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泽开始拆鲁班锁:“边玩边聊。”
“好、好的。”牧沐摆弄着手里的九连环,时不时观察一下牧泽。
他实在看不出这位大哥到底是怎么看待秦煜城那番话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他眼中是个什么位置。
牧沐硬着头皮,嗅到近处牧泽身上飘来的咖啡的苦香,只能被动接招。
牧泽看着拿着九连环不得章法的牧沐。
这是他们小时候就玩得顺溜无比的小玩具,而如今落在牧沐手里,却似乎是第一次接触一样笨拙。
牧泽垂下眼,手指灵活地拆着鲁班锁,问:“你准备跟秦煜城去z市?”
牧沐点头:“……是的。”
“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就……正常生活?”
跟对自己的事情永远有所规划的牧泽不同,牧沐过得实在随意。
吃饭工作赚钱睡觉,然后新的一天同样如此循环。
“你们谈了多久了?”
“……真没谈。”
牧泽拆完了鲁班锁:“我在楼上看到你们接吻了。”
牧沐:“????”
牧沐如遭雷击。
啊!!!!!
狗日的秦煜城!!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牧泽面无表情:“你们结婚了,离婚了,接吻了,但你们没谈恋爱。”
牧沐脑门发烫,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牧泽本想再告诫牧沐恋爱同居要过七年再考虑结婚,奈何牧沐和秦煜城早就已经经历过了从结婚到离婚的全过程。
牧泽认识很多人,甜蜜恋爱三四年,同居一个月直接一拍两散。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
要是同居一起七年也仍旧一心一意对待彼此,到时候再结婚,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对双方来说都是。
但牧沐如今并不需要这个告诫了。
牧泽沉默片刻,又说:“我听秦煜城说他在创业,你在帮他?”
“没有。”牧沐摇头,想了想,“严格来说,我自己也在创业。”
牧泽微怔。
牧沐隐约从中读出了点什么,试探着问:“你有兴趣知道吗?”
牧泽把拆完的鲁班锁塞给了牧沐。
“嗯,听听。”
牧沐拿着手里的木块,比起九连环,这玩意儿他花点时间应该能拼上。
牧泽听着牧沐一边讲自己的娃衣制作和视频拍摄,一边看着他笨拙地拼鲁班锁。
——这把鲁班锁,也是他们兄弟从小就玩熟透的东西。
牧泽看完牧沐创建的视频号上的两个视频:“你单独制作的?”
“这两个的话,是的,衣服拍摄视频剪辑都是我,第一个视频之后的文案就不是我了。”
牧泽又看了一遍视频。
牧泽在视频制作方面并不是专业的,但从观众的角度出发,他觉得视频的内容、画面、转场和声乐都之类的东西,看着让人相当舒服,没有任何滞涩感。
这不是一个新手能做出来的视频,视频里娃衣的制作过程就更加了。
而且,手。
牧泽看着正摆弄着木条的那双手,与视频里那双一样,有几道不怎么明显,但在强烈的打光下偶尔也看得清楚的旧疤。
牧泽沉默许久,直到牧沐终于摸清了手上鲁班锁的章法,开始拼合了,他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了。”
牧沐茫然:“?”
牧泽阖上眼,片刻,在牧沐的注视下,站起身走出去。
牧沐看着门被带上,迟疑着放下了手里的鲁班锁。
牧泽刚刚……有跟秦煜城不高兴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他不开心。
牧泽站在二楼,看了一眼楼下客厅里交谈的父母和秦煜城,抬脚穿过二楼走廊,走上了被绿荫遮蔽的露台。
斑驳的光影落在露台的地面上。
露台的角落有两排皮沙发和一个大桌面。
牧泽盯着随风而动的光斑,片刻,转头在旁边的小柜子里拿了包烟出来,坐到了露台沙发上。
他点了两支烟,一支夹在指尖,一支放到眼前桌上、他旁边的位置。
他的弟弟偶尔会来这里抽烟。
牧泽是不抽烟的。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上的与桌上的两支香烟燃尽,然后又点上新的。
南山公馆的环境相当安静。
除却流水声,就只余下鸟啼与夏日的虫鸣。
牧泽点燃了手上盒子里的最后两支烟。
仍旧是一支夹在指尖,一支放到桌上。
他看着烟雾袅袅升起,转眼又被远处而来的风吹散。
不多时,烟草和咖啡的苦味,也随之远去了。
第六十五章
吃饭的时候,牧沐嗅到了从他身边经过的牧泽身上的烟味。
他的目光随着牧泽而动,直到牧泽面无表情地坐到他对面,一言不发地端起碗吃饭,也仍旧没有离开。
食不言是牧泽给兄弟两个定下的规矩,虽然那个弟弟一直没有遵守过,但现在知道那个规矩的,也就只有在旁边待机的管家、保姆和他自己了。
牧泽察觉到牧沐的视线。
他抬眼看过去。
与他的弟弟不同,眼前的牧沐满脸都写着不安和担心。
那边父母计划着主动开个宴会,将秦煜城的存在公布出去。
“不必了。”秦煜城摇头拒绝,“我们明天就回z市,工作忙。”
怀秋沉默片刻:“那今晚呢?今晚有一局。”
“……今晚?”秦煜城呆怔一瞬。
他是真没想到,今天上午才落地,还没跟自家孩子聊上几句,这对父母就开始像陀螺一样转起来了。
秦煜城顿了顿,委婉道:“你们上午才回来,不倒时差休息一下吗?”
牧明远摇摇头。
与牧泽不同,牧明远这一辈是独生子。
他按部就班如同仪器一般,在父亲的命令与密不透风的事业之中运转了三十年,遇到怀秋之后,才惊觉人原来还有那样的活法。
身为父亲,他的才能远不如年纪轻轻的牧泽。
牧泽还能从计划表中挤出属于自己的时间,而牧明远想要保证每天五小时睡眠,都得拼尽全力。
所以在发现牧泽拥有超出常人的才能后,牧明远那逃避的想法便迅速占据了心脏。
但这些软弱到近乎可耻的想法,他是无法将之宣之于口的。
牧明远没有说话。
秦煜城看着这对父母,弯起嘴角笑了笑,再一次拒绝:“不必了。”
秦煜城有些庆幸。
庆幸他从不曾对他们报以希望,也幸好他不在这个家庭中长大。
倒也不是责怪他们对于孩子不关注不重视。
毕竟从他们本人的角度出发,把自己摆在第一位确实没什么不对,只是秦煜城享受过更好的,就对这点浅淡的亲情丝毫不在意了。
他可不像他身边这个柔软过头的小笨比,察觉到一点点温情就像是平白得了一笔巨财一样浑身不自在。
“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今天我们得早睡。”
牧泽听到这话,眼光微动,没有移开与牧沐对视的目光,只是缓声道:“我没事。”
牧沐瞅瞅他,不吭声,默默扒了口饭。
阿宅一直记挂着明显情绪不高的牧泽,饭也没吃好,觉也没睡安稳,第二天被秦煜城从床上刨出来离开牧家的时候,走路都打飘。
牧泽也上了车。
家里人来来往往,从来都是他接机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