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之大成者的剑意,足可撕裂时空,谢扶危的剑境是一片月出西方,寒意彻骨的琉璃世界。
在剑境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太阳或许能从西边升起,从东边落下,星辰倒悬,长河贯地,鸿雁在水,鱼在云,因此又谓之“颠倒境”。
一道洁白柔和的身影,赤着足站在远处。
脚下天倾西北,天无纤云,头顶月浮沧海,波涛烂烂。
谢扶危站在千里阵霞间,霞光如海,泊泊泼向他裸露着的双足。
玉龙瑶面色未变,乌发柔披在肩侧,这个时候他甚至还在微笑:“……是小鱼儿叫你来杀我的?”
谢扶危没有答话,他眼睫低垂,身形一晃,在罩袍前虚虚一抓,抓住了蛛丝样的东西。
这是九重元神中的一缕,也是玉龙瑶常见的操纵人心智的手段。
在被拉入颠倒境的瞬间玉龙瑶就悄无声息地放出了一缕元神。
一缕元神受制于人,玉龙瑶却不见慌乱,弯了弯唇,纤阿美貌。
一眨眼的功夫,手上不知何时已多出了几张明黄色的符箓。
却见周身隐约有水波纹,前后左右各浮现出裸胸袒腹,怒目圆睁的力士,背插两翅,额具三目,右手执槌,作欲击状*。
这四位力士足有丈高,其身形几乎将整个颠倒境撑破。此时四位力士仿佛听闻感召,转动了眼珠,缓缓低头。
檄召五星,宣布星符
雷公电母,风伯雨师,授命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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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仙洲统共分为五洲,最靠近天星漏玉氏的是云州,这是五洲的通衢,边驿车马络绎不绝,时至盛夏,火伞高张,日头毒辣得很,人走得恹恹的,马也走得恹恹的。
官道旁胡乱支着家茶摊,供往来旅客小憩解渴。
时至午后,茶摊上歇脚的众人都有些困倦,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娇柔的嗓音,“店家,灌满!”
这一声又冷又脆,像是冰泉里浸过的山果子,众人精神不自觉一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橐橐的马蹄声渐缓,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匹毛赤如血,神骏无比的小红马,随之,一道牵马的婀娜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这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少女穿着件杏色的衣裳,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颈垂明珠,秀眉纤长,丰神清丽,双颊被日头蒸得微微泛红,却是不胜娇美。
她衣着华丽,看打扮定然是什么仙门闺秀,但神情散朗,举止豪迈,颇有林下之风。
少女微微一笑,丢出个细口的黄铜壶出来。
她这容貌实在打眼,众人忍不住看了又看,就连那困倦的小二哥手脚也都麻利不少,跑前跑后灌满了沉甸甸的一壶。
这时,鼻间忽地传来一阵浓郁的酒香。
少女愣了愣,举目望去,只见靠里一间破破烂烂的木桌上,坐着几个仙门打扮的弟子,点了几个小菜正在吃酒歇息。
见这秀美的少女望了过来,几个仙门弟子脸色一红。
那少女却忽然抿唇一笑,言辞泠泠道:“喂,你们这酒卖不。
这几个仙门弟子一愣,方才意识到这少女指的是他们桌上另一坛未开封的“流霞酒”。
《论衡·道虚》中曾载,仙人輒饮我以流霞一杯,每饮一杯,数月不饥。
这少女生得这般好看,没有人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这几个仙门弟子面面相觑,犹豫着点了点头:“若姑娘想要。”
“这是流霞酒吧?”少女笑道,“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我拿金钏来换你们的酒。”
说着,微微一笑。
伸手一捋,径自褪下了皓腕玉臂间的金钏明珠,放在了桌子上,拿过了这一坛流霞酒。
其实他们本想赠予她的,流霞酒虽贵重,但他们也不是负担不起。
这几个仙门弟子正欲开口,少女却又转身看中了行脚客的一匹小青驴,要用她这匹骏马换对方平平无奇的驴子。
那行脚客走南闯北多年,也知晓这小红马的贵重,不敢与她交换。
少女笑吟吟道:“我觉得值得就值得,我喜欢它。”
两人又拉扯了片刻,最终这少女如愿以偿换得了青驴,牵着青驴往东的方向渐渐走远了。
金钏换酒,名马换驴,古怪的少女,也就是金羡鱼往东走了半截远,忽然又折了回来,踩着小道儿往北而去。
刚刚她这么高调也是为了迷人耳目,躲避追踪。
离开了天星漏,她忽然就有种豁然开朗的解脱感。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除了还要刺杀弄花雨,想到这儿,金羡鱼兴致不由落下来半截,叹了口气。
振作了精神,金羡鱼面色古怪地从袖子里摸出个滚圆的珠子。
这珠子是她花了不少魅力值和系统兑换的,学名“易容珠”,主要佩戴在颈上,就有易容之效。
坏处是一旦拿下来,或者被损毁,就即刻失效。
所以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原理。
意思意思琢磨了一会儿,金羡鱼深吸一口气,往脖子上一带。
几乎瞬间她面前就弹出了个系统面板!还是那种能捏人的系统面板!
这个3d手游般的捏人界面,令金羡鱼大感亲切,玩性大发,她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滑动拉杆,调整数值。
不知道能不能捏出个周杰伦出来……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渐渐地,脸上的五官也随之移位,有了相应的变化。
最终让她成功捏出个驼背的老太婆出来,佝偻着腰,背上的驼峰犹如乌龟的龟壳,容貌青白,嘴歪眼斜,容貌殊为丑陋。看上去很有武侠小说里面那种孤僻的怪客味道。
看着界面显示的自己,金羡鱼十分满意拍了拍手掌,关上了系统面板,脚步轻快地一路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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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玉龙瑶莞尔道,“或许我们不必争执,另有两全其美之法。”
他浑身上下血流如注,伤痕累累,面色不变。
谢扶危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地问:“什么意思。”
玉龙瑶道:“你我既都对她着了迷,那不如让她做你我二人的共妻。”复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总归我并不在乎。”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玉龙瑶微笑着向前走了一步,鲜血顺着指尖蜿蜒滴落,“既能避免不必要的争端,亦能两全其美,不考虑一下吗?”
谢扶危的吻痕固然令他感到恶心,也令玉龙瑶感到诧异。
玉龙瑶轻描淡写道:“据闻有些家贫娶不起妻子的兄弟,往往会共享一名妻子。”
他微微笑,等待着一个答案。
究竟是情人红唇间吐出的教唆更具诱惑性,还是丑陋的占有欲更胜一筹?
他究竟是条无欲无求的忠诚的狗,还是条对主人图谋不轨的恶犬?
谢扶危眼中的霜白渐渐回落,自半空缓缓落回了地面,银发也如瀑般落回腰背。
他眼睫低垂,若有所悟,似乎又在走神,实际上只是在沉默地将方才那一幕幕进行复盘。
玉龙瑶虽然狼狈,但谢扶危亦清楚他一时杀不得他。
共妻倒也能分得一半,简单的加减之法他倒也是懂的,十二洞天曾教过他。
一时间他的心脏一时鼓动得极为剧烈,面上依然是平淡地,柔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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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境中昼夜难分,时间流速亦快亦慢,等二人出了颠倒境,已经是第二日。
两张字条也被战战兢兢的玉氏家仆送到了两人手上。
“家、家主……”
“怎么了?”玉龙瑶微感诧异地接过了递来的字条。
这两张字条分别归属两人,谢扶危垂下眼,心脏有一瞬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手上这张只写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笔锋可以说是清丽峻拔。
“后会无期”。
至于给玉龙瑶的字条上,却歪歪扭扭地写了六个字。
算起来比谢扶危还多两个。
“拜拜,吊你老母。”
玉龙瑶:“……”
第23章
要杀弄花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位男士是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裤脚下追求者无数,魅力值也远超金羡鱼。
能不能在众追求者环伺之下接近这位都是个问题。
争夺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更让金羡鱼理解不能。
所以说这个名号究竟是谁排定的?难道说还搞个选美大赛出来吗?那这样这个修真界是有多闲啊!!
……
好吧,虽然她穿越的本来就是个汤姆苏耽美文。
吐槽归吐槽,好在最近大仙洲有一件大事,恰逢洞庭神宝老祖黄老祖寿诞,这位黄老祖虽非属四家五宗,但在整个大仙洲都颇具名望和地位。
神宝老祖寿诞,各家各派都派出了弟子前去贺寿,据说合欢宫也将派出弄花雨亲赴洞庭。
略一思索,金羡鱼内心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计较。
此时,她正站在云州某一处官道前,顶着炎炎烈日,内心十分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