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王晙说得含蓄,但李晟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今朝廷上有五位宰相,李林甫源乾曜王晙裴光庭陈希烈。
李林甫身为中书令,权利最大,柔媚侍君,渐渐地为人所不耻。
王晙乃老资格的大臣,要功劳有功劳,要能力有能力,自成一派,与李林甫多有争执。
陈希烈是李林甫的铁杆,唯李林甫的马首是瞻。
源乾曜是个老好人,两不得罪。
裴光庭也算清流一派,与王晙多有配合,对李林甫进行制衡。如果裴光庭恶了王晙,转投李林甫,那王晙可就真的独木难支了。
尤其是现在,朝廷算计回纥的事儿是王晙一力主张的。如今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李林甫若是趁机发难的话,指不定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呢。
李晟道:“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即便您要力保末将,裴相爷也不会改弦更张啊。”
王晙道:“还有一点,本相对你寄予厚望,现在你绝不能死。”
“什么厚望?”
王晙缓缓摇头,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总而言之,本王是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这就入宫面圣,为你求情。”
言毕,他又看向裴方,道:“裴将军,本相要入宫面圣,你要阻拦吗?”
“末将不敢。”
“谅你也不敢。”王晙道:“你现在尽管围着本相的府邸,但万不可擅自行动。若伤了李晟半根毫毛,嘿嘿,本相奈何不得裴光庭,还奈何不得你么?”
“王相您尽管去,若陛下愿意法外施恩,末将也不愿意枉做小人。”
“如此最好。”
……
王晙把事情略作安排后,就往皇宫方向而来。功夫不大,他就在小太监的引领之下,到了甘露殿内。
偷眼观瞧,但见人来得真齐全。不但李隆基在,裴光庭源乾曜,李林甫陈希烈也都在。
君臣见礼已毕,李隆基赐坐。
王晙刚刚坐好,李隆基就道:“王相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李晟之事吗?巧了,裴爱卿李爱卿陈爱卿源爱卿也都是为了此事而来呢。朕觉得,这事没什么值得争执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嘛。”
王晙明白,恐怕是裴光庭怕自己袒护李晟,赶紧找了李林甫等人,在李隆基面前告了李晟一状。
若自己现在为李晟求情,还真没什么好说的。李晟杀阎麟之,连误杀都算不上,辩无可辩。
他眼珠一转,道:“微臣虽然是为李晟之事而来,但不是为了阎麟之的案子,而是……李晟刚才告诉了微臣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是这么回事……”
王晙将李晟前往岭南道,经历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李晟去了岭南道的事儿,李隆基当然是知道的。但岭南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不清楚了。
听完了之后,李隆基马上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毕竟在他的心目中,阎麟之李晟的死活,都无关紧要。而回纥和大唐的战事,却关系到自己皇位的安危。
李隆基往四下里看了一圈,道:“刚才王爱卿说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吧?到底回纥打的什么主意,崔耕又是有何打算,朕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你们怎么看?”
裴光庭道:“微臣以为,王相之前禀报的关于回纥的事儿是真的,但是今日的禀报,却未必是真的呢。”
“此言怎讲?”
“哼,外面的人都说微臣和阎主事的关系非常密切,甚至有麟之口光庭手之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王相和李晟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密切哩。那李晟不仅是王相一手提拔起来的,就是这次他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参与这种国家大事,也是王相一手促成的。既然如此,王相为了保住李晟的命,说些谎话,也是很可能的。还请陛下明察。”
李林甫急于拉拢裴光庭,附和道:“裴相所言甚是,本来,李晟在岭南道可能毫无所获,这刚刚回京又打死了吏部主事阎麟之,绝对难逃一死。但是,经王相这么一说,他反而像是立了大功似的,若无他探听出来的消息,我大唐就有倾覆之危。这李晟正好将功补过啊!”
“你……你们……”
王晙听了他们的话,真是郁闷的查点吐血。
没错,他刚才急于说李晟在岭南道探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给李晟一个免死的理由,但是,天地良心,这事儿是真的,不是自己信口雌黄啊。
若李隆基真信了李林甫和裴光庭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王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明鉴,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我……我愿以性命担保。”
李林甫冷笑道:“即便你所言属实,但你也说了,李晟打死阎麟之在前,告诉你这个消息在后,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脱罪,欺瞒你呢?”
“我……”
王晙无言以对,只得道:“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即便李晟带来的消息可能是假的,但陛下明鉴,只要不能确定,咱们就不能忽视回纥趁机攻取三座受降城的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