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季萦听着她们说话的声音,手指抚在左手处的珠串上,陷入沉思。
    这珠子其实不是她收着的那些,虽看着相似。
    她匣子里的各色玉石珠子都是她这几年开了原石打磨首饰摆件剩下的边角料,并没有定数。因此连她身边的丫环也没有发现这几粒是莫名多出来的。
    这水晶珠是前几日她采集了一块翡翠原石得的,一同得的还有一小瓶玉髓乳,大概三四滴的样子。珠子的功效是定心凝神,纳气养穴,玉髓乳则可以饮用,每日取一小滴化在水里,喝了有清心明目之效。
    先前她猜测的果然没错,系统运行是需要能量的。钱永泉找到的正是系统的“电池”。虽然只有一块,但吸收之后,系统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甚至还增加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原有的“采集”功能,现在使用后可以选择是否将物品分解。如果选择不分解,那么被采集的物品较之前没有变化,但是系统掉落东西的频率比之前稍有增加。
    如果选择分解,那么物品被采集后就会被分解成几部分。有时只是单纯的分解它本身,就像庖丁解牛;有时却是提取了它的精华,如同她分解的那块原石,提取的就是一小瓶玉髓乳和几粒水晶珠子。东西的好坏取决于运气且系统再不会掉落物品。
    “背包”的使用也发生了变化,虽还是只有九格且只能放置与系统有关的东西,但每格可以叠加放置相同属性的东西,目前并不知道可以叠加多少。
    当季萦为这些变化惊叹时,后又发现了系统一个更加神奇的存在。
    是的,就是神奇。
    因为这样的设定她只在科幻小说里看到过。前世科幻学家曾定义过全息网游——可以将人的意识与游戏连接,玩家进入游戏中可以像现实中一样感知、动作的游戏。
    她的系统却比这样的幻想更加玄幻。
    系统自充电后,屏幕里的画面就被分成了大小两部分,大的一部分显示的依然是她眼里看到的一米以内的现实景物,而另一部分只有两寸见方的大小,分布在屏幕的右下角,看着像是一块简易的地图,上面随意标注着山石、树木、草丛之类的图标。
    指尖摸着温热的珠子,季萦想起那晚她开启了地图的情形。
    只是试着选择了“开启地图”,瞬间她所处的地方就变了。
    那是一片郁郁苍苍的原始森林,树木高大耸立,苍翠欲滴,植被繁盛茂密。林间光线并不明亮,只几丝斑驳稀疏的太阳光晕落下,衬着这光晕,她看到这里的植株异常高大。脚下全是腐烂发黑的树叶子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此时,她的心思异常清明。
    这是另一个时空里的地方。
    她顾不上继续查看,选择了退出。
    重新回到床上,拥着被子,呼吸间仿佛还能嗅到森林里淡淡的水汽和泥土的腐腥味儿。
    她的心止不住的怦怦跳。
    不知何时睡着的,早上等季萦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问香芸几时了。
    香芸端了蜜水给她,边整理床上的被褥,边笑道:“巳时了。”又道:“早上芳柳姐姐过来传话,太太说昨儿晚上下了大雪,叫姑娘早上不必去请安了。我看姑娘睡的沉,就没有叫您。”
    “下雪了?现在还下着么?”季萦说着自个披了衣裳去了卧房外面,从开着小缝的窗户边往外瞧。
    天上的雪花正洋洋撒撒的飘落,并不大。昨晚下的雪已经被扫起来堆在院子里的冬青树下。地上只薄薄一层,看着是早上新下的。
    刚打了帘子进来的陈妈妈撞见她这个模样,连声惊道:“哎吆,我的好姑娘,怎么不穿好衣裳就站在窗子边上,若是受了风可怎么是好。”
    连忙扶了季萦进了卧室。又扬声喊道:“香榧呢,快给姑娘打了水洗脸。”
    等季萦洗了脸,才又扶了她坐在绣墩上给她梳头。
    香芸正领着杏林和杏雨两个抱了被褥下去浆洗,又指挥着杏芝和杏黄两个取了新的铺在床上。
    陈妈妈见了问道:“这被褥是昨晚上新换的,怎么又要洗?”
    香芸道,“我刚收拾床榻时,看到姑娘的被子上蹭了土灰。”一幅疑惑的样子。
    第5章 出门         季萦听得心里一紧。……
    季萦听得心里一紧。
    她昨晚是光着脚去了那森林里的,回来后也没有心思注意到脚上还粘了泥土。
    她面上不动声色的笑道:“是我昨晚口渴,倒了杯茶喝,又懒得穿鞋。”
    陈妈妈听着叹气道:“姑娘下次有事可千万要喊守夜的丫头们才行。哪有主子自己动手,奴婢们睡着的道理。没得惯的她们无法无天了……”
    季萦最怕陈妈妈念叨这些规矩之类的话,但也知道这是为了她好。连忙保证道:“妈妈说的我都记下啦,再不会如此了。”又摸着肚子道:“香芸快去看看,今天的早饭吃什么呀,我都饿了。”
    香芸掩袖笑着出去了。
    陈妈妈一听她家姑娘饿了,再顾不得念叨,手底下加快速度,不过一会儿就梳好了头发。引着她坐在小几前,看着丫头摆饭。
    想到这里,季萦心里叹了口气,暗自警醒,下次再不能如此不小心了。本就怀璧其罪,又财锦动人心,这机缘实在太大,要是被别人窥见一丝半点的端倪,她怕是要难以脱身了,更甚者会连累宋家满门。
    季萦想着心事,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刚随着其她几位姑娘一同站起身来,就见陈氏扶了吴妈妈的手出来,后面跟着刘家嫂子。
    刘家嫂子是陈氏奶姐的女儿,嫁的是前院管事刘福来家的大儿子。如今专管内院里新进的小丫头的规矩。
    “阿娘”季萦笑着迎了过去,扶了陈氏另一边的手臂。吴妈妈顺势退后,和刘家嫂子一同恭身站着。
    陈氏笑容温和,低头打量她片刻,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又瞧了瞧其她三位姑娘的打扮,点头道:“这针线房的赵妈妈果然好手艺,看你们个个打扮的花儿一样,可见是下了功夫了。”边说着携了季萦的手往外走。后面几位姑娘和妈妈们不紧不慢的跟上,鱼贯着出了门。
    …………
    二门外,季萦跟着陈氏坐了第一辆马车,三位姑娘坐了第二辆马车,其余丫环仆妇坐了后面的两辆马车。还有二十几个护卫各自拱卫在马车的两旁。待都坐好后,一行人这才驾车出了宋府,朝着西大街的方向行去。
    林家就在西大街的三元坊里。
    路上,季萦问陈氏,“大嫂今日身子可好些了?我还是前日里去的缀锦院。”
    “早上让吴妈妈去看过了,已经能下床了。只是到底受了惊,这几月里好好养着罢。”陈氏叹气道。
    前几日下了场大雪,大奶奶柏氏在自己的院子里摔了一跤,幸好旁边的丫鬟妈妈们警醒,及时扶住了,这才没有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陈氏一想起这事就一阵后怕,索性免了她的请安,管家的事也暂时自己揽了,只吩咐她好好休养。
    “真不知你大哥的子嗣怎么就这样艰难,先前她们成婚三年,一直没有消息。好不容易你大嫂怀上了,又出了这样的风险。”陈氏忍不住发愁。“等过两日天晴了,咱们去庙里拜拜,请菩萨保佑你大嫂顺顺利利的产下麟儿。”
    季萦握了陈氏的手,安慰道:“阿娘别担心,大嫂定会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又转移陈氏的注意力:“我这几日想着要给未来的小侄子做几件兜衣,想着小孩子皮肤娇嫩,便选了纯棉的料子。只是我从来没见过小婴儿,不知道该做多大尺寸,阿娘帮我参考参考。”
    陈氏听着女儿的话,松缓了神色,笑道:“改日我找了服哥儿小时候的衣裳出来,你见了就知道了。照着这个尺寸做,肯定差不了。”
    季萦抱了陈氏的胳膊奇道:“怎么不找了我的衣裳出来?”
    “你呀,你刚生下来可比你哥哥小多了。”陈氏摸着季萦的小脸,一脸的感慨。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难道是那时天天躺着的原因?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马车微微晃了晃,然后慢慢的停下来。
    季萦这才发觉外面人声嘈杂,隐约有喜乐传来。
    等了不过片刻,就有脚步声过来,车帘被撩开,吴妈妈笑着出现在她们的眼前:“太太,咱们到了。”
    “嗯”陈氏温和的点头。季萦随着她下了车,外面几位姑娘也已经下车了,正朝她们走过来。
    林府请的女眷的车驾都停在二门外的垂花门前。
    林家的大奶奶冯氏正带着一个妈妈并几个丫头在垂花门前迎客。见了陈氏她们,连忙笑着迎上来,给陈氏见了礼后才引着她们往里面走。
    路上,冯氏虚扶了陈氏的手臂,笑着道:“母亲刚还问太太到了没,可巧您就来了。”又告罪道:“太太别怪罪,母亲本是要亲自来迎的,无奈今日客多忙乱……”
    陈氏理解的拍了拍她的手,“以我们两家的交情,很不必这样客气。”
    冯氏笑着道谢,又拉了季萦的手不住的夸赞:“几年不见,六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记得我第一次见她时,还惊了一跳,以为是哪位菩萨座下的玉女。”一番话直哄得的陈氏哈哈大笑,季萦也羞红了脸。
    冯氏是今年才远嫁过来的,她娘家在京城。季萦小时侯跟着宋老太太出门做客与她见过几回。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林家的正房大院里,有得了信的丫环早早站在正房前的台阶上笑吟吟的行了礼,然后向内里通禀:“宋府太太到了。”
    她们还未进屋,林家太太就迎了出来,携了陈氏的手,一边进屋,一边喜气道:“姐姐可来了。原本我该亲迎的,您别见怪。”
    陈氏笑道:“妹妹说哪里的话。今日这样的日子大家都知道你忙。”又介绍季萦姐妹:“这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女儿。大的几个你之前见过,最小的这个是头次出门。”
    林家太太转身打量了季萦几个,艳羡道:“姐姐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陈氏听了也笑着夸了林家姑娘,一行人这才到了宴客的大厅里。
    大厅里已经到了不少宾客女眷了,一见陈氏他们进来,少不得又相互寒暄见礼。季萦姐妹几个等她们坐罢,才由林家二姑娘引着去了林大姑娘的院子。
    三姑娘敏慧与林大姑娘年岁相差不多,一向交好。而四姑娘敏书与季萦和林二姑娘年纪相仿。因此她们给大姑娘道了喜后,就留了三姑娘与林大姑娘说话,其余人去了林二姑娘的院子。
    不过今日到底不比往日,三姑娘只与林大姑娘略略说了几句,将自己的添妆礼送了,就出来了。出了屋子,她问了林府的小丫头后赶上了季萦她们,一同去了林二姑娘处。
    林二姑娘是个脸圆圆的温和的小姑娘,笑起来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引着季萦姐妹去了她的卧房,请她们坐了,又吩咐丫头们上了茶,这才笑道:“上次见姐姐们喜欢喝普洱,就让丫头们沏了来。七妹妹要是喝不惯我让丫头换了别的来。”
    七姑娘嘻笑道:“姐姐不必麻烦,我在家也是惯常喝普洱的。”
    林二姑娘听着腼腆的笑了,与她们说起上学的事情。“母亲说等过了年,就让我跟着她管家,再不必去学里念书了。”说着有些羡慕的看着四姑娘敏书,“四姐姐的学问真好,姐姐上次作的诗我拿给夫子看了,夫子也不住的夸呢。”
    四姑娘听了矜持道:“哪里当得起妹妹的夸,不过是多念了两年书罢了。”
    林二姑娘喜好风雅,尤其喜好与人谈诗论词。怎奈林家太太教育女儿奉行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虽家里请了夫子,但也只让教些女德女训之类的。林二姑娘上了几年学,也只认得几个字,学问实在谈不上,更别说作诗作词了。
    她自己作不了诗,只好读些风雅的诗词集句。自从读了四姑娘敏书的诗,便惊为天人,很是敬佩。每次见了四姑娘都是一幅殷勤小意的模样。只是她做的直白坦荡,并不讨人嫌。
    季萦低头抿了口茶,抬头时看到了四姑娘脸上矜骄中又带着自得的神情。
    看样子,四姑娘也很享受这样的追捧。
    她又看向三姑娘。
    虽然三姑娘依旧温和的微笑着,但眼神里却掩不住的羡慕。
    羡慕?季萦心思转了转便明白了过来。她是羡慕林二姑娘能跟着嫡母管家吧。对比她自己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说不得这两年就要嫁人了,陈氏却还没有要她跟着学习管家的意思。只把她与下头几个妹妹一样看待,每日里只学些诗词书画的东西。
    管家,季萦知道陈氏是考虑过的。周朝的官宦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中女儿都归主母教导,女儿家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主母的名声。因此陈氏自然不会忽视姑娘的教养,若是日后到了夫家却不会打理家事,这毁的可是她的贤良。
    去年,三姑娘敏慧开始说亲,陈氏忖着府中几位姑娘也都大了,索性便一同跟着柏氏学学如何打理内宅。之所以跟着柏氏,是因为宋府自大爷成婚后,陈氏看着大儿媳精明能干,就放权让柏氏接管了家里大部分的事务,自己则腾出手来教养两个幼出的儿女。
    只是还未成行就赶上柏氏怀有了身孕,如此她只能弃了之前的打算。但又担心柏氏忙不过来,就指了季萦去给柏氏跑腿,一来想趁此机会让女儿接触中馈之事,二来也是帮衬柏氏的意思。
    后来又有柏氏怀胎不安稳的事,陈氏就更不可能让庶女插手府中事物了。索性收了管家权,每日里只带了季萦在身边教导。
    想到这里,季萦又看了眼三姑娘,见她此时已经收敛了神色,脸上重新露出一贯的和气又温顺的笑容,正安静的看着四姑娘与林二姑娘说话。她想起前天陈氏与她暗示的话,明开春时宋修远就要调回京里了,三姑娘的婚事怕是要回京里再相看了……
    屋里,姑娘们喝了茶又吃了点心,寅时三刻,有丫环来禀:“太太们已经入席了,请姑娘们过去呢。”
    季萦几个这才跟着去了之前林家宴客的厅里,各自吃了饭,才与主家辞别回家。
    陈氏她们回府时,已是酉时末了。
    吴妈妈扶着陈氏下了车,季萦几个也各自扶着丫环的手,踩着脚蹬下车。一路行至后院的垂花门前。陈氏疲惫的道:“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请安。”
    几位姑娘行礼应了“是” ,这才各自分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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