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是回不去了,只能退回二营处了。
漫天箭雨,容不得多思。
他随手拉过一匹马,翻身上马,朝方才进山的方向奔去。策马之时,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哀嚎满地的战场,队伍七零八散,一边击锣一边抱头鼠窜的逃跑。
还好,他还留了一手。
沈康笑着摆摆手,看着山腰的飞沙走石,道:“咱们也撤。”
也撤。
多么嘲讽?多么自豪?
孟繁锐大笑着道:“方才真怕这场雨下早了。”他微微抚抚胸口道:“真是上天垂怜。”
沈康扬声而笑:“天时、地利、人和,我军皆占,怎会吃败仗?回城!”
孟繁锐双手盘在胸前,道:“这个弩,真是够大啊,威力也着实惊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大爷我都没见过。”
沈康笑着道:“这只是普通的床弩,经我略微改造一番,和诸葛连弩相结合,能够连发而已,算不得什么惊艳的玩意,这次太急了,若给我些时间,还有更惊人的东西呢。”
孟繁锐见惯了沈康的轻狂,却越来越觉得沈康招人喜欢,顿时目光转变得犹如老父亲一般慈爱。
这道目光让沈康浑身不自在,咧咧嘴道:“对了,城里情况怎么样?”
孟繁锐笑笑,道:“这位是吴爽吴将军,城里是由他的部下看顾,这边的伏击也是吴将军麾下兵士所为。”
吴爽拱拱手,道:“沈公子,城内并无骚乱。”
沈康微微蹙眉,道:“不可能啊,城里一定有他们的奸细在,否则他们怎能如此轻易的夺取数座城村呢?”
吴爽笑道:“数刻之前我的部下才传来消息,城里一切正常,绝无骚乱,这一次恐怕是沈公子想多了。”
沈康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兵部侍郎负责地方安宁,一夜的浴血奋斗之后,带着剩下的汉人士兵打扫战场不时瞧见几个活口,噗噗就是补刀。
吴俊余当官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景,这一夜,他是踏踏实实的做了回父母官,回城以后,来不及梳洗,便想着一身脏污的去给孙弘瞧瞧。
于是乎,马不停蹄的赶往驿馆。
还没到驿馆,便见一个舞姬从驿馆大门冲出来跌跌撞撞的喊道:“孙大人,被倭寇劫走了!”
“嗡”的一声,吴俊余险些没晕倒在当场。
白启常先一步将舞姬拦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吴俊余这才稍微缓了过来,却仍然有些发愣,问道:“怎,怎么回事?”
舞姬慌慌张张的道:“昨晚,有,有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说的劫走了孙大人,还将孙大人的护卫都杀了。”
吴俊余脑子一片混沌,眼前漆黑一片。
“追,追啊!”
紧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晕厥过去。
白启常扶住吴俊余,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不知道吴大人是真晕还是假晕,第二个念头,我也想晕......第三个念头,幸亏自己不是吴俊余。
随即,白启常连忙喊道:“吴大人怒火攻心晕倒了,快扶大人回府,这事,只好通知兵部侍郎大人了。”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抬着吴俊余回衙门。
于吴俊余而言,倭寇是外敌,外敌侵犯国土是绝不容许的,他就算折在了战场上,也是为国为民牺牲的英雄父母官。
但仗打完了,孙弘被掳走了,这可就棘手了,此时不晕他可就麻烦了。至于孙弘该怎么办,他上面不是还有知府、知州在么?堂堂税官在苏州地界被抓走,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机智如同吴大人,自这一刻起,便重病不起了。
沈康等人策马而回时,正遇上城门外的兵部侍郎,他笑着上前,拱手道:“沈公子,小诸葛也。”
沈康摆摆手笑道:“拙计而已,今日之战,全赖大人素日治军有方,才能让全盘计划顺利行之。”
懂事儿。
兵部侍郎大人微笑着道:“你这小友,本官交了。”
沈康拱手,恭敬的行礼道:“晚辈沈康,还未有字,家住汝宁府西平县下南村。”
“本官......”兵部侍郎大人略微迟疑,吴爽笑嘻嘻的看着他,更看的他浑身不自在,停顿了数刻......
兵部侍郎大人严肃的道:“本官姓王,名宝珠,字阔山,陕西省平凉府人士。”
王,王宝珠。
噗......
吴爽低声笑出来,传说,笑是会传染的。
孟繁锐爽朗而毫不顾忌的大笑起来,沈康紧抿着嘴唇,拱手道:“王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王宝珠,王宝珠!”孟繁锐笑的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吴爽接着道:“我家大人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叫王百万,女儿名叫王富贵呢。”
这...真是好会取名字的一家人,这个...不会取名字这件事也遗传吗?
王宝珠道:“本官降生之时,道士说,需要取个女名才能活。吾儿吾女出生时,夫人上山求名,道人说要取富贵之名,才能一生无灾无难。”
沈康点点头道:“大人不必解释,名字而已,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这边王宝珠大人还在兀自尴尬着,城里跑出衙役来:“大人!孙弘孙大人,被倭寇劫走了!”
众人震惊不已,吴爽问道:“你家大人呢?”
衙役如实回答道:“大人一气之下病倒了,现在还昏迷不醒,白公子让小的赶紧来通知各位大人想方设法营救孙大人啊。”
沈康不自觉的一翻白眼,一如王宝珠的眼神。
王宝珠抿紧双唇,讷讷的道:“这个老滑头。”
沈康微微蹙眉,道:“城内果然有倭寇的钉子,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是个舞姬!”衙役回答道:“逃出来的舞姬说,是一个舞姬,蒙着面,不知是谁,但孙大人似乎认识她。”
吴爽蹙眉道:“都怪我,我若再让人注意些,就不会出这样的乱子了。”
王宝珠道:“怪不得你,敌人在暗处,我们难免受到暗箭重创,只是,他们劫走个监稅馆,就为了给我们找些麻烦吗?”
沈康陷入了思考当中,冥冥之中感觉,这一次恐怕要出大乱子,也许,比倭寇围城更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