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城外,叱诧呜咽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沟通了地中海与黑海,亦是亚欧两大洲的分界。
这里有世界海洋学上罕见的奇观,因为温度和盐分的原因海水变成泾渭分明的两层,上层水从黑海流向马尔马拉海(地中海组成部分),下层水则由马尔马拉海流向黑海,从而形成无数的暗涌、激流和漩涡,仿佛是过去两千年葬身于此的战死者冤魂,在海底作着无尽的哀嚎。
嶙峋险峻的山崖上矗立着雄伟的城堡,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站在塔楼高处的露台上,海风吹拂着她凌乱的发丝,露出美艳绝伦的脸庞:
“执政官那赫提留,看,我们脚下就是博斯普鲁斯海峡,波斯皇帝薛西斯从这里出发征服希腊……”
安娜.帕列奥丽娜说的故事,作为罗马将军的那赫提留早已耳熟能详,但他还是静静的,再一次听完了这个故事。
当年波斯帝国百万大军齐集小亚细亚,分海、陆两路向希腊进发。波斯大军走到博斯普鲁斯海峡,薛西斯下令架桥,帝国的力量堪比神祗,跨海大桥很快架设起来,是两座索桥,埃及人和腓尼基人各造一座。
不料桥刚修好,忽然狂风大作把桥吹断。薛西斯大为恼怒,不但杀掉了造桥的工匠,还命令把铁索扔进海里,说是要把大海锁住,他甚至命人用鞭子痛击海水三百下,惩戒大海阻止他前进的罪过!
战争的初始阶段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薛西斯将会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征服希腊。
希罗多德所著的《历史》中写到,薛西斯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他认为自己处于世界之巅,从那里俯视着蝼蚁般万千众生。
《旧约.以斯贴记》里则如此描述着波斯皇帝的权势:“薛西斯握有难以想象的权力,他左手握着生,右手握着死。而他伸出哪只手,没有人可以揣度。”
鞭打大海之后,新的跨海大桥建好了,由三百六十艘巨大的海船组成浮桥,粗大的铁索和厚实的木板把它们连接起来,于是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第一次出现了横跨亚欧两大洲的宽阔桥梁,这座桥之宏大壮观,单以上面能并排通行五头战象就可见一斑。
如此宽阔的大桥,因为人数众多,波斯百万大军用了整整七天七夜才全部渡过海峡。有个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的当地人,惊恐地说:“宙斯啊,为什么你变为一个波斯人的样子,并把名字改成薛西斯,率领着全人类来灭亡希腊呢?”
然而故事的结果完全出乎意料,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薛西斯并没有成功征服希腊,战争初期他长驱直入,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胜利,但残忍暴虐使全希腊的人都起来和他战斗,他在温泉关遭遇了斯巴达三百武士最顽强的抵抗,萨拉米湾海战的失利则令薛西斯的征服事业彻底崩溃……
安娜.帕列奥丽娜旧事重提,那赫提留自然知道公主殿下的言外之意,他思忖着道:“大汉帝国的力量胜过当年的波斯帝国,而且,欧洲人曾经拥有的技术优势(指古希腊古罗马相较于同期的波斯印度)在蛮族入侵之后就渐渐落后于东方,一千年以前,克里特的陶瓷远销巴比伦,雅典的布也比埃及人织得更好,可过去几百年里,来自东方的丝绸和瓷器就远比我们的产品精致美观。”
纺织和陶瓷业看上去和军事没有什么关系,却实打实代表了一个文明的技术水平,完颜阿骨打时期穿鱼皮、烧粗陶的渔猎女真人只能用骨头磨制箭矢,而同时代用水转大纺车纺丝、用三十丈火龙窑烧瓷的宋人,就能制造射程五百米、洞穿大象的三弓弩。
拜占庭立国千年屹立不倒,有着承继古希腊古罗马的政治智慧,即便是那赫提留这样的纯粹的军人,也经历过相当严格的学术教育,懂得从文明程度来判断对方的强弱。
安娜.帕列奥丽娜却摇了摇头,悠然长叹道:“如果文明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负,那么西罗马就不会被北方蛮族灭亡,埃及的统治者仍旧是神通广大、修建金字塔的法老,蒙古铁骑也不会踏破巴格达的城防。”
执政官被问住了,他想了想才斟酌着说:“的确,文明常常被野蛮战胜,但大汉帝国拥有技术优势的同时,它的军队却比蒙古人还要野蛮,我们在科尼亚城外见到的骷髅头金字塔,可把皇家近卫骑兵当中那几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吓坏了。
用着文明技术提供的先进武器,却有着野蛮人才具备的血性,这样的军队的确算得上战无不胜了,甚至让我想起了共和国时代声名赫赫的罗马军团。”
罗马军团?安娜湛蓝色的眼睛猛的一缩,那赫提留的话打动了她。
自从见到大汉帝国的军队,拜占庭玫瑰就一直思考着,这支军队的某些地方使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无论德意志条顿骑士、圣殿骑士团、威尔士长弓兵,这些声名显赫的精锐兵种,似乎都和那种感觉对不上号。
直到那赫提留率先说出,她才恍然大悟,文明的技术与野蛮的精神,这不是拜占庭人先辈,古罗马军团的灵魂吗?
曾几何时,罗马军团也使用着蛮族不敢想像的全金属铠甲,锋利的罗马短剑,能在数百米外抛射石弹的弩炮等等先进装备,又有着堪比最野蛮民族的勇敢精神,这才把罗马共和国(一般认为凯撒义子奥古斯都之后为帝国,之前为共和国)推向了光辉的顶点,令地中海成为了它的内湖。
摘下窗台上的玫瑰花下意识的把一片片花瓣扯下,安娜幽幽的叹息着,时过境迁,罗马人的技术已经赶不上东方,武勇呢,那赫提留这样纯粹得近乎顽固的军人总是少数,而阿里坦乌斯那样的花花公子却越来越多……
从科尼亚归来,安娜已然清醒的认识到,即使最精锐的“维克西拉提欧-帕纳提纳”皇家近卫骑兵团,单位战斗力也赶不上大汉皇帝楚风麾下的远征军了,或许只有靠数量优势——这个罗马人最为鄙视、向来只有蛮族才重视的优势,来换取力量天平不至于向对方倾斜了。
“那么,在将来我们必须保持对大汉的友谊,和相应的遏制了。”安娜看着暗流汹涌的博斯普鲁斯海峡,轻轻把玫瑰花瓣抛洒空中,海风吹拂,花瓣打着旋儿飞下露台、飞下悬崖,坠入深邃的海峡。
安娜.帕列奥丽娜,拜占庭帝国的公主,在迈向女皇宝座的征途上,必须抛下某些不必要的负担。
譬如,感情。
那赫提留点了点头,对公主殿下的选择表示适当的敬意。
局势对公主殿下异常有利,收复小亚细亚行省只是很小一部分,但这是帝国重返亚洲的重要一步,而且占据的小亚细亚西端,也即是爱琴海东岸,这样一来和帝国的欧洲部分就从东西两面把商贸繁荣的爱琴海抱于怀中,战略意义极其显著,此项功绩令元老院和将军们非常满意,凯旋而归的皇家近卫骑兵团官兵也已对公主殿下效忠。
野心家米哈伊尔却遭遇了又一次打击,他丢掉了十二艘双层三桅战舰,而且丢得莫名其妙,连点头绪都没有!
海军的无能使米哈伊尔的声望持续下跌,元老院、新罗马的贵族和行省总督们对此表示了不满,要求让他成为共治皇帝的呼声不了了之。
而这两件事都和大汉皇帝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前一件就不必再提,关于米哈伊尔的挫折嘛,据说当时楚风的地中海舰队正在那一带海域!
这样算起来,安娜公主的大好局面,有一半以上要归功于那位大汉皇帝,但成熟的政治家不会把感激和爱情这些幼稚的情绪,带入决定国家、也是决定他自己命运的选择中。
安娜如果握住了那柄金光闪闪的权杖,她将以适当的友谊来回报大汉皇帝的善意,但同时她也必须打起十二分小心来遏制大汉继续西进,否则的话,且不论安娜个人的意愿,就是元老院、新罗马贵族、军队中那些骄横的将军还有各行省的总督,都会群起而攻之,使她从女皇的宝座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女皇陛下——请允许我如此称呼您,因为您的选择十分明智而果决,完全配得上女皇的桂冠,”执政官那赫提留把手放在胸口鞠了一躬:“那么,您现在可以去见那位大汉皇帝的使者了?”
安娜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她已抛却了不必要的负担,可以轻装上阵了——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可某些深埋心底的东西,能够像玫瑰花瓣一样坠入博斯普鲁斯海峡黯然消逝吗?谁也不知道。
来者是大汉皇帝身边那个气质阴郁的家伙,安娜知道他是帝国的情报司长,楚风的敌人称他为来自地狱的毒蛇。
“李先生,和大汉皇帝的约定我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他派您到这里来,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一贯从容冷静,犹如眼镜蛇那样蛰伏起来,非得敌人露出破绽才发动致命一击的李鹤轩,此时眼中却有几许急躁——在以往的日子里,他就是等再久都保持着冰川一样的坚硬冰冷,现在这种状况,显然并非因安娜在他通报半个时辰之后才现身引起的。
“公主殿下,您的事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们大汉帝国情报司从某些秘密渠道得知了消息,为了贵我双方的计划能够执行下去,在下冒着北风坐了三天海船,又驱车顶着雪花从码头赶到这里,就是为了提醒您:米哈伊尔即将有异动!”
安娜秀气好看的眉毛微微一动,“哦?据我所知,国内一切尽在掌握,只有海军和陆军的一部分忠于米哈伊尔,而元老院、大法官、新罗马贵族和绝大多数的行省总督对我表示了善意,他图谋共治皇帝的野心也刚刚被挫败……”
李鹤轩只用一句话就说服安娜公主相信了局势的危险:“威尼斯总统歌德尼格和莫斯科大公离开科尼亚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国家,另外还有人在罗马潘菲利宫见到贵国的另一位执政官,马萨贝略!”
安娜立刻命令忠于她的执政官:“那赫提留,立刻回到皇家近卫骑兵团的军营,召集您的将军们!”
“如您所愿,维克西拉提欧-帕纳提纳的剑和盾永远为您而战。”那赫提留行了个军礼,迈着坚定有力的步子迅速离去。
安娜向李鹤轩点了点头:“替我向大汉皇帝致谢,说我永远忘不了他的友谊,但现在恕我失礼了,您知道,我现在有比招待远方来客更重要的事情。”
李鹤轩表示无所谓。
安娜拉响了召唤侍从的铃铛,“马车,快,我要去父皇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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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皇帝的宫殿在君士坦丁堡城中,融合了罗马和希腊的建筑风格,袒露的女神雕像、长翅膀的丘比特、头顶水罐的林中仙女,遍布于墙壁和廊柱,使这座宫殿成为不亚于雅典卫城和罗马斗兽场的精美艺术品,但气质上要柔和得多,譬如那些石雕女神的线条就显得富于女性美,而缺乏神灵的威严。
精美而偏于阴柔的宫殿,正是它此刻的主人,拜占庭皇帝安德罗尼库斯.帕列奥列格的真实写照,和前代皇帝,起身行伍之中、玩弄各种手腕成功复国的“万能的蜘蛛”米哈伊尔八世不同,他只是安安稳稳的继承了父亲的宝座,不是靠能力,而是血缘使他成为罗马皇帝。
辉煌的大殿上,宝座铺着猩猩红的波斯绒毯,两侧的石雕女神像捧着冬日极其难得的鲜花,安德罗尼库斯身穿华丽的皇帝袍服端坐,双眉紧皱,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惧意。
他的弟弟,米哈伊尔和他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此时成功在望的野心家正咄咄逼人的看着皇位上的哥哥,声音像响尾蛇一样沙哑瘆人:
“亲爱的哥哥,您还不在任命我为共治皇帝的诏书上盖章吗?”
安德罗尼库斯鼓起勇气回答道:“元老院和贵族们不会同意的……”
米哈伊尔大笑起来:“可我有罗斯蛮族和威尼斯的支持!”
仿佛为了加强这句话的证明力,身穿金袍的歌德尼格和一身皮裘的亚历山大罗维奇各自向前一步,不怀好意的看着安德罗尼库斯。
罗马皇帝,欧洲最强大的世俗君主,不亚于教皇的权力顶峰,十二个行省,十七个军区,二十二个军团,外加超过一百五十艘主力军舰的主人,轻易就可荡平保加利亚之类的小国,作为这样一位强大的皇帝,安德罗尼库斯竟然看着亚历山大罗维奇粗壮如熊的身形,瑟瑟发抖!
莫斯科大公心头不禁长叹:“上帝呀,原来这就是罗斯蛮族在过去五百年里视若神祗的罗马皇帝,原来他竟是这样一位弱不禁风的老人,也会在我面对面的威胁下瑟瑟发抖……”
就像西罗马帝国灭亡那样,蛮族武士作为帝国的雇佣军进入罗马城,结果发现神灵般强大的罗马人不过是群孱弱的家伙,坚固的城防和辉煌的文明就无法使他们保持敬畏之心了。
长期以来被视作神灵、不可战胜的对象,竟然会孱弱得发抖,发现这一点之后,亚历山大罗维奇的野心就像吹气球那样迅速膨胀起来:“哼哼,但愿米哈伊尔能信守承诺,事成之后把安娜公主乖乖交给我,不过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我也不介意像吓唬他哥哥一样吓唬他!”
但亚历山大罗维奇还是有着隐隐约约的遗憾,因为在他面前发抖的这位皇帝,不是大汉皇帝楚风……
安德罗尼库斯惶急的道:“心急的弟弟啊,你这样做会背负不义之名的,君士坦丁大牧首不会同意你这么做,他将拒绝给你加冕!”
米哈伊尔冷冷的道:“那么我将选择我的朋友,罗马教皇仆立法司陛下来给我加冕!”
教皇的特使,一位枢机主教拿出了仆立法司签署的敕令:“是的,教皇陛下有过这样的承诺,不过我相信那位充满嫉妒心的君士坦丁大牧首决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出现,他多半会急得像赶着上妓.院的流氓那样,急不可待的把皇冠摁到米哈伊尔殿下的脑袋上。”
米哈伊尔笑得非常得意,五十万罗马埃居买到了仆立法司的友谊,其中就包括这道敕令。
实际上敕令本身是不会被使用的,他也不会真的让仆立法司替自己加冕,毕竟拜占庭境内的东正教徒数量远远超过基督徒,罗马教皇的加冕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但罗马教皇和君士坦丁大牧首是激烈的竞争关系,大牧首决不允许自己教区内出现一个教皇加冕的皇帝,所以尽管那位花岗石脑袋的大牧首对安德罗尼库斯有足够的忠心,可他看到教皇敕令之后,一定会急匆匆的、捏着鼻子把皇冠扣到米哈伊尔的脑袋上。
米哈伊尔买通不了大牧首,不过他可以买通仆立法司,起到同样的效果。
罗马皇帝,懦弱的安德罗尼库斯到此已经没有了退路,这位安安稳稳在皇位上坐了十多年的中年人,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像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安德罗尼库斯虽然懦弱无能,但也知道一旦颁布了任命共治皇帝的诏书,野心勃勃的弟弟就捏住了自己的喉咙,罗马的共治皇帝拥有和皇帝几乎相同的权柄,他可以任意任免官吏、调动军队,甚至,发动政变。
毕竟是皇帝的宝座,傻瓜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让出,像隐士彼得那种蠢人还是极少的,安德罗尼库斯并不是其中之一。
他不甘心就此失败,思考着、焦虑着,最后他似乎捞到了惟一的救命稻草,欣喜的叫喊起来:“米哈伊尔,我的弟弟呀,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女儿安娜公主是忠于我的,维克西拉提欧-帕纳提纳则忠于她,执政官那赫提留,将军罗曼努斯、阿里坦乌斯都非常忠诚,你们的图谋被他们知道,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着说着,罗马皇帝竟然天真的站在对方立场上规劝起来:“放弃吧,你们现在离开,我不会把事情说出去,我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带进棺材里,你们就不会遭到安娜和那赫提留的报复了,弟弟呀,虽然你对我不好,我却不愿意看到你进监牢哩。”
亚历山大罗维奇、歌德尼格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了,正如安德罗尼库斯说的,掌握皇家近卫骑兵团的执政官那赫提留忠于安娜公主,一旦事情败露,他们可不一定能占到什么好处。
毕竟威尼斯海军和罗斯蛮族军队在得到许可之前,不能公然冲进拜占庭的领土,那样一来就不再是支持米哈伊尔争夺共治皇帝的内斗,而是一场侵略战争了,拜占庭的十二个行省,十七个军区,二十二个军团,外加超过一百五十艘主力军舰,都会向入侵者发动反击!
米哈伊尔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单就政治阴谋而论那位公主有不亚于他的才能,那赫提留在皇家近卫骑兵团的声望,也比支持他的另一位执政官马萨贝略要高一些,何况那些刚刚从小亚细亚归来的青年将军们,对安娜公主有着毫无保留的支持和高涨的热情。
教廷、威尼斯、罗斯蛮族,好几个军区的老将,加上几乎全部海军和半数以上的陆军,米哈伊尔的声势确实很大,但他的力量主要在外线,譬如陆军没有命令的话,单凭那几个老将并不能把他们带到君士坦丁堡来,譬如威尼斯、罗斯蛮族,没有共治皇帝下达的诏书,他们进入拜占庭领土的唯一后果,就是一场侵略战争!
而安娜的支持者,皇家近卫骑兵团,驻地就在君士坦丁堡城外三十里,车马奔驰要不了一个小时!
弄到任命共治皇帝的诏书,米哈伊尔就满盘皆活,没有诏书,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就有个大大的破绽,那位精明的安娜公主就会利用这个破绽,给他致命一击!
米哈伊尔的脸色变了几变,反复想通了这个关节,他笑了。
知道哥哥的性情柔懦,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命令宫廷侍卫把闯入者抓起来,如果他的魄力足够大,早就可以用毒酒和刀剑,把弟弟变成冰冷的尸体。
然而他没有,那么,作为一位必须在阴谋中生存的皇帝,这点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米哈伊尔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道:“安娜公主吗?她已经被我的人抓了起来,亲爱的哥哥,您是否奇怪我的朋友,执政官马萨贝略没在这里?哈哈哈哈,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安娜公主和那赫提留,已经被马萨贝略逮捕了!”
啊?安德罗尼库斯心头巨震,被这个消息完全摧毁了自信。
“亲爱的哥哥,快签写诏书吧,我保证不伤害你和侄女儿的性命,”米哈伊尔像伊甸园古蛇诱惑亚当夏娃那样诱惑着安德罗尼库斯,把诏书放在了他的面前。
终于,双目失神的罗马皇帝抖抖索索的提起了鹅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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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进入父皇宫殿的时候,正看见米哈伊尔的马车在卫队簇拥下离开,她心头浮现出强烈的不安,顾不得公主的礼仪,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大殿。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脸颓丧的父亲。
“父皇,您没有事吧?米哈伊尔那家伙刚才来干什么的?”
听到女儿的声音,安德罗尼库斯如大梦初醒,惊喜异常的从皇位上跳起来:“他们释放你了?唉,米哈伊尔的动作真快呀,这样看他还是诚实守信的,咱们父女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什么释放,什么诚实守信?安娜摸了摸父亲的额头,询问是怎么回事。
五分钟之后,安娜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也不知气的是叔叔的厚颜无耻,还是父亲的懦弱无能。
“父皇,您受骗了!”安娜气愤的把事实说了出来。
可令她几乎绝望的是,父亲安德罗尼库斯,堂堂罗马皇帝非但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愤怒,反而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这样说起来,你并不是米哈伊尔释放的,那么他允诺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呢?”
天呐,安娜有崩溃的感觉,虽然父亲您老人家一贯懦弱无能,可也没到这地步吧?同样都是皇帝,大汉皇帝楚风何等英明果决,您要有他一半儿,不,十分之一的决断,事情也到不了今天这一步啊。
安娜急匆匆的抓起父亲的手往外走:“快,父皇快离开这里,随我到皇家近卫骑兵团的兵营,那赫提留已经在那里做好了准备,您写一道与米哈伊尔手里那道内容完全相反的诏书,我立刻率近卫骑兵,在他调动各行省军团进入君士坦丁堡之前,先把这个篡位者送上绞刑架!”
安德罗尼库斯却犹犹豫豫的道:“还有希望吗?他已经拿到了诏书,如果再写一道内容相反的,说不定会引发内战呀……算了吧,你、你逃亡吧,我头疼得厉害,哪儿、哪儿都不想去,让我静静的待一会儿……”
见父皇如此,安娜知道事不可为,她深深的看了眼这个给自己生命,却十分懦弱无能的父亲,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宫殿。
米哈伊尔凭借共治皇帝的身份足以掌控一切,现在,只剩下惟一的机会了。
安娜公主脑海中,浮现出大汉皇帝楚风贼忒兮兮的笑容,也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