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兰兰拨开紫宸殿门口的侍卫,径直推门而入。程靖寒放下书卷,眉头微蹙,眸色幽深盯着来人。
“还有规矩没有?”他声音低沉,显然对其无礼闯殿十分不满。
“圣人,吾有事相求。”兰兰咬咬牙,直挺挺地跪于殿中。
看着她那副执拗的神情,程靖寒大抵已料到她所为何来。
“求陛下收回行杖旨意。”她说得恳切,见程靖寒不语,眼底渐起怨责。
“天凉殿冰,她又缺食少药,失人照料,本就只剩一口气了。皇后病危又与她何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哥哥是要看她死在面前才高兴吗?”
“放肆!”他怒极,甩手飞出茶盏。众人顿时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唯有兰儿正视着他,胸膛因情绪而起伏。
她不明白此前好好的两人,怎地自北疆回来后就势同水火了?程靖寒似乎把所有戾气都倾倒给了她,而她默然领受。
“哥哥分明心悦于她,她心里也有你。你们为何不能好好在一起?”她干脆一股脑将心底话统统吐出。
他拍案起身,衣袍拂落铺陈的毛边纸。
“你知道什么?”他走到她身前,语调不复惯常平静。
“是!我不知道。但我知用心去感受……”
“心?”他眼中闪过一道利光,俯身一提她臂膊,面染愠色,“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自小锦衣玉食,有我护着,你经过多少人事?知道背叛的滋味吗?人心难料你知道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强压着才未有嘶吼出声。
被背叛、被羞辱,于绝处逢生。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死去。每每想起北疆的日夜,都是摧心折骨之痛。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她。
“其他吾不敢说,但她对你定是一片真心。”她“蹭”地站起,毫不畏惧的眼神隐有挑衅。
“啪——”怒到极处的程靖寒面对她的胡搅蛮缠,彻底失控。
她右颊挨了一掌,难以置信地后撤两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惊惧和伤心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可她仍倔强着不愿有半分退让。
他的手略略颤抖着。那样的目光,倔强而执着,像极了她。即便是此刻,他依旧忘不了她。
他恼恨那个女人,更恼恨这样的自己。
见兰儿右颊红肿,他暗悔自己冲动。积攒的怒气也消散无形。可他一时拉不下脸,最后只话道:“出去。”
兰兰泪眼含怨,亦不再多留,扭头便走。
“圣人,含英殿那……”黄内侍壮起胆,试探问起。
“撤了。”
钟声蓦地破云而来,声声沉重悠远,整整响了二十七下。
那是皇后的丧钟。
他一时脱力,靠在榻上,仿佛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