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按部就班地生活,平静地如同一滩死水。
当年这场舆论叫许多人看了笑话, 燕城人见面,动辄就是谈论这件事。
但随着孟悦如的平静,旁人害怕刺激她,渐渐没有人敢提这件事,舆论才逐渐消散。
时光是最好的滤镜,一年年过去,再怎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能被消弭。
这十六年来,燕城的人来来往往,早已不在意当初发生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今天这个场合,孟晚如会出现。她不是在国外吗?何时回的国?
居然还有脸面来参加姐姐家的宴会吗?
莫非她忘了,十六年前的今天,她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吗?
她将姐姐害的家破人亡,怎么有脸回来的?
众人顿时精神一震,往外走的脚步纷纷停下,好整以暇看着当事人。
温江诚看见她,脸上血色顿失。
这一生最不好的记忆,纷至沓来。
孟悦如的惨叫,那个孩子的哭声,急诊室里一盆一盆的血水,滴滴滴不停的急救灯……
那些东西像血雾一样蒙住他的眼,塞住他的耳,困住他的脚,让他难以视物,无法倾听,动弹不得。
孟悦如抬眼望去,看见孟晚如的身影,怔然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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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的11月17日,是个晴天,天上白云舒卷着,到处都亮堂堂的。
孟悦如出门逛街,忘了带钱包,跑回家拿。
可家里面却静悄悄的,保姆和管家不知所踪,到处一片寂静,只是沙发上放着一只眼熟的公文包,是她老公的。
她以为老公回家了,开开心心去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丈夫不在书房,也不在游戏室,更不在卫生间。
突然,卧室内发出一声奇怪的轻响。
孟悦如结婚那么久,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她一怔,以为是温江诚在看片。
也是,她怀孕那么久,他也憋了那么久。想看片纾解一二,是很正常的。趁着她不在家,也是怕给她压力吧。
孟悦如心底泛起一丝甜蜜。
她找到备用钥匙,准备悄悄打开门,给温江诚一个惊喜。
结果没想到,惊喜是有了。
是温江诚给她的。
她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在她床上翻滚着。她熟悉无比的两张脸,同时看向她。
明亮的太阳光照进来,让那两具身体分毫不差出现在她眼中。
他们两个的对话,钻入她的脑海。
“你比你姐姐漂亮。”
“漂亮在哪?”
“你皮肤好,肤如凝脂,滑嫩嫩的。”
“就没别的吗?”
“你比她媚……”
两人的调情,随着开门声停下。
孟悦如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停止,只余下无穷无尽的疼痛,疼得她几乎死在原地。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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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向孟悦如,等着她发火,想看她生气。
出人意料的,她竟然笑了。
她看向温江诚和她的三个哥哥,语气漠然:“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她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少惊讶。
好像他们瞒着她这件事,是很寻常的事情。她没有对他们,抱有任何的希望。
当初孟晚如能够顺利出国,她就对他们,没有希望了。
孟家三个哥哥都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温江诚勉强开口:“我不知道……”
孟悦如转身要走。
她语气淡淡的:“什么脏东西也能来我的地盘,让保洁赶紧扫出去,别碍了眼。”
孟晚如推开赶人的保安,从门外走进来。她身上穿着件束腰抹胸裙,露出细白的长腿,脚下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响。
身上不再是往昔的温婉娇柔,反出多出几分妩媚动人的气质。
她笑着走向孟悦如,朝着孟悦如伸出手,“姐姐,好久不见。”
孟悦如后退一步,没有和她握手,“太脏了,我恶心。”
她眉眼间带出一股嫌恶。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姐姐还是不能放下吗?”孟晚如轻笑,像是丝毫不觉得尴尬,眼波流转间魅惑至极,又转头看向温江诚。
“姐夫,好久不见。”
温江诚没说话,避开目光不看她。
孟晚如毫不在意。
她笑笑,将手缩回来,漫不经心开口:“整整十六年,我终于能回国见一见老朋友了。”
她朝着四周打招呼,却没有得到半声回应。
孟晚如脸色淡了淡,语气漠然:“你们也觉得是我错了?”
仍旧没有人理会她。
终于,温江诚深吸一口气,他走上前,将孟悦如拉到身后,冷冰冰看着孟晚如:“错就是错,你跑到这里来,一点都不要脸吗?”
孟晚如仰头看着他,猝然一笑。
“姐夫,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比姐姐漂亮,比姐姐温柔,比姐姐妩媚。”
她轻轻一笑,看向孟悦如。
“姐姐不知道吧,当时他还说,如果先遇见的是我,肯定不会跟你结婚。”
温江诚冷喝:“住口!”
孟晚如看温江诚一眼。
“怎么?十几年过去,我尚未嫌弃你年老色衰,容颜不再,你就先嫌弃我脸皮厚?当初你与我偷情时,怎么不觉得我脸皮厚?”
“姐夫,你以前不是说,我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最美不过吗?”
她每一句话,都在往温江诚和孟悦如心上扎。
说着,还伸出细嫩洁白的手臂出来展示,笑吟吟说,“我觉得我没多大变化,仍是吹弹可破的肌肤,哪里厚了?”
温江诚闭目,似乎痛不欲生,“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
“我早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你也该忏悔……”
孟晚如冷笑:“我凭什么忏悔?我只是想和我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凭什么要让着她,凭什么要被送出国。?”
“就凭她是我姐姐吗?她从小就抢我东西,凭什么我不能抢她的男人?”
“让我忏悔,你们想的美!”
温江诚咬牙,似乎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他拉着孟悦如的手,几近哀求,“我们走吧。”
孟晚如笑着挡住他们的去路,慢悠悠开口:“姐夫急着走?是心虚了吗?”
温江诚生了怒气,对她喊:“滚!”
孟悦如还算平静,好像并没有被刺激到,没有多伤心,没有多难过多疯狂。
她只是抬眼看了看孟晚如,冷淡说:“你辛辛苦苦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她冷静地不寻常。
温江诚手一顿,惊恐地喊她名字:“悦悦……”
孟晚如也笑:“姐姐,你别强撑着。”
“憋坏了身子,不是叫人担心吗?”
孟悦如看温江诚一眼,眼神冰冷,没有感情。
她笑笑,挣开温江诚的手,对孟晚如说:“若你想用这些话来刺激我,那挺没意思的,也没什么用处。”
“这些东西,跟十几年前我亲眼看见你们两个躺在我床上的情况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别说让我伤心,就连让我发笑都不配。”
她比孟晚如略高一点,此刻垂眸看着妹妹娇媚动人的脸庞,轻声说,“看见你这张脸,我唯有恶心。”
“孟晚如,如果你是来伤害我的,那没什么用。如果你是来恶心我的,那你的确成功了。”
孟悦如此刻格外平静。
她的心,早就十六年前就死透了,一点热乎劲都不剩。
这十六年,想起温江诚和孟晚如,她唯有说不尽的恶心,她恨不得将这个两个人分尸扔进化粪池,让全世界最恶心的东西都待在一块儿。
经历过这么多,她怎么可能再为了温江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