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有些懵。
裴修寒拿她捆头发的发带,绑住了她的眼睛。
光线一下暗了下来,什么都瞧不清了,晓晓有些心慌。她还想寻个缝隙,试试能不能带着他逃出去呢,见裴修寒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急得咬了咬唇,“哥哥!”
“乖一些,别偷看。”他说完,便扫向了程冥等人,眼中的温情逐渐退了下去,眸底逐渐染上一丝暴戾。
裴修寒似笑非笑扬起了唇,望着程冥等人的目光犹如死物,“是李青派你来的?”
他的五官无疑是极其俊美的,唇角微扬的模样却并不显温和,反而多了分冰冷的蛊惑之意,犹如堕入地狱的妖魔,莫名令人胆寒。
被二十多个人包围着,本该穷途末路才对,这个时候,他依然很冷静,冷静到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众人都有些戒备,显然还记得裴修寒的身手有多厉害,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想当年,五六十人围攻他时,他都能全身而退,哪怕此刻他双腿断了,众人也不敢小瞧他。
黑衣人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弯刀。
程冥压下了心底泛起的恐慌,冷笑了一声,“少废话,受死吧。”
他已经瞧出了这小女孩与裴修寒关系不一样,手中的弯刀率先朝晓晓砍了去,打算趁裴修寒救人时,一口作气干掉他。
裴修寒眼眸微眯,眸底闪过一丝戾气,周身的气息更加恐怖了几分,下一刻,就见他手中多了两枚飞刀。
他随手一掷,飞刀并排飞了出去,一枚与程冥的弯刀撞在了一起,一枚朝程冥飞了去。
那小小的飞刀远不如弯刀笨重,却是弯刀发出“铿”的一声,直接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另一枚飞刀好似长了眼睛,程冥惊恐地睁大了眼,却没能躲开,飞刀好似长了眼睛,直接插在了他胸口上。
裴修寒内力深厚,被刺中后,程冥直接吐出一口血。
下一刻,林子中,竟是跳跃出数十个人,这些人轻功了得,落地时,身轻如燕,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竟是玄冰十八子。
玄冰十八子,是裴修寒亲手训练出来的一支队伍,这十几人个个是顶尖高手,随便一个都能杀人于无形,平日里遇见一个,都令人闻风丧胆,如今竟足足出来十人。
瞧见他们,程冥眸色猛地一变,这才意识到,他们被瓮中捉鳖了。
裴修寒扔出飞刀后,就伸手捂住了晓晓的耳朵,见小姑娘抖个不停,他望向程冥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冷意。
时羽已经将他的轮椅寻了回来,放在了他身后,裴修寒坐在轮椅上时,伸手点了晓晓的睡穴,晓晓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
裴修寒伸手接住了她,将小姑娘搁在了腿上。
地上已经染满了血液,程冥手下的人,有一半已经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鬼魅的身影从他们跟前闪过时,好几人脖颈上便多了一条红线,下一刻鲜血就喷涌了出来。
“多留几个活口。”
裴修寒丢下这句话后,时羽就推着他回去了。
晓晓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意识回笼后,她猛地坐了起来。
裴修寒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桌旁,他手中握着一本书,正认真翻阅着,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落在他俊美的容颜上,将他周身的戾气都驱散了许多。
瞧见他的身影,晓晓飞快下了床。
她的眼睛被遮住了,耳朵也被捂住了,以至于什么也没瞧见,打斗声也没听太清。
尽管如此,她依然惊魂未定,也没管是怎么回来的,她鞋子都没穿,就跑到了裴修寒跟前,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了裴修寒的手臂,上下检查了一番,还不放心地戳了戳他的胸口。
裴修寒眼中带了一丝笑,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没受伤。”
晓晓没瞧见他的笑,检查完,才放松下来,腿一软,险些跪倒,裴修寒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稳后,就扫了一眼她的小脚丫,“回去穿鞋子。”
她的脚很白,小小的一只,指甲盖粉嫩嫩的,像极了三月枝头上粉嫩的桃花瓣。
被提醒后,小巧可爱的脚拇指才不安地往后缩了缩。
晓晓乖乖穿上了鞋,也没过问坏人的事,她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他的不同寻常,甚至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
她推着他逃走时,他分明说了他有帮手,她却没信,想到自己还不自量力地想带他逃走,晓晓脸颊火辣辣烧了起来,只觉得又羞又囧,一时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扫到她的神情后,裴修寒神情微顿,他屈指弹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慢悠悠道:“今日多谢晓晓。”
晓晓怔怔抬起了头,裴修寒眼中带了点赞赏,哄小孩似的夸道:“多亏你拖延了时间,我的人才及时寻到咱们。”
晓晓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不该信,唇角却不自觉弯了弯,“哥哥不嫌我多管闲事就好。”
裴修寒岂会嫌她。他活到如今,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赤诚之人,小丫头干净得恍若一张白纸,明明胆子很小,小小的身体却又充满了力量,裴修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一个小姑娘另眼相待。
他甚至有些遗憾,她不是男孩,若是男孩,他完全可以将她收入麾下。
这时,时羽拿着一个小药瓶走了进来,他将药瓶递给了裴修寒,随后便退了下去。
晓晓偷偷打量了时羽一眼,见裴修寒看向了她,她才连忙心虚地收回目光。
“过来。”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晓晓乖乖走到了他跟前,下一刻,口中就被男人随手塞了一颗药丸。
药丸好苦好苦,晓晓还从未吃过这么苦的药,下意识想吐出来,裴修寒却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下一刻,晓晓就被迫吞下了药丸。
她苦得小脸都皱了起来,连忙端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茶杯是裴修寒的,他刚喝过一口,他神情顿了顿,倒也没说什么。
晓晓喝完,就放下了杯子,皱着小脸抱怨,“太苦啦,这是什么药?”
自然是补药。
她受了惊,裴修寒怕她病倒,干脆塞给她一颗。
他啧道:“还能害你不成?”
晓晓皱了皱鼻子。
她全靠一口气撑着,这两天心情当真是跌宕起伏,在椅子上坐下来后,她才长长舒口气,片刻后,她很小声地问了一句,“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第8章 惦记
裴修寒确实要走了,他已经在这里呆了挺长一段时间,京城里有不少事需要他处理,只飞鸽传书,难免鞭长莫及。
想到她小小年龄就要照顾自己,裴修寒眸色微动,干脆提议道:“跟哥哥一起走吧,以后哥哥照顾你。”
晓晓怔了一下,随即弯了弯唇,“谢谢哥哥,我不能走,奶奶在这里,我也要等哥哥回来。”
裴修寒已经猜到了她会拒绝,小丫头瞧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实则骨子里执拗得很。
裴修寒没再多说什么。
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晓晓心中萦上一股失落,他虽然有时很凶,有他在时,她却很安心,终于还是到了他要离开的这一日。
晓晓努力压住了心中的失落,扬起个笑脸,“哥哥,你走前,可不可以多写两页字,我以后就照着你的字继续临摹。”
裴修寒没拒绝,她的那□□爬字,他每次瞧见都觉得眼疼,他转动着轮椅去了书桌旁。
晓晓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挽起衣袖帮他研墨,她第一次研墨时,根本不会,搞得乱七八糟的,还是裴修寒给她示范了一下,她才学会。
不知不觉,她已经研了十来次了,扫到小丫头熟练的动作时,裴修寒眼眸微动,只觉得这丫头学习能力强得可怕。
不止研墨,才短短一个月,她的字也有了蜕变,裴修寒再次有些遗憾,没法将她收入麾下。
裴修寒写了好几张,最后还留下个地址,对晓晓道:“遇到困难时,可以给哥哥写信,别不好意思。”
晓晓心中暖暖的,乖乖点了点头。
她一直在裴修寒房中,待到很晚,才磨磨蹭蹭地离开,她走后,裴修寒才将时羽喊来,“你从红叶那儿调来一个人,以后让她暗中保护晓晓。”
时羽微微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主子会多给她留下一些银子,谁料,竟还让人保护她。
红叶手下共有二十个姑娘,这些姑娘皆是打小训练的,不仅身手出众,还各有所长,随便一个都是人才,为他们办了不少事,来保护一个乡下小丫头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怎么?有异议?”
见他怔住了,裴修寒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
时羽连忙跪了下来,“属下不敢,属下这就给红叶发密信,让她就近派个人过来。”
裴修寒微微颔首,“审问还是没进展?”
他们共留了五个活口,是分开审问的,这五人都是硬汉,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程冥甚至一再尝试自尽。
这些人,唯有程冥是熟面孔,程冥在李青手下当差,是李青的左膀右臂,私下帮李青解决掉不少人,不过,他也有可能已经投靠了其他人。
裴修寒推着轮椅,向门口走去,“带路。”
清楚他是想亲自审问,时羽连忙应了一声。
晓晓听到动静时,忍不住爬了起来,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后,她才偷偷溜到了他的住处,见他的衣服还在,晓晓才松口气。
她还真怕他跟哥哥一样,不辞而别。
晓晓没有回去睡,左右睡不着,她干脆去了灶房,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原本她还想着明晚做月饼吃,怕他明日一早就走,晓晓打算提前做。
她忙活时,裴修寒随着时羽,来到了村子南头一处荒废的宅子里。
夜色已经深了下来,各家各户都熄了灯,唯有月光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柔和的月光将整个张家村都笼罩了起来,村子里一片静谧,远处只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声。
裴修寒过来时,玄冰十八子中排行第七的小七正在审问程冥,程冥衣襟上都是血,嘴角也破了皮,他呸了一声,开口说话时,却依然嘴硬,“只、只有这点手段?”
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还敢挑衅。
见裴修寒竟亲自过来了,程冥瞳孔不由一缩。
裴修寒压根没看程冥,房内的脏污让他不悦地蹙了蹙眉,他直接对小七道:“堵上他的嘴。”
等小七拿布巾堵上他的嘴后,裴修寒才推着轮椅靠近了他。
程冥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怯意,下一刻,就见男人拿着匕首慢慢划开了他的胸膛,他力道谈不上大,伤口也不致命,动作还很慢,像是要一刀刀凌迟他。
程冥疼得身体都僵硬了,额前的汗,一颗颗往下坠,裴修寒手下动作没停,皮肉被割开的触感,让程冥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死死瞪着裴修寒,眼中依然含着挑衅。
裴修寒轻笑了一声,“倒是一条硬汉。”
等程冥疼得不受控制地痉挛时,裴修寒才慢悠悠抛下一句话,“不知道这些手段,用在芸娘身上,她能挺多久?”
程冥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裴修寒,他干的是刀尖上的买卖,怕连累家人,成亲的事,根本不曾声张过,根本没几人知道他成过亲。
想到那人承诺过会帮他照顾好芸娘,他勉强冷静了下来,谁料下一刻,就听裴修寒淡淡道:“肚子都八个月大了,将她掳来时,还真费了不少功夫,等咱们到京城时,你那孩子应该也快出生了。”
程冥闻言,剧烈挣扎了起来,一直呜呜叫着。
裴修寒眼神阴鸷,拿刀子挑开了他嘴里的布巾,冷声威胁,“我耐心有限,只给你一刻钟,你若能证明你的价值,我不仅可以承诺不动她,也可以考虑让你们团聚。”
一刻钟后,裴修寒便出来了,月光透过树枝,洒下些许,他俊美的容颜,阴在黑暗中,许是手上染了血,哪怕他神情慵懒,也异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