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用力抱住他,他能感受到她瘦弱的身体在不停颤抖。惨白的脸贴在他背上,死死咬着唇,眼眶通红,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眼泪还在一个劲流,很快濡湿他的后背。
姜妄觉得背后又温热又冰凉,很奇怪的触感,心里的感受也是一样,又烦躁又柔软,处处是矛盾。
他很轻地叹口气,伸手抹她的眼泪,“别哭了,没事的。”
季眠应着,轻轻点头,但眼泪还在流。她软嫩的脸摩擦在他僵硬的后背,那种矛盾又难以发泄的感觉越发明显。
他甚至想要发脾气,但又不知道对谁来火。
姜妄忽视心头的奇异感,扯开她的手往前走。可他刚动,后背一紧,又被牵住了衣角。
“你……”
姜妄刚开口,季眠抬眼看他,湿漉漉的眼,可怜的像只流浪的小猫咪。好像一眼就看到姜妄心口上了。
他你了一会儿,实在没辙,放软了声音,“去那边坐着等我,我看看他死没死。”
季眠这才放开他。
姜妄带着她去路灯下的长椅坐下,站起身揉了揉她发顶,“别怕,我去看一眼,天大的事我兜着。”
季眠还在抽噎,仰头看着他,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姜妄看一眼,就觉得心头也跟着颤一下,他干脆低下眼。
他转身走到施建成身边蹲下,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一会儿出去,右转两条街有个商业街,去那儿跳脱、衣舞。”
姜妄说完,突然扬眉特坏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中年危机,特别寂寞空虚冷啊,才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你放心,你爹是三界之中最讲道理的神,既然让你裸、奔了,就会给你相应的奖励。从现在起,我派几个‘小朋友’跟着你吧,跟一辈子。不仅解决你的中年危机,还挽救你的晚景凄凉,啧,神君煊阳是不是特贴心?”
他越说越乐,“你也不用谢我,反正你死了,也得落我手上。现在,忘记跟我有关的事,至于被打么,你跑商业街裸、奔,自然是正义群众伸出了铲除变态的铁拳。”
姜妄说完,照着他鼻息处轻吹了口气。
施建成急促的呼吸逐渐逐渐平稳下来。
姜妄装模作样的拿出手机在耳边贴了会儿,然后手欠的将施建成为数不多的头发拔掉一撮,这才站起来,“没死,不用管。我打了急救,一会儿人就来。”
“真的没关系?”
季眠看一眼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施建成,还是心惊不已。
眼前一黑,姜妄站到了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什么好看的。”
他注意到季眠的卫衣外套拉链被扯坏,露出里面软乎乎的奶黄睡裙,以及胸口一大片肌肤。
他喉头有些干,快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遮住那片晃眼的雪白。
季眠还在哭,结结巴巴道:“姜、姜妄,谢谢。”
姜妄心里乱的一批,又不知道怎么办,季眠一哭,他更乱了,只会瞎逗贫。
“谢我什么?我那天喝醉酒调戏你,你不准备打我一巴掌,还谢我呢?”
季眠没有说话,目光飘来飘去,又想看被他挡住的施建成。
“操!”姜妄注意到她的举动,有些来气,“你看他干什么?我那天真喝醉了,我他妈真不是故意的,这不巴巴跑来道歉了,你别觉得我跟那种畜生是一样的啊。我跟他可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季眠还在抽泣,但被姜妄一打岔,心情平复了些。
姜妄正低头给她拉拉链,闻言,抬起眼看她,薄薄的眼皮显出折痕,多了些锋利的侵略感。
“哪不一样?你仔细看。”他扬起侧脸给她看,“这个角度,是不是超帅?我比他帅多了吧?他就一臭蛆,老子是天仙,拿他跟我比,有点侮辱我。”
季眠看着天仙姜妄,确实好看的,但也没忍住,破涕为笑,小声点评:“你有点自恋。”
“行了啊,我好歹救了你,你就用这种嫌弃的眼神看我?过分了啊。”
姜妄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操,为了让你笑,老子跟这儿扮丑,容易吗?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可正经了。”
“我真不知道。”
“我看你是想挨揍!”姜妄装狠骂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眉眼弯着,嘴唇微勾,一点也不凶,甚至有点甜。
季眠看着他,缓缓眨眼。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姜妄说着话,将外套拉到顶端,“你是不是想要抱抱?我脸皮薄,不好意思。”
季眠:……
“能不能不瞎说,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说声谢谢。”
姜妄没再说话,闷着头笑了一下,随即牵起空着的衣袖,“走吧,送你回去。”
季眠也没再说话,乖乖跟着他。他的衣服对她来说,真的太大了,衣摆坠到了膝盖处,外套的领子直接盖住她半张脸,露出的一双湿红的眼显得更大更吸引人。她穿着大衣服,空荡荡的,看着瘦弱到让人心疼。
姜妄不时用余光扫她一眼,小姑娘软乎乎的,一看就容易被欺负。
他想,就季眠这样的吧,必须有个厉害点的人护着。得多厉害呢?他自己这样的就差不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吓一跳,自嘲般冷笑一声,“有病。”
“嗯?”
“……没什么,我说刚才那个死胖子。”
季眠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是我姑父。”
“你管那玩意儿叫姑父?”姜妄难以置信地侧头看她,“那就是一畜生。来,跟哥哥学,我操、你妈、逼,狗币玩意儿。”
他骂人的话可比张可可粗俗多了。
季眠怔怔看他,过了片刻,默默退两步,却被姜妄一把抓住另一只空着的衣袖。
他两手往里一拽,将季眠拉到了面前,虽然他没有动手碰她,但两人离得很近很近,他的下巴几乎要触到她额头了。
他微歪头,捕捉到她的眼,黑眸看着她,“学一个,快点。”
季眠也看着他,眼眶还有未褪尽的红润,可怜巴巴道:“我、我说不出口。”
“啧,”姜妄怒其不争地摇摇头,“那换一个?”
“好,但是你能不能别拉着我?”
姜妄抓着外套的两只袖子,将她拽得离自己很近。季眠像个蛹似的被他的大外套裹着,想退,又躲不开。
“行啊,那你跟我说,姜妄是个大帅比。我就松开。”
季眠:……
姜妄被她无语的神情逗笑,也松开了她,“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承认我帅?”
平心而论,姜妄确实好看,但季眠说不出这种话。
“你其实觉得我挺帅吧?”
“我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季眠下意识用手背去捂脸,刚好到了单元楼下,她丢下一句“我上去了”,就逃命似地往单元楼门跑。
姜妄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小兔子似的蹿回楼门,消失不见,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在路边站了会儿,看见季眠住的屋子亮起灯,然后拿出手机,发了条语音。
季眠刚到屋里,就收到了语音,也没多想,点开了,姜妄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扩散出来——
“我今天救了你,要句姜妄是个大帅比都不行?你要不好意思,发语音说。”顿了会儿,又说,“要不,我就不走了。”
季眠心头一跳,跑回房间,从窗户处果然看见姜妄站在路灯下,还冲她晃了下手机。
季眠:……
季眠拉上窗帘,回了两个字:【无聊。】
姜妄的语音又发了过来,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你倒是说呀,我等着呢,你们家楼下蚊子真多,快点。我点支烟熏熏蚊子。”
季眠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果然看见路灯下的人已经悠哉地点上烟了,大有不肯走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在偷看,原本低头抽烟的姜妄突然抬起头,冲窗户这边笑了笑。
季眠心虚地赶紧关死窗帘,像是做坏事被抓,心跳一阵乱过一阵。
姜妄这人特别固执,不达目的,就没完没了。可能刚开始只是玩笑话,但季眠越不说,他就心越痒,非要听见才罢休。很快他又发了语音过来——
“那我让一步吧,谁叫我善良呢。你就说,我刚揍那狗币玩意儿的时候,帅不帅吧。”
季眠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指的是施建成。刚才那件事,不管从任何角度说,姜妄都值得一个“帅”字。不说自己是被救的人,就算是路人,也会对姜妄出手相助的正义行为评价一个帅字。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发了两个字过去:【帅的。】
姜妄低头看着这两个字,就自顾笑了起来,咬在嘴里的烟掉下来,烫了手背一下。
他浑然不觉,舔舔唇,笑骂:“操,怎么突然这么爽呢。”
心头咕嘟咕嘟冒着泡,像是刚打开的可乐,散发出一股让人觉得很甜很爽的气味。
姜妄自己笑着,舌尖顶了顶脸颊,把手机拿到路灯柱前,“柱兄,看,夸我帅呢。”
第17章 该死的老男人 跟老男人聊天,也不跟我……
季眠的生活一如既往,除了每周回天宫以外,并没有太大改变。
三位老祖宗都很随和,除了规定的早上请安和晚上请安外,就没有其他繁琐的规矩了,一般没事,也都不会去正阳殿打扰她。
季眠落得清闲自在,周末可以在幽静的宫殿里排除干扰疯狂刷题。
写题累了,她就会拿本教辅书,去正阳殿后面的草地看。她来云岫天宫几次了,才发现正阳殿外面有一片天堂般的草场。
那片草场一望无际,绵延到天边,与蓝天白云交接,整个画面旷远空灵,颜色干净纯粹,像是宫崎骏的动画场景。草场中还修了古朴的回廊,两边坠着白色纱幔,随着清风微微荡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颜色太过干净,总让她觉得这里离天很近很近,伸手就能摘下云朵一般,然后就不了避免的想起父母。
他们现在应该在天堂吧?
季眠拿出母亲织的小猫咪,一下一下抚摸,神情有些落寞。
“夫人?”
不远处,响起项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