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凝只得披上外衣,走到门边疲惫地问:“……哪位?”
韩晏氏在门外含笑说:“宜凝,侬睡了伐?阿拉有事要跟侬说。”
姜宜凝本来想说自己睡了,可是韩晏氏完全不给她回绝的机会,已经说有事要说。
她还能怎么办?
姜宜凝摇了摇头,拉开房门,淡淡地说:“表姨,您有什么事?”
韩晏氏知道姜宜凝的房里已经熄灯了,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甜酒酿,笑着说:“这还是用韩老五家的送给侬的糯米做的甜酒酿,晚上当宵夜吃正好,侬吃一点吧?”
姜宜凝微微一笑,“不用了,我们已经睡觉了,你们吃吧。”
“没事,大家都有,这是侬和锵锵的。”韩晏氏笑容满面地把托盘递给她。
姜宜凝推脱不了,只好收下,淡淡点头说:“那就多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韩晏氏见她接过了托盘,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看着她的眼睛里,甚至有光在跳跃。
姜宜凝看她笑得开心,只好礼貌地问:“表姨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喜事?哦,有,哦,还没有,就是最近日子越过越好,阿拉心里高兴,高兴……”她笑眯眯看着姜宜凝,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宜凝只好说:“这样……是,以后的日子是会越过越好的。我就不打搅表姨了,晚安。”
说完她就在韩晏氏面前关上了门。
韩晏氏有些意外,在门外拍门说:“宜凝啊,侬和锵锵赶紧吃!吃完把碗给阿拉去洗,不用侬洗碗!”
姜宜凝根本没有想过临睡前再吃甜酒酿。
她和锵锵都是刷了牙的,刷完牙就不能再吃东西了,这是常识。
不过这些话跟韩晏氏没法说,她也懒得解释,于是敷衍说:“知道了,也不用您洗碗,我们吃完会自己去洗,您去睡吧,已经很晚了。”
韩晏氏还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姜老太太从房里出来,才没有继续说下去,赶忙转身回自己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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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当机立断
姜宜凝关上房门,随手那个托盘随手放在窗下的桌子上。
大晚上还有甜酒酿吃,看来韩家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
姜宜凝一点都不想吃,她讪笑着上床继续睡觉。
这几天病人不太多,没有前几天累,不过今天被韩晏氏打了个茬,就没有以前睡得沉。
甚至有些失眠,在床上不断翻来翻去。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睡意了,却突然听见从房门处传来轻微的嘎达声响。
那声音并不明晰清澈,但是在安静的夜里,如同挑动神经的一根针,引得脑仁儿一阵刺痛。
姜宜凝倏然睁开双眸,视线迅速看向房门。
她晚上睡觉都会拉上窗帘,虽然窗帘并不严实,还有星星点点的月光从窗帘间隙透过来,但刚刚睁开的眼睛暂时还没适应昏暗的夜色,所以根本看不清房门那边发生什么事。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又消失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时候,嘎达一阵响,那声音又传过来。
这一次她很确信,就是从房门那边传来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拨动门闩。
姜宜凝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床边的医箱,悄悄掀开搭扣,从针灸盒里拿出最长最细的那根金针握在手里,慢慢起身下床穿上鞋。
再把床边椅子上搭着的外套披在身上,一步一挪,悄没声息地来到门边。
走到跟前,她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借着从并不严实的窗帘那里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她看清了门边的景象。
那个她用来插门的门闩,果然在缓缓的,缓缓的,一步步移动。
过不了多久,这门闩就会被移开,而她的门,也就会对外面敞开了。
姜宜凝握了握手里的金针,心里升腾起一股烦躁的戾气。
真是太讨厌了!
没完没了的吧!
这个家还有谁,会半夜对她的门闩下手?!
姜宜凝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好几个念头,要整治外面那个得寸进尺的人。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既教训那些起了歪念头的人,同时也不让别人起疑心呢?
她知道这件事不能闹大。
闹大了,就算她是受害者,也会有理变为没理,还会给自己泼一身脏水,而且跟姜老太太这门亲,那就真的得断了。
姜宜凝对这个家里别的人其实还蛮有好感的,觉得他们好相处,老实也不作妖。
当然,除了韩晏氏以外,现在恐怕还要多一个韩子华。
男人色迷心窍的时候,真是不可理喻。
姜宜凝手里的金针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走回床边,轻轻咳嗽一声,然后点燃了床边的煤油灯。
房间里一时灯光大亮,也透过门缝露了出去。
那正在门口偷偷撬她门闩的男人见了灯光,知道被人发现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手里正在撬门的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甚至顾不得捡拾,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房间,啪地一声关上自己的房门。
一直躲在自己房间里等着那边入港成事的韩晏氏也吓了一跳。
她慌慌张张从门缝里看着对面姜宜凝的房门,也看见了从她房间门缝里透出的光亮。
这是还没睡着……不,还没晕过去?!
她在那碗甜酒酿里,可是下了相当份量的蒙汗药!
就算是一头牛,这会儿也应该睡得人事不省!
韩晏氏这包药,是从她爹晏郎中那里弄来的,童叟无欺,质量一流,效果上佳。
难道姜宜凝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可以解了这蒙汗药的药性?
到了这个时候,韩晏氏都一点没想到有可能姜宜凝根本没有吃甜酒酿。
因为连年战乱,老百姓的日子过得非常艰苦,吃不饱穿不暖不说,生命安全更是得不到保障,说不定哪天出去就回不来了。
朝不保夕的日子过多了,一般人见了好吃的,那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从来不会有人把好吃的留过夜。
而且姜宜凝这个城里的姑娘在他们乡下吃了这么久的粗茶淡饭,会不想着好好吃一顿过年才能吃的甜酒酿吗?
所以韩晏氏只以为姜宜凝有什么特殊的药,可以解除蒙汗药的药性,根本不觉得她是没吃那碗甜酒酿。
当然,她心里有鬼,根本不敢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暗暗瞪了一眼韩子华房间的方向,自己一个人守在门边,等着姜宜凝发飙。
今天晚上这么好的机会,她把路都给韩子华铺平了,没想到韩子华还是没能成事。
可能这就是命吧。
韩晏氏倒是想的坦坦荡荡。
她也笃定姜宜凝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忍的。
只要她一闹大,哪怕韩子华没有占到她便宜,她也只能嫁给韩子华了。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韩晏氏还暗暗期盼姜宜凝能够闹大呢……
结果她等了半宿,姜宜凝那边也没有动静,只是屋子里的灯一直都没熄。
韩晏氏心疼着姜宜凝房里的灯油,恨不得走过去敲她的门,让她把灯熄了。
不过她思来想去,还是没出去。
姜宜凝跟韩子华闹大了,是姜宜凝吃亏。
可如果她去触姜宜凝的霉头,闹大了,就是她韩晏氏吃亏了。
到时候姜宜凝一点事没有,反而得罪了姜老太太,姜宜凝也不会嫁给韩子华,甚至还有可能激怒韩子越,那她真是得不偿失。
因此韩晏氏等得在门边睡着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而姜宜凝在自己房间也没有继续睡觉。
她拿出自己上次去市里买的手提箱,把自己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放进去。
锵锵还有个lv的旧箱子,里面可以装锵锵的衣物和日常用品,以及那些文具和玩具。
再把自己的医疗用品和药材放到医疗箱。
床上的铺盖都是姜老太太给她的,她不会要。
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之后,看看时间,是凌晨三点。
她悄悄把锵锵叫醒,对他说:“锵锵,咱们早点出门,这一趟出去,就不回来了。咱们去市里住,好吗?”
锵锵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是一听这一趟出就再不回来了,他整个人一个激灵,清醒了。
揉了揉眼睛,他困惑地看着姜宜凝:“姨姨,为什么再不回来了?锵锵的家在这里啊……”
“不,锵锵,你的家不在这里,姨姨的家也不在这里,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去市里,给自己找一个家,好吗?”
姜宜凝弯下腰,冷静地平视着锵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