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别动,那东西贵的很,咱们不吃!”
    一个小孩子在妈妈怀里探着身子来拽苏立诚三轮车上绿油油的葡萄叶子,被他妈妈一巴掌打回去,哇哇的哭了起来。
    那年轻女人拽着孩子的手,忙不迭往前走了。
    是谁说了,这葡萄很贵呢?
    过年时候胡新月给苏雨晴买鞭炮都买了六块钱,那铁丝棍的梨花一盒十二根都要一块钱,他这葡萄也才打算卖一块钱一斤了呀!
    吴建国说这价钱不贵啊,他进城去是准备卖一块五一斤的。
    难道因为这葡萄稀罕,所以大家下意识就觉得贵?
    苏立诚好歹也是开了七八年小饭馆的人,来来往往的迎客之道他也明白,就是没掂过秤杆子而已。
    他坐回三轮车上,顺着人流继续往前走,边走便喊。
    “卖葡萄嘞!又甜又好吃的葡萄只要一块钱一斤嘞!今早刚摘的葡萄能甜倒牙嘞!”
    这么一喊,没走几米远就有人问他了。
    “小伙子,这葡萄真那么甜?你别是瞎说骗人呀!”
    苏立诚把三轮车一停,就在路当中,掀开葡萄叶子从筐里直接拽了颗滚圆的葡萄递给那大爷,“大爷,您尝尝看甜不甜!”
    对于吴建国的葡萄,苏立诚是有百分之百信心的。
    那大爷得了免费的,立刻笑嘻嘻的用手擦了擦,一口塞进了嘴巴里。
    “真甜!来给我称两斤,整一串回家给我孙子吃!”
    “好嘞大爷!”
    苏立诚兴奋的就打算在路中间开张他的第一笔生意,但是旁边摆摊的摊贩们不乐意了,他这么一停,旁边的人就很难走了,都围着来看苏立诚的摊子,人流都不动了。
    苏立诚只好收起心思,拉住那大爷,“大爷,咱们往前面走走,我记得前头有个小胡同,我去停在那儿给您称葡萄,绝对给您称得高高的,您可别走啊!”
    “成!”
    苏立诚这才放心,蹬着三轮车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吆喝。
    “卖葡萄嘞!又甜又好吃的葡萄只要一块钱一斤嘞!今早刚摘的葡萄能甜倒牙嘞!”
    他把车子拐到了刚才的那个小胡同里,这条街倒是通着的没被堵上,就是路边一家卖扫帚的一家卖铁器的,他只能往里面摆,就远离了最热闹的街道。
    好在刚才那大爷跟了过来。
    苏立诚赶紧拿开葡萄叶子,掂出几串葡萄摆在三轮车边上,“大爷,您要哪串,我给您过称!”
    大爷从筐子里掂出来一串,苏立诚赶紧拿塑料袋去装,装完了正准备上称,大爷却又掂了一串,他赶紧把塑料袋又张开。
    “大爷,咱们这葡萄长得密,一串就两斤多了,您要两串?”
    “咋滴,不让买呀?”
    “让让让,肯定让!”苏立诚赶紧把塑料袋套好挂在了称钩上,让秤杆翘的高高的,挪准了秤砣递到大爷眼前,“大爷您看,五斤三两,您是我头一门生意,收您五块钱,您看成么?”
    “成!”大爷爽快的接过葡萄,让苏立诚给多套了个袋子,掏出了五块钱。
    送走了大爷,苏立诚很是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开张了。
    第32章 摆摊卖葡萄。
    后面的客人, 就没有第一位大爷那么干脆利索了,但是大半天下来,整体还算顺利, 两大筐葡萄也卖了百分之九十, 剩下个底子。
    苏立诚发现,这卖东西, 真是比开小吃店还要累。
    他那小吃店一碗面一碗粥多少钱明码标价,几乎就没遇见过砍价的人, 顶多叫他多给点份量, 可这买水果的人, 虽然大部分也都是善良好说话的, 但也有那有打着买的旗号来蹭吃最后不买的,还有硬要压价搞价的, 还有那嫌东嫌西嚷嚷半天最后也不买的,搞得人精疲力尽。
    因为剩的不多了,还有些散碎的葡萄, 苏立诚就打算减价处理,吆喝起来五毛钱一斤, 刚吆喝起来, 在他旁边摆摊卖扫帚的那位大爷就过来, 把他的底子给搓了个干净。
    “我老伴年轻的时候就好吃个葡萄, 家里原来也种了葡萄树, 就是好些年没结果了。”大爷提着一袋子碎葡萄, 脸上却是满足的笑。
    苏立诚想到家里的媳妇儿闺女, 也跟着傻笑起来。
    这一天出门时,苏立诚装了五十块的零钱,卖出去两筐葡萄, 最后手里是一百一十三块五,也就是两筐葡萄换了六十三块五毛钱,那两筐葡萄差不多是七十斤,吴建国给水果贩子的价格是五毛钱一斤,算下来,卖了这一天的葡萄,苏立诚赚了二十八块五毛钱。
    比他小吃店赚的还多了,看来卖水果也是个赚钱的路子。
    不过金河乡里的会集不是每天都有的,差不多隔一礼拜一回,按照农历的日子,每逢初一初七是金河乡有会集,初二初八是往南胡新芬婆家那个南定乡,初三是马沟镇,都是临近的乡镇,照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日子轮回往复。
    苏立诚并不打算去别的乡镇赶会集摆摊,他想看看,王宝庆那个混蛋到底有没有对不起苏文静。
    对比苏立诚的收益,吴建国那边当然是更好的,就是骑着三轮车往城里去太远,一部分葡萄颠的不好了,而且人也累的更多。
    葡萄摊子摆了过了两个集,苏立诚都没在路边碰见王宝庆,倒是碰见苏文静了一回,给妹妹装了三斤葡萄叫她提回去尝鲜,问起王宝庆,苏文静就说他最近生意忙。
    苏立诚就觉得,可能是胡新月看错了。
    园子里的葡萄卖了这么些天,也剩不下什么了,吴建国说剩下的能酿点葡萄酒自家喝喝,他也没再往城里去,苏立诚想着再赶一个集,他也不卖了。
    家里的新宅子修好了,可还什么东西都没置办也没法住,房子盖都盖好了,总是得搬过去住下。
    这天下午,葡萄卖的差不多了,苏立诚挑拣着筐子里的葡萄打算减价处理,却来了个大波浪长发穿西装高跟鞋的时髦女人。
    “师傅,你这葡萄还有新鲜的么?”
    女人涂着大红嘴唇画着妆,一看就洋气,跟这灰突突的乡镇街道格格不入。
    苏立诚在城里做了这么些年生意,倒是还不至于眼浅到这地步,他愣了一下,笑着回答:“姑娘,今儿卖完了就剩这点了,你要是拿的话我给你便宜点,就都给你了。”
    剩下的葡萄是熟的太狠,但是也并没有坏,坏的苏立诚当时就给扔出去了。
    女人有点犹豫,“我能尝尝么?”
    “当然!”
    苏立诚从筐里挑了个递给那女人,又从车子边上打开了水壶,示意女人帮她洗,那女人就着清水涮了涮就把葡萄塞进了嘴巴里。
    “真甜!师傅,都给我装起来吧,但是你得给我便宜点!”
    苏立诚把葡萄装好,按着五毛钱一斤的价格全都过了称,一共是六斤二两,收了女人三块钱。
    女人转身要走,苏立诚收拢了葡萄筐也打算回家。
    他骑着三轮车顺着乡政府门前的路往前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刚才跟他买葡萄的时髦女人,他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却发现那女人旁边挽着胳膊的男人,竟然是他妹夫王宝庆!
    苏立诚车把一歪,拦在那俩人跟前一下刹住了车,坐在三轮车上的他个子仍旧没有王宝庆高,可作为大舅子的气势,苏立诚丝毫没弱于人下。
    “师傅,这是怎么了?”女人被突然杀出来的苏立诚吓了一跳,直接扑到了王宝庆怀里。
    王宝庆脸色难看,但是却一点尴尬都没有,显然,他根本不怕被看见,也不在乎被看见,满不在乎的撇着眉毛,示意苏立诚闪开。
    “王宝庆,你跟我妹妹离婚了么,你就在外面搞女人!”
    那小鸟依人的女人听见这话,一瞬就明白了苏立诚的身份,轻蔑得拿眼将苏立诚整个打量了一遍,冷哼道:“原来是那不会下蛋的母鸡家的哥哥,真是晦气!”
    “别理他!”
    王宝庆搂着女人,将烟头摔在苏立诚脚前面,绕过他的三轮车就准备走,可苏立诚哪儿能放他走。
    怒火中烧的苏立诚完全忘了胡新月的交待,也忘了王宝庆到底是个什么身手,跳下三轮车挥动拳头就朝王宝庆抡了过去……
    往常苏立诚回来的挺早,苏雨晴放学前肯定就回来了。
    可胡新月今天在院子里哄暖暖,听见动静见苏雨晴都放学回来了,可苏立诚还没回来,就有些担心,抱着孩子走到了村口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苏立诚还没回来。
    胡新月的心越发悬起来,怀里的苏向暖闹腾的她心烦意乱,胡新月正悠着怀里的小人,苏雨晴却从家里跑了出来。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撑着腰弓着身子好一阵喘。
    “妈、妈我爸,我爸被派出所抓起来了!”
    就像胡新月之前跟苏立诚交待的那样,王宝庆人高马大又是当过兵的出身,苏立诚那掂大勺的小身板,在他面前根本就跟小鸡对老鹰似的。
    且不论俩人遇上究竟是谁先动手,那乡派出所的所长就是王宝庆的亲爹,哪里有不向着自己儿子的道理,可苏文静到底还是王家的儿媳妇,胡新月想过苏立诚跟王宝庆打架肯定吃亏,却没想到,王宝庆直接把苏立诚给弄到了派出所拘留去了。
    苏文静下班回家,还是从她婆婆口中知道了打架的事儿,王宝庆作为当事人也还在派出所里,她着急慌忙的跑去派出所,看到的是戴着镣铐鼻青脸肿的苏立诚,还有眼眶一点点瘀血的王宝庆。
    王宝庆身边站着个涂脂抹粉的妖精,正拿棉签小心翼翼的给王宝庆上药。
    看她进来,王宝庆跟那女人都没有一点反应,苏文静也只当没看见他们,径直走到了被关起来的苏立诚身前。
    “哥,你这是干嘛呢!”
    苏文静局促而难堪,显然王宝庆和这女人的事儿,她早就知道了。
    苏立诚本来一肚子火儿要给妹妹伸张正义,看到苏文静这幅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话到嘴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宝庆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乡招待所的,叫杨梅,她是什么时候跟王宝庆好上的,苏文静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俩人的苟且也已经有快一年了。
    一开始她闹过反对过,可公公婆婆不帮她出头,王宝庆就更不把她的愤怒当回事儿,她知道,一切的根源还是因为没孩子,可没孩子,就只能是她的问题么,她在乡里也看过医生,医生说她没事儿,让王宝庆去看人家觉得这种事儿怎么可能是他有问题。
    孤立无援的苏文静,最终选择了服软,好言好语的哄着王宝庆,让他顾念俩人的夫妻情分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王宝庆面上答应了,但是私底下跟那个杨梅根本就没有断。
    苏文静甚至很清楚的明白,如果有一天杨梅怀了王宝庆的孩子,她的公公婆婆只怕会帮着王宝庆赶自己出门,所以她到处打听不孕不育的法子,问到了鲁阳市中心医院有个坐诊的老大夫,可一切检查的结果,她只是有一侧输卵管不太通畅,但是那根本不影响她怀孕的。
    她回来把诊断结果告诉了王宝庆,可王宝庆仍然拒绝检查,轻蔑得继续嫌弃她不能生。
    女人在被背叛的时候,往往习惯于把错误归咎到女人身上,很少去想问题其实是在男人那儿,苏文静也是这样。
    她在王家孤立无援,王宝庆根本不在乎她,她只能把火气撒到了杨梅身上,她跑去乡招待所闹,那杨梅干脆请假躲着她跟王宝庆出去鬼混,还撺掇王宝庆跟她离婚。
    这样的屈辱,苏文静忍不了,却又没办法。
    她最近一直在想该怎么办,可还没等她想出法子,王宝庆竟然说自己被苏立诚打了,把苏立诚抓到了派出所。
    这种事儿可大可小,但是在乡派出所这一亩三分地,他们王家要是不张口,苏立诚一根头发丝的事儿只怕都能被捏死,更何况他还真的跟王宝庆打了架,吃了一肚子憋屈。
    明明受伤更严重的是苏立诚,可苏立诚现在被关在牢房里,王宝庆却在外面装着一副受害者的架势。
    苏文静抓着看守室的铁栏杆强忍着情绪将眼泪咽了回去,转身走到了王宝庆跟前。
    “说吧,你想怎么样。”
    第33章 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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