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此时的李纯意迅速红润了整张面颊,她头颅微垂,然后用着羞涩而娇滴滴的声音说了句:“哎呀,也没什么了,就是、就是相公给我写了一首诗。”
“哦?是什么诗?”赵绘心果然非常上道的询问起来。
李纯意闻言捂着面颊害羞的扭了扭,赵绘心见状刚想说你要实在不想说就算了,然后那边的李纯意张口了……只听她用着一种及其肉麻的音调,抑扬顿挫地朗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看没看见!!!
相公喜欢的是她这样的桃花,才不是什么静女呢。
哇哈哈哈哈……
“真是的,都是老夫老妻了,还弄的这么肉麻,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一脸羞意的拉住赵绘心的双手,李纯意小声嘱咐道:“嫂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丫!”
被活生生喂了一嘴狗粮的赵绘心:“………”真的是非常想要打人呢!
虽然噂噂叮嘱了赵绘心不要把这件事情往外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而且只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不但是东府就连整个西府也知道《桃夭》事件了!
“真是讨厌啊,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李纯意皱着眉头,美丽的面容上满满的都是不解之色。
“是啊,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郎世轩定定的看着妻子。
面容镇定,语气微妙。
“一定是大嫂!”两只巴掌轻轻一怕,李纯意抱怨道:“哎呀,她怎么那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啊。早知道就不跟她说了,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你给我写情诗的事情了”。
郎世轩:“………”娶了这么个活宝老婆,简直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于是最后所有的情绪也都只能化为一声略带沉重的叹息罢了。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似乎转眼之间,李纯意最爱的夏天就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稍显干凉的初秋。这一日,正在美滋滋的喝着雪梨甜汤的她,收到了下人递过来的一张请帖。
请帖来源于定襄公主府,说是郑重邀请她参加九月初九在公主府举行的重阳节宴。
“她请我就一定要去吗?”晚上,郎世轩回来的时候,李纯意吧唧一声把请帖甩在地上,脸上尽都是高傲和不屑的面容。
郎世轩看了眼气嘟嘟的妻子,随口道:“不想,便不去。”
然后对方却哼了一声:“若是不去,岂非显得我怕了她。”
那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呢?
郎世轩仔细看着李纯意,然后发现对方在提及定襄公主时,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中的确是充满厌恶的。
可见是真的很不喜欢那位公主。
“她得罪过你?”郎世轩问道:“还是因为,她是太后的女儿,所以你不喜欢她?”
太后与皇后不合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李纯意听到他问及这个,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支支吾吾的表情,郎世轩见状瞬间就眯起了眼睛,一把将人毫不客气的搂在怀里,并且掐住那小巧精致的下巴,强迫逼问道:“说!”
李纯意实在是躲不过,于是最后只能完全招供了。
原来她当初随着姐姐姐夫回京后,就在皇宫中生活了一段时间,定襄公主进宫拜见太后时,两人意外的见过一面,公主大人素来骄纵,她连皇后都看不起,就更不要说是皇后的妹妹了,期间的言语羞辱,尚不细表,单有一件事情是李纯意至今都无法原谅的。
那就是定襄公主居然提出要皇帝效仿娥皇女英之举,将李纯意许给她姐夫做妃子。
“德显太后连旨懿都写好了,要不是我姐姐当机立断,设法给拦了下来,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李纯意说到这里,依然气的浑身发抖,她对着郎世轩恨声道:“她们娘两个都是不怀好心,让我嫁给姐夫,这跟女儿嫁爹有什么区别,是乱.伦!!乱.伦啊!!!”
因为太过生气,她连眼睛都红了,不过这却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李纯意出生没多久娘就死了,不到三岁爹也没了,她是跟着姐姐一路长大的,再后来,姐姐嫁给了姐夫,她这个拖油瓶自然而然地也跟了过去,而那个时候她才六岁,换句话说,她的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都是在姐姐和姐夫身边度过的。
她视二人如父母,二人视她为明珠。
“好了,别气,别气。”看着妻子连眼睛都红了样子,郎世轩瞬间就心疼了起来,他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脊,用着疼爱的声音缓缓道:“她们的确可恶。不过幸而没有成功,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嗯!”李纯意钝钝地应了一声。
花了好几分的时间,总算把愤怒的情绪给压下去了,她告诉郎世轩说自己要应邀参加。
“我要打扮的美美的,她看我过的这么好,一定很生气!”
郎世轩闻言无奈一笑,从本心上来说他其实是不喜欢李纯意这么做的,毕竟做丈夫的都不愿意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垂涎,哪怕只是眼神上的。
但是——
“穿那条玫瑰色的裙子吧。”郎世轩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虽然我娘子无论打扮成什么样都是最美的那个。”
李纯意:羞涩o(*////▽////*)q,开心……
实际上郎家接到重阳宴请帖的并不只有李纯意,西府温氏的手上也压了一张。
李纯意是“乡下人”不知道这张请帖的份量,但是温氏知道,西府的媳妇,姑娘们也知道。
“娘,您带我去吧!”郎珊珊涨红着一张面颊,神情之中尽显兴奋之色。
第11章 0011 定襄公主府.重阳节宴(一)……
定襄公主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女儿,因是嫡女,便是先帝在时也对其百般宠爱,定襄公主生在九月初九,恰是重阳节那一日,于是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公主府上举行的重阳节宴,变成了京城中人人趋之向往的一个重要社交场合。
温氏垂眸看着那帖子,心里却知道人家十之八九是看在郎英以及……李纯意的情面上。
其实想去的人又何止是郎珊珊呢?
君不见连业大嫂子和胜二嫂子都眼睛晶亮,一副十分有兴致的模样。
温氏的目光从堂下众人的脸上划过,最终在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珊珊和茵茵都是大姑娘了,去见识一下也好。”郎珊珊一听这话立刻毫不掩饰的欢呼一声,便是连旁边的郎茵茵也目露惊喜,十分高兴的模样。
如此,定下了要去参宴的人员,温氏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散去。
“老四媳妇你留一下。”
本欲起身的邹心雨浑身一震,坐在她对面的郎珊珊立刻视线担忧的望了过来,然而温氏素有威严,她到底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只能先退去外间,等着那邹心雨自己出来。
“母亲。”当所有人都离开后,邹心雨轻轻地叫了一声。
温氏微微眯着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这样的视线显然让邹心雨感到了不安,于是她又重复的叫了一声:“母亲?”
而这一次,温氏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哄老四的,但我就想问问你”温氏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严厉的表情:“你们成婚二月,为什么至今尚未圆房?”
邹心雨听了这话脸色骤然间变得无比苍白起来,她试着张开嘴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
“不要以为你们的那些小伎俩可以糊弄我。”温氏的两道视线仿若利刃,直接插进了邹心雨的心房心之中:“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认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既已嫁给世焱就该一心一意的和他过日子,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和无畏的坚持全都要抛之脑后,否则的话——”温氏冷冷地道:“你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
邹心雨闻言浑身一颤,直过了好半晌,方才双目湿润的点了点头。
九月初九,重阳节,定襄公主府,六扇朱红色的大门齐开,正是结驷连骑、熙来攘往、冠盖如云之时。
马车中,郎珊珊心情激动,几次想要推窗去看,但碍于对面坐着的母亲,是以始终不敢乱动终于晃晃悠悠地行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停了下来,郎珊珊兴奋之下,第一个窜了出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李纯意。
对方在侍女的搀扶下,从一驾极富贵的石青色银螭银绣黑漆齐头三驾马车上下来。
那一瞬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定襄公主府的大门前骤然一静,无数人的视线情不自禁的钉在了她的身上。纵然心里无比讨厌对方,但是郎珊珊却还是忍不住地感到羡慕起来,她想着:若是自己也能长成她那样,便是折寿三十年也心甘情愿呐。
万众瞩目之下的那个女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朗珊珊垂眸,知道她是在等着温氏过去。
果然,片刻之后,母亲下得马车,四个主子,并着八个丫鬟在迎者的带领下向着府邸内走去。
“好美啊!”郎茵茵忍不住对姐姐小声的呢喃了一句。
后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显然极是同意庶妹的话。即便郎英贵为宰相,但读书人的家底是万万比不过这些真正的皇亲国戚们。譬如说这定襄公主府,那真真的是琼楼玉宇,雕龙画凤,碧瓦朱甍、巧夺天工,入目之处,皆显一片富丽堂皇。
那专门负责迎人的婆子,一边领着她们往前走,一边口角伶俐的介绍起来,这处叫什么山那处名什么湖,说的很是活灵活现,引得郎珊珊姐妹频频小口抽气。当然,这婆子主要是对着李纯意说的但奈何,对方全程高冷别说震撼了,反而隐隐地带上了一股子不耐烦的味道。
那婆子见状,赶忙闭嘴,再不敢啰嗦。
如此,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往前走着,沿途欣赏了一路风景后,她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间华美的有些过分的屋子。
金丝楠木做的牌面上写着【光耀堂】三字,而之所以说它过分,完全是因为这屋子居然有三分之一镶嵌了彩绘的琉璃窗户,所以你完全能够想象,大白天的阳光一照,这屋子看起该有多么的“闪亮”。
真是骚包,也不怕把眼睛给刺瞎喽!
一边在肚皮里疯狂腹诽着,一边向着里头走去,刚进来,霎时间,一股子莺莺燕燕的声浪便先扑面而来,但见此时的大厅中已是聚集了不少人,都说一个女人顶得上三只鸭子,那么此时这里怕是得有三千多只鸭子。然而即便是这样,当李纯意出现在这里时,依然是最万众瞩目的那个,这不,三千只鸭子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蛾眉曼睩,美丽绝伦。
她的出现便是活生生的“一艳压群芳”。
近乎死亡一般的寂静中,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说道:“本宫道是谁呢,原是李妹妹,欢迎欢迎啊!”
如果说李纯意是艳压群芳,那么此时走出来的女子,便是众星拱月。
她看着有二十五六的样子,身形高挑,皮肤白皙,上着玄金色镶如意花纹并双凤振翅织锦缂丝短袄,下着绛色金银双绣遍地洒金拖地裙,乌黑的长发绾成华美繁复的望月髻,髻上错落有致的簪着各种饰物,其中一只用百十颗红蓝宝石坠着的云形镂空金步摇可是华彩异常。
明明更为年长的温氏还在这里,但定襄公主的视线却只放在李纯意的身上,而后者果然也不负众望地妩媚一笑,娇声说道:“公主亲自下帖邀约,此等诚心,我若不来,岂不失礼。”
一个人间绝色,一个天之娇女,两个女人你看着我看着你,然后同时抬起手,亲亲热热的握在一起,一同向里走去。
郎珊珊在身后看着这一幕,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都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种明知道双方不合,但却还能摆出一副好姐妹架势的人。
郎珊珊不由主的就升起一股:她们真是好会演哦的钦佩之情。
圈子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真的很能看出来,权贵世家的太太们,三四五个的凑在一堆儿说话,年轻的小姐们兀自寻着相熟的闺阁朋友,郎珊珊同样如此,她跟在母亲身后很快地就跟一些清流文官家的夫人搭上了话。她今年满打满算也十四岁了,正是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所以在这个时候她尽量摆出一副有教养的淑女范来,一时之间,倒也得了几句夸奖。
不过要说这里最热闹的一个圈子,那还是——
郎珊珊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满是羡慕的情绪,而她看着的方向正是李纯意所在之处。
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在定襄公主身边,而与她们同在一起的还有三四位小姐,都是京城中极有名的闺秀。
郎珊珊羡慕不已,心想:若是自己也能与她们结实一番便好了。
她念头旖旎,脚上情不自禁的就想往那边挪,然而……温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是眼中却充满警告的意味。
郎珊珊霎时间就心头一凉,顿时变得老老实实了起来。
事实上,郎珊珊的羡慕,在李纯意看来完全就是麻烦。
因为此时,她正被人用嬉笑的言语,进行着人身攻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莲青色并蒂莲花羽纱织纹夹绸长袄和月华色留仙裙,长得颇为清丽,但态度却十分恶劣的姑娘,只见这姑娘一上来,就开始用一种打量货物般的眼神来回扫着李纯意,这还不算人扫完后还发出几声不明意思的冷笑。
那个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和李纯意不对付的欠揍劲儿啊,这是讨厌的要死。“京城传言,说皇后的妹妹乃是只九尾妖狐转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这姑娘笑的“阴嗖嗖”地:“您生的这般模样,怕是全天下的男人见了都会被勾住魂魄吧!”
李纯意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拿着的青花瓷白底浅口云纹瓷盏,先是呵呵一笑,而后直接毫不客气的怼喷了回去:“这是哪家的姑娘啊,年纪轻轻说话便这般毫无教养,大庭广众之下张口妖狐,闭口勾引的,你说这些难道都不会害臊吗?真是不知羞耻。”