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向其余两处望去,就见影山律正撑起屏障笼罩住两人,让花泽辉气可以集中力量心无旁骛的使用光鞭攻击。
两个少年配合默契,和擅长体术的邑機对上也不落下风,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和力量流失,少年们的眉宇间都浮现出焦躁来。
哥哥
影山!花泽辉气用光鞭切掉一只幻影,借助喘息的瞬间望向不远处的锅盖头,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催促。他们能做的只是牵制对手,只有影山将支部长击败,他们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另一边,影山茂夫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出现了迷茫的表情,对面是不用全力就无法击倒的强大敌人,耳边是弟弟和朋友的催促声,而横亘在两者中间的,是灵幻师父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
你要和他们打吗,龙套?灵幻新隆双手按在龙套的肩膀上,凝视着弟子的神情。
要打吗?
锅盖头少年眼神空洞,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裤子。
超能力不该作为伤害人的武器。
如果动手的话,他这些年坚守的信念、还有这些年与师父一同走过的路又算是什么呢?
可如果不呢?他们要怎么离开这里?还有还有律,律已经受伤了,他还在迟疑什么呢?
他还在迟疑什么呢!
龙套!!灵幻新隆神色一变,双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少年的脸颊上,然而当弟子迟缓地望过来时,他又轻轻地、宽慰且洒脱地笑了起来:不需要勉强自己,龙套。你
后续的话都淹没在了尘埃里,一团火光在两人头顶爆开,涌起的烟尘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发生了什么?
樱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没从刚才那幕中缓过神来。
时间倒退回到几秒之前。
遗志黑冷眼看着旁若无人说话的师徒两人,轻轻晃晃了手指,一团黑玉就向着灵幻背后悄无声息的飘了过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捕捉到这一幕的织田作也抬起了枪口。再下一秒,樱威就眼睁睁地看着织田作用刚一触碰到枪身金属就开始不停颤动的手指扣下扳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支部长操控的那团黑玉。
樱威本来准备好的讥讽都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他下意识地望向织田作,却发现青年竟然没有丝毫松懈,反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峻神情。
你怎么?
樱威疑惑的皱了皱眉,他确信自己看得很清楚,支部长的黑玉还没有接触到那师徒两人就被拦截下来了。至少在他看来,能够在短短的几秒里做出这样的反应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然而只有织田作自己清楚,他还是慢了一步,爆炸的余波还是波及到了影山和灵幻,如果不是支部长的实力有限,两人或许就真的危险了。
咳!我说啊!很危险的知道吗?一片烟尘中,灵幻新隆顶着众人的目光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脸轻松的锅盖头少年。灵幻新隆有些嫌弃的用手掌扇了扇风,而后向前一指,挑起一边眉毛谴责道:还有那边那个黑衣服的矮子对,就是你,没人告诉过你吗?打扰别人谈话可是很不礼貌的。
☆、29
灵幻新隆是个很奇怪的人。
在这个年纪辞掉原本的工作,丝毫不考虑未来和家庭,转而去做什么灵能骗子,用大多数人的眼光看来,就是典型的不务正业吧。
灵幻新隆当然清楚别人是怎样看他的,从理智上来说,他也明白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贪财、吝啬、不安分、爱吹牛。但很奇怪的却是,在内心中,他始终认为自己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就像所有的小孩子都会梦想过成为超人拯救地球一样,年纪大了梦自然会醒,然而他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内心的某一处仍然沉浸在那个离谱的美梦中。
所以他怎么也过不好平凡无奇的生活。所以哪怕被当作人生loser,他依然不肯抛弃藏在心底的那点不知名的渴望,所以当他突然发现自己充满力量的时候,他没有花上一秒钟就完全适应了。
怎么可能?
在你身上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一个普通人,就算只是被波及到也不可能毫发无伤。支部长似乎吃了一惊,他探究一般向前探着身体,声音里澎湃着怒气,疑问道:你做了什么?
啊呀,那个啊。说起来还真是吓到我了,不过看起来声势浩大的样子实际上却没什么威力呢。所以就那样吧,你们果然就是诈骗集团吧。灵幻新隆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发现怎么也没办法去掉灰印后不由啧了一声,不太开心的嘟囔道:好麻烦,回去又要洗衣服了。
哈,还真是令人不悦的回答。支部长指了指面前站姿闲适的青年,警告道:不过不要得意忘形了,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力量好了。
话音刚落,原本平稳的空气突然搅动起来,数不清的黑球凭空升起,一股堪称恐怖的气势席卷了整个基地。支部长遗志黑张开手臂猛地一挥,命令道:你们也别愣着,都给我动手,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他们!
在无人看见的面罩底下,支部长恶意的裂了咧嘴角,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征服世界的脚步!!
那个,你能摆平吗?
织田作已经赶了过来,影山律和花泽辉气一左一右地将锅盖头少年夹在中间,看向灵幻新隆的目光都有些不知道是敬畏还是被惊呆了一般的凝滞,因此只能由织田作来开口询问。
~啊,放心吧。灵幻新隆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回头与织田作击了个掌才又扭回去撩起眼皮看向支部长几人,答道:我感觉好像能够解决。
不知道为什么,灵幻新隆感觉状态实在是好得不得了。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仔细想想,也只可能是因为他那个神奇的弟子了吧。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眼仍是一脸状况外的锅盖头少年,忍不住抽了下嘴角,随后不再乱想,大踏步朝对面走去。
再接着,织田作就跟三个少年一同目睹了灵幻新隆大显身手,三下五除二地击败了邑機和从蛊毒之罐里钻出来的恶灵。最后只得支部长拿出全力,才以重达几吨的连击把青年踹上了天,又锤进了地面里。
巨大的撞击力再次激起了滚滚烟尘,众人眯起眼睛努力向烟尘中间看去,就只见灵幻新隆悄无声息的陷在砖泥地里,周围也都是寸寸龟裂的痕迹。支部长压在灵幻新隆身上,居高临下地冷酷宣告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差距了,要说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你没有野心吧。野心使人进步,善良只会让人软弱。
!!少年们齐齐发出了抽气声。
怎么会?
花泽辉气望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的挫败逐渐转化为了绝望。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极限在哪里,连影山师父都不能解决的敌人他当然也没有办法。
难道,就到这里了吗
少年咬紧了后槽牙,但下一秒,他就感觉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织田作面色平静的指了指那边,花泽辉气顺着织田作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灵幻新隆垂在地面上的手指忽然动了动,随后灵活的翻转手腕,对着他们这边做出了ok的手势。
而另一边,支部长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还在持续不断的说着:我可不同,我一直保持着上进心,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将世界都踩在脚下!
影山律:
花泽辉气:
织田作:
支部长一边说话一边还忍不住发出桀桀的狂笑。对此,织田作只有一脸的惨不忍睹,尤其是联想到同样操纵重力的中原中也,只要稍微带入记忆中的那张脸,织田作就忍不住一阵阵的牙疼。
他很想提醒一下支部长在侃侃而谈之前还是应该确认一下对手是不是真的已无还手之力的好。但想到人不是一天变傻的,织田作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拿出手机,镜头对准前方后打开录像功能,录下了支部长的狂热宣言以及头套被扯下来后从不可置信到恼羞成怒的全过程。
猴子!
你们都是猴子!!长出了老年斑,头发掉光,牙齿也已经脱落的老头捂着脸哀嚎了起来。
众人还沉浸在支部长并非什么银发美少女而是一个老人的惊诧中没有缓过神来,但对支部长来说,众人的目光就等同于嘲讽了。
头套被扯下来就像是被扯掉了最后一层防御,支部长终于破罐子破摔地冲着众人吼起来:你们懂什么!拥有力量的人统治猴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我天生就是特殊的!高人一等有什么不对!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喂喂,这么说可就不讲道理了啊,老爷子。
灵幻新隆摸了摸下巴,停顿了一下后冷静地指出了问题:不管是总裁还是出租车司机又或者是环卫工,大家各司其职才构成了社会。也就是说,社会可不会平白无故的看不起任何人,它只看不起对它没有用的人。所以你只是没办法靠着自己活下去,才只能把过错归都结给别人而已。一把年纪就别撒娇了啊,老头。早点承认失败然后回家接孙子放学不好吗?
如何,你也这样觉得吧,织田?似乎是怕支部长不死心,灵幻新隆说着,又转向织田作求证道。
嗯,话是这么说。织田作点了点头,也认可了灵幻新隆的看法。他举着手机,从屏幕后探出脸来,用平静的目光观察了面前的老人几秒钟后,还是虚心且诚恳的开口问道:你想要征服世界的愿望我也基本理解了。不过比起这个,征服世界为什么要模仿女孩子的声音?
两者的联系在哪里?
织田作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30
啊啊啊我受够了!支部长发出了被戳中痛脚的声音。
我就是喜欢装作银发美少女不可以吗!你管我干什么!
去他的社会!去他的世界!一切都毁灭算了!!
哈哈哈哈都得死!今天所有人都得死!!
织田作的话好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支部长的面容陡然扭曲起来,狂暴扭曲的力量疯狂倾泻而出,最后竟然以支部长为中心构成了一个直径几米的巨型黑洞。
织田作和灵幻新隆同时露出了惊悚的神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打架输了就要同归于尽,但这一次的黑洞显然不是开玩笑的,和之前的黑玉相比起来大概就是1%与1000%的区别,不止是砖瓦碎石,就连周围的空气与光线都隐隐有被扭曲的趋势。
别愣着!快想办法。织田作的头发被风卷得立了起来,他顶着风压用力拍了拍灵幻新隆的肩膀,然而就在这要命的时刻,青年却缓缓回头,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神色。
我倒是想,不过那啥灵幻新隆眼神空洞,看了织田作一会儿后才僵硬的说:我好像没电了。
影山律花泽辉气:??!!
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喂!
说话间,黑洞的吸力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灵幻新隆有些着急的冲弟子伸出手,催促道:喂,龙套,再给我一次。
是,给什么?锅盖头少年被引力裹挟着不由自主的向前走,闻言迟钝的歪了歪头,没有神采的黑眼睛里显出了大大的疑惑。
灵幻新隆:
这不是明显不在状况内吗?!
算了,不能指望这家伙。灵幻新隆无声的叹了口气,顺便摁住少年的肩膀不让他再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另一边,织田作将钢筋插入塌下来的巨石缝隙中,稳定住身形的同时抬起了枪口。
你要干什么?
身为同事的樱威等人同样也自顾不暇,但在看到织田作的举动时,樱威还是抽出空来把上一次没来得及出口的嘲讽给喊了出来:你想要打败支部长?哈!就凭那双发抖的手吗,你觉得能干些什么?
织田作没有说话。他听到了身旁的声音,思绪却有一瞬间的远离。
在通常的认知中,眼下的条件确实很不利于射击,但织田作却并不认为他会打偏。
事实上,自从在少年时期放弃杀人之后,织田作就有很长时间没有用枪击中过任何人了,两把老式□□最大的作用不过是防身以及威慑。
曾经有一位前辈对他说过:一旦开枪杀了人,就一生都不可能离开枪了。不需要挣扎什么也没必要觉得难过,因为你天生就是该拿枪的。
那位前辈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织田作却一直很不喜欢这种说法。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并不该由什么天生来决定,如果这是魔咒的话,那他坚信自己能够逃脱。
织田作并不为他杀掉那些人而感到愧疚,他不再杀人,只是因为有了其他想做的事情而已。
之后的很多年,织田作都是这样过来的,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的话,织田作觉得他或许能够一直那样下去,等到孩子们都能自食其力后,他说不定还可以放下枪。
可直到事情真的发生,直到他的理想和未来都被烈焰焚烬,直到他毫不犹豫的击杀士兵,将子弹送入纪德胸膛的那一刻,他才在恍然中明白,他并没有逃离那个魔咒。即使已经隔了那么多年,当他再次下定决心杀人时,他的身体竟然没有丝毫生疏。
他的身体中似乎存在着某个机械部件,冷酷而又坚不可摧,即使年复一年的落满了尘埃,再次拨动开关时依然能够运转如初。
织田作闭了闭眼睛,心思却渐渐沉静起来。在和纪德交手之后,他的异能力似乎发生了变异,即使枪口被手指牵连着抖动,即使黑洞会扭曲子弹的轨迹,但如果将五秒之内的未来比作无数层叠加在一起的细密蛛网的话,那么只要存在击中的可能性,织田作就可以通过不间断的推演来寻找到通往他想要的未来的那根蛛丝。
织田作觉得四周都安静下来,无论是人声、风声还是呼吸声都全部静止了,就在这极度的安静之中,某一丝灵光窜过他的脑海,手指也在这一刻本能的扣了下去,子弹从枪口推出,然后像是被命运牵引一样击中了支部长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