联想力总是莫名其妙,说着薄荷呢,小猫蛋忽然想了想,“什么是病秧子呀妈妈?”
“就是从小生病,经常生病的人,不过这是骂人的话,不尊重别人哦。”
小猫蛋叹口气,大彻大悟:“那个伯伯是坏人,他说要弄死病秧子。”
安然一愣,“哪个伯伯?”不过她脑海里已经出现一个人了,从小生病一直不健康的人,不就是张怡的儿子吗?
“就是那天我们租房子见到的伯伯呀,他跟阿姨说,说要弄死病秧子,我全都听见了。”只是当时妈妈不让她当传声筒。
安然心头一跳,还真是,难道吕和平出轨还不够,还想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那可是亲骨肉啊!再病那也是宝贝,怎么忍心呢?
不过,下一秒她想起社会新闻上看到的,孩子得了重病大病,父亲跑路的多,大部分母亲都坚持下来了,当然也不排除有母亲跑路父亲坚守的,就因为高昂的医疗费用和巨大的思想压力,逼得跑路不算,还有把孩子扔外头自生自灭的,甚至故意人为制造“意外”弄死孩子,再骗保的……
最初,都只是为了一个“解脱”。
安然上辈子就是在经济和心理双重压力下把孩子养大的,她太理解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了,真的她宁愿把那些病全生她身上,也不要老天爷折磨孩子。
可哪怕是最难那几年,哪怕是她都快穷得上天桥讨吃讨喝了,她也没想过放弃孩子。
这吕和平,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忽然,安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上辈子张怡儿子的死,也是……
毕竟,据她了解,红斑狼疮确实是很严重的病,到后期会累及全身多个器官,可才六岁啊,也没听张怡说病到各个器官出问题。
反而,那个孩子的直接死因并不是疾病,而是车祸。据说是国庆节前一天,他跟别人去看热闹,然后那天的场馆发生意外,天花板上的电扇掉下来打到了好几个人,人群恐慌之下四处逃散,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人为什么跑回来,也只能下意识跟着转身跑,结果刚进来的就撞上……跌倒好几个,幸而没有发生严重的踩踏事故。
张怡的儿子,就是跟着人跑出去,跟妈妈跑散了,这才在街上被拖拉机撞死的。
父母最不能接受的孩子离去方式就是意外吧,要说常年生病那是已经不断做好心理建设,已经有了思想准备的,可……唉!
安然不敢想,一想她就会想到自己的上辈子,操那么多心是真的,爱是真的,压力也是真的……唯独孩子是假的。
小猫蛋:感觉妈妈好爱好爱我呀,妈妈手都没来得及洗就抱起我,亲我,爱我都爱哭了哟。
***
随着国庆节的临近,安然心里越来越沉重,她可以肯定,上辈子发生踩踏事故的活动应该就是市总工会举办的这场大比武。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