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继续戳他:“你先把脸转过来。”
燕一谢:“不转。”
姜宁:“……”
“你知道吗?”少年用困惑的语气道:“我现在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姜宁兴奋地问:“什么?让我来为你出出谋划划策。”
燕一谢缓缓道:“我在思考,我答应陪你来学校,是否是我人生中最错误的抉择。”
姜宁:“…………”
这天没法聊了。
姜宁小声道:“我平时并不是这么吵的,我平时很安静。”
燕一谢睨了她一眼,心说我信你个鬼。
姜宁对他道:“我就是今天有点儿太兴奋了。”
有些人睡前可能会幻想天上掉下来一百个亿要怎么花,想着想着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而对她来说,和燕一谢成为同桌就是这样的事情。
之前来学校,姜宁还没什么实质感。因为三班的同学,除了兰珍珍之外,重生回来,她对他们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在学校上了一个月的课,也就是准时到认真听讲,并没什么新鲜事。
但是一旦和燕一谢成为同桌,姜宁便意识到,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直到高三都可以坐在一起,还有四年多的时光可以去度过。四年多的时间里有数不清的事情可以去做,分班考试、补课、扫厕所、去播音室、逛书店、上晚自习、去对方家写作业、分享牛奶早餐围巾手套秋裤(划掉)、抄作业……如果是和少年在一块儿的话,几乎没有一件事是不让她期待的。
不过燕一谢可能无法理解她这种期盼。
姜宁只有道:“那我接下来不吵你了。”
她乖乖地趴了回去,手指在桌面上划来划去,粉色毛茸茸的帽子堆在脑袋后面。
燕一谢看了她一会儿,没吭声。
忽然,姜宁听到两张白纸被撕下来的声音,她赶紧抬起头。少年冷酷地将其中一张白纸往她面前一推:“来吧,画吧。”
姜宁喜笑颜开:“你对我真好。”
燕一谢别扭地扭过头去。
……然而片刻后燕一谢就后悔了。
女孩子的嘴,骗人的鬼,他不该相信姜宁什么和他当同桌太兴奋的话的,他盯着姜宁画的那张画:“所以你想尽办法骗我陪你玩,最后你画出来的就是这个?”
姜宁的画上右边一个长头发的漂亮女孩,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左边卧着的一只头发稀疏的丑八怪,要多丑有多丑。
她就是为了故意画丑他吧。
姜宁掸了掸画名,喜滋滋地说:“美女与野兽。”
燕一谢:“…………”
姜宁一天要气燕一谢八百遍,正在她怀疑少年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毒杀她的一百零八种方法时,下课铃终于响了。
姜宁立马将画得乱七八糟的画折成几叠,往书包里一塞,跳开远离自己的座位,求饶道:“一节课的事情一节课毕,下节课我保证不再吵你,这节课我犯下的错你就忘了吧。我先去个厕所。”
燕一谢:“…………”
你还真是会规划啊。
这节课上课的时候,许鸣翊便频频朝左后方看。
每次他扭回头去,几乎都看不到姜宁的正脸。姜宁不是竖着书趴在桌上和燕一谢说话,就是光明正大地直接偏过头看燕一谢,好像燕一谢脸上开了花一样。
许鸣翊只觉不可思议。
一下课许鸣翊就忍不住了,立马站起来,想要过来把姜宁叫出去。
见姜宁从教室后门出去,他立即追去走廊。
“你和他怎么回事?”
姜宁被挡住去路,见走廊前后不少别的班的学生都朝这边看过来,只好停下来:“什么怎么回事?”
许鸣翊快气疯了,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姜宁道:“我的事不用向你汇报吧?”
许鸣翊看着姜宁一脸不关他事的神情,一时之间脸色难看到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早就该察觉到姜宁的异样的,姜帆说姜宁去谁家补课,给谁带早餐的时候,他就该猜到是那家伙——他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他还一直以为姜宁是因为生气,才疏远他。
现在看来,或许根本就不只是这样,而是她有了新的朋友了,她的注意力被新鲜的人和新鲜的事吸引了。
许鸣翊沉沉地问:“郑阿姨知道吗?”
姜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交什么朋友,用得着你管吗?”
班内,燕一谢抬头见姜宁从教室后门出去后,紧接着许鸣翊就从后门跟了出去,他皱眉看了许鸣翊的背影一眼。
这个人他知道,是这个班的班长,不过仅限于知道,并不认识,也没什么交集。
姜宁和这个人是认识的吗?
燕一谢直觉管家可能还有什么事没告诉自己。
他眉心抽了抽,正要推着轮椅出去,班上一个叫严大航的男生战战兢兢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今天一班正在统计不久之后的冬令营名单,本来就快统计完了,谁知燕一谢猛然回学校来了。
负责这件事情的班干部是一个女生,根本不敢上前来问燕一谢要不要签名。严大航是班上看起来长得比较壮实的,就被心中发怵的大家推了过来。
严大航视线先落到靠墙的那柄伞上,随后才落到了燕一谢身上,与燕一谢那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漆黑的眼对视一眼后,他迅速移开了视线,战战兢兢不敢多看。
但毕竟班上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太怂,否则就太丢脸了。
于是他硬着头皮,把名册双手递过去,问:“班上正在统计冬令营人数,你要参加吗?”
他本来以为燕一谢会让他滚,谁知燕一谢抬手将名册接了过去。
严大航心中大石稍稍落地,心想,这“少爷”也没有传闻的那样性情古怪嘛。
放在以往,燕一谢断然不会参加这些活动,但他想姜宁说不定会很想去,她对一切出去游玩的事情都很感兴趣。
但是姜宁是新转来的,名册上还没她的名字。
于是他道:“把我同桌的名字加上去。”
严大航忙道:“好好好。”
严大手忙脚乱在姜宁桌子上找了支笔,在名册的最后面加了个“姜宁”。
燕一谢注视着他歪歪扭扭鸡扒一样的字,拧起了眉,几乎想让他把这页纸撕掉,让自己来写。
这边走廊上,姜宁正要转身去厕所,忽然就从窗外看到自己座位前立了个大块头。
大块头男生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大块头的神色,只能看见燕一谢蹙起眉,很不悦的样子。
姜宁心中一个咯噔。
不是吧,第一天就有人找麻烦,堵着燕一谢不让他出去?
这个班的人怎么这样?燕一谢又没惹他们。
姜宁登时甩开许鸣翊,迅速冲回教室,对严大航怒目道:“干什么?你欺负他干什么?!”
燕一谢:“……”
全班:“……”
许鸣翊:“…………”
许鸣翊脸色缓缓地绿了。
这个绿,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
第27章 我们算什么青梅竹马
严大航连忙道:“不是不是, 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参加冬令营的。看,我刚才帮你写了你的名字。”
姜宁看了一眼冬令营名册表,最下面果然是刚才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松了口气, 赶紧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严大航在燕一谢的注视下一头冷汗,也不敢说除了“没事”之外别的抱怨的话。
他擦了擦额头,对姜宁道:“那么表格我先放在你这里了,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参加, 要参加的话就签个字, 今天放学之前再给我就是了。”
姜宁拿起名册表, 上面也没介绍冬令营有什么项目, 她记得每个班每年都是不一样的, 三班之前好像是去一间民宿度假,只需要坐坐车, 不知道一班这次是什么活动, 她便直接问:“能问一下是什么活动吗?”
“爬雪山。”严大航回答道。
姜宁心中一紧, 下意识用余光看了燕一谢一眼。
少年垂着眼睫,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严大航以为姜宁是怕累。姜宁是新转来的,又是学生会主席许鸣翊的小青梅,让她落单不太好。
于是严大航又对姜宁道:“不会太累, 是海拔比较低的五鸣山,咱们班在山顶定了客栈,晚上可以看星星,第二天早上起来可以看日出, 到时候应该会下雪,风景会很美。”
“好,”姜宁回过神来, 笑道,“我放学之前把名册表送去给你,辛苦了。”
严大航见姜宁冲着他笑,莫名有点脸红,摸了摸后脑勺:“嗯嗯。”
这件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一班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姜宁和燕一谢早就熟稔,但提起来,也只能在背后悄悄说一句姜宁不怕死。
许鸣翊则相当不痛快,在操场上疯狂地打着篮球。
司向明抱着矿泉水坐在一边,姜宁不再来看许鸣翊打篮球,不再给许鸣翊送矿泉水后,做这件事的只能变成了他。他百思不得其解:“姜宁是不是故意的?”
哪有这样十来年的青梅竹马,说生疏就生疏的?
许鸣翊知道她要转过来,特意为她准备好了座位,她也视而不见,而且还偏偏和“那位”变得熟稔——如果是和任何其他一个男生走得近,那好办,许鸣翊直接去警告对方就好了。
但偏偏是住在海边半山腰的那位。
许鸣翊家里家境不错,但也只是高知家庭,并没有那个底气去与那位硬碰硬。
这样一来,许鸣翊心头憋屈得要命,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司向明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