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问着,目光落在了小椤拿着的娃娃处,发现晴天娃娃圆乎乎的脑袋上多了个窟窿。
她随口问:“怎么坏了?”
小椤面色不自然,挠了挠头,小声吭哧道:“神、神君他……他不小心的……”
季眠:……
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娃娃挂得那么远,不专门过去,碰都碰不到,分明就是没事非要弄坏。季眠心底对那个凶恶的神明有了些不同的理解,一直不出现,脾气很暴躁,实力很强悍,但从没真正伤害过谁,有脾气,故意弄坏娃娃。
似乎更像一个幼稚的孩子。
她笑了笑,对小椤道:“没关系的,给我吧,我去缝缝。”
“夫人,你太好了!”小椤真心被她温柔的力量折服,满脸坚定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更努力劝神君,让他回来见您的!”
季眠拿着娃娃怔住:……真的不用了。
*
季眠的五一假期都要在天宫度过了,好在她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管,可以安心学习。
她基本从早到晚都在草场地台泡着。她跟小雉一起,搬了桌椅去地台,她埋头写作业,小雉在边上作陪。
但小雉不是安静的性子,陪一会儿就想飞出去玩儿,小心翼翼问她:“夫人夫人,我可以出去玩会儿吗?”
季眠停下笔,抬头对她笑:“当然可以,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不用问我的。”
“夫人,您怎么这么好?”小雉嘴角耷拉着,一副万分惋惜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季眠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神君什么时候才知道珍惜,才能替夫人系起发丝啊。”
一听她提发丝的事,季眠就脸烫。她身后披散着长发,在很多时候都不太方便,比如现在,她一低头写字,发丝就会顺着肩膀滑下,挡住作业本。
但不管多不方便,她都坚持披散着。因为在天宫,头发系起了,代表她跟神君同房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规矩!
她一想这事儿,整个人都不太好,巴不得一辈子不系起来。
季眠不自在地将长发挽至耳后,红着脸道:“你去玩儿吧,不用陪着我的,我要写作业了。”
小雉快乐地变成一只鸟飞走了。
季眠在草场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写作业累了,就在草地里走走散步,或者躺在地台上看着天空发呆。
小雉一会儿飞来,一会儿飞去,每次回来都给她叼来果子和野花,甚至有一次叼来一只虫子,吓得季眠哇哇叫。
小雉还故意吓唬她,故意化成人形,抓起虫子要吃,季眠的吓得赶紧去拦她。
两人笑着闹着,在草场度过一天又一天。
项殊真的很忙,季眠几天都没见到他,再次见到他,五一假期都快结束了。
项殊来草场的时候,还是跟上次一样,梳着发髻穿着长袍却夹着笔记本。季眠刚想笑,又想到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穿着罗裙,写着数理化。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有了默契,都笑了起来。
“抱歉,说要教你瞬移,耽误了这么久。”项殊边说着边在季眠对面幻化出桌椅,放下东西,坐了下来,“太忙了,也就这半天空闲,还得跟笔记本绑一起。我这辈子,大概要娶一个成了精的笔记本。”
季眠托着腮听他瞎说,噗嗤笑了。
项殊也笑了,边笑边摇头,“活得久也不好,别人打工几十年,我得打工几百年。”
季眠沉默了会儿,看向他,认真问:“这样的日子是不是挺没意思?”
项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笑起来,边摆弄电脑边说道:“千百年来伴生侍都是这样度过一生的,没有什么有意思没意思。”他弄好电脑,抬头看季眠,“要学学瞬移吗?”
项殊见季眠点头,摊开了手心,半空浮现出一个红色珠子,只有绿豆般大小。
珠子在半空悬浮片刻,缓缓飞过来落在了季眠桌上。季眠惊讶地睁大眼,认真观察这颗豆子,但也不敢伸手去拿。
项殊看着她满脸惊奇的样子,忍不住笑,“这个很容易,你只需要利用这颗珠子。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在脑海中默想那个地方,然后捏破珠子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珠子会把你传送到离你想去的地方,最近的,无人的地点,不会暴露的。”
“这么神奇?”季眠伸出食指小心摸了一下珠子,抬起头来看项殊。
项殊的笑意更浓,反问:“在你眼里,天宫的什么东西不神奇?”
季眠想想也是,有些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不好意思,淡淡地笑了一下。
项殊扬扬下巴,示意她桌上的珠子,“要试试吗?”
季眠赶紧摇头,“不用了,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其实她多少还有有点怕的,对正常生活了十七年的人来说,还是无法第一时间消化这些奇幻的事情。
“行,那你有想去的地方了,就试试。”
季眠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惊喜地问:“你是说,这个可以送给我?”
项殊被她逗笑,开始拿腔拿调,“夫人,天宫里的一切都是您跟神君的,并不是送,它本就是您的。”
季眠:……
他一故意这样说,季眠就无语。
项殊看着她无语的神情,更乐了,他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季眠,“这里大概还有一百多颗……”
“不用了,我可能永远都用不上,这颗留下当个纪念就可以了。”
项殊也没多说,收回了瓷瓶,看着季眠对着那颗小珠子不知怎么办的样子,他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冲她晃晃,“放这里,很方便。”
季眠抬眼看过去,见他手机壳出音孔的边缘贴着一颗小红珠子。
“这样不会丢,要用的时候也很方便。”
季眠学着他的样子,也将小红珠子贴在了手机壳出音孔边缘。
*
季眠做什么都喜欢踏踏实实一步步来,所以她觉得这种瞬移工具自己永远都不会用,贴在那里只当个纪念。她还是愿意慢慢坐快线回小区,慢慢公交去上学。
但她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周,她就把这颗珠子用掉了。
当时是周末,她像每个周末一样,在天宫草场刷题,准备五点再下山回市区,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张可可发的视频。
从张可可跟她住一起开始,张可可就知道了季眠每周都要回“自己家”。虽然有时候张可可也会觉得很奇怪,季眠这种乖乖女怎么会自己离家在外面住,但她从没问过,就像季眠从没问过她的过去一样,季眠尊重她的过去,她也不会去挖季眠的秘密。
季眠的题写的差不多了,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市区了。她没多想,放下笔,顺手接通了视频。
屏幕里出现了张可可画着浓妆的脸,她立刻问道:“可可,你要去酒吧了?”
“嗯,正往天河走呢。你不是一会儿回来?到酒吧附近联系我,要是我完事儿了,咱们一起吃宵夜再回去啊?”
屏幕里,张可可背着把吉他,边走边跟她聊天。从画面里看,她应该是走在一条狭窄巷子里,环境比较杂乱,两边墙根处都堆满了破旧家具。
“我跟你说,昨天我们散场了,老耿带我们去吃宵夜,那家的海鲜粥真的绝了,你肯定喜欢。我今天会比较早……卧槽!”
张可可话还没说话,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然后镜头就开始疯狂乱抖。
季眠心头一惊,隐约觉得出事了。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免得冲动坏事。张可可那边肯定事发突然,她连视频都没顾得上挂。从视频晃动来看,她应该是握着手机在跑。
手机里不断传出喧闹嘈杂的声音,声音太杂乱,季眠分辨不出具体说了些什么。
季眠强迫自己冷静,认真想解决的办法。张可可跟姜妄关系好,他们那群人经常打架,结了不少仇,这次大概又是因为这些事。
找姜妄!对,给姜妄打电话,让他去酒吧附近的巷子找张可可!
季眠哆嗦着手,正准备挂掉视频给姜妄打电话,却看见视频画面飞快转换,随着哐当一声,画面静止不动了。
应该是刚才发生冲突,手机被甩出去了。
接着,她从定格的画面中看到了惊魂一幕。手机摔到地上,镜头冲上,她刚好可以看见小巷边上的一栋筒子楼顶楼处,有个人影拿着搬砖探头往外看。
似乎在等张可可过去时,从楼上扔下搬砖砸她。
季眠被惊出一身冷汗,平常学校打架,再过分也不会到这种要人命的地步,到底是什么恩怨?
她没工夫多想,大声对着屏幕喊:“可可,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但张可可正被人追赶,怎么可能不往这边跑?手机应该甩开得比较远,季眠叫了半天都没回应。
估计也就半分钟了,姜妄肯定指望不上。
季眠没再犹豫,摁破了藏在手机壳里的珠子。几乎只一眨眼,眼前的场景就变了,她已经置身无人的巷口了。
季眠没心情惊叹,巷子里,张可可已经冲这边跑来了,她身后追着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
“季眠?!”
她看到巷口处的季眠,惊得瞪圆了眼。
季眠没理她,甚至没有一刻停留,一个箭步冲过去,小炮弹似得直接砸她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你干什——”
“嘭!”一声响,一块板砖砸在两人不远处,裂成几块。
前后也就差了几秒钟。
如果季眠没有把她扑到,她跑到那里……
张可可惊出一背冷汗,甚至忘了考虑季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劫后余生的震荡让她回不过神,一把抱住季眠,“季眠!我草你妈的,谁让你来的!你他妈要出事了怎么办?”
她使劲抱住她,发泄般地低吼,眼泪却掉了下来,一颗颗砸在季眠瘦弱的肩上。
季眠已经提前预料到这一幕,也想好了对策,比她冷静很多。就在张可可抱住她时,她已经快速摁了手机快捷键,然后伸手把手机掩藏在一张旧电视柜下面。
后面追赶的人跑过来了,筒子楼上的人也跑下来了。前后都是人,她们被堵在无人的小巷子里。
“可可,我们现在在哪儿?标志性建筑?”趁着几人围过来前,季眠赶紧问。
张可可还处在情绪激动中,下意识回:“天河过一条街这边的巷子,附近有金河酒店。”
这边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了叫骂——
“操,从哪儿跑来的丫头?”
几个男人也走到了她们跟前,他们一个个打扮的都很夸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从筒子楼里下来的男人穿着倒是普通,只是看向张可可的一双眼透着股让人发寒的阴毒。
他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一把夺过一个男人手里的棍子,举起来就朝张可可砸。
季眠本能地背过身,将张可可护在身下,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临,男人被一个壮汉拦下了。
“赵环,你他妈疯了?你要砸下去,这可是故意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