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玥很快赶到了凤栖宫,身后还跟着贤妃。莲妃一见到他来就凑上去说话,季玥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听到江蘅抱着小腹呻吟,季玥来到床边坐下,伸手给她拭汗。
“皇后现在是什么情形?”
刘彰今夜当值,被人匆匆忙忙叫过来给皇后看病,本以为是晋升的好机会,没想到却杀机四伏。他侧头凝神搭了半天的脉,额上渐渐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听到皇帝问话,他胡子一颤,抿得紧紧的嘴唇干涸得不知如何说起。
莲妃着急问道:“如何?难道伤到了胎气?”
刘彰连忙下跪:“皇上恕罪,”他两股颤颤,结结巴巴道:“臣无能。娘娘她,她,她——”一连说了叁个“她”,方吐出下半句话:“并没有胎相啊!”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江蘅心里发凉,她撑起上身,体内的撕裂下坠的感觉更清晰,如果没有孩子,这里为什么会痛?
“陛下,这不是往日给我安胎的太医,陛下,你去找他来……”她红着眼睛拉他的衣角。
贤妃说:“是呀,刘太医误诊了也是可能的,不如再去找其他太医过来。”
琴鲤候在一旁,她本是不该说话的,但实在忍不住替江蘅辩解:“皇后娘娘这段时间一直没来月信,喜欢食酸,还有孕吐反应,这桩桩件件都是孕妇才有的征象,怎么会没有胎相呢?”
刘彰头埋在地上,瓮声说:“微臣无能,不善千金妇科,为慎重故可请金院首一同审定。”
季玥冷冷吐出两个字:“去请。”
又补充,“将青道长也请过来。”
连禄赶紧下去吩咐了。
屋内一时变得寂静无声,每个人大气不敢出。江蘅看着他生硬铁青的侧脸,眼睛微微一闭,泪水滑落而下。在脑海中推演了一遍又一遍,没想到算计在这里。“这是我的报应吗?”江蘅心里想,自己的盘算太过明显,所以才有人设了这个陷阱,等着她跳。
金院首已经准备入睡了又被揪起来“请”进宫,他进了屋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太医院的同僚和另一个提着药箱的年青道人,一下子就察觉出空气中凝重胶着的气息。
他把完脉,表情万分诧异,依旧谨慎开口:“娘娘并无身孕,不知是哪位太医诊治了说是有孕的。”
事已至此,江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冷静回想先前跟自己诊脉和开安胎药的太医,季玥也想到了,当即下令将他们绑来归案。没多久,李元彪来报,那几位太医一个人去楼空,另外两个跑慢了一步,也是当场自尽了。临了还说什么“心中有愧,不敢面圣”。
金院首拿来江蘅在太医院用过的方子,皱眉叹啧一声,莲妃问他:“金院首在陛下面前有话直讲便是。”季玥也看着他,金院首这才说:“陛下,娘娘开的方子,都是一些滋阴活血的药物,按常理来说,怀孕之人该要回避才是。可是娘娘脉相特殊,似乎有不足之症,所以月信紊乱,也难以受孕……或许是微臣误诊了。”
江蘅胆寒之余,又惊又怒,听得发笑,她不能说自己根本无意用假孕争宠,因为她深信着季玥对自己身体的迷恋还没过去。可什么是不足之症?难以受孕又是怎么回事?
莲妃听了金太医的话,面露惋惜:“怎会如此呢?皇后娘娘,您也不必着急,身体总会慢慢调理好,届时就能为陛下诞下皇嗣了。”
贤妃一直默默,此时也朝着皇帝开口说:“陛下,皇后娘娘还年轻,一时想左了也未可知……”
皇帝则面无表情地盯着江蘅,抬手说:“你们都出去。”
江蘅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读不懂他那目光中是怒火、憾恨还是什么,她等着自己的审判,他却抬手擦拭她的眼角的泪珠。
“江蘅,朕视你为身边人,问你,可从未欺瞒于朕?”他的样子那样沉重,那样威严,但他又是美的,越生气越美,江蘅刚发现,他和紫宸殿后面的神像一样,平素温和慈悲的一张脸竟也会有佛怒唐莲的意象,那双眼睛就可以直达心底。
江蘅沉默了一阵,流着泪笑了出来。
“陛下,您真的信我吗?还是只是需要为再次选择找一个理由?”
琴鲤等在门口,看到皇帝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一句话:“封锁凤栖宫,皇后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登门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