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哦,”姜妄嚼着苹果,声音含糊,“你看见前面那池子了吗?那会儿建小区的时候,说是挖到两具尸体,才没敢在上面建房子,修成了池子。”
    在听到“尸体”两个字的时候,季眠已经瞬间汗毛倒立了。虽然她知道,肯定是姜妄故意吓唬她,瞎编的。但她已经克制不住脑补,画面感都出来了,那些七孔流血,舌头伸到胸口的厉鬼一个个往她脑子里冲。
    虽然她去过天宫,见识过很多玄妙的事,但是除了煊阳君特别吓人以外,大家都是人形,完全不吓人,甚至有点可爱。
    季眠脑子里全是可怕的画面,她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喜欢煊阳君。
    可以驱除人间恶鬼,强大而厉害的煊阳君。
    姜妄还在叭叭:“埋地下好久,挖出来的时候……”
    季眠头皮发麻,僵着脖子扭头看姜妄,因为太害怕,双眼亮晶晶泛着水光。
    “你可不可以不说话。”她声音又小又软,还在发颤。
    “干嘛?害怕?要我送吗?”姜妄嚼着苹果坏笑,长腿跨两步,走到了季眠身边,“你要真怕,胳膊借你抱。”
    他可真不要脸。要不是太害怕,季眠绝对要吼出那句“滚开呀,混蛋”。
    她气鼓鼓抬头看他,“只要你别说那些,我就不怕。”
    “我说什么了?”
    无赖本性,没有铁证,他前脚说的话,后脚就不认。
    季眠背脊挺得笔直,气呼呼往前走。
    “哦,我想起来,我是不是说前面那个草丛里有鬼?”
    季眠吓得尖叫一声,胡乱就抱住了他胳膊,“姜妄,你别说了呀,我害怕。别说了,好不好,拜托了……”
    季眠是真害怕了,死死抱住他胳膊,声音都变了调,软乎乎带着哭腔,像撒娇的奶猫。
    姜妄心尖有点痒,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似的。
    他愣了愣,是不是过分了?
    他想抽出手臂,却被季眠下意识抱得更紧,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姜妄向来怕热,春夜也就穿了件短袖t恤,软绵的触感直接蹭在手臂上。他脑子空白一秒,然后得出结论,就是自己过分了。
    第10章 你妄哥很善良   不然早把你拖小树林去了……
    接下来的路程,季眠几乎一直抓着他。而姜妄也没再贱兮兮的嘚吧嘚,安静的有些诡异,甚至走路姿势都有些僵硬。
    终于到了十一号楼,姜妄居然觉得自己像是松了口气。
    “行了,上去吧。”
    姜妄扬扬下巴,示意楼门口。
    季眠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她松开姜妄,顺势看向单元门。门口黑洞洞的,一眼看不见,像怪兽的血盆大口似的。
    以前并不觉得,但那些可怕的画面一旦形成,她就忍不住想起。
    季眠站着没动,犹豫了会儿,小声问:“可可跟你们住在一起?”
    “嗯。”
    “能不能让可可陪我?”
    “这你得问张可可啊,问我没用。”姜妄说着,又笑起来,“你问我干什么,想让我陪你?”
    季眠:……
    说话间,季眠收到了可可的消息。
    可可:【睡了吗?我完事儿了,半小时回来。】
    季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都亮了起来,赶紧回复:【没有,还没睡。】
    张可可干脆打了电话过来,“那你等我吗?我至少还得半小时呢。”
    “等的。”季眠想想,小心问,“可可,你能跟我住吗?”
    “怎么?”可可笑了,“这是爱上我了?”
    “我有点害。”
    “怕什么?之前不是自己住么?”
    季眠看了姜妄一眼,捂着话筒,压低声音,“有人故意吓我。”
    姜妄扬眉,看她小心告状的模样,没忍住,勾了勾唇。
    张可可嚷了起来,“谁那么贱啊,大半夜不睡,吓小姑娘玩儿?”
    姜妄略不爽,过去一步,慢条斯理道:“我。”
    季眠看他一眼,扭过身背对着他,不让他听见。
    张可可沉默了一下,声音严肃了不少,“刚才是姜妄?眠眠,你怎么跟他搞一块了?”
    “没……没搞一块儿。”
    姜妄不爽,喊了起来,“怎么着,跟我搞一块怎么了?我不配啊?”
    季眠诧异,这人耳朵这么好?
    “你配不配,心里没数?少欺负季眠,人跟你不一样。”张可可隔着电话跟姜妄叫板,然后才安慰季眠,“等我,我收拾东西了,半小时到。”
    挂了电话,姜妄有点不满,问:“我们哪儿就不一样了?”
    季眠不说话,手交握着,安静站着。
    姜妄打量她一眼,个子小小的,身子笼在干净宽大的校服里,简直瘦弱到可怜。外套的拉链老老实实拉到顶端,竖起的领子遮了尖削的下巴,显得一张脸越发小,估摸也就他一巴掌大。柔顺的黑发在脑后束成高马尾,目光纯净,嘴唇微抿着,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路灯暖黄的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白的像是能透光。
    整体看起来弱唧唧的,他一戳估计能哭半天。
    “哪儿不一样?”他啧了一声,“你女的,我男的。”
    “你矮,我高。”他说着,还贱兮兮故意垂眼看她。
    “你小,我大。”
    “你软,我硬。”
    季眠:……
    “操。我是说你软,我……”姜妄词穷,想不到其他反义词了,暴躁地骂一声,“沃日。”
    你软,我日?
    季眠要奔溃了,一张脸通红,着急地说道:“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操,算了,不说了。等着吧。”姜妄恼火地抓了抓头发,直接跟马路牙子上蹲下了。
    季眠站在一边,小身板笔直的,跟棵小白杨似的。
    两人一站一蹲,安静如鸡地在路边等了会儿,姜妄习惯性地掏出支烟叼上。还没来得及怎么着,季眠就小声道:“别抽烟了。”
    姜妄没动,僵持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烟拿了下来。他两根手指捻着烟玩儿,侧头从下往上看季眠。
    “你说我他妈造了什么孽,要蹲在这儿喂蚊子,而且连烟都不能抽。”
    季眠认真解释:“你故意吓我。”
    姜妄:……
    季眠垂眼看他,他垂着头,捏烟泄愤,她只能看见他乱糟糟的短发,跟脾气一样糟。
    脾气糟糕的姜妄把一支烟折磨的体无完肤,这才站起来,将它扔进垃圾桶。
    “上楼等啊。”
    季眠摇头,没说话。
    姜妄又开始不正经,“你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出问题?”
    季眠还是没说话,她垂着眼,也不看他。
    忽然,额头微凉,姜妄的食指在她额头上杵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不长心呢?又暴露了自己独居的事。”
    季眠突然被他杵一下,有点懵,捂住额头往后退一步。
    片刻,反应过来,回答:“你说得对,不应该让坏人知道。”
    “说谁是坏人?我看你真的有点嚣张,是不是欠揍了?”姜妄要笑不笑看着她,“我他妈要是坏人,早给你拉小树林里去了。不过幸好,你妄哥很善良。”
    季眠没听懂小树林的梗,懵懂地看着他。
    姜妄对上她单纯又迷茫的目光,难得的有点不自在起来。他居然会有罪恶感这种东西,见了鬼了。
    也不能这么说,对他来说,见鬼是家常便饭,罪恶感却是百年难得一遇。
    姜妄自己不是什么老实人,身边的人也都是能玩的,姑娘们也少有季眠这样的。一般他说个鬼故事,姑娘们能说一个更变态的,他说个带颜色的段子,姑娘们能回一个更下流的。
    姜妄搔搔下巴,侧脸看一眼边上的人,有点拿她没辙的感觉啊。他用舌头顶顶脸颊,突然想,自己是不是该收敛那么一点点?
    路的那头出现一道人影,张可可背着把吉他,一路小跑到两人面前。她气都没喘匀,先一把抓住季眠,母鸡护崽似的,把她拉身后了。
    姜妄不爽地啧了一声,“我吃人啊?”
    张可可哼笑,“那可不,妄爷吃人不吐骨头。”
    “我要吃人,我他妈第一个吃了你。”
    姜妄要去拍她脑袋,被她躲过,并且踹了他一下,“你赶紧滚吧。”
    “你看看你忘恩负义的样。”
    两人闹了一会儿,姜妄才走。
    张可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问季眠:“你怎么认识他了?”
    “没有很熟。”
    “你以后少搭理他。”
    季眠想到那天荒地上的事,觉得姜妄应该不坏。
    “他没那么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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