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也不是胡诌吧,其实都是事实来着。
    众人听了林舒的话眼睛珠子都瞪出来了。
    嫌在城里纺织厂做工人太累,想要下乡接受再教育?
    结果住一晚上又受不了,跟鬼赶似的跑了?
    这到底是思想觉悟高呢,还是怎样呢?
    众人惊讶于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人,唯有梁进锡一言难尽的瞅了一眼林舒。
    他一看她,林舒本来还胡诌的高兴,他这么一看她,她小脸就又是一红,很有些慌乱的避开了眼睛。
    梁进锡:……
    他昨天才确认她对他没什么意思,可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让大家伙误会嘛!
    对着别人不是挺会装模作样,一嘴的胡说八道吗?他看上一眼就脸红,什么意思啊?
    胡大娘看到儿子和林舒的互动果然十分高兴!
    还有她对林舒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她道:“哎哟,这样的还是别下乡了,到时候下了乡吃不了苦,整天一副被人虐待的模样,我们队里还要养着,可真是麻烦大了。”
    直念“阿弥陀佛”。
    梁进锡瞅着很无语。
    这两人可真投缘。
    一个爱演,一个爱配合,还十分乐在其中。
    一会儿林舒又问梁进立:“梁队长,我有一个弟在城里,现在放在亲戚家,现在城里不太平,我有些不放心,你说我把他接到乡下来,这户口读书什么的,会有问题不?口粮暂时不是问题,我妈临走前给我们姐弟两留了一些钱和粮票,应该够我弟弟这一年吃饭读书的,后面我再想想办法。”
    林舒这话问出来,一家子的人都看向了梁进立。
    梁进立感觉到了一定的压力,忙道:“这不会有问题,公社小学中学都有别地的人过来读书的。”
    “是啊,”
    胡大娘听到林舒说要接弟弟过来很热情,道,“隔壁村不就有把孩子放在老家读书的?舒舒啊,你说的是,你爸妈不在城里,只把你弟弟一个人放在城里那怎么成?就把他接过来,我记得你说过,他跟柱子石头差不多大吧,接过来就放在我们家,跟柱子石头他们一块儿做个伴,也别担心什么口粮不口粮的事,咱们家虽然也穷,但多给孩子加一双筷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又道,“西州城那么远,估计你接你弟过来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这路途遥远的,你一个姑娘家回去怎么成,年后就让进锡陪你一块儿过去。”
    梁进锡:……
    他妈可真能给他找事。
    林舒转头看了一眼梁进锡。
    就算对着他再尴尬,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人家,可形势比人强,让他陪自己过去的确要稳妥许多。
    所以她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道:“那我今天去公社打电话去亲戚家跟我弟商量一下啊。”
    “成,”
    胡大娘道,“吃过饭就让进锡陪你去公社。”
    吃过饭两人就在全家人乐呵呵的眼神中出去了。
    就是梁冬荷看着都微有感触。
    她陪着胡大娘去厨房里刷碗,忍不住道:“看来进锡是真喜欢林知青了,打小他脾气就又臭又横,以前在学校就不少小姑娘喜欢他,可他完全不开窍,一张嘴能气死人,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啊。”
    以前让他相看一下他那臭脸能冷死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大伯娘让他送个姑娘他就送个姑娘,让他陪人家姑娘去西州城他就陪去西州城,二话都不说的啊!
    胡大娘笑眯眯,道:“那是你不知道,那小子啊,小时候就拿舒舒没辙。那时候舒舒就两三岁吧,也不知道那小子干啥激怒了她,捏着小拳头打他,他一声都不敢吭的。”
    梁冬荷莞尔,心道,大伯娘,那时候进锡都十岁了,两三岁的小姑娘拿个小锤子锤他,他还能揍她不成?
    进锡可不是这种人。
    第20章
    林舒跟着梁进锡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 她脑子里不由得就闪过林美兰脑子里的那些龌蹉声音,晃了一下神,忙让自己打住。
    深吸了口气, 让自己千万别再受林美兰影响……那就是个脑子有病的。
    看到他在前面缓了步子, 都快停下来了, 明显是在等自己, 林舒忙快走上几步,追上他,想着其实说话是最好的缓解尴尬的方式,就想了一下, 道:“梁营长,昨天你有跟大娘说什么吗?如果你有说什么, 还请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这样我也好配合你。要是还没说什么,你想我怎么澄清,也可以。”
    这罗里吧嗦的几句话,一般人怕是听不懂。
    好在梁进锡一向会化繁变简。
    他转头看她一会儿。
    看得林舒好不容易鼓着的勇气又有点瘪下去, 脸又热辣辣起来, 脚都恨不得挠地了,才听到他在前面道,“说什么?不是我对象,需要我陪你去公社,再要我陪你去西州城?”
    林舒:……
    好在有上次的“我不是你对象吗”打底, 林舒纵是有些受不住这语气这内容, 也还是没惊疑什么的。
    “对不起!”
    她咬着牙道。
    梁进锡都好像能听到她吸气的声音。
    然后就看到她垂了眼,长长的睫毛卷了卷,就又抬起了雨后幽潭般的大眼睛,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那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吗?我知道我不对,你放心,我也绝不会赖着你,只是想着要请你帮忙,总是我欠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力!”
    赖着他吗?
    梁进锡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像是被什么刷了刷。
    这可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梁进锡在部队里,上军校,再回部队。
    年纪越来越大,领导们,或者领导的夫人们从来都十分热衷于给他介绍对象。
    他不乐意。
    因为他心思不在上头。
    更觉得麻烦。
    不如自己自在。
    看战友们,军校的同学,或者手下的兵,他们处对象时,或者结婚了,然后身处于麻烦的漩涡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情绪万丈,那神向病似的样子,他就觉得脑壳疼。
    可是有的麻烦他厌烦。
    面前这个,他倒还好。
    至少她自己也很会处理麻烦。
    看她睁大眼睛说谎话,小嘴叭叭的,一套又一套,还有他妈稀罕她那样,他就觉得好笑。
    然后石头柱子也喜欢她,他嫂子他二姐,甚至浑身都竖着钝刺,对人其实防备的珍珍都喜欢她,看她跟他们嘿嘿的相处,也很有意思。
    这总比大过年回来他妈三句不离找媳妇强。
    他手插着军大衣的腰袋,用一贯有些淡的语气道,“就这么着吧,做事会方便一些。还有,你也看见了,我妈一直急着给我找个媳妇,这回要不是你,估计我这个年都过得不消停了,所以暂时就先这样吧,以后再说。”
    林舒愣了一会儿,就再说了一声,“谢谢。”
    林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不敢尝试伸手去摸一摸他。
    反正就这么接触几次,她已向知道这是一个虽然脾气不咋样,但却是十分值得信任的人。
    这会儿他说先暂时这样,那一定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帮她。
    明明很不耐烦她,但还是忍耐着帮她。
    不然要是两个人现在澄清了关系,他肯定不能再陪她做任何事的,不然人家会怎么看他们?
    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其实是自私的绑架了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哪怕他心里其实非常不愿意,可能烦死了她。
    “走吧。”
    他在前面叫她,林舒“嗯”了一声,忙低着头跟上去了。
    两人一路踩着雪去了公社。
    地上压实了的冰雪路面不好走,林舒小心翼翼走得慢,但他人高腿长,一脚踏在地面上也稳当,两人走上两步,距离就拉大一点点,他便等她半步,再继续往前走。
    今天是年三十,村民们难得的清闲。
    一路上都遇到去公社供销社门市部买东西或者买了东西回来拎着篮子的村民,他们总要热情的站一站,跟梁进锡打声招呼,笑着看一眼林舒,再跟梁进锡说上一句“进锡啊,开过年该结婚了吧?”
    台词都一样的。
    林舒起先还尴尬,后面看梁进锡倒是自在的很,好脾气的一个一个招呼,衬得自己真跟小媳妇似的,就不让自己尴尬了,就挂着有些腼腆的笑容就行。
    等向历了几波,林舒已向有点习惯了,就想着找点事儿说,道:“村民们很热情,我听大娘说,你小时候可不讨村里叔伯们喜欢。”
    打的人多,脾气坏,人憎鬼厌的。
    现在看他和村民打招呼,可真是看不出来。
    “我妈的话,”
    梁进锡道,“就跟你说我是你对象一样,可以信几成?”
    林舒:……
    当然是一成也信不得。
    但这能一样吗?
    两人走上小半个钟头,总算是到了公社。
    虽然是年三十,公社的人还挺多。
    大家还是十分热情,和梁进锡聊上几句就当着林舒的面直接问梁进锡,道:“进锡,你跟林知青是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要把婚事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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