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降香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发生何事?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挨太子殿下训了?南星你快去拿条热毛巾来。”
南星一听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降香半坐在榻上,用手摸了摸温妧的后背,果然上襦已经被汗湿了,初春最容易得风寒,降香又命人去抬了热水。
雾气缭绕,水汽氤氲,温妧将身子埋进水中,水没过香肩只露出修长的脖颈。头微微往后仰着,脸颊晕红,眼睛上搭着一条巾子,细嫩光滑的手臂搭在桶边。
南星轻轻揉捏着文温妧的肩部,肤如凝脂,领如蝤蛴不过如此了。
南星探手试了试水温,有些温了,轻声说道:“娘子该起了。”
“嗯。”温妧声音还微微带着哭腔。
温妧躺在榻上,由着降香帮她绞着头发,“娘子头发干了。”
温妧闻言也不开口,裹着被子就往床里滚。降香她们自然察觉到温妧的不对劲但见她现在这个状态也不敢多问。
过了会儿,见温妧呼吸渐渐平稳,降香和南星将床幔轻轻放下,刚准备转身出去,便听到温妧呢喃到:“去把我的东西从他那里拿回来吧!”
许是温妧声音太低,降香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向南星看去,见南星轻轻朝自己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去,关上门,小声商量着。
降香:“娘子这是和太子殿下吵架啦?”
南星不确定的点点头:“要不娘子怎么会命我们去太子那边收拾东西,降香姐姐你说我们去吗?”
降香用手指戳了戳南星的额头:“自然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娘子让我们去,我们便去。”
南星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委屈的开口:“我知道,但是,但是我太害怕太子殿下了,”
降香附和道:“这倒是。”两人嘀嘀咕咕往萧昶舱室走去。
降香她们出去后,温妧从榻上坐起来,将摆在枕边的盒子拿起来打开。摸了摸萧昶送给自己的芙蓉花画,眼泪一滴滴落下,不小心掉在绢片上,晕开,温妧一慌忙用手去擦,却怎么擦都擦不掉了。
温妧摊开手,看见手指上都是针戳的小孔。只觉得心酸不已,自己绣的荷包还丢到他那边了,他肯定把它丢到了。温妧吸了吸鼻子,下床趿拉着鞋子,拿着小盒子,四处看了看,把衣箱打开,将盒子塞到角落里,关上箱子。
这边降香和南星战战兢兢地收拾着温妧的东西,动作越来越快,萧昶的脸越来越黑,告退的时候冷汗都快从额头上流下来了,
福安上前为萧昶添了一盅茶,朝萧昶开口:“郎君,九娘子出生高贵,颜色好,性子也好,您这又是何必。”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昶,只见萧昶凤眸泛冷,薄唇紧抿。
想起早上他看见温妧从屋内跑出来,紧接着便听见东西打翻了的声响,匆忙进来时便见到满地狼藉,萧昶神色灰败手里握着一只荷包坐在圈椅上。再联系现在这一出想想萧昶的性子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福安叹息一声,自从皇后殿下走了之后,自家郎君便向换了个性子一样。也只有碰上东阳县主时才能开怀大笑,现如今又将人家赶走了。
萧昶闭了闭眼睛,心道:是啊,是自己自作自受。从衣袖中拿出先前从温妧手中赢来的银香毬,放在掌心把玩着,脸色慢慢变得柔和,嘴角慢慢勾起,看着银香毬似乎还可以看到温妧气鼓鼓的把它丢给他的样子。
台上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
温六郎推开门便见道温妧躺在临窗的美人榻上,脸上还盖着一方绢帕。阳光洒在身上,悠闲自在,温妧好像又回到在国公府时每天只知道吃吃喝喝,看看戏吃吃茶整日里想着如何逃学的颓废的日子里。
温六郎搬了张小杌子坐到温妧旁边去,盯着温妧看了会儿,想用手掀起绢帕一角,还没碰到便被温妧打了一下手。
温六郎也不恼,笑嘻嘻的说:“你没睡啊,我听降香说你连着好几日没去找太子表哥啦。”
“多嘴!”温妧悠悠的开口说了一句。
温六郎尚未开口说的话被噎在喉咙里,也不知她是说自己多嘴还是说降香多嘴。
“可是出什么事儿了!”温六郎趴在美人榻边上问她。
温妧这会儿还在悼念她短暂的爱恋,哪里有心情搭理温六郎。随意说了句:“没几日便要到晋陵了,我想自己整理整理东西,更何况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教导我。”
温六郎点点头:“这倒是。”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伸手将温妧脸上的绢帕拿掉,温妧只觉得眼前一亮,偏了偏头睁开眼,柳眉杏眼漂亮的不像话。
“哼!”温妧瞪了温六郎一眼。
拿回自己的帕子娇声说到:“你快走,快走,没得在这儿碍眼。”说完重新将帕子盖到自己的脸上。
温六郎在温妧看不到的地方朝她龇牙咧嘴,转身气鼓鼓的走了。
温妧没想到自己再见到萧昶时是到达晋陵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末尾修了一下,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不看也没事儿的,不是重要情节。
第16章
“殿下大安。”温妧兄妹一早便来拜别萧昶。
萧昶看着温妧,小丫头进来变没看过他一眼,喉咙干涩清了清嗓子:“起吧。”
温六郎朝萧昶开口:“家父派来接应的人已经到了,特前来拜别表哥。”温妧只跟在温六郎后面点点头。
听见萧昶喉咙有些异样,温妧在下面心头颤了颤,手指紧攥着裙子,他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路上多加小心。”萧昶说道。
温六郎笑嘻嘻的:“反正表哥也会待在晋陵一段时间,见面的机会多呢。”
萧昶笑了笑:“是啊。”
“福安,你去让蒋缨护送他们回温府。”萧昶朝侍在一旁的福安说道。
温妧闻言忙开口:“不必了,殿下要去府衙,蒋率府还是以保护殿下安全为重。”
萧昶深邃的眼眸紧盯着温妧,看着她嘴里蹦出一声又一声的殿下,心越来越沉。
见萧昶愣在哪里,温妧拉着温六郎匆匆告退。
“福安你让蒋缨带着人悄悄跟在她们后面,保证她们能安全到达温府。”萧昶哪里不知道此处是温恽的地盘,温妧怎么会在此处出事,只是安不下心罢了。
福安回来的时候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萧昶:“这是刚刚九娘子抄送的几副润喉止咳的方子,命奴才每日让膳房熬给您喝。还有温使君携晋陵大小官员在渡口迎接郎君。”
萧昶接过方子,紧紧攥在手心,站起来大步走到窗户边,看着渡口。
渡口此时已经被清场,远远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深绯色官服的人带着一群身着绿色青色官服的人密密麻麻的站在渡口边上。而温妧早已不见踪影,前来接她们的十几架马车此时只看得见最后一架了。
萧昶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像是坚定了什么,弯唇笑了笑。将手中的方子妥帖折叠好放入怀中,整个人柔和的不可思议,阿妧,来日方长。
江南四月,墙下桃花,柳絮飘飞。
“来了,来了,县主和六郎君已进正门了。”一名小厮跑进跑进堂屋。
坐着堂屋正中央的美妇,慌乱的抓住一旁的侍者,手都在颤抖:“阿幸,我的小六和阿妧过来了。”
被称为阿幸的嬷嬷,替美妇擦了擦眼泪,声音也是激动:“总算是等到了。”
这名美妇便是温妧的母亲,崔氏。虽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国色天香,高贵典雅便是如此了。
“夫人这是喜事儿,若是九妹妹到了,见夫人如此,怕是要担忧了。”开口的是温五娘,她是由温恽的妾侍许姨娘所生,今年十四岁。
她身边还站了一位较她稍矮一点的小娘子,是府中七娘子温妍,今年十三岁,其母是薛姨娘。
宣和四年,温恽第一次外放晋陵郡,崔氏当时身子不适,便让温恽带着他们的嫡长子温四郎先行去了晋陵,随行的还有两名大长公主指派的两名侍妾。
后来晋陵发生洪涝,疫情蔓延,当时年仅五岁的四郎君不幸早夭。得到此消息的崔氏一病不起,便没有再去晋陵只留了两名侍妾照顾温恽的起居。
五娘和七娘便是这般来的,只不过温恽四年任期届满,也没把她们带回去。因此直到宣和十九年温恽再次外放晋陵才得以见面。
许氏和薛氏皆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又在这江南水乡长大,所以五娘和七娘都是一副秀丽端庄,知书达礼的样子,格外讨人喜欢。平日里与崔氏虽是不亲密但也还算和谐。
再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有了动静。幸嬷嬷扶着崔氏站起来,绕过桌案。看着温妧和温六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不孝子,不孝女见过母亲,母亲大安。”两人跪在地上朝崔氏行了大礼。
崔氏含着眼泪上前扶起她们。有领着她们见过五娘七娘,互相赠了礼物。因着有旁人在场,只简单的聊了聊家常,用完午膳五娘和七娘便回去了。
温妧伏在崔氏膝上撒着娇。崔氏将今早温妧戴在头上的发簪尽数除掉,慢慢摸着温妧细软的毛茸茸的头发,舒服的温妧直哼哼。
温六郎在一旁看得直瞪眼睛,嘟囔着告状:“小九儿也太懒了,在府中的时候还总是逃学。”
温妧一听气的不得了:“你不仅仅逃学,还偷偷跑出去玩,”在崔氏怀里蹭了蹭,娇里娇气的说道,“阿娘,小六太坏了,自己偷偷跑去樊川玩,还把我一个人丢在府中。”
崔氏在一旁听着两人互相揭短,气乐了点点两人的额头,“等你们阿耶回来考你们功课,若是你们答不上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温妧问道:“阿耶,今日几时回来。”
崔氏顿了顿:“这我也不知道,估摸着要将太子安顿下来,才能回来,若是有应酬便更晚了。”
温妧听到太子二字本能的抬头,小声问道:“阿耶有说将太子殿下安顿在哪儿吗。”
“我们现在住的这府邸原是前朝一贪官所造,奢靡无度,你阿耶说是怕惹人非议,便将这宅子一分为二,用了一筑墙隔了起来。前几个月你阿耶命人将隔壁修葺一番,想必是将太子住处安排在那儿吧。”崔氏柔声说道。
温妧一愣,这是要和他做邻居了。
崔氏握着温妧的手说着:“阿娘也为你选了一处好住所,知道你喜爱那些花花草草,你那院子有处大花园,这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温六郎连忙问到:“我呢,我呢!”
崔氏嗔怪道:“你自然搬到外院去,让你阿耶亲自管教。”
温六郎一听完了,哎哟哎哟直在一旁哀嚎。
五娘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去了许姨娘的屋子,打开门便闻道浓浓的香灰味。五娘不慎在意的随口问道:“你这是又把烧了多少香。
许姨娘像是没听到,还是直愣愣的跪在蒲团上。
五娘见许姨娘没回答,又问了一句:“姨娘,你这是怎么了。”许姨娘回过神:“无碍,”犹豫了半天又加了句,“六郎君长得如何和四郎君长得像吗。”
五娘笑到:“姨娘你这是糊涂了,四郎君在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六郎是从夫人肚子里出来自然是十分俊俏。”
许姨娘已经听不见了,又跪回蒲团。
第17章
幸嬷嬷带着温妧一行人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穿过一座座花园,越往里走越发幽静。
幸嬷嬷怕温妧嫌弃这地偏僻还特地对温妧说道:“娘子别嫌这地儿偏,那院子可是夫人千挑万选为娘子留的,那儿风水好还自带一处大园子,上个月夫人便命人移了牡丹,现如今开的正盛呢!等到了九月再移上满园芙蓉娘子定会欢喜。”
温妧点点头,阿娘选的自然的最好的。
幸嬷嬷扶着温妧一边走一边说:“也就今日让娘子劳累了,想着娘子回家了哪能不识路,便带着娘子和这一众婢子走走认认路,平日里坐着肩舆,便是去上房也是不远的。”
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快,还没到院子门口便闻道阵阵清香,温妧抬头看着挂在上方的门匾,满眼惊喜,含珠院三个字写的丰厚雍容,和在长安的门匾一般无二。
瞧出温妧的欢喜,幸嬷嬷开口:“是郎主亲自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