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晓学乐器时,确实有些笨手笨脚的,她备受打击,觉得自己一点不开窍,哪怕一出镇国公府就瞧见了裴修寒的身影,也没能打起精神。
小脑袋蔫哒哒的,瞧着沮丧极了,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她的小脑袋。
裴修寒不会哄人,见小丫头有些闷闷不乐的,他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丢下一句,“走了,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晓晓眨了眨眼,乖乖跟了上去。
裴景这会儿,也才刚学完今日的课程,今天夫子好不容易夸了他一通,他兴冲冲跑了出来,打算找皇叔炫耀时,却发现他早已经离开了皇宫,问了一下才得知,他提前离开,竟是为了接晓晓下学。
裴景脸上的笑瞬间散了大半,郁闷地绷起了小脸,没好气地嘀咕了几句,“再疼她,皇爷爷也不会冒出来感激你,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自个生一个,就算不想生,不还有我?再偏心,小心以后不给你送终,指望她得了。”
第17章 蛊惑
裴修寒带晓晓去了冰嬉场,大周人喜爱各种运动,每年冬季,宫廷里都会举行一场规模很大的溜冰活动。
民间也不乏冰嬉高手,甚至有各种冰嬉表演,这所冰嬉场,便是专门为贵人表演冰嬉节目的。
夜幕降临时,各种花灯都亮了起来,将冰嬉场照得灯火通明,他们过来时,冰嬉表演已经开始了。
裴修寒直接带晓晓去了观景最好的包厢,场上的表演异常精彩,二十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整齐划一的做出各种动作,有蜻蜒点水、紫燕穿波,凤凰展翅等。
晓晓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整个人都被震住了,一双眼睛也亮晶晶的,早忘了之前的烦恼,看到激动之处,还会不自觉揪住裴修寒的衣袖,让他也看一下。
裴修寒对冰嬉不大感兴趣,也不知从哪儿寻了本书,进来后,就斜靠在了黄花梨木椅上,大多时间都在看书,被小丫头晃动衣袖后,才会跟着瞄上几眼。
表演持续了半个时辰,结束时,晓晓还有些意犹未尽,只觉得他们也太厉害了吧!
本以为看完表演就算完了,谁料,裴修寒竟带她去了幕后练习的地方。
一群八九岁的小孩,正在练习冰戏,时不时就会有人摔一跤,每逢有人摔倒时,晓晓一颗心都会高高悬起,然而下一刻,他们又爬了起来,继续练习,有的滑着滑着,就熟练了起来。
望着他们失败后,又振奋起来的模样,晓晓隐约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看了裴修寒一眼。
裴修寒长身玉立,灯盏下,他的侧脸格外俊美,此刻他正淡淡望着这群小孩,察觉到晓晓的目光时,他才扭头,对她道:“场上表演的孩子,就是这么跌跌撞撞走来的,等你学上一年,同样会变得很厉害,没什么可郁闷的,不懂的可以请教夫子,也可以问我。”
他语气并不温柔,许是不喜欢太过吵闹的氛围,眉头甚至不自觉蹙着,显得有些冷。
晓晓却觉得这一刻,他好像在闪闪发光,她心中暖暖的,眼睛也明亮了起来,“我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绝不辜负哥哥。”
裴修寒眼中染了丝笑,“行,我等着。”
他眉眼深邃,五官立体,平日很少笑,神情总是显得有些冷漠,此时一笑,犹如冰雪初融。
晓晓不由看呆了,只觉得他笑起来,莫名有些惑人,眉毛眼睛,哪里都好看,她像是中了蛊,好想伸手摸摸他的眉眼,白嫩的指尖都不由蜷缩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的危险想法时,晓晓脸上一红,连忙移开了目光。
小丫头时常脸红,裴修寒早就习惯了,根本没往心里去,估摸着她该饿了,便道:“走吧,吃点东西去。”
晓晓嗯嗯点头,乖乖跟了上去,她垂着眼睫,没敢瞧他,一颗心却飞扬了起来,唇边不自觉染上了笑。
高高挂起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因为离得近,身影也逐渐挨在了一起。
扫到她开心的小模样,裴修寒不由啧了一声,觉得小孩就是小孩,还怪好哄的。
他们往外走时,迎面碰上一个少女,来者正是郑丹芸,今日的她一袭火红色衣裙,她肌肤白皙,耳上挂着明月珰,瞧着明艳极了。
她同样给晓晓写了邀请函,想邀请她参加赏花宴,被拒后,只觉得她不识好歹。
见晓晓同样拒绝了旁人,她心中才稍微舒坦了些,她一贯懂得利用自己的人际网,得知晓晓今日去了镇国公府的族学后,她就将脑筋打在了钟淼身上,下午便去武安侯府做客去了。
人走运时,天上真有掉馅饼的好事,她这边刚打探到一点晓晓的消息,正要回府时,就又得到一个好消息。
她自然没胆子派人跟踪裴修寒,不过她不差钱,便让人买通了街上的小商贩,但凡王府的马车,停在某处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时,小商贩就会让小乞儿给她传递消息。
她第一时间,就得知裴修寒带晓晓来了冰嬉场。她连忙赶了过来,路上还特意补了补妆。
清楚裴修寒不会搭理女人,她也没自讨没趣,只福了福身,冲他打了个招呼,就看向了晓晓。
郑丹芸笑道:“你就是晓晓吧?我和钟淼的姐姐钟嫣是好友,听钟淼说,你也去了镇国公府的族学,她夸了你半天,说你人很好,比阿嫣还要美,原本我还不信,没料到,竟真是个小美人。”
晓晓生得本就漂亮,今日穿的又是府里的绣娘亲手为她做的衣服,样式虽简洁,布料用的却是最顶尖的丝绸。
红襦白裙更衬得她肌肤如玉,若非她年龄太小,眉目间尚带着一丝稚气,对她造不成太大威胁,郑丹芸这会儿肯定笑不出来。
晓晓被夸得有些懵,明眸眨了眨,“你是?”
郑丹芸笑道:“我是韩国公府的郑丹芸,你喊我郑姐姐就行,前两日,我还给你递了邀请函呢,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先邀请的你,她说迟迟没收到你的回复,我干脆也帮着她邀请了一下,不料也被婉拒了。”
她脸上始终挂着笑,提起被拒的事也没生气,晓晓有些不好意思,很小声地解释了一句,“我还得去听课,没时间赏花。”
“没关系呀,你们又不是每日都有课,等你休息时,可以去寻我,到时姐姐带你玩。”
族学里的课程安排,是学五日休一日,确实不是每天都有,晓晓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她有些过于热情。
裴修寒本就没耐心听她啰嗦,扫到晓晓的神情后,他眼底的不悦更加明显了。
他直接拽住了晓晓的手臂,“走了,不是饿了?跟陌生人废话什么。”
他看都没看郑丹芸一眼,径直将晓晓拉走了,晓晓冲郑丹芸歉意一笑,也没来得及道歉,就被扯走了。
郑丹芸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尴尬极了,她少说也见过裴修寒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没说上什么话,她好歹是韩国公府的嫡女,怎么也不会只是个陌生人吧?
她气得心肝肺都是疼的,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她忍不住骂了一句,“狗男人。”
偏偏她就是犯贱,他越是冷漠,越是不为女色所动,她越是喜欢他身上这股劲儿。
直到走出冰嬉场,裴修寒才松开拉着晓晓的手。
清楚裴哥哥是为了帮她解围,晓晓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谢谢哥哥。”
裴修寒啧了一声,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语气有些凶,“傻乎乎的,不想打交道,不会拒绝吗?”
晓晓倒也不是不想与她打交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已,怕裴哥哥生气,她很小声地辩解了一句,“我、我不太有经验,之前很少有人主动跟我说话。”
小丫头怯生生的,莫名有些可怜,想到她之前的遭遇,裴修寒沉默了一瞬,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凶,半晌,他才丢下一句,“没怪你。”
街上尚有卖糖葫芦的没有收摊,裴修寒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糖浆不小心蹭到手上一些,他嫌弃地直蹙眉,飞快将糖葫芦塞到了晓晓手中。
晓晓不由怔了怔,当初她跟哥哥一起去镇上时,哥哥也曾给她买过糖葫芦,他当时也只买了一串,自己根本舍不得吃。
想起往事,晓晓心中又暖又涩,她举起了糖葫芦,软声道:“哥哥,你也吃。”
街道上光线很暗,晓晓凭感觉往他唇边送了送,糖葫芦恰好蹭到他的唇角,裴修寒蹙眉,偏开了脑袋,啧道:“哄小孩的玩意,我吃什么吃,自个儿吃。”
晓晓怔了一下,收回手时,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哥哥,你是在哄我吗?”
裴修寒斜睨她一眼,对上小丫头眼巴巴的目光后,啧了一声,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吃你的。”
晓晓乖乖舔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时,只觉得甜到了心坎里,她又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小模样美滋滋的,“你真不吃吗?很甜哦。”
裴修寒下意识舔了一下唇角,随即,眉头就蹙了起来。
腻死了,果然是哄小孩的玩意儿。
第18章 愤怒
镇国公回府时,夜色又已经很深了,天上的繁星都露了头,钟氏一直在等着他,见他回来了,连忙张罗着丫鬟摆膳,柔声道:“我已经让丫鬟备了水,你先吃口热乎的饭,再去沐浴。”
镇国公点头,他国字脸,生得剑眉星目的,四十出头了,依然瞧着很英俊,在餐桌前坐下后,他顺口问道:“那小丫头过来上课没?”
“来了。”钟氏有心打探晓晓的身份,就多说了一句,“是王爷亲自领来的,瞧着对她还挺上心的。”
清楚她是个有分寸的,镇国公没瞒她,“她对修寒有救命之恩,对她上心也是应该的,小丫头的亲人都去世了,仅剩的哥哥还在战场上,你多照拂着点,别让她在咱们府上受了委屈。”
钟氏愣了愣,难怪王爷待她与众不同,她笑道:“我已经叮嘱了雯丫头和鸿哥儿,让他们多照顾着点儿,夫子那里我也打了招呼,夫君尽管放心。”
这时,晓晓和裴修寒也才刚回到王府,天上繁星点点,因为靠近十五,月亮也很圆,朦胧的月光洒在地上,将整个燕王府衬得都柔和了几分。
将她送回去时,裴修寒才发现,她手里还一直捏着串冰糖葫芦的小木棍,“怎么还没丢掉?”
晓晓舍不得丢,她莫名有些脸红,怕裴哥哥笑话她,她支支吾吾道:“没找到脏纸篓,哥哥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晓晓才回到自己屋,连翘帮她备了热水,晓晓道过谢,便让她休息去了。
路过纸篓时,她并没有丢掉这根木棍,而是拿清水洗了洗,将木棍收藏了起来。
接下来再去上课时,裴修寒没再送过她,基本都是让杨昊送的,杨昊身材健壮,长得有些凶,虽然看着很沉稳,却跟裴哥哥一样话有些少,晓晓有一点点杵他,还有些好奇时羽去了哪里。
好像自打入京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时羽了。晓晓也没太在意,接下来,她愈发刻苦了,每次受到打击时,都会想起裴修寒的鼓励,然后身上就充满了干劲儿。
她很快就适应了族学里的生活,牧雯和钟淼性格都很开朗,每次休息时,她们俩都会主动拉着晓晓去看那只小奶猫,如今晓晓也成了牧雯这一派的人,因为这个缘故,牧熙瞧见她,都会忍不住翻白眼,只觉得她傻乎乎的,所以才跟牧雯那个傻子,混在一起。
一晃就过了七八天,天气越发冷了,课业也越来越繁重,晓晓她们唯一的乐趣,便是休息时,去撸撸小猫咪。
长公主府,安慧郡主也一直在找小猫咪,小猫咪很乖,根本不会乱跑,她始终怀疑是府里某个胆大包天的贼人,将她的小猫偷走了。
最近几日,她的调查方向,始终在府里的小厮和丫鬟身上,可惜查了好几日,依然没有结果,她在家都要闷出问题了,这才听了丫鬟的劝说,打算去街上逛逛。
马车从公主府行驶出来时,就被人盯上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冲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府办事去了。
她们两个也按吩咐聊起了天。
安慧郡主的马车,才刚驶出几步远,她就听到一个声音道:“哎呦,那只小猫真可怜,好端端一只小猫,竟被这么虐待,估计用不了几日,就要死掉了。”
另一个声音也跟着附和,“对啊,可怜见的,眼睛跟绿宝石一样,那么可爱,竟也忍心,也不知是谁家的小猫。”
“停车!”安慧郡主心中一阵愤怒,那肯定是她的小猫,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虐待她的心肝,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晓晓等人正在上课,上午第二堂是赵夫子的课,他们这节学的是诗经,刚听到一半,她们却突然瞧见小奶猫窜了过来,它喵呜叫着,一副受惊的模样。
牧雯昨日才帮它洗过澡,此刻,它白绒绒的毛发上,却满是脏污,爪子上竟然还有血,小猫跌跌撞撞朝他们跑了过来,瞧着惨兮兮的。
瞧见几个小丫头都紧张地盯着小猫咪,课都不听了,夫子叹口气,左右快到休息时间了,他索性卖了个好,“提前休息一刻钟吧,等会儿开始授课时,不许再分神了。”
牧雯等人连忙道了谢。
赵夫子端着茶杯出去了,他走后,牧雯和晓晓就站了起来,小猫咪已经钻到了晓晓书桌底下,一直喵呜喵呜叫着,瞧着好不可怜。
见小猫爪子上竟有血,牧雯眼眸骤然一缩,连忙对身边的丫鬟道:“你去它的住处瞧瞧,究竟怎么回事?爪子上怎么会有血。”
丫鬟应了一声跑开了。
晓晓心疼地将小猫抱了起来,赵雯和钟淼也赶忙凑了过去,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小猫依然喵呜叫着,小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牧熙原本还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瞧见是晓晓将小猫抱了起来,心中暗叫不好,她盯着看了牧雯好几眼,平日里牧雯一向喜欢猫猫狗狗的,这会儿小猫都受惊了,她竟然不肯抱它!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环,只觉得牧雯是嫌弃小猫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