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沚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返了回来,站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又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乔昀往里挪了挪,给南沚留出了位置。
“是乔二娘的两个姐儿,出去玩的时候发现了村西头的二狗子被冻死了。”
南沚说这话时并没什么表情,好似听闻这事儿就如同听说了谁家丢了一只鸡似的。
乔昀先是一怔,然后才叹了口气道:“唉!那二狗子素来是个不成器的,自小失了母父也是可怜,只是她自己也忒懒了些,入冬前都不知多备些木柴,竟活活冻死了。”
乔昀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那二狗子曾经伤过南沚,他心里断然是不会原谅她的。
只是若说为此就盼着二狗子死,那乔昀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切都是命,她这般苟且地活着,倒不如重新头胎来的实在。”
南沚又脱鞋上了炕,在这没有暖气的年代,也只有窝在暖炕上才不会被冻死。
任是南沚武功高强,也有些架不住这冬日的寒冷。
“只盼她来世投个好人家,好好做人,再不要祸害乡里了。”
这二狗子连个家人都没有,死后便是连个收尸的都找不到,没得又要村里头替她张罗后事了。
“诶?可听说一直与她一起的三毛子去哪儿了?”
忽然想到一向跟在二狗子身后胡作非为不分是非黑白的那个小丫头,乔昀忍不住问道。
“那倒是没听她们说到,想来若是不学好,也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南沚还真没在意旁的,只见众人匆匆往村西头赶去,她听了几耳朵就回来了。
那二狗子总是对不住乔昀的,南沚还做不到就这样原谅了她。
可人死如灯灭,万事休矣。
即是如此,南沚也不愿再与她计较那么多了,就让这一切都随着二狗子的离去一起消失吧!
乔昀还在为着二狗子的离去唏嘘不已,南沚却已经抱着他的腰睡了过去。
二狗子的事情很快便成了村里人口中的往事,这个人的出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受人喜欢,她的离去也没什么人会去怀念。
大年夜里,即使外头再冷,也挡不住人们要坚持守岁的那颗心。
南沚和乔昀坐在炕边边包饺子边说笑着什么,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你先包着,我去将这些冻到外头去。”
南沚神色一变,耳朵动了动,然后又故作平静地站起了身,对着正在那里认真擀面的乔昀说道。
“好,记得用布将饺子盖严实些,别被那些个夜猫给叼走了。”
乔昀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嘱咐道。
“嗯。”
南沚端着两盖帘饺子走了出去,步伐有力。
若是认真观察南沚的神色,便能看出她眼中闪过的杀意。
在乔家村这么久,除了乔二狗子以外,还从未有过贼人。
只是今日外头这脚步声过于轻巧,若不是外头下了厚厚的大雪,南沚怕自己都难以察觉院子里来了人。
站在院外,南沚将手里的饺子放在香台子上,然后看着黑色的暗夜,用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低声道:“出来吧!”
今日这人若只是求财,那南沚还会考虑饶她一命,但若是她想要伤害乔昀,那这人便是万万留不得了。
暗处的人身影一顿,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长在山野的少女竟能发现她来了。
一袭玄色劲装的女人裹着黑色的斗篷从暗处走了出来,那人脚步有力,身材健硕,只瞧着身上的衣料,便知不是一般人家。
借着雪的照应,南沚盯着黑暗中出现的那张脸,那人还未开口,她便已经知道了来者何人。
“阿沚……”
那女子显然十分激动,她找这个孩子找了近十年,总算是看见她还好好地活着了。
南沚往后退了两步,侧脸看了看身后亮着烛光的窗口处,特意压了声音。
“不知尊驾何人?夜半来我家作甚?”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何必来将自己也带去那权利的漩涡?
“阿沚,你可是在怪母亲当年没有保护好你和你父亲吗?”
那女子看出了南沚眼中的厌恶,她知道,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一个本还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家小姐,却沦落到这般田地。
“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娘亲和爹爹早在多年以前就过世了。”
南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想来,便是书里的“南沚”在,应该也不愿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吧!
“阿沚,母亲已经找了你许久,断然不会认错……”
南奕又上前一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抬手去来南沚的胳膊,却被南沚侧身躲过。
“大过年的,还请你不要扫了别人的兴致才是。家中夫郎还在,你若扰了他,莫怪我手下无情。”
南沚脸色愈发难看,若是乔昀知道她的母亲寻来,心里断然不会好受,那个孩子本来就十分敏感脆弱。
“夫郎?你成婚了?”
南奕眉头紧锁,她查了南沚许久,并未听说她已经成婚的事情,况且那孩子今年不是也才不到十四岁吗?
“与你何干?”
南沚愈发厌烦这个无故出现的女人,她那是什么表情?
莫不是她南沚成不成婚,还得由面前这个无能的女人说了算的吗?
“不,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南奕慌忙摇了摇头,她并不介意南沚喜欢谁。
南沚的经历她早已打听清楚,这孩子命苦,却也多亏了那乔秀才相助,只要南沚还好好地活着,娶几个夫郎她都不在意。
“南沚,怎么还不进屋?”
在屋内等了许久都不见南沚进屋的乔昀心里头担心,便裹着厚袄出来寻她,谁知一打开门便看见了站在院中的那个陌生女人。
“南沚……的母亲?”
乔昀喃喃开口,不是他有多聪慧,只是这母女二人的容貌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他想要装作不认识都难。
“昀儿,你进屋去,外头冷。”
南沚快走几步,将乔昀身上的袄又紧了紧,催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